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身后的脸
2018-11-10彭子力
彭子力
人的改变,会是从什么时候,有什么方法,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对于我来说,是因为他的出现。我们彼此熟悉,也相濡以沫,但是,我们只见过两面。
事情要从我离开家,去他乡开始说起,我借住在叔叔家,一个星期回去一次,也或许,几个星期回去一次。仿佛那时的我,渐渐地失去感情,所以叔叔说我和小时不一样了,变得生疏。
从某一天开始,每个星期,叔叔家都会收到寄给我的信,就如同《哈利·波特》里写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叔叔似乎没有看见一样。当时也没有多想,因为我们这一家,比起旁人,淳朴多了,而叔叔更是淳朴到了极致。刚开始我也不以为然,因为我的朋友也没有多少,即使是我那些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会用写信这種过时的方法来联系我,但就如同我说的,和《哈利·波特》里那样,信一直寄过来。
终于,我没有了耐心,在那一次回去后,打开一封,上面写着朋友间的问候,最近怎样等等。我接着又打开其他几封,这打破了我认为是错寄的想法,全是一样的,一字不差的一堆信。我也很好奇,拿起一封,写了回信,说我很好,也很想家。出门这么久了,我却不曾想过远在家乡的父母他们,很怪,但却又是事实。写完后,按照他的地址,寄了出去。
“嗯?和我一个城市的,末初小区。”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但也坐实是我认识的人。转天我便回学校去了,因为这封信的缘故,我整个星期都心不在焉。老师似乎看出我有心事,说有事的话,回去吧!把事解决了,再来。虽然我也想说好的,但始终说不出口,便说没有什么大事,老师见我这么说,也不再管我。我很是好奇,一字不差的信,为什么每个星期都寄过来,为什么,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抱着这样的疑问,到了周末,也不多停留,一放学就回寝室收拾东西。“这么早就走啊,不多玩会?平常你都是很晚才回去的。”睡在我上铺的朋友问道。“哦,有点急事,要先走。”说完我就走了。“嗯,我着什么急,信又不一定会寄来。”等到了家门口,发现一封和上一封一样的信,想着不会又是一样的内容吧!
到了家中,叔叔还没回来,我回房间,打开来看,“哦,还好,不是一样的。”“你终于看见了,苏淼,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无视我,不过回了就好。你大概,不,你是绝对不会记得我的,但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写给你只是我有些话,有些问题,下一封开始,我想你给我解答,可以吗?”虽然最后一句是疑问的字样,但我却始终没有感受到请求他人该有的语气,仿佛是命令,感觉不论我答应与否,他都会回信。
我本打算不去理睬这种没有礼貌的人,但我还是好奇,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说我绝不会记得他,所以还是选择了回信。“已经收到了,但我依旧好奇,所以,只要不超出我的范围之内,我会解答的。还有,你很没有礼貌,知道吗?”
依旧寄了出去。
要看回信,只有等周末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期待周末回家,我总觉得违和十足。
第一个问题——
“好奇心会害死猫,你没听过吗?好吧,我的第一个疑问,我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我们经常出去玩耍,也惹了很多事,父母也一直在教训我,但我依旧出去,依旧惹事,要怎么办?”这是开始解答了吗?好吧,我可不像他一样的,哎,一样的混账,对,一样的混账。我可不会让父母操心,虽然我过去很调皮,但还是改了过来,只是,我也记不起了,这些往事,还是父母闲聊时知道的。
但是,回吧!“我认为让父母操心,是很垃圾的做法,拿我来说,我就从来不让父母操心,所以,他们也不管我,也没什么和我说的。因此,为了你的父母,赶紧改了吧!如果你不能彻底地改过来,至少让父母知道,你有心悔改。还有,你和你的朋友们经常出去惹事,那就断绝来往吧!那些狐朋狗友什么也给不了你,听我一句劝,当断则断!”好了,写完了,寄了过去。
不多时,叔叔回来了,只是问了我几句,就不再说话。第二天,吃完饭,我回学校,一刻也没有停留。除去这件事,我和往常一样,一样上课,一样吃饭,一样睡觉。但是,星期三,我下课一个人回去,看见一封信,默默地躺在宿舍前。“他是怎么把信寄来学校的,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打开信封,“你还真是苛刻!你说得也很对,我也开始改了,但是,你凭什么说我的朋友是狐朋狗友,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朋友,才不是那么好断绝的。”哼,朋友什么的,如果只是一起玩耍的,有什么意义?朋友本就是等价代换的,如果不去考虑这些,宁愿不去交。所以我回他:“你很珍惜你的朋友?那你告诉我,你们这样的交往,这种友谊可以坚持多久?又不是幼儿园的小孩子,一起玩耍,能够得到什么,除了短暂的愉悦以外,你会发现,事后你什么也没有得到。关于这个问题,不论你再问我多少遍,我依旧是这个答案,因为我觉得这是最好的答案,这就是我的解答了。对了,你的名字是?”“好吧,我勉强按你说的去试试吧,但是不能够保证,至于我的名字,叫我沭吧,就这样,我的第一个问题结束了,勉强算你解答了。”几天后的回信他这样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解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后,我的脑中出现了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片段,每次的梦中都会出现,但我醒来后,却也什么都记不真切,似乎像是雾一样,我看得见,却又摸不着。本来这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某一天醒来,我以为还是像往常那般,谁知出乎我的意料,就在他第二封信来的前一天,我依稀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看不清脸的人,除了他的脸以外的,我都可以看清,就单单看不清他的脸。我看见他们一起出去玩耍,出去惹事,还听见一声声的训斥。
第二个问题——
我当时本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写信给我,因为很久了,他的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或许是认为我的言语过于刻薄了吧!所以,我也不求他回信,只是脑海中的片段,却一天天地深刻起来。出现的人我都不认识,可我明白,这是沭,那个看不清脸的,就是沭,绝对不会错,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这般坚决。
脑海中的画面,在他第二封信到来的前一天,戛然而止。第二天,我看见久违的信封,因为,只有沭会写信给我,这一点,我毋庸置疑。“好久不见,在上一个问题结束后,我仔细看了你给我的回信,也渐渐去做一些改变了。我依旧不认同你对于朋友的解释,现在先不去管了,开始了,第二个问题:我先前也说过,因为我的自身原因,和父母的关系时好时坏,有些时候好得过分,什么都愿意告诉他们,有时我又觉得看到他们,是最为残酷的事情。我很是纠结,想听听你这局外人的看法。”
“你也说了,我是局外人,有些话,或许唐突,也别见怪。你和父母间的矛盾,应该是来自于你自身的原因,因为你的过错,导致与家人之间情感不快。即使当时你再怎么生气,再怎么说不想看见他们,等过了几天,你依旧会去和他们畅聊心事,这是只有一家人才会有的。不瞒你说,我很是羡慕你们之间的种种矛盾。因为我和父母之间,几乎没有过矛盾,意见不会错乱,永远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我向往像你那样的,被认为是叛逆的行为。去珍惜吧!珍惜你眼前事,不论鲜花与牛粪,都要尽心地去对待。好吧!暂时,我也只有这些了。”
没有告诉他的是,看过他的信,我也去偷偷审视过朋友间的关系,发现有些朋友确实没必要往来,这是过去我所没有想过的。不过还有一点,我对父母,没有那么的感性,反倒无限趋近于理性。离开这么久,我少有怀念的时候。这封信他回得很慢,在他所有的来信中,包括以后的,都是最慢的一回,慢到我以为我的信并没有送到他手中。不过,他似乎知道我的心情,一直在吊着我的心。
还好,他没有太过分,信来了:“你似乎发生了什么,你开始委婉起来,不像最初时候那么直截了当。我也知道,你我都有着藏起来的东西。所以,这个问题,我也不要求你能解答出来。但你却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论好坏,你始终是给出了本不能算是答案的答案,也算你过吧!第二问结束了,等我的下一个问题。”我好像明白,他并不需求我的答案,或许是单方面在诉说,也或许是想让我明白些什么,我却并不知道。不出意外,我睡着时,应该会看见沭与父母争吵,同时又和父母之间融洽这两种极端的关系。
第三个问题——
这是我久违的好觉,从很久前开始,我渐渐地开始失眠,即使是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对于我来说,能有一个安稳的夜晚,就是我最大的幸事。当我醒来时,不想那样的断片、画面竟不曾离去。我也是疑惑,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自来少梦。而此刻,梦如同我的记忆一样,那么的真实。如果不是知道那不是我,我会怀疑,那是我失去的某段记忆,反正我也不记得。不知为何,有一段的记忆因为意外,导致我再也想不起来。我也没有去追问,除了在家人过节、酒醉时不经意谈论,他们都不愿意去提这个话题。
我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从原来的漠不关心,到现在的满心希冀,似乎,我也在默默地改变着,只是很小,小到我没有发现。如同前几封一样,信都是在午后出现。我很喜欢午后,没有这些信时,我都是选择去草坪上晒太阳。我也很久没去了,因为我在等待着。
“我的第三个问题和上一个有些相似,又有着不同。我除了对于父母的态度很是纠结以外,还有那么一点,即使是和父母长谈时,我也没有想述说的念头,或许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这样,我依旧不会去说,大多数时候,我开始害怕看见他们,我不愿意出现在他们眼前。在家中,父亲总说我的眼中没有颜色,呆板,一直像是在发呆。我更愿意待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家,就算能和他们交流,总有双方都不愿意退让的时候。对于我来说,尽管我们可以因为一点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吵起来,我仍然会有愧疚感。按别人的说法,父亲他好歹也是个人物,什么都好,又只有我一个儿子,好多的事,根本不愿意对旁人去说。即使是这样,当我有了一点成绩时,他还是会夸赞我,因着我一点小小的进步,去向外人炫耀。劣处呢?或许对于他们,因为是父母,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但是,我并不能接受这种包容。出门在外,我也很想回家,却始终会有所警觉,不想看见那张随时随地都垮着的脸。”
“你为什么会有愧疚感,是你觉得,你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别自以为是了,你会有这种感觉,单单说明你太自私。或许你觉得,他们不说是为了你吗?别傻了,子女对于父母来说,只要能够在眼前看着,只要不饿着,只要不去惹祸,只要安安稳稳长大,只要离开他们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你不想回家,是单方面觉得,没有脸面去见他们,因为你让他们失望,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那又怎么样,不想回去,你能够一辈子不回去?你始终是要去面对的,你自己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了,但是他们呢?你觉得你没有用,你只能毁掉你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而已,你永远没有办法抹去你在他们眼中的样子。回去吧,别成天在外,回去看看!鸟雀幼小时,是不会离开巢穴的,不要错过你该有的好时光,你还不能飞翔,躲在父母的羽翼下,多看看吧!这是你回不来的过去,是你以后久违的温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这样说,因为似乎不光是写给他,也写给了我。我也好久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也很久没有和叔叔一起好好说过话。从这天起,我没有再梦见沭,我连梦,也没有做过。我什么都没有,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一切是那样的祥和、空明。我很清醒,我也睡得很深。每当醒来,我什么也记不起,因为本来什么都没有,我现在,超乎想象的轻松。也继续开始,想要去追问,沭,究竟是谁,他应该是我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差,我总觉得,他很了解我,他打着询问的幌子,似乎是想要我明白些什么。和原来一样,我对他一无所知。但我相信,他会让我知道的,因为这或许是他的目的之一。
第四个问题——
从上一封信开始,我开始去思索,可还没等我多想时,信又来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来信的间距越来越短,他来信的频率,也高了起来,似乎并不是从远在他方的城市寄来的,好像是来自于同一个城市。
“自从上一次回信后,我发现你似乎和我写第一封信时,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你应该感觉到了。你先别去管我有什么目的,因为还没到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过看起来,也要不了多久了。我开始我的第四个问题:前面我说的,都是关于我周边的问题,几乎没有关于我自身的问题。这次是关于我自己的,你应该也很想知道。我的性格过于沉闷,外人看起来,我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永远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有我那为数不多的朋友,才能够看明白一点,但也都不是全部。我的灵魂深处,始终没有去过,后来为了家人,我去过那里,发生了一些事,只是,我现在不会告诉你。
我和外界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我看起来老成,可我那时,依旧是个孩子,不知为什么,那时我有着根本不属于孩童的思想,什么都在想。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对一切都抱有好奇心,一切对于我,都是新鲜的,但我很少在表面上显现出来。唯独有一点,我也會很快地放弃某些东西,暂时地放下,直到忽然心血来潮,再去拿起。而我认定的,不会轻易地放弃,即使它是外界所鄙夷的。我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一个人,即使是这样,我也有着我想做的很多事。但是,如果他们不认同的话,我也会放弃它,不会再去管它,你说,这样是否正确?”
和往常一样,丝毫没有询问的意图,只是单单地诉说某一件事。“我和你完全是两个极端,我也会有要舍弃的东西,但绝对不会因为外界的看法而去做,因为我就是我,外人怎么看,是他的事,我是活在自我的世界中的,就如同王一样,我是属于自己的王。我可以是明君,也可以是昏君,你再不满,王依旧是王,只要还坐在王座上一天,就不可以忤逆王的命令。如果我真的要去舍弃某样东西的话,就和你的方式一样,绝对不会再去捡起来。你的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我也仅仅只能给出这样的回信。”
信写好,寄出去后,我变得无所事事。因为他的原因,我生活的规律被无情地打破,我开始去纠结,他什么时候会给我寄来下一封信,他会写些什么,我该怎么去回他,这成为了我一天大多数时间在思考的问题。我从以前的很少周末回家,变成每个周末都回去。和叔叔,还是说不了几句话,但兴致来了,抑或也会和他闲聊,这是以前我从来都无法想象的。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但渐渐地,也当作是我的转变,我和他们,开始像是一家人了。这是我想不通的,为什么沭的一封封信,就可以让我的心态有如此的变化?不明白。
“你所说的舍弃,包括你自己吗?别在意,这是我努力的结果,我是不会让你走上我的老路的。你在我来信前的行为,我感到失望,所以我才会写信给你,我也很想在信中对你说,我想回来了,但我依然没有,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我看到这封信时,已经不能说是吃惊,什么叫做我现在是他努力的结果,他从什么地方回来,一切出乎我的想象,“你到底为什么给我来信,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你到底是谁,究竟是人是鬼?你这样的话语,让我很害怕。”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说实话,我一开始就没有想要能够得到你的答案,即使你把我痛骂一顿,说我没事可做,去骚扰你,即使是你答非所问,我也依旧会活下去,这是你无法想象的。我是谁,其实你知道,你早知道答案。但有些东西,你是不会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的所在,至于我有什么目的,来吧,来找我吧!晚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地址的话,你也知道的。”
为什么他这么说,我知道他是谁?很是稀奇。因为在我的印象中,完全没有这段记忆,除非是我遗忘的那段,那一段,对于我,格外的陌生。沭,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快要了解他了,现在,我又是一无所知。我要去哪里寻他,他说我知道,而我,也只是有着模糊的印象而已。当我向父母询问时,他们却说,不知道有过这样的地方。末初小区,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一晚,我彻夜无眠,天快亮时,方才睡着。我睡得很短,因为在梦中抓住了什么,我似乎明白了,醒了,我是真的醒了,一个对于我,可以说是熟悉的人,很了解我的性格,让我无法回绝的信,这些都是在揭示着他的真实面目。所以,走吧!“当所有可能都被推翻时,剩下的再无法相信也是真相。”福尔摩斯这样说过。
开始和终结的问题——
经过一夜的挣扎,我选择去寻他,为了证实真相,这是必须的。虽然我知道,看到他时,我会发生前所未有的改变,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我难得的早起,天是那样沉重,看不见颜色,我索性不去想,等到了目的地,一切都会揭开。叔叔还没出门,对我这么早起,感到奇怪。我只是说我要回一趟老家后,他们也没有说些什么,单单几句问候,就让我感到从前未留意过的温馨。
当我坐在车上时,天才亮堂起来,依旧没有什么颜色,像是要下雨的感觉。在车上,我想起与沭的不算短暂的交流,却如此奇异。窗外的风景,在我看来,是那样的梦幻,是我从未见过的梦幻。我几乎没有注意过它们,因为我始终没有去看过它们,那是一番稀奇的景致。等车到了站时,已然是黄昏时刻,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没有带伞,索性淋着雨走,因为,要走的路,没有多远。
当我走在这熟悉的地方时,却又觉得是那样的陌生,因为城市要改建,到处都在拆迁,我几乎快忘了这里从前的样子。雨开始大了起来,路人带伞的打起了伞,没伞的躲在某处,等待雨的停止。在路上,听到他们对着我嬉笑,我也没当回事情。也有人问我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一起打伞,我都回绝了。我一步一步地接近目的地,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当我走到这个路口时,我知道,下个转角,我就到了。我的脚步开始缓慢起来,似乎每一步都沉重,我身上湿透了,这一条路,就只有我一个人。
来到这路的尽头,望了望身后的路,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当我站在这小区门口时,雨,停了,这座城市久违的太阳,慵懒地升了起来,这一刻,我觉得暖和极了。这是我小时候的家,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重新在单位附近买了房子,这边很少来了,便荒废起来,除了有时母亲来此歇息。打开门,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层层的灰,留在家具上。
我洗了个澡,换上了带来的衣服,吃了东西,累,便睡下了。我来找你来了,沭。和我想的一样,我在梦中,见到了沭,看到他的脸了,和我一样的容貌,只是比我青涩几分。“终于来了,我都快睡着了。”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对我说着,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从未见过。”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大小和学校宿舍差不多。“哦,这是早先的模样,你当然没见过,你出来时,都已经改建过的。”他吃完了苹果,把头转向了我,随手一丢,我刚想说他时,就看见在苹果的落点出现了一个垃圾桶。“神奇吗?这是我,也就是你的灵魂,在心的最深处。”“不可能,这不科学?”我质疑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存在本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可以说,是被否认的,但我就在你眼前。”我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过,我小时候让父母操心,学习也不好,我想改变,但我不论怎么去做,也变不成他们想要的,所以,我让你杀了我,取代了我,就是这样。”“那为什么你把这里叫做末初小区。”“末初本意就是沭的末路,苏淼的初生。”“好吧,那你为什么给我写信,你是怎么办到的。”“其实信从来没有出现,只是我从这里对你慢慢说,所以出现了信的形式。”怪不得,叔叔和同学们从没有拆开过,因为信本来就只存在于我的心中。
“至于为什么给你写信,当初我是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选择了这个最粗暴的方法。你虽然不惹事了,学习也很好,但你渐渐失去了作为生物的感情,开始在父母、亲人之间建起了一座城邦,一座无法从外面打破的城邦,只有我,从内部将它攻破了。”我刚想说话,他又开口,“我早就应该消失的,因为新王登基,旧王就该隐退,我还是不放心,因为你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我留了下来,我能待的时间不长,估计要消失了。那么,我问你,你是愿意保持现在这样,拥有无限未来,却会失去依靠,像一只雄鹰那样飞翔,还是像我一样,虽然有着坚实的依靠,却没有过高的未来,像一只蚯蚓,终日在土里穿梭。你不论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即使我不满意,我也没有时间了。”“还用说,我当然要在天空中飞翔。”当我说出这句时,看见他似乎有些无奈,“不过是作为一直乌鸦去飞翔。”他猛地抬起了头,注视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终于,他笑了,“你还是我,没有让我失望啊!”我们就这样笑着,笑着笑着,他渐渐没有了力,极度虚弱。
“再见,虽然没有机会了,但是我很开心。”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我再也没有感到他的存在,我和父母之間,关系也渐渐地恢复,成为沭那时想象得到的样子。但是,我很累,我再也无法一心一意去做,一心一意去看了,我开始有了顾忌。还好,我还能接受,只是,乌鸦,终究不是适合他人的存在。
“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一封信在门口,重又出现。
责任编辑:吴 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