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人生的底片
——读文清丽长篇小说《爱情底片》
2018-11-15刘艳
□刘艳
军旅作家文清丽,以她数量颇丰的创作,素有文名。而读到长篇小说《爱情底片》(中国文史出版社2018年7月版),还是让我一个总在读小说的人,有着不小的吃惊。《爱情底片》聚焦于一批工作后又上了大学——京都“京华艺术学院”的文艺青年,女主人公是来自西北某部的中尉军官汪哲,围绕她的情爱故事,小说呈现了20世纪90年代末的时代和社会生活面影,让人一下子就会联想到严歌苓写作完成于1984年,并在1986年出版的处女作长篇小说《绿血》,《绿血》其实也是严歌苓早期的“芳华”写作。读了《爱情底片》,会心生安慰。隔了如霭迷蒙的岁月,遥看80年代的《绿血》,虽然才不过三十几年,却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丝丝缕缕的牵系中,一直没有再看到似曾相识的形影。《爱情底片》,打动我的,首先就是她与《绿血》的遥相致意,岁月如刀如障壁,却没有割断亦或遮蔽文学的情感牵系和血脉传承。另一份吃惊,则是爱情虽为古今中外文学书写的永恒主题,但真正相信爱情,并对爱情抱着笃笃的心意,和以爱情为生命,将爱情融入了自己的呼吸心髓的作家,还是不常有。《爱情底片》却明明白白告诉我,作家文清丽,爱情,是被她奉为生命甚至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一、相信爱情
海明威曾说:“最好的写作一定是在恋爱的时候。”我这里想说,作家自己能真正相信爱情,能把爱情作为自己生命不可或缺的构成,当然,她生活中并不一定有完满的可以慰藉她身心的爱情,但只要她对于爱情有着永恒的信念,并永远怀着对爱情的依赖和期待,那她就具有了能够写出打动人的爱情的能力,她的小说中也才会有相信爱情的人物,小说本身,也会有着相信爱情的气味氤氲而出,被读者嗅到和捕捉到。
处女作长篇《绿血》中,严歌苓讲述了一个参加完中国南部边境作战之后就北上就读、从学院分配到部队出版社一年多的编辑乔怡,为一摞小说手稿寻找到它的作者的故事。乔怡本身也是一个女兵,二十八岁,是穿二号军装的偏高身材。在这个寻找小说手稿作者的当下叙事的叙事结构里,还埋伏了一条乔怡、杨燹、黄小嫚情感故事的复杂线索和叙事。乔怡和杨燹曾经分手,在乔怡的理解里,是自己的被“误会”。而在杨燹这里,他和乔怡分手实际的原因是,杨燹为了充当精神已经出现问题和病症的黄小嫚的保护伞,想通过婚姻来保护和拯救黄小嫚以及替父赎罪——杨燹的父亲曾经对黄小嫚的父亲犯下过“历史之罪”。《绿血》也在书写军旅的爱情,但爱情并不是严歌苓在小说中要表达的唯一主题,而且,跟文清丽相比,我有理由相信,即便当时才二十多岁,在小说中,严歌苓对于爱情的书写,还是有着小说家的冷静和克制的。而文清丽的长篇《爱情底片》,虽然我们毫不怀疑作家摹写和记录时代和社会生活的能力,而她实际上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但对于文清丽而言,爱情几乎是《爱情底片》这个小说的唯一主题或者说首要主题。爱情,就像是汪哲人生的底片,在她身上弥漫铺展开来。
《爱情底片》明白无疑地告诉我们,爱情对于汪哲,比生命都可贵和重要。相信爱情,身心皆为爱情所牵系,正是在周围的环境和人都不相信爱情,情欲漫溢般横流,却只是为了现实的名与利做着交换——是在对于爱情来说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方才更加凸显了汪哲爱情的真挚、炽热与对爱情的全身心投入。新生签到时,汪哲就遭遇了神秘的奥迪载来的同学刘虹。随着故事的展开,可知刘虹与汪哲一样,以爱情为生命,如飞蛾扑火被爱情的火焰杀死的美丽又可怜的女子。爱上一个有妇之夫、不该爱的男人“李局长”,刘虹也死在她主演的话剧《虹殇》公映的前日。那夺去她生命的车祸也是那么扑朔迷离。她爱过的男人是不是布局杀害她的真凶?汪哲想为刘虹申冤,却苦于没有可靠的证据,一切便不了了之——刘虹的爱情,不能简单地以是与非二元对立的价值观来论断,同样是一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可怜的弱女子。“京华艺术学院是一位绝世的佳人,让无数的青年捧着一腔热血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为了亲吻她稀世的芬芳。”(《爱情底片》引子)这几乎是汪哲周围女生们的人生写照,当然,她们的青春和身体,更多交给了有权有钱的男人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汪哲对于张家伦矢志不渝的爱,就显得那么地可贵和纯粹。联系小说前后的情节可知,汪哲在青年军官、将军女婿张家伦家里做过保姆,后来入伍提干考学,成为“京华艺术学院”文学系的大学生。就像傅逸尘说的:“在充斥着物欲与利益的都市生活中,她就像一股‘清流’,在光怪陆离的世相百态中坚守自己的本心。”[傅逸尘:《检视灵魂的时代寓言——文清丽长篇小说〈爱情底片〉读记》,《文艺报》2018年8月29日。]为此,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直在拒绝才华横溢并且很擅长讨女孩子欢心的同学江天、官二代刘琦以及商人朱鸣光的追求,一直爱着后来调到山沟里的张家伦,毫不嫌弃他因前妻出轨而离婚还带着个孩子,她对宝宝视同己出。一封封裹挟着她滚烫的爱情的信频频寄出,放假也是千里迢迢去探望张家伦,即使知道张家伦得了绝症,也坚持与他结婚,把自己的心与身交给他,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将来作私心的打算。汪哲用真挚的爱,陪完了张家伦生命的最后一程……
汪哲是相信爱情的,并且对爱情矢志不渝。汪哲背后的文清丽也是相信爱情的,透过小说的文字,可以清楚感受到这一点。最能显现汪哲对爱情执着和融入身心的,是汪哲的书信日记,尤其是读书期间与张家伦相隔两地时,汪哲发给张家伦的一封封信。小说第二章第三节,直接就是“情书的质地”。“通过汪哲的一封封书信和日记,我们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纠结与波动,在喧嚣浮躁的校园中也有过迷失与艰难的抉择、‘不完美’的人性弱点,更烘托出坚守爱情的可贵与崇高,读之令人唏嘘感喟。”[同上。]可能阅读感受也会男女有别,我倒觉得,汪哲的书信,只让我感受到了她对张家伦的笃厚深情,她的诉说是因为她对爱的专注和投入,才会说出她身边那些喧嚣浮躁的种种。她把张家伦当成了完全的、毫无保留的自己情感投寄的对象。这样的在书信中投寄所有的爱与期待的燃烧般的情感热度,似乎是20世纪80年代的作家和人物才会拥有的一种感情热度。这样的感情热度,在严歌苓《绿血》中似曾相识过,杨燹自以为小说手稿早已遗失,但后来黄小嫚的父亲告诉杨燹,是小嫚花了三个月,躲在医院后面小山坡上誊抄的。“善良的小嫚,她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即使她那帮助令人啼笑皆非。”而人物通过信就可以表达微妙的、让人身心牵系的感情,并且连自己也身心不宁的情况,我在20世纪80年代就已成名的评论家李洁非的小说《情人》(写于1995年2月— 6月)看到过,“当他把那封回信塞进邮筒时,某种骚乱不宁的意志却在他体内悄悄地复苏了,并且越来越蓬勃”,“貌似坚固的平衡从而显得那么脆弱。信发出后,他像一个再也无法把屁股坐稳的小学生那样饱受煎熬,望眼欲穿地企盼着第二封带香味的来信——”[李洁非:《情人》,《循环游戏》,第181页,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7年版。]。书信可以寄托情感,在贾平凹《带灯》当中也有,带灯给那个虚拟般的不曾现身的元天亮写信,是一种倾诉和精神寄托……都不及《爱情底片》中汪哲以信寄情的炽热:“文清丽完全写进去了,沉入作品之中,将自己的生命和情感体验完全注入到人物身上,小说也因之具有了一种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力量。”[傅逸尘:《检视灵魂的时代寓言——文清丽长篇小说〈爱情底片〉读记》,《文艺报》2018年8月29日。]能在写于现在、回溯发生在九十年代的故事的小说中,有这样的感情书写,作家要有一种恒久不变的情怀,才能够将这样全身心投入的爱情成功还原和体现。
读完小说,就更加能够体会文清丽在《爱情底片》后记中开篇就写道的:“我一直想写一部关于爱情的小说。因为爱情是女人一生的梦想。”“我一直认为世间是有真爱的,虽然很多人都给我相反的佐证。人已中年,我仍坚信不疑。”读完小说,你才能体会,文清丽是怎样用一部小说诠释了她对于爱情的坚信和执念。
二、记录时代和社会生活的面影
严歌苓《绿血》对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的军旅生活的反映,给我们留下了一段珍贵的文学“历史”——小说家所摹写的社会生活的一隅。小说不止对七八十年代历史转换期军人的生活、心理有着不失文学性的真实记录,而且,还部分反映了当时的时代生活的样貌和人的心理所处的一种历史转换期。作家是时代生活的记录者,文学是反映社会生活的晴雨表,优秀的小说家,应该能够以小说记录和反映时代和社会生活的流转变迁[参见拙著:《严歌苓论》,第39页,作家出版社2018年版。]。文清丽的《爱情底片》当然也不止书写了爱情,就好像是把《绿血》中隐去未写的那个情节——女兵乔怡北上就读——这样一个时间段,拿出来,作了文清丽的“爱情底片”的书写。《绿血》反映的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代和社会生活面影,文清丽《爱情底片》接续的是九十年代的时代和社会生活的流转变迁。
京都“京华艺术学院”学生们的生活,《爱情底片》里有着最为丰赡和原生态的鲜活呈现。从汪哲作为新生报到写起,大学生宿舍生活的日常,女生们之间并不友好时常龃龉的关系,等等,都让小说成为记录大学生活的一个小说样本。管女生宿舍的那位五十多岁的大妈,都形肖毕现。新生报到后,“晚饭还没吃完,文学系五个女生就分出了阵营,张韵依和千光可能都是天子脚下的臣民,在汪哲等外省人面前,有天生的优越感,动不动话里就有命令的口气。刘娴淑呢,对汪哲比较客气,开口即笑。孙晓薇,跟谁也不主动来往,要么一个人坐在床前读书,要么在水房里洗个不停。”(第13页)——凡是有关大学生活经历的读者,都可以从《爱情底片》中得到记忆的还原,或者说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作家能有心记录下艺术学院大学生的日常,以文学的方式写出,以文学的方式记录下这段社会生活,小说会随着时间流逝、愈久愈呈显其意义和可贵的价值。
小说第二章《眩晕,从内心开始》中“千娇百媚”一节,生动写出了京华艺术学院的学生们为了投稿,宴请报刊的编辑老师们,觥筹交错当中,揭出写作这一行的诸多内幕和现实影像,“江天介绍的四个老师分别是:《京都文学》的宋主编、《明星天地》杂志社的朱社长、发行二十多万的《京都周末报》的欧副主编、《青年时代》的李主编等等。”(第41页)小说不似严歌苓《绿血》那样,几乎全是军旅生活的摹写和复原,但也有着非常生动、鲜活和感人的军旅生活的文学书写。像第四章《我希望今夜……》当中,寒假里,汪哲提着行李,牵着宝宝的手,坐上了座无虚席、四处都响的长途汽车。沿途山上积了很厚的雪,去探望张家伦。军嫂们的言行举动,无不打动着汪哲。“团队远离闹市,生活单调,跟京都比起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天上的不见得全是仙境,地上也不见得都是尘埃。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生活着一群生气勃勃的男人,一群温柔而多情的女人。”(第90页)这段文字的书写,对于文清丽来说,可能也是最为自然本真来自生活的体验,所以她写来,如水银泻地,自然而不做作。
近年“非虚构写作”的创作潮流:“它以鲜明的介入性写作姿态,在直面现实或还原历史的过程中,呈现出创作主体的在场性、亲历性和反思性等叙事特征,折射了当代作家试图重建‘真实信念’的写作伦理。”[洪治纲:《论非虚构写作》,《文学评论》2016年第3期。]文清丽的《爱情底片》当然不是非虚构作品,但是,小说对现实摹写的细腻、周全,也为我们呈现出作家文清丽本人的在场性和亲历性的叙事特征,比那些一味追求茶壶里演绎叙事风暴的作品,更多呈现给我们生活的真实、真实的生活,呈显一种亦能体现“真实信念”的写作伦理,但同时,它又是虚构叙事的小说文本。这也是小说的可贵之处。
《爱情底片》后记的结尾,文清丽自言:“虽有主角,但小说始终没有把塑造人物作为主要任务,故事冲突也不明显。我试图让读者忽略情节,而去关注主人公们的生存背景,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面临的困境。光怪陆离的城市、喧嚣的校园、充满欲望的男女……这是一部也许不是你想象的爱情小说,在不愉悦中,你去检视灵魂,去反省我们曾经青春时的焦虑、不羁、迷惘、彷徨,去寻找年轻岁月的质感,那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文清丽有些自谦了,汪哲、刘虹、江天等人物形象,还是很生动地立了起来,尤其汪哲、刘虹,让人印象深刻。除此,文清丽自言的写作目的,她无一例外都已经达到和实现了。
三、文体实验与小说叙事艺术探索
《爱情底片》的封底,徐贵祥荐语:“文清丽的长篇新作《爱情底片》具有文体实验意味,引人入胜的文字邀你一起审视灵魂,反思青春岁月的放纵、焦虑、不羁、迷惘、彷徨,领略生活的粗砺及人物内心的幽微。”
《爱情底片》,在缺乏尖锐的故事冲突,又要细腻呈现生活的具象和生活的真实情况下,当然不能写成一本流水账,但也不能采取严歌苓《绿血》那样的叙事结构。《绿血》中,严歌苓已经使用了两套叙事结构——部队出版社编辑、女兵乔怡寻找小说手稿作者的“当下”叙事、“现实”叙事与作家所虚构的一部“小说手稿”所展开的战场叙事的嵌套,小说手稿所展开的七个文艺兵加上男兵“赞比亚”在战争(中国南部边境作战)中的虚构叙事,被以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形式,剪辑、穿插在了有关乔怡及其战友们的当下叙事和回忆性叙事当中,并以不同的字体(看起来仿佛是引文段落)来作明显的叙事区隔——可以说是与小说当下叙事(含回忆性叙事)的“主要”叙事,形成“套中套”的小说叙事结构[参见拙著:《严歌苓论》,第10页,作家出版社2018年版。]。
《爱情底片》中,缺乏战争经历或者说战场叙事,也就是文清丽说的“故事冲突也不明显”,该怎样让小说脱离非虚构、纪实文学的可能,而成为虚构叙事的小说文本呢?文清丽巧心进行了她的“文体实验”。第一章《欲望之地》第一节“学院路”,“后花园”以及史书记载的故事,有着很强的隐喻色彩,小说很多地方都呈显有评论者所言的“寓言化”的写作伦理。
小说在第一章前预设了“引子”,有一个特别的情节:汪哲作为京艺的新生报到,被师姐塞了“叠得像小面包块似的纸”,所谓的“进京艺成功的法宝”。小说在第九章《底片》“亲密者如斯说”中揭秘:“书稿接近尾声,亲爱的朋友,到我正式露面的时候了。细心的读者大概猜出那些括号里是我的发声了。现在郑重介绍一下,我就是给汪哲那个宝典的师姐、此书的作者,在小说引子里,本人露了个小脸,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当我看到江天的那篇关于汪哲的报道后,一直对汪哲这个女孩很感兴趣……”(第202页)读到此,也的确验证了我们作为读者的猜测,前面小说中出现的那些括号里的话,都是作者“我”的发声。像“(这是信吗?亲爱的京华艺术学院的高才生,难道你真的连情话都没有吗?拿这个一点也不像信的所谓的采访手记在这凑数。看来,你真是被爱情这个“小日本”打得有些神志不清。)”(第35页)“(可怜的京华艺术学院的高才生,总算露出了大尾巴。看来再引用书信没意思了,就此打住。)(第37页)”第九章《底片》,“亲密者如斯说”一节里,补充了“选摘:京艺文学系女生班班会记录:”若干;“当事者说”一节里,记录了汪哲的信,还有两本日记;“张家伦的日记”一节,则“如实”记录了张家伦的日记若干。其实,这些都是文清丽有意采用的“文体实验”。在与前文基本上按线性叙事所形成的小说情节的一种补充、龃龉、修正、调整当中,呈现小说叙事的虚构性,实际上更加给小说增添一种可阐释性,呈显一种可多层阐释的魅力。
文清丽既希望小说能好读一些,又“希望小说在样式上稍稍别致一些,让人觉得小说也可以这样写。”所以,《爱情底片》后记中,她说:“我把汪哲放在两个特殊的境地,就是想让主人公在这两个极端不同的地方,在淳朴与奢华、平淡与激情、情与欲的极端反差下,来体现一个现代女性的精神史,淋漓尽致地展现她的痛苦与喜悦。”而且,“为了让人物真实,我采用了许多形式:发表的作品、书信、会议记录、处理决定,还有引用不同人前矛后盾的说法,只是想说人性是复杂的,情感更是混沌暧昧。人性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引力。外在的符号可以抗拒,可以偏离,可以不同。但落叶归根,人性会要求你回到地面。这部书算是对此的一次探索,也是文学的一次追问。”对小说结尾、汪哲的命运结局,文清丽自言修改了多次,体现了小说家自觉的文体探索和文体意识。
不可否认的是,《爱情底片》虽然是虚构叙事的小说文本,但同样可见小说具有一种对中国文学抒情传统的自觉传承意识,亦可将其视为中国文学抒情传统的当代赓续。当然,也是为了实现写出“一部关于爱情的小说”的初衷,文清丽放弃了对充满悬疑或是强烈故事冲突的小说叙事的追求,“我总觉得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情绪。我在写到人物内心的时候,感到一种诗意的温情弥漫在周遭。”写小说并不难,难的是——写出“一种情绪”,写出一种弥漫四周的“诗意的温情”。文清丽在《爱情底片》里,写出了她是如何地相信爱情,写出了人物沉浸在爱情里的一种真实的状态。她写出了作为一种情绪的爱情本身,她给我们还原出了什么叫作真正的“爱情”。她的小说《爱情底片》,完美诠释了:爱情,其实可以是人生的底片——我们不禁羡慕以爱情作为人生底片的人们,和以爱情作为人生底片的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