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歌
2018-11-15安徽孙功俊
安徽◎孙功俊
父亲的春天
春风还没剪出柳絮,父亲就开始筛选谷种了。
黄灿灿的种子,全都婴儿似的躺着。
父亲抚摸谷种,就像是在抚摸自家的孩子,满脸微笑。
竹筛一张一扬,那些劣质的谷粒纷纷落下。父亲熟知农业的秘诀。他说:“不是所有的谷都能播种,不是所有的种都能发芽!”
春光里,父亲的影子和谷种紧紧贴在一起。于是,养精蓄锐的谷种整装待发。
跟着积雪融化的声音上路。
跟着犁铧嚓嚓的声音上路。
我的父亲,伸出的双手不曾停歇,农业的画册在面前展开。
父亲在春天选下一个希望,日子就有了喜悦和芬芳。
四月,回故乡耕种
怎样才能完成,贴紧热身子的那种靠近
怎样才能完成,那种对土地的真实承诺
在名叫故乡的那片土地上,在四月的乡间,唯一只能看见,那些还没来得及定义的情节,小鸟一样,在没有主张的田间地角栖落。
亲近故乡,亲近农业。
我弯腰播种的姿势,已经不再优美;那些曾经歌颂千年的诗篇,已经不再优美。
而离家外出的兄弟们,依旧思乡在同一个夜晚。伸出去的双手,既然没有握住什么也就忘记了收回。
四月,回故乡播种。当我再一次把手伸进生疏的农事,却倍感泥土还是那么的亲切和温暖。
家门前的小河
家门前的那条小河还在,河边的那一排柳树还在,我丢进的那些石子也还在。
不在的是我的童年。
不在的是我钓的那些鱼儿。
不在的还有那像叹息一样的岁月……
那条小河,已经越来越老。河边那一排柳树,一直在陪它一起变老。
只有天空悬挂的那一轮明月,至今仍像个长不大的孩童。走路的时候,经常还会掉进河水里。
民 歌
民歌土生土长,在浸透民族情感的土地上。
乡镇古朴的风情,农家简易的工艺品,陌上采桑的倩影,垄上躬耕的身姿,都是民歌的营养。
民歌,不同于传统的戏剧,不同于通俗的流行歌曲。
深入民间,深入二十四个节气,就有许多本质的东西,浓浓的,米酒一样,令你不饮自醉。
学会用灵魂歌唱劳动,这时你就进入了民歌的境界。
深入生活,深入民间,到春天的田野上。
行走在田垄和溪畔,你会看到民歌一路生长,为普通百姓击节而歌,在早春的天空,把阳光擦亮。
墙角里的一张犁
蹲在墙的角落里,身影逐渐斑驳,诸多的陈年往事锈进了犁刃里。
所有的经过都有记忆,一张犁也不例外。
那些犁过的水田,锈进曾经的梦里;那些水田经过的春天,锈进远处的风景;那些春天飞起的柳丝,锈进旧时的斑斓。
一切都已走远。吆喝声一声比一声模糊扶犁的人始终无法从时空中折返。
墙角里的一张犁,只能木然地看着自己锈迹斑斑。
疼痛的村庄
斜阳下,村庄的疼,牢牢钉在颓圮的土墙上,犹如一块锈迹斑驳的补丁。沉默。内敛。
空空的院落,空空的羊肠土路。连枝头的巢都是空着的。那些聒噪的鸟儿,把村庄的最后一缕炊烟背走,却再也没有背回来。
废弃的农具,随意丢在一角。忙碌的汗水和五谷的香,被岁月淹没,只留下一片空白让我们在想象里叹息。
一切都已远去。寂寞的小村里,石头与石头互相依偎着,荒草和凄凉互相对视着,任凭秋风和寒露一步步逼近。
夜幕如约降临,风呜咽而过。
村庄颤抖着咳出的血,在苍茫大地上,洇成湿漉漉的一片。
白河从村前流过
村庄飘出炊烟的白,挽着白河蓝色的绸缎,守着垅埂村不松手。
河湾里,母亲的双肩撒满牛蹄印子,她一肩耕耘诗歌,另一肩从田头到灶头,耕耘柴米油盐,之后,从河里捞起一把一把水草,上面发光的青丝,泛起五颜六色的泡沫和白河水的白。
白河水日夜缓慢流淌,激起的潋滟飞进城市疯长的小草。悦耳的叮咚声,仿佛又看见母亲在河湾里弯下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