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岩美术馆:人文建筑设计新高度
2018-11-08
看点
“悬浮”山巅
俯瞰山谷
以静制动
165米,大岩壁的垂直高度。
这样的高度,是鹰飞长空展开双翼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是风啸山谷大地回响的高度。
在这样的高度,你看到飞乌掠过的翩跹矫健的身形;
在这样的高度,你看到河流无尽连绵的峰丛铺陈到天边。
这样的高度,是游离手地面被约束的有限视野所无法企及;
这样的高度,有自由的想象释放无穷艺术创造力震撼心灵。
165米,溶岩美术馆的高度。
风云变幻,万峰叠嶂,自然画卷,在溶岩美术馆的璃幕上映现。
千山攀越,百舸争流,人类生机,在溶岩美术馆的璃幕上定格。
在深谷高山。苍穹之下,岩壁之上,有亘古的艺术之光,照亮思想。
溶岩美术馆。
安龙国家山地户外运动(示范)公园位于安龙县笃山镇梨树村海尾。这里是一个方圆约700亩的山谷。山谷呈口袋形,由群山环抱围合而成,山谷的北侧是一面垂直耸立的巨大岩壁,高逾百米,谷底一条蜿蜒的河流,从远方流淌到此。此处有两个天坑,河流到这里突然转入地下而从地面消失,这也是此地得名“海尾”的原因。得益于富集的喀斯特地貌。以及独一无二的自然条件,海尾峡谷成为户外爱好者、特别是攀岩和登山者的天堂。
溶岩美术馆就修建在海尾山谷北侧的巨大岩壁之上,从那里可以俯视整个山谷,奇峰、怪石、河流、天坑,以及谷底的游客服务中心建筑群都尽收眼底:稍抬头,是一望无际的万峰如林。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置身溶岩美术馆,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溶岩美术馆建筑内部面积约800平米,室内二层,分别是展厅和会议及配套服务区;室外也有两层,分别是位于建筑屋顶的公共观景台和位于建筑底板下面的户外休息区。建筑平面呈类月牙形,但不是很对称,造成这个形状的原因是基地复杂的现场条件:复杂的高差变化,不稳定的崖壁条件,以及大量不规则分布的巨型浮石(因为基地位于悬崖边缘,土地平整只能人工进行,大尺度的石块无法搬运,给建筑基础的选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设计团队在现场放线后,对原方案进行大幅度的调整后,才得到现在的平面。
溶岩美术馆的正立面呈干净弧形,通体由玻璃幕墙组成,这种处理可以最大限度的将海尾山谷的壮美景色收入建筑内部,使建筑内部的使用者可以观赏群山和河谷的全景之美。同时,玻璃的质感也很好的协调了建筑与建筑所在场地的关系,即:用轻透来对话坚硬奇峻(的悬崖和石壁),从而使作为外来物的建筑和崖壁融为一体。建筑外立面没有凹凸变化。或者丰富穿插,在空间上也并不追求奇巧,在设计师看来,在如此的大山大水中,在如此的奇峰绝壁上,所有的人工的小机灵都很难和大自然对抗;要想使建筑能和环境对话,最好的方法是以静制动,以平凡来衬托自然造物之奇、之美。
《设计》:美术馆的业主因何会想在一个极限运动的戶外情境建造一间美术馆?溶岩美术馆的定位是什么?未来的主要功能是什么?
何崴:这是一个好问题。美术馆的业主是安龙县的旅游公司,也是这个户外运动公园的整体投资建设方。在这里建造一座美术馆并不是业主的想法,是设计方和业主共同讨论的结果。在最初的设计任务书中,这里只是一个观景台,但设计师认为如果单纯建造观景台,一方面很难形成影响力,对于整个户外公园项目的额外贡献有限(除了功能的需要外,业主希望借助建筑项目能够引起更为广泛的社会关注);另一方面美术馆的加入也可以为整个项目增添文化功能,丰富原本单一的体育功能。协商后,大家一致认为应该修建一个符合功能的建筑物,而不是最初的单一的观景台。
溶岩美术馆未来的主要功能包括:观景平台,艺术展览,会议和餐饮服务。设计师希望它成为整个体育公园项目的地标之一,并可以为公园乃至安龙县提供一个复合功能性的场所,可以同时满足景观、文化、商业配套服务等多种使用定位。
《设计》:近年来似乎兴起了建造美术馆、图书馆、书店的热潮,无不标新立异。这反映的是怎样一种社会思潮或业界心态?
何崴:这的确是一个事实,从设计师的角度讲,这是一个好事情,中国社会在疯狂建设房地产,楼盘、商业地产之后终于又把目光投入到了文化的层面,重新希望找到在金钱之外的,对文化与艺术的关怀。过去的项目大多数是以决消品的方式来策划、设计的,设计并不太需要创意,因为土地才是根本,只要能建造起来,就一定能够赚钱;但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转型,设计行业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小的、个性的、要求有创意的项目越来越多,而艺术空间、文化空间是这类项目中比较显著的,这也许就是它们“标新立异”的原因吧。安龙的溶岩美术馆其实更趋近于一个复合功能的建筑,它的展览部分更像是一个画廊,并没有美术馆的严肃感,因此我们在英文中也使用了gallery,而不是art museum。设计师更希望它能够为整个区域提供一种“平台”,将当地人、外面的世界链接起来,而这个链接的理由我们希望是以“艺术”之名。
《设计》:您认为,一间出色的美术馆必须具备怎样的特质?
何崴:美术馆的核心还是“内容”,也就是展品;因此建筑是展品的容器,也是展现展品魅力的空间。当然,当代美术馆本体也必须是艺术的,有创意的,从某种角度上,它自身就应该是一件展品。溶岩美术馆并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美术馆,它更趋近于一个画廊,一个混合功能的场所,一个链接此地与彼地的窗口,因此除了考虑展览的诉求,设计者还必须考虑其他的诸多因素。另外,因为这个项目特殊的地理位置,美术馆和环境的关系也决定了它自身的特质。
《设计》:您在设计当中如何借助地势的特点?如何将特色的自然风光引入室内?
何崴:美术馆建设在一个160多米的崖壁上,它面对的是一个口袋形的峡谷和群山,风景壮美,地势险峻。独特的地理环境为设计师提供了一副天然的画卷,但也带来了难题——如何在已经很具特色的风景中增添一笔,如果处理不好就会画蛇添足。因此,“隐”和“借”是贯穿设计全过程的关键词。隐,是将建筑适当的隐入崖壁,让建筑嵌入环境,不与大山大水争锋;借,是将周边环境拉入建筑中来,让已有的风景成为建筑的对景和配景。为此,建筑的外形并没有采用过于细碎的切削穿插处理,外立面成一个完整的弧形,简洁有力;朝向峡谷的一面采用落地玻璃幕墙,尽可能的创造观景面;在建筑的背侧和底层,借用场地中原有的山石,利用栈道串联近人尺度的小场景,让建筑在大开大合之余,也有些许的小情小润。
《设计》:设计和建造过程中的哪个环节是最艰难的?难在哪里?
何崴:项目位于贵州黔西南州安龙县的笃山镇海尾村。贵州是近年来发展速度最快的省,但另一方面,贵州特别是黔西南地区整体上和东南部沿海地区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在经济基础和人的意识上都存在较大的距离。项目在设计、建造过程中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比如设计周期紧,流程不规范,建造工期紧张(原计划3个月,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延长到1年),地质条件复杂、危险(喀斯特地形地貌使建筑的结构计算复杂,基础风险大),施工难度大(因为在崖壁边施工,且场地中有大量的浮石,大型器械无法入场,很多施工只能由人工完成),施工管理不规范等等。但这就是现实情况,建筑师必须面对,要做的是:选择、妥协或者解决!
《设计》:您是否参与了建造的全过程?这是不是您做过的最难的项目?请分享一下您的心路历程及内心最深的感触。
何崴:我的团队全程见证了建筑的诞生,但不能说参与了建造,毕竟这是一个由施工团队完成的项目,作为设计方,我们的工作只是限于配合业主方和监督施工方将项目尽可能顺利的完成。我本人也多次去现场,从最早的选择基址、放线、打地基、钢结构……直至完工。这的确是一个困难的项目,但应该说还不算最难的项目,很多项目虽然地理条件没有这个复杂,但人文和社会条件更难。
说到内心的感触,作为建筑师,在职业生涯中能够在这样的条件下,设计完成这样一座建筑还是很幸运的。很感恩,有很多的朋友帮助。在设计、建造过程中有太多次不确定的情况,每一次如果向不好的方向发展,都会造成项目的夭折,所以这个建筑能够最终实现,呈现在大家面前,我是幸福的。
《设计》:在从图纸变成建筑的过程中,有没有哪个改变让您觉得些许遗憾?
何崴:遗憾其实有不少,正如中央美术学院范迪安院长所说,建筑本身就是一种遗憾的艺术。这也是建筑的魅力所在,它不是纸面上的、理想化的推演或者绘画,它要涉及艺术、技术、工程、经济、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的内容。
项目最大的遗憾是建筑周边的小环境景观在施工过程中受到了部分的破坏,这是我们最痛心的地方。场地中原有的山石很有魅力,在设计中也被刻意的保留,并成为未来建筑景观的一部分。然而,虽然设计师反复强调,但还是有部分在施工中被污染或者被人为的破损。这其实也是在欠发达地区进行建造普遍存在的困扰,设计中认为有价值的地域和环境元素,往往是当地人最不重视的;且施工周期的紧张与精细效果的矛盾也是普遍要面对的问题。另外,室内施工的粗糙和不按图施工也是本项目的遗憾之一。
《设计》:如果让您推荐一处美术馆的亮点,您会推荐哪里?
何崴:如果你是大自然的爱好者,我推荐你到美术馆屋顶的观景大平台来站站,伸开双臂,感知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如果你喜欢享受,我推荐你在美术馆展厅层沿窗坐下来,视野中一半是十万大山和海尾大峡谷,一半是展厅中的艺术作品,好不惬意;如果你喜欢冒险,我推荐你从谷底沿着索道攀岩的路线从160米的垂直岩壁爬到美术馆来,过程的惊险与终点的成就感会让你终身难忘。
《设计》:溶岩美术馆和它所處的环境是—种怎样的关系?在如此震撼的地质条件中,您和团队是否期待用设计让来到美术馆的观者更多地关注美术馆本身?
何崴:美术馆名为“溶岩”就是希望将建筑与所在的环境融为一体,建筑补全了原有崖壁上的缺口(建筑的场地,一个天然的塌陷区),又为纯自然的场地提供了人文的内容。建筑不刻意寻求新奇和奇特的造型,它以一种单纯和简洁放入大环境、大自然中,人工的“简单”对应自然的“雄奇”,建筑让位于环境,以一种“不争之争”的方式存在于那里。当然,“不争”也是一种“争”,因为在如此环境中加入一个人工构筑物,本身就一定会吸引来访者的关注。与其刻意摆pose,不如大方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