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与影响研究

钱小丽

美国华裔文学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移民文学。20世纪60年代华裔文学如诗歌、小说等逐渐被美国文学界关注，作品主要以华人在美国的生存状况、面对美国主流文化的挑战以及与美国主流文化的冲突与融合等为主题，不仅向读者展现了异国他乡的华人世界，也丰富了美国文学的内容。早期美国华裔文学主要以汉语书写，到20世纪大部分以英文完成。相比英国华裔作家较少的状况，美国的华裔作品到20世纪80年代已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作家数量较多，主要有：水仙花、闵安琪、哈金、汤亭亭、谭恩美、李恩富、赵建秀、黄玉雪、任壁莲、黄哲伦、李翊云等。他们大部分以写小说为主，部分作家两年甚至有的是一年出版一部小说，其中多部小说获西方文学界颁发的重要奖项。20世纪美国华裔小说文本的大量涌现打破了以往华裔作品的零散状态，逐渐发展成为英美文学中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从文学史角度来看，美国华裔小说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伊迪丝·伊顿，而雷霆超的《吃碗茶》被认为是第一部以美国华埠为背景的美国华裔小说，但小说出版之后并未受到大家的重视［1］。众所周知，美国华裔小说从一开始的被忽略甚至被误读直至逐渐进入大众和学界的视野，受到各层次读者的欢迎，并成为诸多专家学者的研究课题，如《诺顿美国文学选集》从20世纪80年开始收录美国华裔文学作品［2］，这也说明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得到广泛的传播和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其传播效果良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美国文化的多元性特征。笔者通过查阅大量研究资料，主要探讨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状况及产生的影响，重点以美国华裔作家哈金、谭恩美和汤亭亭等小说的传播及影响研究为例，探究其在西方国家的影响力，以拓宽美国华裔小说的研究思路和阐释空间。

一、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现状

美国华裔小说主要通过口传、书刊印刷、影视传媒等多种方式在西方得到广泛传播。其中，华裔小说家在异域文化面临困难时所表现出的精神；小说文本中反映的中国传统文化；从文化冲突到文化调和、文化融合过程中保留的文化传统等都成为美国多元文化的一部分，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一）传播方式

1.口传

口传是人们利用口头的形式讲述故事、神话传说等，也是人类最早、最简单的传播方式。早期移民美国的华裔，经常向子女讲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神话传说，其中很多已成为华裔作家小说的主题。在异国他乡，华人所参加的社团、同乡会等也为华裔小说的口头传播提供了一种最原始的途径。

2.书籍、期刊等印刷品

20世纪美国华人及华裔进行文学创作，大都以英文书写，这既保持了原作的特色又避免了译者的加工或语言交流的障碍，为英语国家广大受众阅读美国华裔小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同时，大量作品被翻译成中文、法语等，由于印刷术的发展，实现了成批出版小说文本或期刊等，这在书籍数量上确保了广大读者能自由选择阅读美国华裔小说。根据Nielsen Book Research的BookScan International Sales检索统计，截至2017年9月，哈金、谭恩美和汤亭亭的小说同一版本原著在西方部分国家的销售数据统计见表1。

从表1的统计数据来看，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范围较广，其中在英国的销量最大，受众较多。

3.小说原著改编的影视作品

美国华裔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开始于20世纪30 年代，如雷霆超（Louis Chu）的《吃碗茶》（Eat a Bowl of Tea）、谭恩美的《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等。一般来讲，从小说改编成电影，大都是选取得到大众广泛认可的著名作家的知名文学作品。毋庸置疑，这些美国华裔小说在美国文学史上占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谭恩美的《喜福会》自1989年一出版就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榜”长达9个月，先后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和“英联邦俱乐部金质奖章”等多项文学界大奖，并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全世界广泛传播。由导演王颖执导的同名电影《喜福会》于1993年上映，并获得“第48届英国电影学院奖（1995年）”和“最佳改编剧本提名奖”。另外，汤亭亭的《女勇士》（The Woman Warrior： Memoirs of a Childhood Among Ghosts）及其另外一部小说《中国佬》（China Men）被合并改编成剧本，并于1994年演出。美国华裔小说的影视改编或剧本的推出都对其小说原著《喜福会》《女勇士》和《中国佬》乃至其他美国华裔小说的传播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表1 哈金、谭恩美、汤亭亭小说的销售情况统计表

4.出版社及新闻媒体

美国华裔作家汤亭亭的《女勇士：群鬼之中的一个少女的回忆》出版前，经过了出版社的商品化处理。为了迎合美国受众，出版社对小说书籍的封面进行了商业化包装与宣传。该小说一经出版立刻引起社会读者的广泛关注。

此外，现代计算机网络技术高速发展条件下，电子书籍等各种流行传播媒介加速推进了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

（二）美国华裔小说的馆藏情况

笔者通过OCLC数据库对哈金、谭恩美和汤亭亭小说的不同版本馆藏情况进行检索，各语种对应的馆藏数量统计（截至2018年1月）见表2。

根据表2可知，一方面，美国华裔小说的英文版本馆藏量最大。通过图书馆借阅的传播受众主要是学生和文学爱好者或研究者。这与美国华裔小说的英文创作是分不开的，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在英语国家特别是一些高校或研究机构，美国华裔小说的受欢迎程度。另一方面，大部分美国华裔小说被翻译成法语、德语、荷兰语等不同语种，在各个国家得到了较广泛的传播。

还有闵安琪、李翊云、徐忠雄、任碧莲、赵健秀、李健孙等美国华裔作家的小说发表及获奖，都使得美国华裔小说原著在西方广受关注。此外，美国华裔作家的其他作品如短篇小说、评论集以及诗歌等的传播与获奖也促进了其小说原著的流传，其传播范围也会越来越广。

二、美国华裔小说传播产生的影响

随着美国华裔小说文本的不断涌现，并日益被西方尤其是美国主流文化所接受，美国华裔小说也随着各种传播媒介的发展及影视宣传等途径，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读者，逐渐被文学界和学界所关注和研究，其中，多部小说获得文学界评选的大奖［3-5］。具有代表性的获奖情况统计见表3。这些重量级奖项的获得与媒体的报道又进一步扩大了美国华裔小说的传播范围，大大提升了小说的影响力。

表2 美国华裔小说馆藏情况统计

表3 美国华裔小说获奖情况

尽管美国华裔小说在20世纪70年代逐渐进入繁盛阶段，以汤亭亭的《女勇士》、谭恩美的《喜福会》和哈金的《等待》等为代表的美国华裔小说的问世，使得美国华裔小说逐渐打入美国主流社会，被广大受众所关注。但也有少数读者或专家学者对其中部分作品持否定态度。其中，著名华裔作家赵健秀（Frank Chin）对汤亭亭的小说《女勇士》进行激烈的批判。赵健秀认为，汤亭亭为了迎合美国主流社会文化，不惜在作品中歪曲中国神话故事，创造虚假的中美融合的华裔人物形象。另外，华裔作家哈金所取得的成就在美国社会产生了一种“哈金现象”。1999年，哈金以小说《等待》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平均每年得一次重要奖项，迫使美国主流文化关注“哈金现象”［6］。

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传播受众范围之广，不仅拥有大量的一般受众，还拥有大量的专业受众。各语种小说馆藏量丰富，汤亭亭和谭恩美等华裔作家的作品如《女勇士：群鬼之中的一个少女的回忆》入选美国文学经典和美国大学教材，有些高校甚至开设美国华裔文学课程，因此，学术界及高校学生和教师等受众多。大部分美国华裔小说着重描写华裔在美国的生存状况、身份认同、中美文化冲突与融合等问题，在文学界或学界都具有一定的学术研究价值。不少专家学者对美国华裔小说的主题、文化身份认同以及其中涉及的中国文化习俗等进行研究，产生大量的书评、研究专著和学术期刊论文。笔者通过查阅Primo数据库和亚马逊网站分别对几位代表作家有较大影响力的代表作或成名作进行检索统计，与哈金《等待》相关的期刊论文有7篇、研究著作有2部；与谭恩美《喜福会》相关的期刊论文及书评有39篇、著作15部；与汤亭亭的《女勇士：群鬼之中的一个少女的回忆》相关的期刊论文及书评有19篇、研究著作14部。同时，文学爱好者或研究者对作品的赏析、评注及相关研究等促进了小说在西方尤其是学术界的广泛传播。

综上所述，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产生了比较深远的影响，它扩大了美国文学的范畴，丰富了美国文学的内容，为其注入新的血液，也为西方高校美国文学课程提供了文学精华，是西方广大读者了解中国和中华文化的一个窗口。美国华裔小说原著中反映出的有关优秀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以及小说故事中呈现的人物的价值观、人生观等对读者都具有积极的影响。

三、美国华裔小说受关注的原因

美国华裔小说之所以在西方得到广泛的传播并被大众所关注，除了现代网络和传播媒介的发展等外界因素外，还与华裔作家及其小说原著自身因素是分不开的。首先，与19至20世纪的美国时代背景有关，尤其是19世纪的淘金热以及修建铁路和20世纪的文学思潮及美国《排华法案》的废除等引来的移民热。这些移民当中，一些优秀华人的作品大都描写华裔人物形象、华工的血泪史、自己及祖辈在美国的生存现状和中美文化冲突与融合等。一些读者想去了解中国及华人在美国的生存现状。其次，与小说的主题内容及华裔作家的双重身份有关。美国华裔小说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是适应美国多元文化发展的需要。美国华裔小说家及其小说文本充当传播者，从传播受众对华裔小说文本接受的视角来看，这不仅仅是一种纯小说阅读与欣赏的现象，由于部分读者想从文本中了解中国及中国文化习俗等相关知识，因此，它更是一种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化现象。美国华裔作家由于自身双重身份特点，他们内心既有中国情结又有西方主流文化的影响，其作品着重描写中国题材的小说来展示和传播中国文化，既有古代神话故事，又涉及封建家长制和族裔问题等，这些都会引起读者的关注。如《美国文学大辞典》介绍，哈金的长篇小说《等待》来源于一个真实故事，展示出在特定历史和环境下小说中不同人物的性格命运，具有深刻的洞察力，并超越了一定的文化障碍。谭恩美的第一部小说《喜福会》则主要从中国人的独特视角细腻地刻画了4对母女之间的复杂关系，反映了中美文化冲突与交融。汤亭亭的《女勇士》则依据自己在童年时母亲常讲的家族历史以及中国古代神话故事，结合自己的理解与想象，向读者展示了其本人和家族中一部分女性的生活经历；而小说《中国佬》主要讲述了她的祖辈、父辈在中美两国白手起家的血泪史［7］。《女勇士》和《喜福会》是作者对中国神话传说进行了改写，主要再现了中国文化，其中西方文化涉及较少。美国华裔小说所反映的主题等符合西方读者的阅读趣味，在英美国家易于被接受。同时，美国华裔作家的双重身份使得其一方面具有西方人的思维，另一方面又有中国题材的背景知识，其创作的小说具有自身独特的魅力，既满足了部分读者的阅读需要又满足了西方读者想要通过作品了解中国的需求。他们大都用英语写作，易于被传播受众所接受，同时由于自己独特的文化身份及其小说中的中国元素等，越来越受到西方文学界的广泛关注和研究。

四、结语

美国华裔小说由于其独特的视角和创作主题逐渐进入广大读者的视野，已经成为美国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西方受到普遍关注。笔者主要以哈金、汤亭亭和谭恩美3位具有代表性的美国华裔作家的小说为研究对象，通过OCLC的WorldCat和Primo等数据库对3位作家的小说进行检索，统计小说原著在西方部分国家的销量、图书馆的馆藏量、影视改编以及学术界期刊研究论文和著作量等，从中可以得知英文版的美国华裔小说在西方的传播范围最广，传播受众最多。特别是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文学奖项的评选，网络媒体及相关报道等一起加速了小说原著在西方的传播，其影响力日益增强。这对提高中国文化软实力，华裔文学走向世界具有很大的推动作用。但由于本研究对象范围还仅仅局限在几位有代表性的美国华裔作家小说原著，研究比较笼统，仍有待进一步对美国华裔小说的影响力方面进行深入研究，从而能更好地为相关华裔文学研究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