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江文湛和他的红草园
2018-11-06邢小俊
文◆邢小俊
车入沣峪,沿老国道蛇行,南山莽莽褶皱中有水曰红草,谷口有一斑驳木门,书“红草园”三字。一入山门即神清气爽,与外界喧嚣形成隔离。
入门有斑斓巨石迎面,石上披挂一瀑,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院子有遒劲婀娜之迎客松,以汉代厚重石栏围拱。溯河而上,数头汉代大石兽各守小径左右,蜿蜒递进,两边石峰开合,野鸟鸣涧,别有洞天。
丙申深秋,雨后初霁,云影袅袅悬挂碧空,阳光斑驳,沿途山花争艳,果树错落,大树数株,竹林一片,有拙朴建筑灰色瓦檐隐于其间,藏龙卧虎之相。第二道木门有藤蔓攀附青砖之上,对联为:“不设藩篱恐风月被它拘束,大开户窗放江山入我襟怀”,主人高风亮节,心怀古意,令人尊敬。
此世外桃源,主人何许人也?答曰:江公文湛是也!
江公文湛,1940年生于山东临沂,经历战乱、离散等人生变故和时代风云, 1957年考入西安美院附中。从此,人生和秦地密不可分。
西安老美院和附中当时处于兴国寺,学生们在那个年代并不能尽情徜徉艺术殿堂,先生选择的艺术科目是油画和雕塑。一波波的运动让课堂变成了去秦岭中伐木、种植红薯土豆。那时,江公常负百斤重的柴木爬坡下山。
1961年附中毕业,江公成绩优异,却因成份问题未被美院录取,被分配到西安特种工艺厂做工人。厂子里有很多石头废料,也常被他拿来做篆刻之用。因上世纪50年代受俄罗斯绘画影响,满脑子的列宾、苏里科夫,遂对油画抱有极大的热情。到工厂后失掉了画油画的条件,就转向了工艺设计。传统工艺设计和中国绘画的花卉、人物接近,都是线描,也就是那个时候奠定了他的国画绘画基础。回忆那段艰苦岁月,江公并不觉得是浪费。他说:花朵经过摧残才会更加坚韧。人需要阅历才可以成熟。
当时西安特艺厂的设计组成员,后来大部分成了艺术界的名家:崔振宽、郭北平、王炎林等。任组长的是长安画派元老之一的康师尧,他曾经这样评价江公:“未来在国画领域必成大器。”
1978年,西安美院雕塑系、版画系、国画系、工艺系招十个研究生,目的是补充学校的师资,当时的十个同学,后来都留校任课。先生考上罗铭老师的国画系,习山水、花鸟。花鸟画对美学和人性的塑造作用非凡,也塑造人的精神境界,且约束性小,自由度大,不受束缚、压抑——这也是先生选择并一直坚持花鸟画创作的原因。
之后,江公历经离开美院、南下、回西安国画院创作等故事,对艺术的追求越发执着,逐步形成傲然画坛的江氏花鸟画风,日趋恢宏。
先生爱园
家园者,有家的地方必有园。先生小时候就喜园,喜种植。回忆童年时光,家居小镇,有园十亩,为北京大学学农业专业毕业的父亲所垦,园里种了土豆、黄瓜、小麦、玉米等作物,丰收时即去采摘,无拘无束,十分快乐。那个时候,他就认定今后生活里一定要有园子。
为了心目中的园子,先生常于山水间徘徊,于大漠林间行走,辗转数地,寻寻觅觅,后机缘巧合,在终南沣峪一庙中得签:野马归栏。遂下定决心在秦岭建园,历经艰难二十载却乐在其中,如鱼得水。爱人程岱,气质沉潜,富态雍容,两人远离城市,山居红草园,在这里读书、绘画、弹琴、吟诗、喂鱼、饲鸟、种植、采摘,被人羡为现代版神雕侠侣。
建园始于1993年, 夫妻两人二十余年来坚持以自然为道,不允工人破坏山中一石一木,依赖水势山形,建造心中园林。顺应红草河流向水势,修建鱼池,水闸,蓄水池塘,亭榭楼台,养有黑白天鹅,五彩孔雀,畅游其中,它们都是先生花鸟画的模特。因为红草河多设水潭,所以峡谷内小气候发生变异,水气氤氲,温暖湿润,台阶、树枝上多有绿色苔藓。曾经荒草丛生的红草河,现在仍旧保持野趣横生,花木扶疏、鱼虫争鸣、台阶随着流出的红草河水用石条铺就,峰回路转。
馆内房屋观山取势,构造精巧,功能齐全,自成一统,绝无干扰。及至山屋见古朴纯然的一派摆设:有古木桌台,残石茶几上陈着古铜色的茶具,格上陈列彩陶古器,壁炉中残留着檀香木的余烬。
待客之山屋四周皆玻璃巨窗,主人在此烹茶、焚香、弹琴。春可看百花争妍,夏看云卷云舒,秋看遍山红叶,冬赏大雪漫天。室中禁烟,大画家主人亲自画一禁烟标志,笨拙无限,情趣尽显。另一室设画案二,老旧木雕桌椅若干,更有一天然石板,用来烹茶煮汤。室外有回廊,向南而望,可享山中清风明月。所有房屋皆以木材铺地,朴拙、温暖。
深山造园,一砖一瓦皆不易,不经意间花去了主人二十余年的时光,修修补补,红草园遂成山中园林。昔日荒野山沟打造成秦岭生态保护的一个活标本,亦是国人坚守传统文化,复活传统文化的一种人文理想和生存尝试。
“仅是找一处清净地画画而已。此地有山有水,有草有木,甚好”。江先生低调,常说:“山里居住着那么多百姓,和我一样,靠着土地,种植菜蔬粮食,我只是比他们多了一个绘画的视野。说到底,我就是个画画的。”
“先生心里只有园子。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他一般不晓得。但是,哪棵树出了问题,哪些果子坏了,他一清二楚的。”程岱这样说。
先生纯粹
建园是个持续、辛苦的工作。红草园的建园过程里,先生学会了水利、建筑、种植等多种知识。山居红草园,先生得到的却是大自然对他的反哺和艺术的恩惠、滋养。
中国山水画以“林泉高致”作为最高的美学境界。一个画家在园子里看什么?自然是杂乱的,有心人仰观山,俯听泉,竹树云石看遍,看结构,看自然的表现,感知美,采撷美。梅花解决枝干问题,兰花解决叶的问题。梅兰竹菊,花明叶暗,菊花的花是明快的,叶子是暗的,这都是自然规律。
“创作和山居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我20年来的佳作,基本都是在红草园创作完成的。”江先生说。
秦岭是先生的理想家园,亦是当代人精神的清凉剂。
让生活艺术化,让艺术生活化。这是先生对艺术定位。
中国哲人修学强调实践、静观和感悟。经过实证抵达“知行合一”、“情景合一”,以至“天人合一”之境。老子在《道德经》中说“能婴儿乎”,即主张人能像婴儿一样同大自然融为一体,以天真自由的心灵来创造艺术。 他试图从一大批先哲那里寻找上游美学思想,找到可供当代人获得自由的玄远的艺术精神。
先生说:当我以儿童的心态作画时,就获得了极大的自由,画亦在一切法度之外。
山中之乐,心领通仙,云烟供养,脾寿而康。当他置身大秦岭,山居“红草园”时,他的灵魂已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这也是他山居秦岭二十年最贴切的人生感受。这种爱是来自全身心,与灵魂密切相关。红草园内的一弯曲水,一座木桥,桥下散落的鹅卵石,斜立的茅亭,飞鸟闪过或山花烂漫,或大雪纷飞,或木叶凋零,或寒蝉凄切,都使他的人生得到了极大的精神解放。这是终南赐予他的力量和自由,也是他向往和渴求的简朴山居生活带来的快乐。
众生庸碌,攘攘熙熙,先生性静,也喜欢诸事简单。
二十余载,程岱功劳巨大,她屏蔽掉世俗信息、碎片知识对先生的干扰,让其沉浸在自己纯粹的艺术世界里,做一个纯粹的艺术家。离尘世杂乱信息渐远,距天人合一之境愈近。在山里没有这些无用的信息和杂念,与世界隔离,与自然却接近,逐渐进入纯净的境地。在城市里,画家们应酬繁累,画画也成了任务,思维是闭塞的,所谓创作大多模仿前人,在山里,艺术家所有的能力和创意都是自发的。
“他内心就是一个最为纯粹的人,像小孩一样纯净、本真。俗世生活中他不看电视不看手机,车也不会开,平时就生活在这里,偶尔下山仅为处理琐事。办完立刻上来,不然会觉得心慌。他离不开大自然。”程岱说。
女子大美为净,中美为静,小美为貌。程岱陪伴先生,忍受寂寞,作息即如山人,与大自然同休憩,跟着先生读书描画,滋养身心。
先生爱梅
“以前的菊花萧瑟、单薄,却有玄远、隐逸之气,如今的菊花,蓬勃硕大,与牡丹争宠,不像菊花了。”
相传唐代以来秦中、渭水多竹,终南盛梅,山河依旧,世道迁变,如今终南寻梅是一桩难事了。
先生尝试南山种梅已有五载,数百株梅树皆是南国“移民”:有来自苏州香雪海腹地名品,有来自无锡梅园比邻佳丽,也有来自皖南深山之中村姑野妇,树龄参差,从幼稚若童,到年愈百岁的老者。经年培育,居然奇迹般长势拙秀,花发弥狂。
春天花季像潮汐一样从南到北的依序涌来,先是四季如春的南粤和云贵,继之苏杭,因地处西北,待花潮来到大西北秦岭山中已是三月中旬了。
梅树坐花当在腊月,草籽般的花芽密密地布满了枝枝桠桠。然后经冬数九,霜雪酷寒,漫漫似无期,先生在室烧炭、烹羊、煮酒。此时的梅树并无花叶的遮挡,衬着蒙蒙的山岚一派无尘的高洁,当是审度梅姿的最好季节了。这时,呼吸着酸鼻的清寒,先生又不时地在园子里渡步,他的裤兜里定会带着花剪、小锯之类的工具,修枝、剪裁。“去竖留横”使其梅枝横空出世。“去强留弱”要枝条婀娜多情。那当年新抽的绿条,俗谓梅鞭的嫩枝,从梅椿的老干上直直地窜上一两米并且不着一花,对此先生视如病瘤,必定毫无顾忌地挥剪而除。
三九过后,苦寒中的梅花已开始了萌动。那着花的弱枝亦会几经霜寒变得纵横穿插、多姿多态,先生也进入了待月般的心境。立春以后的梅树,也像人一样知觉到春光即临,花蕾也如含清露日复蠢蠢欲动,遇睛空万里,暖洋洋地享用着可爱的日光;遇阴风雪霜,则默默地呈受着严寒,那如麦籽般的花芽会静静地随着寒风摇曳,隐忍着,积蓄着万种风情伺机待发。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农历的节气会给先生带来喜悦,雨水过后他越发往园子里跑得勤了。清晨从床上爬起来就奔向园子,午间会端上老碗,将午饭吃在梅枝间,眼巴巴地看着日渐膨大起的花苞。一日去城里办事,三五日后事毕急急入山,急忙地奔到梅间,忽见那如豆的花苞疏疏密密,那绿梅满撒了绿豆,那红梅满撒了红豆,那白梅满撒了褐豆,从此这如豆的花蕾牵魂似的竟使他食不香、坐不宁,真可谓“为爱梅花月,经宵不肯眠”。
古有以梅为妻的雅人,那叫“梅妻鹤子”。可以想见,在那枝柯横斜、梅瓣纷扬的梅林中伴着闲鹤,呼吸着香韵宜人的清气,超凡脱俗。那雅人在同梅的朝夕相处中悟到了清幽、高洁、素雅、疏狂的梅品,能以梅为妻,那妻也定是:温慧、娴雅、清和、率真的至美佳人了。
早春二月,无锡梅园,苏州香雪海,南京梅花山,游人如织。此时,江先生会厮守着南山梅树,天天亲望,日参数巡。
待真的花季到来,每日晨起,他必定收听当天的天气预报,心情也像天气一样时阴时阳、时欢、时郁,这样的心情竞在一两月中渡过。
气候常有不测,变化万千,某一年春天山枇、山杏伴着梅花竞相开放,满园春色,当夜老天变脸,山中居然飘起的大雪。暗雪萧萧,经寒漫漫,诸梅被雪掩映,白梅与雪不辨,绿梅寒蕊冷香,红梅则如美人额上的血痣,荒寒一点红,一夜的风雪直显出了玉骨冰心的梅品,相形之下杏花就如丧考妣了。
先生爱梅,还有一件逸事。先生看中南方一株老梅树,重金买下,大型机器挖掘,全村人出动围观,像闺女出嫁,村民喜悦梅树嫁了疼她的好人家。车启动时村人依依不舍,相送数里。千里辗转运载至红草园,附近山民喊着号子抬着梅树上山来,一路汗水。此梅到了秦岭却水土不服,三年不开花。先生心忧,每天给梅树上香祈祷,某一日晨终于开出一两枝花朵,先生见后大呼小叫,雀跃如稚童。
先生爱梅,每株梅树必亲自剪枝,不让工人剪,多留弱枝。梅花造型要剪枝条,要培育它,剪的时候也有季节,春末时枝条横发时,要去竖留横。
及至最后,先生瞅着那一树树的繁花转瞬间落缨而去,怅然若有所失。他吟诵板桥的诗:“留春不住由春去……明岁早些来,烟花待剪裁。……”
先生悲悯
江文湛是才情型画家。 其花鸟画属大写意,超越花鸟画固有的小情调和小格局。这和他青年时期研习山水画有关。同时,他将西方绘画中的色彩、空间、构成等元素融合于传统水墨的点线之间,运用自己超强造型能力,成功完成视觉形象的突破。
“其实画花鸟也是画人,都是人情绪的表现。如那些诗句:“红杏枝头春意闹”、“感时花溅泪”等都是人的情绪。我是以山水画的范式画花鸟,画我的内心,变‘无我’之花鸟为‘有我’之花鸟。”江先生说,艺术的标准是服务内心。
江先生的花鸟作品除了诗歌的意境、舞蹈的灵动、色彩的炫目,还有一种特殊的韵律感。这与他长期练习古琴有关。喜欢的曲子有《平沙落雁》、《忆故人》、《秋风辞》等。
明代有一个古琴理论家徐上瀛,他的琴论观点是:心与指合,指与弦合,弦与声合,声与心合。徐上瀛的古琴理论转到江先生的画上来,便成:心与手合,手与笔合,笔与纸合,纸与心合。意思是笔要接触宣纸,纸与画合,画出来的效果是你想的那个画,画与心合。
先生乃性情中人,一生好交友、喜交游,与隐士高人间品茗论道,于风月竹窗前吟诗抒怀。某年,画家世南与王健、贾刚诸友来终南山,这是一个无风的静夜,山岚微动,水声潺潺,满月和星斗点缀着深蓝色天幕,檀柴的蓝焰噼啪作响,香雾缭绕,话是不会少说的,大家呷着温热的酒,话题渐渐入了人生大事。世南曰:“我们要善待自己,生命之短暂如匆匆过客。”世南带着病体来终南山实属不易,又值隆冬三九,江先生戏言曰:诸君如有大福,明日将再有瑞雪降临,众皆笑应了睡去。
次日晨,推开山门,神话般的银色世界即在眼前,江先生呼叫着唤起梦中的友人:“福人的瑞雪降临了!”世南也惊起,他们乐得像个孩童,遂设计了松亭瑞雪煮茗的雅事,松亭建在水塘畔,有青松环抱,又有槐树参在其中,故名曰“怀松亭”。这一晨,华盖松枝早已覆盖积雪,岩畔也掩映在皑皑之中,枯藤上还挂着未曾落去的浆果,像玛瑙般艳红。他们一捧一捧将那的雪注入壶中,古铜色的陶壶在木炭火上冒着白气。待水滚开,王健烫好了酒,在这山林莾野,他们像一群野夫似脱去了多少酸腐气,五爪下把,大碗筛酒大块牛肉,好不痛快。其实,至乐莫于过尽情享用己之热血生命,谓之“欣于所遇暂得于己,不知老之将至”,身后之永恒又何足着意呢!
先生心怀悲悯。某年四月,海棠开着,杏花开着,应是满园春色。一场雪,将这些全部摧毁了,先生心里边既怨恨老天,又心疼这些花木被摧残。那个时候园子里还有一些小工程,先生就跟工人说你们把工程停下来,帮我参与这个“救花运动”,众人当夜竭尽全力将杏花包上防寒外衣。
先生爱菊,也追求人淡如菊的境界。他喜欢菊花婆婆娑娑的自然状态,某日山下有人拜访,抱来一大捧装饰精美的鲜花。走后,先生拆掉繁琐多余的包装,有感而发,画了一幅《挣扎的花》。
先生画画闲暇写几篇小品文,可窥其心志秉性。在《风雪夜酒》一文中,微熏的他一直在雪意朦胧的梦境之中,他为“风雪山神庙”被压抑、委屈的林冲灵魂,呷酒,流泪。他写到“昏暗的山林在黯黯的黑幕中暴动,偶尔这幕的一角被狂风掀开像电闪般瞬间即逝地掠过一缕光束,接着又回复了骚动着的黑暗。我点燃了壁炉,想让青烟将雪尘挟裹着腾上九霄,借此驱走寒冷和阴森。山中空无一人,我独独地享受着如‘风雪山神庙’的空寂和寒怆……”苦酒顺着委婉的心肠回荡,试着入了英雄的灵肉,为英雄的美丽哭泣。
《鼠说》一文记载先生同朋友闲侃说到了老鼠,先生说他最厌恶老鼠而且见鼠必以智杀之。朋友摇摇头表示不以为然,他的根据是生物之间是互为生存的,那样才能维持生态平衡。先生默默同意。
《野蜂》一文中,写先生浇花时遭到了黄蜂的突然袭击,他急急夺路而逃,丢水桶,舞双臂,躬腰躲闪,从阳台入室,反手紧闭纱门,落荒之态甚是可笑,此时蜂群积聚于纱门之外,盘施飞舞,上下俯冲,皆撞在纱绸上。他凭于一纱之隔躲开了飞来的横祸,一不做二不休,从纱门缝隙中伸出了灭害灵,一般毒雾喷向蜂巢,恶蜂四散,出门用剪刀咔嚓一声将蜂巢剪了下来,此时有雪仇之快。后取蜂巢视之,每一个巢洞必有幼虫且白晰软胖,用镊子夹出颗颗晶莹,有的还在蠕动。先生说:虽出了一口恶气,但总又生出一点怜悯-----先生悲悯天性由此可见一斑。
先生说:在秦岭山居的岁月,只是我亲近自然,拥抱自然的一种生活方式和精神态度。为此所付出的一切,终将属于未来。
世间之事,皆有定数,得得失失,终极公平。
先生说:人要玄远,不要现实、功利,要提高精神境界,向前人学习……人生的选择有诸多文本作为参照,但不论何种选择,有一个永恒的标准,那就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你可以仕途荣华,你可以从商而腰缠万贯,你亦可以安贫乐道,做一个樵夫文盲亦能大彻大悟呀。
我坚信先生是一个在浮躁世界中找到了心灵安宁的人。他爱园、他爱梅,他纯粹,他悲悯,所以他获得心灵的巨大安静和稳妥。他在建园护园、侍弄花木、抚琴悟道中,体悟自然与人生的秘密,扎根自然,感受自然,用作品抒写悲悯情怀。
嗟夫!人生一世,电光火石,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不过是恒河砂砾。国中士人皆纯粹如先生,则中华复兴有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