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舫狱中应对

●庞国翔

清朝末年著名的巴蜀才子、江津秀才钟云舫是闻名全国的楹联圣手。光绪年间，他常用诗联对江津县衙和重庆府衙进行辛辣的讽刺，官府拿他没有办法，就于光绪二十九年诬陷他“图以诗文聚众闹事”，于是钟云舫被重庆府官差羁押于成都科甲巷提刑按察使待质所。官府对他实施不质、不询、不审的“软打整”，因而他在这里羁押三年。钟云舫悲怆无限，苦夜难眠，“苟以诗联自娱”、“藉以消遣，虽无甚意义，然可以志一时之痛……”（摘自钟云舫《振振堂联稿》自序）

一天，来四川参加“追剿”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的两广总督刘长佑听说在成都科甲巷提刑按察使待质所里关押了一个叫钟云舫的“楹联圣手”，就想为难他一下。刘总督以成都有名的望江楼为题，出了上联：

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

古，江流千古；

他差人将此出句送到待质所来，“请”钟秀才续对。钟云舫一看，思索片刻，就对出：

寻春院里寻春怨，春院一

层，春怨一层。

同时钟云舫还附上了另外两个对句：“朝天阙下朝天子，天阙万年，天子万年”“成都府外成都会，都府重开，都会重开”差人拿回总督府，刘长佑一看，认为这“楹联圣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刘总督还想出一个更难的考题考钟秀才。于是，他又出了上联：

烟锁池塘柳；

刘长佑差人送到了待质所。看来，这刘总督是想再为难一下这个巴蜀才子。

其实，这“烟锁池塘柳”属很难的“五行对”。据说“烟锁池塘柳”一偶是三百年前南明文人陈子升《中洲草堂遗集》中的出句，五字的偏旁包括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如果要对，下联也应有“五行”才能算对上。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纪晓岚曾用“炮镇海城楼”应对。刘总督送来的这上联也一时将“楹联圣手”钟云舫难住。正当钟云舫搜索枯肠、冥思苦想时，重庆城铁板街老住户因煤油灯打倒引发火灾的消息传到成都。这是一次大火灾，烧了半街铺面，还死了人。此消息一传到成都，便成市民议论的焦点和热点。钟云舫顿生灵感，写出了对句：

油烧铁板街。

重庆城铁板街是一个老地名。后来正式改名为铁板巷。铁板街位于渝中区东部，南接九尺坎，北止沧白路。据有关资料，因此地曾挖出过铁板，加之一些人家的大门包有一层铁皮而得名铁板街。当时曾流传着一句民谚，说此处是“火烧不着，树栽不活”的地方。早在清代末年，这里便是一个热闹而又狭窄的小街小巷。不想有一次，一低矮住房家的老太婆因照明的煤油灯被打倒引发了火灾，烧毁了一大片街面，造成多家平民流离失所。这次火灾彻底颠覆了铁板街“火烧不着，树栽不活”的说法。这下，又有民谚说——“铁板街，闹火灾；黄葛树儿两头栽。”当局认为不吉利，就组织市民对街道进行了一些改造，改成了一条有栏门的街巷，改名为“铁板巷”，但更多的人还是叫他铁板街。

其实，有“楹联圣手”之称的钟云舫对“烟锁池塘柳”的出句，还想出了“檐挂煤油镫”和“霜堆炭洞银”两句对句，此两对句虽都属“五行对”，有金、木、水、火、土，但仍感觉没有“油烧铁板街”对句爽朗有趣。

刘总督一看钟云舫回复的这对联，不仅对仗工稳，而且玩而有味，并且以当下重庆城发生的一件大事作为由头来对，不得不对这个江津秀才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