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不仅仅是风景（组诗）

李成虹

钓

摆渡人手中有根鱼钩

时而钩住峰峦

让左摇右摆的大山漫过天际

时而钩住月亮的倒影

从东方到西方

写在六月

在鳍上缝一粒纽扣

解开扣子，露出一双腿

沉睡中醒来的那条鱼

借着萤火的光在深海中行走

学会用肺部呼吸

挽留住一些即将溜走的气息

一条鱼，有脚的鱼

半夜，搁浅在我床头

同萤火的光

在漫长无尽的黑夜里烫出一个洞

解咒

月亮沉下去

哀牢山用潮湿的眼睛看了我一夜

隐约的淅沥声

最靠近目光的雨滴

我不敢凝视

深怕荼毒了它

不那么纯洁的云朵遮挡住光亮

雨滴在大片的阴影里落下

静静地落下

为大山里每一个 “含苞待放”的词

解了咒

答案

事物的完整程度

有时候是消逝

就像柿子，熟透了自然掉落

就像草，枯黄了就有生的希望

雨点落下来的时候

地上跳动着

慌不择路的词语

用箭射击石头

损失的是尖锐

用刀断水流

它们会让铁长出骨骼

这不是低调

当门上再起风

枯柳会从江南绿起

也顺便吹高了我

不仅仅是风景

蓝色+绿色+黄色=红色

难道是比例不对？

天空是蓝色的

树木是绿色的

混上泥沙未沉底的河水

马缨花开出来的地方不仅仅是一道风景

露珠之死

哀牢山的轮廓在天边绕了几个弯

风从断裂处开始落笔

清晨，隔夜的花香都降临在这里

露珠半倚着山茶花

大抵是昨夜与山诉了衷肠吧

路过的褐边绿刺蛾戳破了那滴露珠

它只知冷，却浑然不觉嘴里有咸味

这个月的下旬

褐边绿刺蛾在继续老熟过程中

又埋葬了几朵山茶花与哀牢山诉的衷肠

秘语

风摇动着黑夜

连同那朵开得正艳的花

盛开的声音一直在耳边

我闭上眼睛，不说话

把一切喧嚣拒于门外

一秒钟，凋落前有什么会禁锢在我

的视线里

23：59，我的星期三

连同这朵花的命运

都已经结尾

羊蹄子踩过的地方

种子在土里打结

羊蹄子踩过之后

留下一地的阳光碎片

锋利的碎片剖开泥土

直抵种子的心脏……

以后的每一年

在羊蹄子踩过的地方

都将会有一个开放式的开始

脱色的彩虹

大雨过后

天空亮起来了

风慌慌张张

吹散了飞机留下的尾迹

两座山之间出现一道彩虹

我数了数颜色

赤橙黄蓝靛紫

独独少了一种颜色

而此时

我没发现

哀牢山变得更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