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赠予我的五个人生姿势
2018-11-15杨胜应
杨胜应
诗观:“真情写作,率性而活”。
孟甲龙1993年出生,甘肃会宁人,作品散见《诗刊》《诗选刊》《散文诗》《诗潮》《星星》《鹿鸣》《扬子江》《中国诗歌》等刊物,出版诗集《秦淮河女人》《十九歌妓》、散文集 《生死疲劳》。
打坐:在拉卜楞寺前
此时此刻,我像一片雪。因为冰冷而抱紧自己,选择在甘南的夏河县落下。
千年的飘零,谁还能够看透我的真相:“我其实是一阵梵音,因为与生活接轨,成了碰撞的主体;我其实是一个人,因为太多太多的爱,才成了尖锐的一部分。”
拉卜楞寺,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成为朴素语言的阶梯。因为爱它,从而可以和它一起,用内心覆盖住苍生的荒凉。只是每一条道路,都有潮湿的隐喻,就像这些高高的院
朝圣,从来都不需要证词,只有一颗素心才能照亮郎木寺。
天边流火敲开大地之门,岁月星辰刻画沧桑年轮,云朵无瑕,天地分明,泪水还没有流出就被风干,落地化作一座佛陀雕塑。
平淡的人生在这里变得波澜壮阔,我爱这里的一切,甚至那一盏,在午夜依然寒气逼人的煤油灯。
临走时,母亲告诉我,古今红尘多少事,都付甘南一炷香火中。墙,它阻止我成为任何一次祈祷。
现在我选择落下来,剩下的全都是融化。
一朵已结束自己生命的花朵,即将以另一种生命形态绽放在草原上的植物,我无法用一个人的境界去确定名字。
想必,有人已经想好了。
比如那个用鞭子驱赶羊群的老人;比如那个抱着孩子从寺院走出来的妇人。
静默:在尕海的每一个清晨
其实顺着尕海往西南行走,只需要五十多公里的路程,就会赶到玛曲县,那儿就是黄河第一弯。若往东南行走四十多公里,便可以到达郎木寺,一镇、一村、一简称。
一个可以用胸怀描述的地方,一个可以用心灵来碰撞的地方。并没有让我放逐我自己,想要清醒地认识甘南,只需要在尕海边醒来一次就够了。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苏醒,而是要伴随落日沉到大地的深渊,而是要成为夜色的一部分,在星辰于头顶闪烁的时候,慢慢地睁开眼睛,就会找到心跳。
有什么声音,能够和悬挂于草尖的心跳相比呢?有什么脉动,能够和湛蓝色的尕海的沉浮相比呢?我只是把喜欢贴近现实一点,我只是把爱细化到具体的焦点。
我喜欢露珠,喜欢挂在草尖的露珠,喜欢被湛蓝色湖水推动的露珠。只有它最干净,它在进入人间的时候,连苍凉都是连着微笑的。
横渡:郎木寺大峡谷的深度
据说峡谷内,白云深处有人家。
据说羊群对峡谷巅峰的爱,是一只接一只地穿过。
站在这里,群峦不动,牦牛不动,人和羊群也不会动。动的只是刮大的风,动的只是竖立的绿、被万千人甩在身后的草木。其实,动的还有水,白龙江的源头。那是谁的水井,不小心就要闯进我们的胸怀来。
也许堆峦叠翠能够解释;也许怪石嶙峋能够表达;也许悠悠孤独能够透析;也许白云坠地能够书写:“深深镶嵌在甘南身上的伤疤,一定是千年以前的一次深爱。来这里不能够使用浏览、观光和任何一个优雅的名词,任何一个休闲的动词。”
只有像毡房一样,在这块土地微微凸起成一座小山丘,才能够明白什么是海的前生,什么是群鹰的投影。
穿越:千年唐蕃古道
在唐蕃古道上行走,不小心就走到千年的唐朝去了。
我只是一个贩卖丝绸和茶叶的商人,身上带得最多的不是银两,而是馒头。也许,因为在这个地方走得久了,方才有了馒头岭的别称。
被人误读我并不在意,我在乎的是丝绸美的源头。那是一条条因为生活和爱而一辈子蠕动的蚕。在大块碎裂的翠绿中间,过着重重叠叠、碰碰撞撞的小日子。仿佛已经远离了硝烟战火,仿佛处处都只是绸缎。
只是到了现在,我却成了寻根的骚客。我多么希望能够逃到前世去,我要的蓝,它在千年前并不会生长。而前世只是一个名词,能够喂养我,但不能够升华我。所以,我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一条蚕的身体,我要逃到蚕茧的内部去,变成蛹。
千年后,我才出来化蝶飞。左边翅膀扇动的是盛世唐朝的丰满理想,右边翅膀扇动的是现实生活的纤细骨感。
攀登:舟曲翠峰山的高度
翠峰山在神话故事里,窃取了二郎神鞭赶众山的一面令旗。如何让一座山放弃登顶的想法,返还人间一幅优美画卷,让西固城牢记翠峰净土,于是,才有了山间寺庙。
每一个颠沛流离的苦行僧,都可以来这里参禅;每一个内心起伏、万马奔腾的人生,都可以来这里颂佛。云烟浩荡,崇峦叠嶂,每一道秀丽的风景,都暗藏波涛,暗藏危崖。上得去,下得来,方显甘南本色。
给予自己一个攀登的命题,从舟曲到翠峰山,从翠峰山到甘南,从甘南到世间,奇花簇胭脂,鸟语入禅味,每一个词语的对面,都有一种回归、新生的良善。
能够转身,如白龙江的浩荡,那么,每一次撞击,都是璀璨的花。
所以,登临翠峰山,不是为了远观,而是为了低头。我想要看的,不是自己的双足,而是脚下的土,脚下的深谷和虚无缥缈的人烟。这烟啊,恍如无根之水,藏奇纳险,每一缕都与温度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