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无能为力, 是因为不懂珍惜
2018-11-05卢思浩
不要等到生病了才知道身体的重要,分离了才知道拥有多宝贵。
大概因为我常坐飞机,每次飞机失事都能挑动我的神经。有一年我坐飞机从堪培拉起飞,飞到中途飞机掉了个头,又回到了堪培拉机场。后来下机才知道飞机的起落架出了问题,还好及时发现,没有酿成事故。其实我没有什么实感,只记得隔座的当地人打电话给儿子,说:“Im so lucky.”
我记得我第一次跟厄运擦肩而过,是小学四年级。
课间我和小伙伴玩耍,台阶下是花坛。我一个失足就往花坛上倒去,花坛边是大理石,为了配合花坛的形状,大理石尖得似刀。我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倒向了大理石最尖的那块,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我在医院,满身是血,我的鼻子几乎被切成了两半。医生说如果我受伤的部位再往上一点,我这辈子可能就看不见了。
我心想,还好我福大命大,要是眼睛看不见了,我还怎么看妹子!至于鼻子,就当做个整鼻手术吧。
从此我的鼻子变成了塌鼻子,摘了眼镜还能看到一条不那么明显的疤痕。
第二次是在墨爾本,那是我第一次到墨尔本,处于左右不分的状态。我还没搞明白为什么澳大利亚是左侧行驶,一辆公交车就从身边擦过。我的手没来得及躲,瞬间破了层皮,整个人被这一下撞击带了三百六十度一个大旋转,然后炫酷倒地。
我的小伙伴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扶我时说:“你再往前走五厘米,就要被撞飞了!”
第三次是跟小伙伴出去自驾游,去了一座我至今都叫不出名的山。那时我们开车技术都很烂,偏偏遇到一条山路。虽然比不上《头文字D》里的秋名山跑道,但山路依然九曲十八弯,我们谁也没有周杰伦那样的技术。车胎一打滑我们就开始怕,一路上小心翼翼过了无数个S形弯,终于看着指示牌还有十公里就能驶出这段道了,在一个转弯时车胎又打了滑,而且是前后轮胎一起打滑。
那时我应该炫酷地解开安全带,用零点一秒的时间打开车门,然后噌地一下炫酷地跳下车。但那只是我之后脑补的画面,事实是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轰的一声,车撞在山上了。
大概十分钟后我才回过神来,走下车扫了一眼路的另一边:是一片悬崖!我不敢想象,如果车打滑把我们甩向了另一个方向会怎么样。
或许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没遇到那么穷凶极恶的人,偶尔遇到人渣也能劫后余生。生命中有些让我心有余悸的事,好在都能化险为夷。每次看新闻都觉得世界不会好了,但身边的人又让我觉得十分安全。
每次经历一些这样的事,我都觉得应该努力些才对得起这样的幸运。
因为坐飞机坐多了,多多少少听了一些旅人的故事。最大众的就是跟我一样的留学生,好不容易盼来了暑假,要回去看看家人,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女朋友。他们欣喜、开心、兴奋,要回家的旅人都是这样。
也常会见到一些老人,有一回是一对夫妻旅行,老爷爷说这是他俩最后一次旅行了,以后就走不动了。老爷爷说的时候看着老奶奶,一脸宠溺,我听着一阵心疼。
或许是我们步入了信息社会,任何一点信息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睛;或许是真的最近几年的天灾频繁,总是看着照片对着新闻产生一种无力感。想着应该去帮助他们,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发生在很远的地方,却还是一阵揪心。
今天又看到一架航班失事,我不知道这架航班上有多少故事,或许因为距离太远,我们都没有实感。时间会把我们的震惊抹平,是因为事故发生得离我们太远。就像很多人已经忘了那架不知所终的航班,可有人永远记得,就像心里的刺。
有时候我害怕刷微博,因为我总是能第一时间在微博上听到那些坏消息。
前天,我在微博上看到又有一个生命因为癌症消失,和大刘说起这事。
大刘说:“以前我在大学有个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就是那种每天半夜可以一起出去吃夜宵,去便利店买烟的朋友。2014年他突然就走了,白血病。这种事情没办法,灾祸真的要找到你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根本躲也躲不掉。”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无能为力。
我讨厌这种无力感,可这种无力感已经深入骨髓,没法摆脱。
朋友中有个姑娘,有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泣不成声。那时我正在末班的公交车上,听着她边哭边说自己身体不太好,得了慢性病,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每天都是钻心地痛。我没有在我家那站下车,一路坐到了终点站,找了个路灯就地坐下,听着她讲自己最近的经历。
挂了电话,我在路边坐了很久,她给我发微信说,自己想回到以前手上没有针眼的日子,然后我翻着我们的聊天记录。
翻到过年时她发给我的祝福短信:卢思浩,你要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再熬夜,要多喝水,有时间就多吃点水果,还有我给你买了柠檬片,你记得泡水喝。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我们常常知道怎么照顾别人,却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大概我们都有着对别人的责任感,却没了对自己的责任感。我们知道提醒爱的人天冷加衣、饿了吃饭、不要常熬夜、要多喝水多锻炼,却不知道提醒自己。
等到生病了才知道身体多重要,等到分离了才知道拥有的多宝贵。
我们都太后知后觉了。
以前写过一段话:“能接吻就不要说话,能拥抱就不要吵架,能行动就不要发呆,能团聚就不要推辞,能好好吃东西就别饿着自己。好东西不要珍藏,今天能做的事不要等到明天。从现在起,答应自己的事就尽力去做到,答应自己要去的地方就尽力去抵达。这个世界太危险,时间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我想,这句话最适合每天提醒自己一遍。
我受够了浪费时间,受够了挥霍生命,也受够了一再为了不必要的事情操心。所以我已经决定了,我不能败给自己想象出来的恐惧,也不能害怕我不知道的东西。所以我想要在告别前抓紧一点、在相遇前变好一点,在今天时珍惜一点,这是我在巨大的无力感中能做到的唯一的事。
我喜欢我现在听的歌、我现在看的书、我现在做的事、我现在陪伴的人。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大好时光。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往前走,没空闲去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