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斯威夫特作品中的女性意识
2018-11-10王翠翠叶雨
王翠翠 叶雨
【摘 要】格雷厄姆斯威夫特是英国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作品为国内外学者津津乐道。本文将从女性主义视角分别对《水之乡》《杯酒留痕》和《唯愿你在此》)进行评析,以期拓展对斯威夫特的研究视角。
【关鍵词】女性主义;《水之乡》《杯酒留痕》《唯愿你在此》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2-0214-02
格雷厄姆·斯威夫特于1949年出生于伦敦,是英国当代家喻户晓的小说家,在英国的学术界享有盛名。1983年《洼地》的成功出版为他赢得了布克奖提名,并夺得《卫报》小说奖等奖项。1996年,他的第六部长篇小说《杯酒留痕》获得了当年的布克奖, 奠定了他在英国当代文坛的重要地位,也引起了学者的广泛关注和研究。2011年斯威夫特的新作《唯愿你在此》成功发表,次年被译成中文并荣获“2012年度最佳国外小说”这一殊荣。《洼地》、《杯酒留痕》和《唯愿你在此》就是揭示女性成长主题,探索两性关系,反映斯威夫特本人女性观的代表性作品。斯威夫特笔下的女主公向读者呈现了女性成长的三个重要阶段,即女性身体意识苏醒→女性自我意识增强→女性话语权掌控。
一、自我意识苏醒
《洼地》自问世就备受关注。纵观整部小说,叙述者只有汤姆一人,而汤姆的父亲亨利、母亲海伦、祖父厄尼斯特和曾外祖母沙拉,兄弟迪克,朋友弗雷迪以及贯穿整部小说的灵魂人物玛丽都穿插在叙事中。玛丽经历了孩童时代的天真烂漫、青春期的好奇躁动、中年时期的抑郁到最后的精神崩溃。她的一生曲折令人惋惜,但玛丽那昙花一现的反抗却是她挣脱束缚的有力证明。玛丽对于传统道德的反叛一方面来自于她豪放的性格,另一方面也来自于自我意识的苏醒,尤其是她出于好奇对两性身体的探索。
“女性之所以弱于男性,完全是由环境和教育造成的是社会化的产物”,也许是玛丽的父亲哈洛德梅特卡夫早已看穿社会潜规则又或许是对因生产玛丽而死去的妻子的寄托,他的愿望就是将玛丽培养成小圣母,将来再打造成公主般的女孩。他“一心要让自己的女儿进入上流社会,但几乎从不问她自己的意见,就把她送进了圣冈希尔达修女学校,坚信她所作的一切努力和安排终将有所回报”①这看似一切为了玛丽着想的安排,实则为一种无形的压迫。等级制度森严的英国,一贯认为女人要如同淑女般纯洁、贤惠。玛丽父亲的“好”都呈现出男权社会的阴谋,实质是为了迎合当时社会主流,迫使玛丽扮演自己的性别角色。与梅特夫预测的不同,玛丽并未按照他的规划发展。玛丽一改传统女孩知书达理,唯唯诺诺的形象,天性奔放的她躁动不安,对新鲜事物备感好奇。在与汤姆互相探索身体时,她更是显得狂野。“我是在她的鼓励之下—她抓住并引导我的手,她把衣服掀起,脱下才动手的。”②令人错愕的举动使玛丽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通过自己的身体实现了对异性的认知。这是她在世俗眼光下保持自我意识的体现。
玛丽敢于突破传统却未能完成自我坚守。互探身体后,玛丽怀孕了,她一生悲剧的转折点就在于此:一是为了保护汤姆而说孩子是弗雷迪的,这个谎言导致了弗雷迪的死亡,玛丽自己忍受着内心煎熬;二是玛丽惧怕消息要是传出去,自己会受到谴责。为了隐瞒这一事实,她和汤姆连夜找到了女巫玛莎,毅然决然的打掉了孩子,孩子的流产也让玛丽的好奇心从此不再了。玛丽未能在这种险峻的状况下保护好作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孩子以及自己的身体,就是对现实妥协的反映。打胎致使玛丽终生不孕,玛丽痛苦、自责、压抑,她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内疚,整日备受折磨导致精神失常。她在自我觉醒的意识中挣扎,也在众人的孤立中无助,最终成为一个被边缘化的形象存在着。
二、走出自我桎梏
如果说《水之乡》中的玛丽初具女性意识,那《杯酒留痕》中的艾米就是想方设法逃脱桎梏的先驱。斯威夫特自己在接受采访时也承认《杯酒留痕》中的女性“她们有许多的真知灼见,主要是通过寡妇艾米的声音表达出来的。我认为艾米实际上是书中最坚强的人物。尽管她的声音直到书已过半才体现,但我认为她的声音是最强劲的,她在书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我要说,这绝不是一本仅仅有关男性世界中的男人的书,虽然表面上如此。”
纵观整篇小说不难发现,艾米能够走出束缚她半生的牢笼其实是自我与社会斗争的结果。女性一直以来都被贯以依附者的角色。传统的观念一致认为女人要以男人为中心。法国女性运动先驱西蒙娜·德·波伏娃认为女性所受的压迫来源于自欺,这种自欺会导致一个后果:女性自动将自己分成了女性客体与男性主体,女性被包围着的男权社会所监视,同时自己也会以男性眼光审视自己。身处男性社会,女性为了更好生存而被迫所做的选择。《水之乡》中艾米也一样,深受此思想毒害。当她回忆自己与丈夫杰克关系僵化时,首先归咎于自己智障的女儿琼与自己,“但只有你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才觉得他与我渐行渐远,与我形同陌路,好像眼下全是我的错,是我造就了这一切,而不是他。”③通过对自己行为的反思以期弥补这段危在旦夕的感情,她单纯的以为让杰克表明态度,就算不要女儿,杰克选择自己,她也会委屈求全,继续和他把婚姻经营下去。艾米的思想无不反映她对丈夫的依赖。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隐忍都能得到丈夫的关怀。当艾米拿着自己向家人恳求来的钱与杰克一起度蜜月,期盼能够与杰克重新过上新生活时,杰克的一个举动让艾米彻底寒了心:杰克将艾米选的泰迪熊扔向了海里,这个象征着新生活,象征着孩子的泰迪熊被无情的抛弃了,艾米突然意识到想要修复婚姻关系已不可能,她开始反思这段婚姻关系,慢慢打开了系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艾米拒绝送杰克最后一程是整部小说点睛之笔。这看似不解的行为实质是艾米反击、对依赖婚姻和丈夫的重新审视。正如她自己所说:“我要说的是再见了,琼,再见了,杰克。她们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我们现在都得在没有对方的情况下继续活下去,我们都得过自己各自的日子,我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了。”④此时的艾米自我意识空前强大,渴望脱离旧式生活。此外,艾米在婚姻中并不是中规中矩,唯唯诺诺,她背着杰克和雷有过一次婚外情,而艾米在丈夫去世之后并没有选择和雷在一起,这也是艾米彻底向过去挥手,展望未来的最好例证。艾米走出了桎梏,开启了自己人生中下一个旅程。
三、两性关系的和谐
斯威夫特的新作《唯愿你在此》也延续了以往一贯的写作手法,但与以往男性自诉不同的是,在本部小说中,男性的形象并没有高大,相反,女主人公艾莉的形象更深入人心。
虽然艾莉与杰克已成小家,但从来都没有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母亲维拉的病逝,让原本遭受疯牛病的杰布农场更是雪上加霜;弟弟汤姆不甘待在农场忍受无形的精神痛苦,选择逃离困境去从军;其父亲在面对这些痛苦时也选择了自杀。目睹了家人的离世以及农场的惨状,杰克早已身心俱疲,艾莉成了他唯一可依靠的亲人,艾莉的形象异常高大起来并开启了自我构建主体性的旅程。艾莉决定变卖农场和杰克一起做生意,在她的不断说服下,杰克放弃了自己祖辈精心培育起来的农场。“他,杰克.勒克斯顿,竟然是勒克斯顿家族中的第一个斩断了那令他自己的双手结茧的很久,粗厚的线脉,卖掉了杰布农房和所有的土地,与艾莉一起,变成了过软生活的露营车园业主。”⑤
压在杰克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艾莉拒绝参加汤姆的丧礼,此举使得杰克的心里彻底失衡。参加完弟弟丧礼回来后,杰克自己故意激化矛盾。“表现女权主义对于男权制的愤怒或者是表现女性在反抗现实婚姻压制时表现出的正义感”的做法不同,“男性作家大多把注意力放在妻子出走对于男性的影响上。”斯威夫特也不例外,艾莉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后,毅然选择离家出走。这让杰克彻底崩溃,于是他想通过自杀来缓解自己的尘世之苦。在女性主体构建过程中,宣扬女性话语权并不是女性成长的彼岸,女性意识的觉醒并不是为了打倒男性,完全压迫男性,正如后现代女性主义所倡导的那样,宣扬女性主义不是为了消灭男性,而是“宣扬身为女性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强调个人责任,而不再热衷投身于政治运动”。斯威夫特在构建艾莉的女性主体意识时也充分考虑了这一点。艾莉在离家出走后不断回忆过去,她突然清醒的认识到杰克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依靠,她不忍心让杰克一人独自消沉,于是飞奔回去。“艾莉的心砰砰直跳。她完全忽略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把杰克独自留在那儿,而且同那支枪在一起……”⑥艾莉在追求自由的同时并没有完全迷失自我,艾莉对杰克充满了信心,更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艾莉的自我意识将杰克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当杰克听见门外艾莉的回归,自己也恍然大悟。结尾处斯威夫特特意安排两人在雨中互相走进对方,他们冰释前嫌,依偎在一把大伞下,折射出艾莉重塑自我后将要与杰克共同携手应对困难的决心,更是斯威夫特向读者传达这样一种讯息:两性和谐才会共生共赢。
反抗未果的玛丽初具有了身体意识,向世俗挑战成功的艾米走出了自我桎梏,天性反叛的艾莉重塑了自我。斯威夫特笔下的女主公向读者呈现了女性成长的三个重要阶段。玛丽代表了有待树立人格,委屈求全的女性意识;艾米则是在困境中寻求了一条走出桎梏的道路;最后的艾莉,不仅充分具备女性意识,还树立了独立的人格,更是在构建自我中走上了两性和谐的道路,并帮助她的丈夫杰克走出了困境。这也是斯威夫特本人在构造三部作品中女主人公时自己女性观的体现。也让读者从女性主义角度来审视其作品,继而彰显斯威夫特的文学魅力。
注释:
①②(英)格雷厄姆·斯威夫特.水之乡[M].郭国良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41,45.
③④(英)格雷厄姆·斯威夫特.杯酒留痕[M].郭国良,陈礼珍贵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231,268.
⑤⑥(英)格雷厄姆·斯威夫特.唯愿你在此[M].于晓红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25,336.
参考文献:
[1]奚广庆,王瑾.西方新社会运动初探[M].北京:中國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9.
[2]格雷厄姆.斯威夫特访谈录[J].郭国良译.外国文学动态,2002,(03):19-22.
[3]王丽萍.现实婚姻异性情仇-当代澳大利亚男性作家笔下的两性主题[J].当代外国文学,2005,(4):26-27.
[4]金莉.美国女权主义运动·女性主义文学·女权批评[J].美国研究,2009,(1):62-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