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前启后的唐代陶瓷

2018-11-06张敏

艺术品鉴 2018年9期

关键词：越窑唐三彩双龙

文◆张敏

唐三彩陶仕女俑高37.5cm 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图片来源：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唐代在中国陶瓷史上，有着非常重要且独特的地位：它延续且发展了唐以前的陶瓷器烧造成就，并为宋瓷的“百花齐放”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但若仅仅将唐代作为陶瓷发展的一个转折点来说，又太过片面。

唐朝的“南青北白”不仅开创了瓷器的青白两大体系，且将这两类瓷器的烧造工艺发展到了极致，“秘色瓷”便是最好的说明。于此同时，由于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唐代还创烧了许多独具特色的陶瓷种类，凤首壶、双龙柄盘口壶等都是其得意之作。

青、白瓷的极致，黑釉、酱褐釉、茶叶末釉、釉下彩等瓷器品种的创新，唐三彩的斑斓... ...这种种成就，皆来源于盛唐的社会背景和时代气息。

唐越窑青釉花口盘直径17.5cm拍卖信息：嘉德香港2018春季拍卖会搏泥幻化—中国古代陶瓷专场成交价： 212,400 HKD

瓷器烧造的转折点

在中国人的语言习惯中，陶与瓷是不分的，统称为陶瓷，这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瓷器是从陶器发展而来的，所以也可以将陶器称为瓷器的母亲。

由陶到瓷的转变并非一蹴而就，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中国陶瓷的发展经历了泥质或夹砂陶器、白陶器、印纹陶、釉陶（或称原始青瓷）、瓷器几个过程，在这期间，陶器与瓷器一度界限不明，共同齐头发展。

这一现象到了唐代发生了大的转变：瓷器在唐代逐渐从陶器生产中分化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手工业部门。

唐代经过武德、贞观两代，经济、文化迅速发展，手工制作行业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许多隋代以前制瓷业的空白地区，诸如陕西、山西、江西、安徽、两广、以及东北地区都纷纷兴起制瓷窑场，瓷器手工业生产遍及全国各地。相比隋朝，唐代的制瓷地域不断扩大，据统计，唐代瓷窑总数比隋朝增加了一倍多。

可以这样说，唐代是中国陶瓷史上的第一个烧造高峰，这一高峰不仅表现在唐代瓷窑数量的急剧增多上，还体现在瓷器的烧造工艺、装饰纹饰、器型演变等各个方面。唐代同样是中国陶瓷史上的转折点，具有承前启后的深刻意义，它承接唐以前陶瓷发展的成就，并为宋瓷的繁盛打好了坚实的基础。不仅如此，唐代瓷器还具有明显的唐人精神，反映出盛况空前的唐代社会背景。

唐代有如冰如玉的越窑青瓷、类银类雪的邢窑白瓷、绚丽斑斓的花瓷、实用的长沙窑釉下多彩绘瓷和斑驳陆离的唐三彩等等，它们无一不代表着唐代高超的陶瓷烧造工艺，无一不反映着当时多元包容的生活氛围。

唐瓷是陶瓷史上的不可或缺，它是独特的、极致的、绚丽浪漫的、富有神韵的。

唐代瓷器的代表——“南青北白”

现在，人们一般用“南青北白”来概括唐代瓷器的烧造成就。“南青北白”是人们根据瓷器烧造窑址划分出来的说法。

“南青”指的是以浙江绍兴、上虞、余姚一带为代表烧造的青瓷，由于这些地区烧造的青瓷质地精良，用途广泛，所以把上面几个地区的瓷窑通称为“越窑”，之后逐渐形成了越窑体系。在越窑青瓷中，烧造最为极致的当属秘色瓷。

秘色瓷是越窑青瓷精品之一，是为了进贡朝廷特制的一种精品瓷器，因为其制作工艺秘而不宣得名，是唐、五代时期越窑青瓷中的上乘之作。秘色瓷最值得称赞的是其釉面“如冰”、“似玉”的美学效果，且釉层特别薄，釉层和胎体结合非常牢固，远观秘色瓷釉面，仿佛无中生水。所以晚唐诗人陆龟蒙写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好向中宵盛沆瀣，共嵇中散斗遗杯”。

“北白”指以河北临城为典型代表的北方白瓷体系，烧制白瓷的地方集中在黄河中游等地方，除河北临城、曲阳外，还有河南巩县、登封、密县，山西浑源、平定，陕西铜川黄堡镇、玉华宫等。

邢窑白瓷的兴起，打破了自商周开始有原始瓷以来青瓷一统天下的局面，并由此开创了陶瓷青白的两大体系。邢窑白瓷和越窑青瓷在唐代平分秋色，唐代邢窑白瓷的烧造温度特别高，釉面和胎体结合紧密，叩击有声，釉面色白中泛着微青，观之“类雪类银”。

事实上，除了“南青北白”，唐代瓷器还有许多其他品种。从瓷窑遗址调查发掘标本和陵墓出土的瓷器来看，唐代瓷器的品种达到了十余种之多，除了青瓷和白瓷，还有黑釉、酱褐釉、茶叶末釉、釉下彩、加彩、彩绘、金彩、花釉以及搅胎瓷器等。

越窑青瓷与邢窑白瓷在质量和数量上并驾齐驱，风靡一时，是唐代瓷器的两个主要品种，它们都将单色釉瓷器的烧造发展到了极致，并且为唐以后的瓷器打好了坚实的基础。越窑不仅在唐末烧制除了巅峰之作秘色瓷，而且影响到了宋代众多的窑系；后来产生的各类彩瓷都是以白色为衬托来展现色彩，且邢窑白瓷作为白瓷的发端，更有着特殊的划时代意义。诸如釉下彩、加彩、彩绘等瓷器品种，则体现着唐代烧瓷工匠对工艺技术和装饰技术的大胆创新和突破。

唐代陶瓷独具特色的器型和纹饰

除了在中国陶瓷史上承前启后的意义，唐代陶瓷本身还有着非常明显的时代特征。

唐朝曾经和300多个国家及地区进行经济贸易，联络中西的丝绸之路在唐代空前活跃，海上交通线也在不断开拓，中国的瓷器被大量销售到国外，同时，外国优秀的工艺品也被送到了唐朝，影响着唐朝工艺品的制作。

唐邢窑菱花形洗直径14.8cm拍卖信息：西泠印社2018年春季拍卖会中国历代瓷器专场成交价： 80,500 RMB

唐三彩贴花卉纹凤首执壶拍卖信息：伦敦苏富比2015年亚洲艺术品春季拍卖会中国艺术珍品专场成交价： 2,725,000 GBP

唐朝社会开放而文明，中西文化互相渗透，相互交融，以至于唐代瓷器无论是从器型还是纹饰、生产工艺等各方面，都表现出外来文化影响的痕迹，这使得唐代陶瓷区别于其他时代的陶瓷装饰，形成独具特色的陶瓷品种。

从历年来的考古资料来看，唐代生产了大量明显带有外来文化因素的陶瓷制品，从器型上来看的话，主要有扁壶、高足杯、带把杯、双龙柄壶、凤首壶等等，尤其是双龙柄壶和凤首壶，它们都是唐代以前从未见过的新的陶瓷器型。

凤首壶又称为凤头壶、凤头瓶，流行于隋朝和唐初，主要有青白瓷和彩色釉陶制品。当时，波斯的一种鸟首壶传入我国，唐代陶工们巧妙地将外来文化和传统民族艺术结合了起来。在陶瓷装饰上，凤首壶用凤首作为盖子、龙身为柄、壶形保留了南北朝时期莲花尊的形状，同时又吸取了波斯金银器中的鸟首壶造型。凤首壶以凤首盖与流相合构成壶嘴，壶柄作弯曲的龙形，首衔壶口、尾连壶底，壶身则堆贴多组置于团窠纹中的力士，环绕力士有联珠纹等，而团窠纹和联珠纹均是由萨珊波斯王朝流行纹饰移植和演变而来的。

唐双龙柄盘口壶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图片来源：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唐双龙柄盘口壶（局部）

与凤首壶相同，双龙柄盘口壶也是同时期非常流行的一种陶瓷器型，其也明显具有波斯萨珊式器物的造型风格。王光尧先生在其《唐代双龙柄盘口壶研究》中指出“ 双龙柄盘口壶是仅见于唐代的一种器物”。双龙柄盘口壶基本特征是壶身两侧有相对的螭龙形壶柄，龙柄从壶身伸出，龙头倒垂入壶口，好像在吸吮壶中的琼浆玉液。其口通常为盘口，颈部多有弦纹装饰。

除了凤首壶和双龙柄盘口壶，唐代还有很多或是明显融合了中外两地文化元素，或是受到西方文化影响的陶瓷制品，例如越窑青瓷中的高足杯盘、叶边碗碟、八棱长颈瓶等等。

唐代陶瓷种类非常多样化，这主要源于其对待外来文化的包容和接纳，并在发展中不断吸收外来文化。在唐代，各国文化不断融合，新兴器物必然会产生，与此同时，中国陶瓷器的纹饰中也有了更多外来文化元素的身影。

诸如伴随着印度佛教传入中国，莲纹纹样、缠枝莲纹等佛教花卉图案在唐代陶瓷器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来源于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的椰枣树图案；来自波斯和拜占庭的葡萄纹进入中国后和四神、十二生肖、瑞兽等纹样结合起来，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装饰纹样；受波斯萨珊王朝纹饰影响的联珠纹等等。它们无一不体现出独特的装饰性，且对之后历代的陶瓷装饰纹样产生了巨大影响。彩的一笔。盛唐出华彩，可以说是唐朝的时代气息造就了唐三彩，所以在三彩上，我们最能直观感受到那个充满激情和想象力的大唐。

大唐在国运昌盛，文化教育艺术高度发达的背景下，孕育出了生机勃勃的雕塑艺术，唐三彩则是雕塑艺术高度发达的时代产物。

唐三彩的全名是唐代三彩釉陶器，盛行于唐代，釉彩有黄、绿、白、褐、蓝、黑等色彩，其中以黄、绿、白三色为主，所以一般人们习惯称之为“唐三彩”。唐三彩在用途上一直以来都颇有争议，从目前来看，由墓葬出土的唐三彩占大多数，不同于唐代其他陶瓷器的日用性，三彩最突出的是其强烈的观赏性。

盛唐出华彩——从唐三彩看大唐的风骨神韵

说到唐代陶瓷，最无法绕过的当属唐三彩，如同它绚丽斑斓的釉色一样，它在中国陶瓷史上留下的，是浓墨重

唐三彩宝相花纹盘尺寸：7cm 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图片来源：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唐三彩的观赏性除了绚丽的颜色之外，更在于其造型的丰富多彩。唐三彩的造型几乎囊括了唐代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一部真正的唐代生活百科全书。总的来说，其造型一般分为动物、生活用具和人物形象三大类。人物形象主要有天王、力士、武官、文吏、贵妇、男僮、女侍、牵马牵骆驼的胡人、乐舞、杂技以及介乎人兽之间的镇墓兽；动物形象有马、骆驼、驴、牛、羊等等。

唐三彩的人物三彩俑一般形体比较小，在塑造手法上以洗练明快为主，重在摄取神态，但也绝不忽略细节刻画。看那些高髻广袖的唐三彩女俑，淡妆微笑，开朗深情，静中有动，真正达到了神形兼备的境界。胡俑则是三彩人物俑中更不能忽视的一笔，它直接显现出大唐盛世下，各国外来人频繁交往的情景。这些胡人俑大都深目高鼻，并且种类很多，有的身穿开领衣，或者手执胡瓶，或者背负包袱，神态也是温良恭俭。

动物俑中，雄健的骏马和稳重憨厚的骆驼最为常见，塑造得也最为出色。唐三彩的马大多线型流畅、骨肉均衡、神完气足，唐代的雕塑家们在动物俑的表现上主要突出精神，用内在的劲去发外在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