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学理论方面浅谈《警世通言》
2018-11-12严雪珂
摘 要:文学是人类的一种精神活动,是社会活动的反映,是从上层建筑的反映。从元朝的彪悍凶猛的蒙古族占领了中原,大肆破坏农业开发牧业,到明朝手工业商业的快速发展,形成了城市的集聚,推动了城镇化的进程,市民阶层逐渐走上历史舞台。与之相应的文学,不管是题材内容还是体裁形式都发生了变化,文学的精神生产的产生和发展始终都是以物质生产为前提和基础的。符合城市市民喜好的话本和拟话本应运而生,说话人演讲故事所用的底本,是随着民间说话伎艺发展而来的一种文学形式,它以白话文为主体,一开始为口语体,后来改编供人可阅读的话本小说。冯梦龙整理出版的“三言”是影响最大的白话短篇小说集。
关键词:警世通言;文学创作的源泉;审美与审丑价值;艺术发现;叙事性与抒情性
作者简介:严雪珂(1994-),女,江苏南京人,南京林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24-0-02
一、社会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
《警世通言》大多记载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政治、经济、文化、农业、工业、军事等层面,文学创造的内容来源于社会生活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会生活。“社会活动是文学创造的客体和唯一源泉”。[1]第二十卷“计押番金鳗产祸”中,庆奴被高邮主簿李子由带回家,被其恭人责骂,说要将庆奴卖与“牙家”换钱。此处“牙家”等同于“歇家”、“牙歇”,相等于现在的客栈旅馆店铺,都具有“开肆”的功能,不仅从事餐饮住宿的服务,还设立店铺买卖货物。“牙家”进入贸易领域,固有其深厚的历史原因及社会环境,其最为核心的是明代“官牙制”的建立和发展,而采取的方式基本上是“歇家”(客店)与“牙商”(官牙)的互相转换结合,即“歇家”充当牙商,或牙商开设“歇家”,大多数研究人员把这种经营的方式称为“歇家牙行模式”。正因为,社会存在这些仕商做买卖的行为,所以手工业和商业日益兴旺,到了宋明时期已经相当繁荣了,文学作品中自然出现了社会存在的现象。所以,一切文学作品都来源于生活,甚至有时候高于生活,创作主体接受来自社会的信息,通过思维加工并加以自我的情感感知著成作品。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社会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这是唯一的源泉,因为只能有这样唯一的源泉,此外不能有第二个源泉”。[2]
二、文学作品的审美审丑价值
玉有优劣,人有好坏,社会生活丰富多样,有美好令人向往憧憬的,有卑劣令人深恶痛绝的,而文学创造有两种倾向:神化和丑化。这样一来,便使作者创造出来的作品具有了审美价值和审丑价值。第二卷“庄子休鼓盆成大道”中,庄周经过老子讲诉其夙世因由,得了老子《道德》五千字的秘诀,学会了分身隐形之术。之后娶了第三任妻子,其妻“肌肤若冰雪,绰约似神仙”,可是作者在此没有浓墨重彩地描写其妻的美丽娇艳,只一句带过,也为下文的故事埋了伏笔。文中运用了大量的神态语言描写:“啐”、“哭啼”等表明了其妻的“忠贞烈节”。忽然庄周生一大病,不久久死去,不到七日,其妻就看上了一位少年秀才,约莫半月,主动向秀士提亲,跨越三件事与秀才成亲了。文章为了刻画妻子的丑行,一波三折,故事性极强,让读者一步步看到妻子的丑态本质,成功塑造了心猿意马、虚伪做作、表里不一的妻子形象,使读者对这个形象厌恶弃骂。如果文学只写美不写丑,哪还有喜剧和悲剧之分。现实中的丑本身不具有审美价值,不能引起人们的美感,但是,丑的事物,经过艺术家、作家的揭露和批判,塑造成艺术形象,也就具有了审丑价值。[3]
三、作家独特的艺术发现
《警世通言》中的内容材料来自民间传说、史传和小说等,经过冯梦龙的加工润色,整理成白话小说集。可是,为什么存在在客观现实中的东西,会经过作者的头脑,诉诸笔端,变成一篇篇流传千古的文章呢?作者在社会生活和实践中接受了大量的印在腦海中的图画和在心里的感受,获得了创作中的材料,反映在了一篇篇的文章中。如第二十卷“计押番金鳗产祸”讲诉了一家人因吃了一条金鳗鱼而引起全家招祸的故事;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讲诉了白蛇娘子与人的爱恨情愁、悲欢离合的故事。如果冯梦龙只是单纯地将以前的故事简单地归纳统一起来,那么我想“三言”不会再文学史上留有一席之地了。古时的
传说、史传只是他再创作的材料,简单地收集可不算是文学创造,如果没有冯梦龙的再创作,再多、再好的材料也只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饭后谈资。作家总是比其他一般的人独具慧眼,更能从别人熟视无睹的现象中察觉到不平凡的意义,这就是具有发现美的眼睛,专属于艺术家的眼睛。从“王安石三难苏学士”学到了虚已下人,勿得自满的自处之道;从“庄子休鼓盆成大道”中总结了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警醒之道;从“赵太祖千里送京娘”突出了无私助人,博大胸怀的度量。“艺术发现是作家心灵的蓦然领悟;是作家独特眼光和非凡观察力的凝合,体现着深层的心理内容;是对外在事物一种独特的把握;在知觉中出现一个新的创造者”,[4]然而这个“创造者”不一定单指人,也可以是一种精神,一种思想的形成。黑格尔在《小逻辑》一书中也提及了属于作者的独特能力:“假如一个人能看出当前即显而易见的差别……我们所要求的,是要能看出异中之同和同中之异”。[5]这个艺术发现的时间也不一定,可以发生在作者在收集材料之前或之后,也可以发生在收集的途中,相信,冯梦龙在整理的过程中一定加以发现不一样的艺术意义和不同的美学感受,也可能是改变了原来的故事结局,给读者不一样的阅读感受,文学创作就此形成。
四、叙事性视角分析
自古,文章的叙事性和抒情性就被很多笔者津津乐道,而《警世通言》是集叙事性和抒情性为一体的作品。
简单地来说,叙事就是讲故事,一切叙事性作品的普遍特征就是讲故事。早期的叙事文学,当时还没有文字,就通过口头流传或者吟唱的关于神话传奇、英雄故事、祖先事迹等故事。《警世通言》中每卷都通过最简单的白话来讲诉一个个大众百姓喜欢听喜欢看的故事,每卷都有故事情节的安排、人物形象的塑造和自然社会环境的描写等。叙事理论三要素:情节、人物、环境。如“王安石三难苏学士”中情节的巧妙构造,自作聪明的苏子瞻,去拜见宰相王安石时,在东书房看到王丞相的书桌上两句未完成的诗稿“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认为其江郎才尽,乱道之作,在后面添了“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来提醒王丞相的错误,谁知黄州菊花是落瓣的,惹恼了王安石,被革了职,迁到黄州。王安石借取中峡之水来让苏东坡找黄州菊花落瓣的真相。故事到这怎么可能结束呢?等苏东坡回京拜谒王安石之时,有趣的故事情节发生了,一向狂妄自大、自恃才高的苏东坡被王安石三次所屈,正所谓才高八斗又如何,人外有人无奈何!情节是按照一定因果逻辑组织起来的一系列事件,而且要求在事件发展中表现出人物行为的矛盾冲突,由此来揭示人物命
运的变化过程。[6]中国常见的故事发展脉络模式:故事开始主人公生活的一帆风顺,后来突然遇到不幸的事情,身陷囹圄,经过一番努力的拼搏,终于修成正果,幸福地生活下去。
小说自然少不了人物形象的刻画塑造,“吕大郎还金完骨肉”中拾金不昧的吕玉;“金令史美婢酬秀童”中钻营舞弊的金满;“钝秀才一朝交泰”中醉心于科举考试的马德称……人物形象在故事情节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警世通言》中对人物的描写非常丰富,每篇大概有五个人物以上,人物作为小说情节的中心,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丰富社会环境的内容,在叙事过程中是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五、抒情性视角分析
抒情偏向于表现作者自己的主观世界,叙事偏向于再现客观世界;抒情偏向于用话语的声音组织和画面组织来象征性地表现感情,叙事偏向于话语的意义来讲故事。[7]抒情性主要表现作者表达的思想感情、反映的社会生活、创造出的审美价值。抒情的重要体裁是诗,也是最典型的抒情内容和形式。《警世通言》每卷含有与主旨相呼应的诗句,表现出来的赞美、同情、厌恶、憎恨等情感思想,不仅感染力强,而且在短短数个字中就能展现超过文本字数的丰富内涵,引起读者的思想碰撞和感情共鸣,好像与之对话。首卷“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中俞伯牙在得知子期已死后,毅然摔掉瑶琴,悲叹:“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 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世间知音难觅的哀痛,纵观整卷,高山流水的情谊涓涓流淌,声与情相交融,情与景相通。王夫之说道:“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分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8]
《警世通言》中抒情性话语形象生动,穿插其中的凝练诗句更是运用多种修辞方式。第四卷“坳相公饮恨半山堂”开卷且说唐诗四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引用周文王时期周公被管叔、蔡叔陷害流放和王莽篡汉之历史典故,短短几个字包含了巨大的信息容量。使抒情话语简洁明了,内容丰富、意蕴深刻、内涵深广。第九卷“李谪仙醉草吓蛮书”中展现了一个为民做主关心时政、具有悠远见识、酷爱自由的李白,卷中引“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此处的“谪仙人”就是指代李白,巧妙地运用借代的手法,写了李白“诗仙”的特点,委婉含蓄,新颖别致。还有比喻、象征、夸张、对比等修辞手法,丰富了抒情话语的审美感受和内涵意蕴。
六、结语
文艺理论的对象就是探索文学作品的本质和作者创作的动机,这是一种精神活动,纵观一切非史实性陈述的著作,冯梦龙以非我的第一的人称来叙述事件表达情感,对主人公的事件予以分析、赞美、批判。在我看来,文学理论远远不够解读这部巨作,只有走入作者心里,迷于其中,乐于其中,才能真正提高精神的高度,发现更多的开发性文学理论。
注释:
[1]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108页。
[2]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谈话》,《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出版,第860页。
[3]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111页。
[4]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127页。
[5][德] 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253页。
[6]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239页。
[7]童慶炳:《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257页。
[8](明)王夫之:《夕堂永日绪论 内编》,见宛平、舒芜校点《四溟诗画 姜斋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第1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