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艺术中的盛唐民乐跨文化分析——以《妖猫传》为例

李 楠

由陈凯歌导演拍摄的大型魔幻古装电影《妖猫传》于2017年底火热上映，该剧是根据日本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改编的魔幻剧。电影主要讲述了中国著名诗人白居易在撰写《长恨歌》时，结识了来自日本的空海法师，两人因调查唐肃宗之死而相识。故事引线由一只会说话的猫带领两位主人翁回到一场三十年前的极乐盛宴。这场盛宴是由唐玄宗李隆基为将杨玉环（杨贵妃）的美昭告天下而举办的。这场盛宴宛若象征着大唐盛世繁华，也显示了当时唐朝的经济、文化高度发达的一个缩影。剧中诗人李白为赞美杨贵妃而写下了一首传世佳作《清平调》，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让世间再也找不出任何比这更美的词汇来形容杨玉环的美。盛宴过后，盛世唐朝走向了衰败，前朝留下的爱恨化为一只黑色的猫下世作乱杀人报复。影片中的白居易只想真实地再现当时的极乐盛宴，寻找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希望自己写下的《长恨歌》能够超越李白，而漂洋过海而来的空海是为在这盛世唐朝找到那个“无上密”。电影的最后，白居易、空海、杨玉环、白龙、丹龙都找到了所谓的“无上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亦真亦假，学会接纳身边的谎言，真相了然于心，世界并不是完美的，人也不是十全十美，懂得接受那不美好的地方，珍惜那些美好的存在。音乐在这个不是完美的世界中被视为一份完美。

一、盛唐时期的民乐发展

民乐——中国传统乐器以独奏、重奏、合奏等不同演奏形式演奏的民间音乐。民乐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是中国绚丽的音乐瑰宝。从西周至先秦时期，由于青铜器的大力发展，器乐也有了很大的发展。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民乐特有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秦汉时期，中国达到了大一统，出现了乐府，乐府采集、整理民间音乐，并将音乐大量运用于宫廷宴享、祭祀、朝拜大型皇朝活动中。到了汉代，以“相和歌”最为流行，其中随着民族乐器的逐渐改良，人声清唱产生了加入丝竹伴奏的“相和大曲”，这一音乐演奏形式的出现为随后的唐代歌舞大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到了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中国开通了商务贸易的“丝绸之路”，让西域的音乐、文化、宗教、服饰、器乐等逐渐流入中原。龟兹位于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地理位置，也就是现今的新疆，龟兹音乐在隋唐时期的燕乐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唐朝是在中国历史上享誉盛名的时代，从618－907年历经了21位皇帝，建朝289年，为中国的文化、经济、艺术发展写下了丰富的一页。当时的唐朝统治者思想开明，政治达到了高度统一，政权的稳定给经济带来了高速的发达，富裕的经济给人民带来了精神的崇高追求，民风开放、人才广纳，对于各地域各民族的文化的吸纳与学习交融，这将中国的文化、音乐推向了空前盛世。

音乐艺术作为唐朝艺术中一个典型代表，“燕乐”是这一代表中最为突出的音乐形式体裁。“燕乐”形式多样，包括声乐、器乐、舞蹈等，结合了歌舞形式的音乐。“大曲”是汉族传统音乐，由多种乐器演奏配合歌舞舞形式，这两种形式的融合就诞生了“燕乐大曲”，又被称为“唐大曲”，是当时“燕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包含了器乐、声乐、舞蹈多段体结构的大型歌舞音乐，器乐又以乐队的形式出现。唐代歌舞大曲融合了各民族音乐的精华，形成散序－中序（拍序）－破（舞）的形式结构。在《教坊录》中共收录了当时的唐大曲共46首，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唐玄宗为杨贵妃所著的《霓裳羽衣曲》，著名诗人白居易也为此曲作下了《霓裳羽衣舞歌》来描绘当时演出的盛景，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史料记载。作为唐大曲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器乐，由后世留下的史记和记载资料可知道在唐朝时期中国的民乐就以乐队的形式出现，在成都的永陵博物馆出土的王建墓上可知具体的乐器建制。唐朝的宫廷乐队建编为“二十四乐技”。王建的棺床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舞者2人，乐队器乐奏乐者22人，共计24人，这24人姿态各异，表情不同，吹、弹、击、拍的各种乐器是一支完整的宫廷乐队。在唐朝乐队中，不得不提到中国民族乐器——琵琶。唐朝的琵琶由先秦时期中国的圆形直项“枇杷”与南北朝时期的梨形曲项琵琶相结合而改良的新型演奏乐器，后一直被称为琵琶。与前朝相比，琵琶在唐朝时期的演奏也发生了变化，由横抱改为了竖抱，由持拨子演奏变为用手指甲演奏。乐器型制的改良、演奏技法的变化都为琵琶在唐朝的盛行奠定了重要的基础。由于龟兹音乐的流入，外来乐器与本土乐器相结合的唐朝琵琶就在当时受到了人们的喜爱与追捧。因为音色的特有魅力，琵琶在唐代的乐队演奏中被作为主要演奏乐器。由于大唐盛世下有无数文人雅客，宫廷音乐、市井宴乐都对琵琶尤为宠爱，促使琵琶在唐朝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以至今日的琵琶与当时的琵琶在型制上没有太大变化。当时的代表曲目有《霓裳羽衣曲》，是唐朝流传下来的歌舞大曲，目前据史料记载流传下来的音乐演奏部分就以琵琶为主。唐朝之所以会成为如此繁荣的音乐时代，也跟当时设立教坊、梨园、大乐署、鼓吹署等规范严谨的教学机构有关。在这种系统严密的教学机构中培养出了大批的音乐艺术家。

二、唐朝民乐在电影中的运用

电影《妖猫传》中所有的文化、场景、人物、故事都源自于唐朝。为配合大唐繁华的电影画面，影片中采用了民乐音乐元素。当第一次响起民乐时，电影为我们展现了琵琶在大唐盛世下作为乐器的重要。琵琶的第一次出现以其特有的清脆音色与轻快的旋律节奏从听觉上带领着观众跟随白居易和空海由安静的竹林走廊逐渐进入繁华的长安大街。随着场景的变化，音乐也逐渐丰富起来，低音弦乐的烘托，气氛逐渐热闹起来，音乐伴随场景的变换旋律也越来越丰富，多旋律音色的融入，打击乐的进入，不论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将我们带入了陈凯歌导演心中的大唐。

在民风开放的唐朝，歌舞乐坊晚上歌舞升平的一片繁荣也是导演在这部影片的又一细心设计。中国大多的音乐、舞蹈的创作除去宗教、宫廷等专属音乐，大多源自民间教坊、花楼。剧中胡姬胡玉莲在胡玉楼为大家跳的一段胡旋舞，舞姿妙美极具异域风情，伴舞的乐师们有管乐、弦乐和打击乐，其中乐器的型制基本采用了敦煌壁画上对乐器形状的记录。在这里也再次直观地展现了唐代歌舞在当时是多么美丽、多么富有魅力，多么广泛地流传在坊间，又是多么受到文人墨客们的推崇和喜爱。

在极乐之宴上，当杨玉环身穿唐玄宗为她特制的霓裳羽衣出现时，《霓裳羽衣曲》作为这部电影中唐朝民乐的代表音乐在这时响起。因历史久远，此曲的创作缘由说法不一，其中一个记录为该曲源自于印度，由擅长音律的唐玄宗加工润色，又因杨贵妃善舞《霓裳羽衣舞》，故唐玄宗将此曲改名为《霓裳羽衣曲》。此曲是一首典型的唐大曲，按其散序－中序－曲破三个大结构划分下，又可细分为三十六段。其中散序六段为前奏，节奏自由；中序十八段是慢板抒情段，既有歌又有舞；最后的曲破共十二段以舞蹈为主，节奏转快，音乐声由抒情转为坚实有力，最后乐曲再转为慢板结束。影片中只采用了乐曲的主旋律部分来突出主题，让我们由视像效果到视觉、听觉相结合更为真实地感受大唐音乐的魅力，同时也为影片中的极乐盛宴画下点睛之笔。

三、民乐在电影中的复兴以及带来的效应

从盛唐时期的民乐发展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有力的结论：艺术的发展取决于大众对其的认识和喜爱，有了充足的认识和喜爱就能促进这门艺术的快速发展，音乐艺术源自人们在富有的生活状态下对于精神文化的不同需求。人类以一种群居的生活模式存在于这个社会上，感染和传递效应就会起到重要作用。电影艺术在当今社会就是一项非常有利的文化、思想、艺术的传播媒介，对于本身就是艺术的电影而言，同时又具备了传播媒介的功能。如何善加利用这一艺术媒介来传播和推广我们的民乐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重要途径。

这些年国内导演执导的不少院线大片中，我们都可以感受到中国文化的兴起、民乐的复兴。像早年的《卧虎藏龙》、近几年的《百鸟朝凤》《闪光少女》，再到《妖猫传》等作品，可从中发现，无论是目前的知名导演还是一些新锐导演，都开始采用民族元素的题材和音乐文化。这也使得民乐在电影中越来越受到重视。由于电影是一个动态的多视觉和听觉所结合的艺术形式，同时传递着思想、文化、艺术等等多元化的信息，音乐作为电影听觉艺术表现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电影音乐的诞生也促使音乐发展获得了新的元素。没有音乐的电影不够生动，总欠缺一丝灵气，音乐和画面的结合让观众更为真实地感受电影传递的艺术性。这样的一种传播形式也可以将掩埋在历史长河中的中国民乐直观生动地展现给人们，用不同的表现手法多角度多元化地为世人展示中国民乐的艺术魅力。

《妖猫传》中盛唐时期的民乐运用让更多的观影者认识到了中国的唐大曲，了解了唐代歌舞大曲的壮阔与唯美。影片中乐曲使用隋唐型制的乐器有着东方民乐特有的魅力，唐朝琴制的色彩与形式，其魅力也会吸引到很多喜爱中国文化的观影者，这样的吸引可以促使他们去了解和学习中国的民乐。越来越多的人去学习和了解民乐就会给民乐带来如盛唐一般的春天。一个民族的音乐与文化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与发展的，传承与发展一直是这些民乐学者和演奏者们一直在探讨的研究课题，个人认为电影作为视觉艺术，一直带领着人们向前发展，同时也记录下来历史的演变。对于民乐的发展，单纯的演奏已经不能满足现今社会人们的需求，多元化的音乐才是现在人们对音乐艺术的需求，而电影正好满足了人们的这一要求。通过不同电影中民乐不同的表现，如现代的、传统的、创新的等等这一系列丰富的表现形式可以让民乐更为多元化地被大家重新认识并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