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外一首)

◎胡弦

黎明前有个人死去。

树叶沙沙响， 空气中的氧

又被重新分配了一次。

黎明前有人在倾听寂静，

灰尘和窗格在吸收那寂静。

猫穿过人间。 一场大雾，

在摸索更大范围内发生的事。

黎明前像个低音区。

纸张空旷。 道路试图从林中走出。

死者， 半个身子有光， 半个身子，

还滞留在昨夜的黑暗里。

云

云在天上飘来飘去， 变来变去，

我们说它像什么什么， 其实，

我们和云都知道， 云

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东西。

云一直从事着这样的工作，

不愿在某个造型里久留。

有些越飘越高像永不再回来， 有些

则越压越低， 进入尘世。

但你很难置身其中， 总是转眼间， 云

就从某个角色里抽身而去。

自得其乐， 呆在具体化的边缘。

多数时候是轻柔的， 偶尔从其中

传出雷鸣， 和自我解构时难以

消化掉的闪电。

偶尔的， 排出整齐鳞片， 像一只

巨大的怪兽突然出现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