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里的欲望

李晓霞

摘要：《浮城谜事》是娄烨于2012年拍摄的一部都市悬疑爱情电影，该电影在上映后先后入围第65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等奖项。电影全篇营造着浓烈的阴郁气氛，处处体现着导演对于揭示社会本真的用心良苦。本文着重从电影的叙事策略和叙事主体的角度，分析影片中所反映的社会现象，从影片设置的矛盾和冲突中，感知性与暴力背后暗藏的欲望和迷失。

关键词：《浮城谜事》；性与暴力；欲望与迷失；隐形叙事者；幽灵；消费与被消费；90年代中国的浮躁

一、死者的幽灵与隐形的叙事主体的窥视

《浮城谜事》采取倒叙式的结构，以惨烈的车祸和死亡开始影片，以一种及其悲凉和阴郁的态势，引领和标志了整部影片。在整部影片的叙事发展中，全程暴露摄影机，以一种诡异而带有极强窥视感的视角，在没有明确主体的“叙事主体”的带领下开始叙事。窥视的行为从一而终，从影片的开始，叙事主体就已经开始了对于死亡和生活的窥视，不论是对死在冰冷雨天的小蚊子“视若无睹”，还是对藏在卫生间向好友痛哭的陆洁大胆的、由窥视转变而来的看，无形之中满足了人最本真的欲望。但由于本片窥视的主体是隐形的，窥视的满足感在此基础上充满了未知，在窥视本身带来的悬疑感上添加了负担。在影片的片尾，以小蚊子站在栅栏前无神的凝望后转身离开的场景作为事件最终的结局。亡者的注视，在一定意义上解释了全篇不明的叙事主体的窥视问题一一小蚊子的死是整条叙述线上最重要的一条线索，她特殊身份的存在是将陆洁和桑琪真正连接起来的根本原因，她的死亡是几人合力所为，一个走了歪路的女大学生被社会合力致死，她的死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是客观的存在的同时又是情感畸形的产物，她如幽灵隐形贯穿于整部影片，她的视点，是导演需要的最佳代表。

二、性与暴力背影下的欲望与迷失

整部影片到处充斥着暴力与性。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性欲有着广泛的含义，是指人们一切追求快乐的欲望，性本能冲动是人一切心理活动的内在动力，当这种能量（力比多）积聚到一定程度，就会造成机体的紧张，机体就要寻求途径释放能量。”在陆洁在树林里用石头击打完小蚊子后，她是害怕的、不知所措的，所以，她用与乔永照的性爱以掩盖内心的不安；当乔永照知道桑琪和陆洁买了同一件衣服后，他用性上的虐待来惩罚桑琪，以宣泄他内心的不满。他们的反应是最本真的内心的体现，他们用最直接的行动去舒缓生活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而影片在有关性的表现中，大都用近景和快速剪切的全景体现，表现地十分“白”，只有一个例外，小蚊子和乔永照在酒店开房时，影片用大量的特写和刻意模糊的中全景来体现二人的“一夜情”，这里对性的含蓄，在一定意义上是对后面事件的暗示，如果说陆洁和桑琪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的话，小蚊子在这里所充当的角色更多的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引起突变和冲突的线索，一个影片最单纯的叙事者。

相比起性，反复多次出现的暴力因素在影片中的体现要更为直观。在影片的开端就以血腥的车祸现场展现暴力，在生活中受挫之后，他们每个人都以对物和对人的摔打宣泄不满，不管是陆洁，还是桑琪，还是乔永照，甚至是富二代，他们都是暴力的代名词，通过挫伤让他们不快的存在物，获得短暂的放松和解脱。影片中，最彻底的暴力的承担者是小蚊子，在桑琪的回忆里，以升格的慢镜头重现了小蚊子滚下山坡，被车撞飞的场景，连续的特写，让人为之一震，在此刻，前面刻意压抑的暴力彻底爆发，暴力被无限放大，推到了整部影片的顶端。也是从这里开始，影片彻底不再压制对暴力的表现，乔永照怒杀拾荒者，满脸的血迹，宣示着暴力的快感。值得一提的是，在《浮城谜事》中，性与暴力是相伴在一起的，性是暴力的根源，暴力是性的体现。甚至在性爱的过程中，都包裹挟着暴力因素，两个内心冲动的直观表现形式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冲击力。

而藏在性与暴力的影子下的，是欲望和迷失。欲望是本我的一部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各色的欲望，而在生活的“历练”之下，欲望被藏在寻常人不可探知的深处，欲望的释放，总是发生在人的下意识之中，而在欲望得到解脱的过程中，迷失似乎总是相伴其旁。但是，如果人多次从该活动中得到愉悦感，极易沉浸在这种美好里不能自拔，长而久之，会被这种感受迷惑。所以，欲望的释放总是伴随着迷失。在影片《浮城谜事》中，乔永照是欲望和迷失最深刻的代表。每一件生活中的不如意，他都会以最快的方式找到可以宣泄的客体。而长期通过性爱和暴力宣泄的结果就是，在面对拾荒者时无法抑制的行凶，在理智与放纵面前，乔永照再一次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他不仅迷失在欲望里，也迷失在经济膨胀下的不自知里，关于这一点，将在后面的篇幅中分析。

三、由暴力和性诱发的对身体和欲望的消费

现实社会中对于暴力的管制可以说是比较严格的，观众在影片中可以找到宣泄内心暴力的合理发出口。“暴力作为能指符号，在消费社会里是以一种身体美学实践的形式被消费与被体验的”《浮城谜事》中从开篇的车祸，到陆洁对小蚊子的殴打，再到桑琪对小蚊子的乘人之危，最后到乔永照对拾荒者的无情打杀，一次又一次的击打，既是乔永照的释放，受众在观影时也可以释放自己内心的行凶欲望。同样的，性愛对于观众也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暧昧的词汇，敏感的画面，让观众对此充满了期待。《浮城谜事》里的性爱直白而大胆，且影片全篇以暴力和性结构影片中的社会，同时也是对现实社会的一种变相解构。

四、从影片叙事手法看影片真实意图

除了上文我们所说的“隐藏的窥视者”之外，影片在叙事结构上安排了两条线索，一条是陆洁，桑琪和乔永照三人的感情纠结，另一条线索是秦枫和童明松对于小蚊子死因的追寻。两条线索交叉剪辑，层层推进。到了最后两条线索交汇之时，带着观众重返那胆战心惊的一刻，影片的悲剧色彩被凸显出来。三位主要的人物，结局都透露着悲凉。桑琪虽然如愿以偿和乔永照在一起，但是却没有真正获得归属感，内心极度的不自信，让她一直追问乔永照是否还在想他们；除此之外，因为自己对于小蚊子的迫害，势必要付出代价。而乔永照因为对拾荒者的伤害，也将受到法律的制裁。看起来已经脱离感情纠结的陆洁，在接受童明松的盘问时，长时间的特写镜头表现了陆洁空虚的内心，对于失败的婚姻，她始终没办法走出来，也是前途渺茫。从一开始小蚊子的事件打破生活的平衡后，影片中主角们所想出的解决办法，都透露着极端的偏执和过度的非理性，矛盾越来越激烈，冲突越来越明显，解决的办法也越来越趋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