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微心理表情——泥塑语言的探索

◆

(江苏省无锡市梁溪区金星中学)

人的经验，是人作为生命的一趟单程体验，其中各味，五味杂陈，很多都埋藏在生活的细碎角落里，被繁复的日子一日一日地重复而掩盖丢失掉。教师在课堂上，就应该像拨开尖笋的壳一样帮他们把粗重包裹的感受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新鲜初嫩的细微敏锐的感受。哪怕是他生命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体验，只要是真实的，就有力量。我经常会在课堂上说：“把感觉像削铅笔一样尖锐直接地表达出来！”

从最简单开始。已经体会不到出生的不适和疼痛，但看到一棵包心菜被一切二开，催发学生体会拟人的植物体验。我会要求他们用最精准的词语，最简单直接地表达来概括感受。回答一个字——“痛”。对感觉敏锐的同学给予表扬，对站出来歪歪扭扭，嗯嗯啊啊，这个那个的浪费时间的同学给予善意的嘲讽和模仿。就是要直接准确的声音和表达。

人类的情感并非只有简单的喜怒哀痛，用以张油画作品来描述“嫉妒”的心理。富贵竹用不锈钢质感画出来，剪刀如叶，竹节滋长，叶丛中有一张假面的笑脸，让学生体会嫉妒的心理，潜移默化地引导学生理解心理和事物之间的象征联系。引出“符号”作为雕塑的创作语言，表达内心情感和心理的这种创作方法。

课堂就像舞台，说话的内容是要有张力和节奏的。人和鱼的混合。用设问的方式启发学生思考，锻炼他们积极主动的观察力。能看出来的是人的脸不稀奇，眼尖的同学能看出来是兵马俑的脸。继续设问：兵马俑的脸为何要和鱼结合为一体？如此荒诞，非真实，超现实的符号有何用意和意义呢？一句话点拨得他们恍然大悟：原来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源远流长，鱼象征着一种生命和文化的繁衍。

符号，包括动物(A)、植物(B)、人物(C)、事物(D)，或者动物、植物、人物、事物的AB，ABD，CD……叠加组合，或者动物、植物、人物、事物的局部局部的叠加组合。这个创作概念不断地加深，学生领会到原来可以运用这样的方法拟人地表达自己的观念和情感。形成一种荒诞的，非真实性的，超现实的视觉效果。

摇滚歌手郑钧的两幅油画。《第二拳》是从眼睛里伸出愤怒拳头，直击人生。《温暖呐喊》是一个歌者嘶吼出真正的生命之音，音乐如灵魂。同样是呐喊，我们同学的作品，无意中却和百年之前挪威画家蒙克作品《呐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人类的内在生命中，存在着某种真实的极为复杂的生命感受，它们相互交织在起，不断地改变着趋向、强弱和形态，它们毫无规律地时而流动，时而凝止，时而爆发，时而消失，就像森林中的灯火那样变幻不定，互相交织和重叠。

这位男同学做的是他自己的星座——双子座。他这样表述自己的作品：既有像太阳般热烈张扬的火相性格，反面表达的是月光般沉稳冷静忧伤的水相性格。他还在太阳表面用钢尺砍割出肌理表达激情。

《她的睫毛》是位女同学的作品，那时她的耳畔一直回荡着周杰伦的那首歌——她的睫毛，成了她的创作灵感。。

这位男同学是最快完成作品交上来的，也是才思最敏捷的一位，他模糊了雕塑与装置的界限，运用了现有手边的其他材质和泥的结合，并用文学的思辨语言阐述了他作品的内涵和意义，即每个人的眼中和心中都有不同的世界，镜中还是镜外是完整的自我还是破碎的自我。

和这位男生有得一拼的是多年以后有一个很像男生的女孩叫石培，她用泥塑包装透明塑料薄膜包裹一颗别人不知道的心，上面戳满细碎树枝，她的作品让人惊啧。另一位调皮男生就用一块猪肉作为创作符号，表达自己被宰割的感觉。

同样是忧伤主题，这位女生用的是脸谱表情和表面伤痕来表达自己的内心，而另一位同学，却用断折的羽箭作为符号来表达被伤害。

《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恣意淋漓地表达出得意到忘形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的快意。这一看就是男同学的作品。

看见美女时眼珠弹出眼眶的灵感设计来自于周星驰的喜剧电影。而另一位男生很童趣地表达出时眼睛充满爱心，口水滴滴嗒嗒的感觉。

女生的纤细敏感，同样是迷茫忧伤。

被父母批评哭泣匍匐的身影。

作品让每位观者被似曾相识的身影感动，折射了当代年轻人心灵深层的氛围。哪怕是“手”这个符号作为创作语言，也可以表达出很多含义。让学生细致揣摩手的姿态和心理寓意。比如，被同学欺负用手保护自己的心理形象，胜利了用剪刀手表示，被束缚捆绑的手的姿态，还有挣扎。

有些学生的雕塑创意让人印象深刻。受不锈钢雕塑《被削的苹果皮》，雕塑如快乐“凝固的舞蹈”的启发，两个女生分别用花瓶里的一支玫瑰花和锅里被煮的一只水饺来表达内心的孤独。一个男同学用泥塑骰子表达微心理，起初老师也不理解以为他偷懒应付随便做个作品交差，但当他解释了作品内涵后，你不得不给他一个心底的掌声：人生犹如竞赛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局面里是输还是赢。

作品可具象，可抽象，也可半抽象。以具体的形象雕塑来表达情感的具有具象性，反之，拥有某种象征意味，比较概括的、抽象的表现，表达微妙的情感的，它只是给人一种韵律、一种调子、一种隐约的感情，这种更接近建筑和音乐的则是具有抽象的内涵。半抽象介于其间。

【尾声】面相、衣纹、刀法、立体效果、长宽比例、动态韵律、表情心理……只是雕塑艺术创作的最浅层次。

生命态度和生存体验才是雕塑的灵魂和核心。

把思维看作一种结构，把人的感觉和意识当作“材料”。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体验自我也就是体验自然。

人的身体感官是体验空间的本源，而人脑思维对于时间的依赖及其相应的感受能力，使人得以创造性地发现和把握空间与时间。雕塑是与空间相关的实体，也可以是与时间相关的过程，而人的身体与感官是其中的轴心坐标。

雕塑，实现是艺术与形式相对应的生命形式，一种无处不在，时聚时离，变幻无定的强烈情感，它们像音乐、像大自然：吼叫、狂怒、悲哀、温文尔雅、偶尔也沉默。

关注自然，关注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