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天桥(外二章)
2018-11-13
十字路口,天桥如弓。
又一个脊梁弯曲下来,众生皆艰难。
生活的压迫,我已习惯弯着腰行走。
要过桥,我必须选择攀登。
一个姓名被随手丢弃的人,站在天桥上,也不可能高人一等。
爬上这座人形支撑的天路,几乎掏尽了我毕生精力。
脚下众生喧哗如蚁。像蒙太奇,更像传送带上流水作业。
一头狮子在体内狂奔,口中喷出火焰。
天桥上,出口密集如梦。我却因色盲、或近视,久困其中。
我有上升时的眩晕,更有下降时的恐惧。
这个春日正午,几片树叶从我头顶掠过,让我身上陡生寒意。
我不知道,它们那一片升上天堂,那一片坠落尘埃。
经历过风雨,也经历过寒暑。天桥无言,站在自己影子里。
你过,它在那里。你不过,它还在那里。
高处风寒。
水西门
水从这里进来,也从这里出去。
通往天堂,也通向地狱。
一把剑锈迹斑斑,悬在门楣上。那位前朝铸剑人,早已随河水走远。
日夜出进城门的人,谁也没有在意,头顶上湍急的洪水。
门内是沦陷区,门外是淹没区。
一些悲壮场景,上帝还在虚构。
春天的细雨,并不构成威胁。可是淋在身上,仍让人们恐惧。
35年后的8月。我站水西门口,一只脚迈出门外,一只脚尚在门内。
我有些恍惚。往事如水上飘浮的叶子,让人理不清天灾还是人祸。
汛期将至。关与不关,这扇门显然还在犹豫。
这是一个生之门,也是一个亡之门。
谁是主宰者。上帝,还是自己。
夜晚,我听到天上有水声流过,把一城人灵魂剖开。
在东堤上
筑起大堤,水自然就远了。水无可奈何。
环堤公园里的树木、花草、雕塑和鸟鸣,如同我身上脱落的关节,或毛发。
它们被生活封住了穴位,终日沉默,但对我构不成任何威协。
而那些冰冷的方言,却让人时刻提起诫心。
春日里,这些荒草一样蔓延的想法,真是一种罪过。
你看那些老人、情侣和孩童,或相拥、或亲妮、或玩耍,各得其所,尽情沐浴着这水流一样的阳光。
唯我怀揣孤独,拢起双手,选择与他们背道而驰。
河风尚存寒意。我不怨恨,眼前万象,无不让我心生暖意。
我不掩饰。我把一生的破绽,一一写在脸上,故意暴露给人间。
东堤上那些风,吹了一阵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