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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与浦东同乡会

2018-10-30陈召正

关键词:杜月笙同乡会浦东

陈召正,邵 雍

(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上海 200234)

上海自开埠以来,人口大量涌入,到1930年人口达到300万,其中的85%是来自中国各个地区的外来人口,[1](P3)他们纷纷建立同乡组织,“上海有档案史料见证的同乡会共计119个。”[2](P242)开埠后浦西发展迅速,而浦东“除沿江的部分地区,大部分还保持着农村的风貌”,[3]因此浦东人大量来到浦西,并同其他地区的来沪人员一样建立起自己的同乡组织。浦东同乡会的前身是浦东同人会,由沪上著名士绅、浦东高桥人李平书等创建于1905年。1924年,同人会由南市王家码头迁址至望平街(今山东中路),教育家、川沙人黄炎培担任董事长。1928年浦东同人会改名浦左同乡会。1931年杜月笙等人发起重建,定名为浦东同乡会。

杜月笙(1988-1951年),名墉,号月笙,江苏省川沙厅(今上海浦东)高桥人。幼年丧母,幸由外祖母收养。1903年,杜月笙只身一人来到十里洋场,先到水果行当学徒,后拜青帮“通”字辈陈世昌为“老头子”。1921年与黄金荣、张啸林结成把兄弟,成为上海青帮头目之一,并与黄金荣、张啸林合办三鑫公司,任董事长,靠贩卖烟土起家。[4](P153)自20世纪20年代至40年代末,他长期周旋于党政军商和黑白两道之间,与黄金荣、张啸林并称为“上海三大亨”。但杜月笙小时候便已立下“博施济众”的誓愿,他曾慨然的说:“将来杜某人有了钱,但凡遇到穷人,我都要加以接济!”[5](P8)

学术界对杜月笙的研究已经十分丰富,对浦东同乡会的研究也有涉及,但并没有文章将杜月笙与浦东同乡会联系起来加以研究。本文希望以浦东同乡会为载体,对杜月笙为浦东民众作出的贡献进行讨论,以期大家对帮会人物杜月笙有更加全面的了解,并进一步丰富学术界对杜月笙的研究。

一、杜月笙与浦东同乡会的成立

1931年7月中旬,杜月笙、穆藕初、吕岳泉等人发起筹建新的浦东同乡会。“本会以黄浦左方之宝山、上海、川沙、南汇、奉贤、金山、松江七县原区域内之同乡组织而成,故名浦东同乡会”,[6]并以“联络情谊,交换智识,对于同乡力谋互助,对于本会事业共图建设”[6]为宗旨。

浦东同乡会共召开八次筹备会议。首次会议于1931年7月29日在华安饭店八楼举行,确定了浦东同乡会筹备处的机构设置、人事任命和工作内容,并且选举杜月笙等五人为筹备处常务委员。当日有杜月笙、穆藕初、吕岳泉、杨清源、江倬云等20余人到会,“公推穆藕初主席,陆镜清记录,经众详细讨论会章及征求会员等进行事项,继定会名为浦东旅沪同乡会筹备处,并进行备案事宜,后由筹备委员二十八人中,推举杜月笙、穆藕初、吕岳泉、杨清源、沈梦莲五人为常务委员,公举黄任之、瞿绍伊、张伯初为同乡会章程等起草员”,[7]将临时办事处分为总务、宣传、文牍、征求、会计五部,并推举正副各一,“是日当场认捐数共得四千数百元,暂定为筹备费”。[7]在筹备同乡会期间,筹备处举办了多次征求会员宴会,并取得了骄人的成绩。1931年10月9日晚上七时,该会在大西洋菜社开征求会员庆功宴及筹备会议,有杜月笙、穆藕初、吕岳泉、黄任之等百数十人到会。在会上穆藕初主席讲“以本月八日为止,共计五万数千分,会员人数已征得一万六千数百名之多(超越沪上各同乡会之上)”。[8]

1932年1月3日下午2时,浦东同乡会在市商会开成立大会,到会员2000余人,“主席团杜月笙、穆藕初、杨清源、瞿绍伊、沈梦莲、黄任之、顾文生,记录蔡钓徒、俞振辉、范芝平,司仪江倬云,总干事潘鸿鼎”。[9]会上,主席穆藕初及筹备委员潘鸿鼎先后作了报告。穆藕初报告“本会于去年(1931年)七月十三日发起,迄今五月,始告成立,此后浦东同乡可籍此团结,逐谋故乡之进步”。[9]潘鸿鼎对筹备情况作了介绍“本会于去年七月中旬由杜月笙先生等发起,当于第一次会议时,推出筹备委员二十五人,假律和票房为筹备处,从事征求会员迄今日止,共征得会员19231人,收入筹备费5120元,会费41677元,特捐14373元,支出筹备费 10123.02 元,现存 51136.98 元”。[9]当日又进行了监、理事会选举,却“因票数甚多,特定于4日起在江西路(五马路转角)四楼该会会所开票,共三日”。[9]第一届理、监事于1月15日在江西路浦东银行楼上会所举行宣誓就职典礼。[10]并于本月24日(星期日)召开第一次理、监事联席会议,选举常务理事杜月笙、穆藕初、黄任之、吕岳泉、沈梦莲5人,常务理事对外为该会代表,根据会章规定“常务理事五人依次轮值办理本会事务,遇有重大事件须开会讨论之”。[6]但杜月笙在五位常务理事中地位具有一定特殊性。1934年第二十六次理事会上,渡业代表赵顺祥称“前日报载董家渡渡户与兴业信托社妥洽情形纯是伪造,我渡户方面并无与该社妥洽之事实。”理事会最终议决“兹事体大须请杜常务理事力任办理。”[11]另外1935年该会共召开10次常务理事会议,其中有7次在杜公馆举行,[12]由此也可见一斑。

为更加清晰地了解杜月笙在浦东同乡会中的地位,有必要对其组织结构做详细介绍。会员大会为该会的最高权力机构。“凡浦左七县区域内的同乡,经两名会员介绍,并填入会志愿书缴纳会费的人均为会员,会员平等的享受本会选举、被选举及本会所规定的各项事业的权利,未成年会员不得参与选举。”[6]由会员组成会员大会,选举产生监、理事组成监、理事会,理、监事任期三年,可连选连任。选举方式采用“记名连记法”,[6]即选举理事每票7人,选举监事每票2人,以票多者为当选。该会重要人事任命都由理事会决定,日常事务由常务理事会办理。理事会有理事41人,候补理事17人,由理事会互推常务理事5人。该会设会务主任1人,并因会务进行的需要设立各项专门委员会,均由理事会推聘相当专门人员担任。详见下表。

表1 浦东同乡会组织系统表

另外,该会资金一部分来自会员缴纳的会费。章程规定将会费划分为甲、乙、丙、丁、戊5个层次,分别为年纳20元、年纳10元、年纳5元、年纳2元、年纳1元。另外“凡会员一次缴纳百元者为永久会员,遇必要时议收特别捐满五百元者为名誉董事”。[6]除缴纳会费之外,该会的其他收入来源可根据1933年下半年的《浦东同乡会收支报告表》[6]作详细了解。

表2 1933年7月1日至同年12月止浦东同乡会收入来源表

据上表,收入来源还有建筑特捐、标卖旧屋、会址租金、银行押款等,其中主要是建筑特捐和银行借款数额最大。建筑特捐是为建筑浦东同乡会新会址组织的捐款项目。因该会成立之初没有自己的会所,办公地点也是“暂借浦东银行五楼”[13]。因此,该会成立后第一个议案便是要自建会所,杜月笙提出会所要具备三个条件:第一,占地三亩左右;第二,至少可以容纳一千人;第三,交通要便利。[3]直到1936年10月,坐落于公共租界爱多亚路南成都路口东八层的浦东大厦才建成。由于杜月笙在建造会馆筹措资金中带了头,捐款最多,因而筹建委员会决定将大厦内最大的厅命名为“杜厅”。[14]此外该会还向银行借款,不仅在1933年下半年押款10万元,而且1932年7月至1933年6月也向通和银行借款14万元。[6]通和银行,即通和商业储蓄银行,是由朱吟江于1926年经农商部核准设立的。[15]该会之所以能够在成立初期便可从银行取得大量借款,不得不说与杜月笙及其他几位常务理事本人的声望有较大的关系,也正因为拥有了充足的资金支持,才使浦东同乡会发挥其救助功能。

二、杜月笙与浦东同乡会的社会救助

近代上海同乡团体在弥补政府力量在社会方面的缺失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杜月笙通过浦东同乡会为浦东民众及地方建设作了诸多努力,有效的稳定了社会秩序,促进了社会进步。笔者通过对1932年《浦东同乡会理监事议事录》和1933年、1934年《浦东同乡会年报》等档案资料的梳理,该会对浦东民众的救助主要有三个方面,即一般性救助、紧急性救助及临时性救助。

(一)一般性救助 在普通情况下该会向需要救助的对象提供生活、医疗、失业、法律等方面的帮助。

1.生活救助。该会常与政府进行交涉,争取利益,以惠贫民。该会成立不久,便就市公用局加征轮渡一案多次向公用局请愿。“上海至高桥等处原有轮渡,早经市政府公用局收管办理,在二十一年(1932年)一月起增加票价,……较未收归市办以前,渡资仅一角或几分者,相去天壤。”[16]该会在1932年1月15日第一次会议上,对市公用局轮渡加价一事作出决议:“交理事会据理力争,经谈话会决定公推邢志刚、钟玉良、杨清源三先生先行起草,二十四日召集理监事会议时提出讨论。”同年1月24日会议上决定“照瞿绍伊拟稿通过,另推秦砚畦、瞿绍伊、邢志刚三代表向市公用局请愿,如请愿无效,本会决定自办轮渡以惠贫民”。[17]秦砚畦、瞿绍伊在2月17日与公用局黄局长面谈,得到市政府“轮渡票价所请应毋庸议”[17]的批示。于是该会于2月29日会上组织轮渡专门委员会,后于5月12日会上议决“自办东沟轮渡”[17]减低票价以惠贫民。但是自办轮渡的方案一直未能成功,先是因为一二八战事爆发导致“彷徨救济,延未进行”,[16]后又受到了政府的阻挠,1933年市府成立兴业信托社与民争利。1934年董家渡口被其接管,董家渡渡船工人向市府及有关部门请愿“要求集资自办轮渡”[18]以维持生计,也未能获得批准。杜月笙亲自为董家渡渡户向市政府请愿查属会前接董家渡渡业来函,请求转呈市府将改良轮渡一事,由原渡业集资自办曾由属会“以敬恭桑梓,自昔所重,不得不代乡人为我党部市长一言……”[19]请愿书署名为浦东同乡会理事长杜墉,并且在文中列举了自办轮渡的十大理由,但是努力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2.医疗救助。将浦东医院划归该会管理,并提供资金支持,为浦东群众施医给药。赖义渡浦东医院自创办到1932年已有十余年,杜月笙等为医院扩充“捐助款项,购备新药,修葺房屋,内外布置”。并且“聘前宝隆医院主任医师阮尚丞为主任,悉心整顿”。为贫困者“送诊给药,只须号金铜元十枚。”[20]1932年10月27日该会召开理监事联合会,潘志文报告“浦东医院设在赖义渡,向由各码头公会及当地绅商集款维持,自一二八战事后经费拮据几至不能维持,曾与王一亭理事讨论此事,主张移归浦东同乡会筹款办理,后因时疫盛行,复由杜常务理事捐款六千元维持六个月,地方受益颇巨,现在又届期满,此项有益地方之事不宜听其停顿,潘志文监事提议浦东医院应否由本会想法维持浦东医院”。[17]12月15日第十次理监事会,“议决推举潘鸿鼎、傅佐衡、潘志文、张上珍、瞿绍衡等商具体办法乃予主持”。[17]1933年12月14日,浦东医院函称“收支相抵,全年尚不敷一千七百余元,请予以补助,并函聘杜月笙为该院管理委员会委员长”,会议决定“推请瞿绍伊、潘志文二君与杜常务理事面洽后再行核办。”[6]浦东医院于1934年1月正式划归该会主持。[11]

3.失业救助。该会设立职业介绍部为失业者进行职业介绍。1932年5月监理事会上有人提议“因战事影响失业者逐渐增多,而本案又为会章规定应办事项之一,有另设介绍部或委员会之必要,议决:本会推定赵冲、顾文生、俞振辉拟具办法组织职业介绍委员会”。[17]本会职业介绍部计划书,经黄(任之)、瞿(绍伊)、张(伯初)三委员审查完毕,并于1934年5月24日第二十七次理监事会联合会议决“通过并登报披露”。[11]此外,该会对失业者进行相应援助。1934年5月,浦东英美烟厂,因关闭老厂,引起工人罢工。经社会局调解未果,6月英美烟厂罢工委员会请浦东同乡会援助称“资方停闭老厂且拒绝调解,工人生计断绝请予援助。”[11]并函请浦东同乡会理事长杜月笙“请求主持公道,出任援助”。[21]浦东同乡会以英美烟厂工潮“牵延日久,影响浦东市面,殊非浅鲜”,6月24日呈请中央党部、国民政府及本市党政机关“请饬令公司迅速恢复一厂,以维持工人生计”。[22]7月22日报载“经党政机关数度调解,暨各界领袖杜月笙等及总工会等之协助,现已决定解决办法六项,批示双方,工方申明大义,已表示服从,下星期一(明日)决可复工。”[23]

4.法律救助。该会为会员提供律师援助。在1932年10月27日第八次理监事联合会上,胡卓人理事动议“本会会员冯建南在西门宁康里寓内,在上月间被暴徒惨杀致死,当场拘获凶手,陈土根在地方法院审理期间,与另一花会案陈土根有调换出狱”,议决该会“可为其家属代为介绍代理律师负责办理”。[17]1934年10月23日第三十一次理监事会联合会上提议“组织法律专门委员会”,会议议决“请瞿绍伊理事拟具办法,再推请同乡律师组织专门委员会”。[11]法律专门委员会于1935年正式成立,2月召开第四届会员大会,瞿绍伊理事报告“法律专门委员会业已成立,同乡中涉及法律之疑义者,可到会询问,委员会必竭诚以告,务使解除纠纷,以期和息省事。”[24]另外,本会不仅提供相应的律师援助,还会出面调解双方矛盾,避免其诉诸法律。1934年5月“杨会员德熊等为孔家福等拆毁公路殴伤王会员心安请函县法办,转准袁县长函复该案,已由黄任之先生调解。”“即通知王君心安、孔君家福等到会列席先后陈述经过情形,彼此各不辩论,而其所持意见致发生争执之处似应误会,主席劝双方消除意见顾全地方公益所有筑路工程,推潘君志文、王君渭泉、张君伯初前往勘视,即以同乡会名义继续完工至王君心安稍受委屈业经起诉之处官厅容许调解者当由主席与瞿君绍伊等邀集双方宴叙以释前嫌,彼此称善赞同。”[11]

(二)紧急性救助 即在发生战事、自然灾害等突发情况下,该会对灾民的紧急救助和应急救助行动。在1932年1月24日会议上,会员秦砚畦、雷汲韩等函称“浦东各地本年歉收情形已达极度,农民穷困,今冬尚可支持,明春何以为活,拟请本会筹款春赈,以惠贫民。”[17]1932年日本发动“一二八事变”,在2月29日第二次理监事会联合会上议“自战事起失业工人和贫苦灾民甚多,杜理事月笙与巨商刘鸿生就沿浦施粥继拟施米,顾文生言组织一委员会专办救济与春赈事宜。”[17]并当即推举杜月笙、潘志文、瞿绍伊、陈子馨等9人为该委员会委员。另外,1933年“南汇、川沙两次大风潮灾,灾情奇重,救济事宜已荷杜常务理事暨理监事诸公,扩大组织成立上海浦东风潮大洊灾救济会,救济会附设于本会,自应尽量协助进行。”[6]杜月笙任该救济会副委员长,到10月7日时,已将赈米260包送往灾区。[25]

(三)临时性救助 该会对低收入群体及城市流浪乞讨人员的救助。1932年9月22日第七次理监事联合会议,该会介绍孤儿到闵行广慈苦儿院教养。[17]在11月20日第九次理监事联合会上,托王一亭理事将同乡李子荣转送残疾院留养,并将迷路小孩褚水泉,资送回籍。[17]1934年11月22日,中国救济妇孺总会函请该会遣送王小妹回家,理监事会“函催潘鸿鼎理事速查复,并函复中国救济妇孺总会嗣后如有确系浦东待领男女,请先开明地址姓名,查明其家属再行给函来领,以资便利。”[11]

除上述几个方面外,浦东同乡会还在其他方面为浦东地方谋福利。该会为地方报业提供资金支持。1933年9月28日该会召开第十九次理监事会联合会,议决“浦东各地报纸除在沪出版已定办法之新浦东及浦东星两报外,其继续出版在半年以上每期送到报纸者,本会酌量补助但每年不得过十元。”[17]在教育事业上,本会为奉贤县教育局举行的县立学校运动会制作银盾两个作为奖品。[17]为维护浦东地方安全,奉贤、南汇、川沙三县于1932年11月1日举行水路公安大会,该会为大会准备赠品,以示支持。[17]还有基础设施建设上,催促工务局迅将浦东大道桥梁建筑完成以利交通,呈市政府在浦东添设公用码头等。[11]

综上所述,浦东同乡会的救助活动以一般性救助为主,如上所介绍的生活、医疗、失业、法律等方面的救助,与各地发生灾情、战事而举行的紧急性救助,以及为扶助弱势而举行的临时性救助相结合。当然,除去详细介绍的三个方面之外,还在文化教育、社会治安、基础设施等方面有所建树,有效的弥补了政府力量在社会多方面上的缺失。

三、浦东同乡会救助活动的特点及杜月笙筹建原因

杜月笙领导浦东同乡会为浦东民众及地方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其救助活动的特点简单归纳为五点:救助对象不仅限于会员,救助形式多为折减或免费,救助活动涉及范围较广,救助活动多依靠个人声望,救助活动注重地方开发。

第一,救助对象不仅限于会员。浦东同乡会的宗旨是“联络情谊,交换智识,对于同乡力谋互助,对于本会事业共图建设”,该会在成立后一直遵循该会宗旨为浦东民众进行救助。如在生活救助方面,自办轮渡,以惠贫民;法律救助方面,为浦东民众提供律师援助,并调解纠纷等。这一特点也是所有同乡团体的共性。但浦东同乡会的的救助对象不仅限于会员。如在失业救助方面,英美烟厂工人罢工,浦东同乡会组织援助,维持工人生计。

第二,救助形式多为折减或免费。浦东同乡会对贫病同乡进行优待,如在医疗救助方面,该会与得生生及浦东医院订有免费或折减诊费规则,“凡我贫病同乡愿就医院治疗者,可报由本会出给证明书,俾按照优待规则办理。”浦东医院优待规则为“门诊费免收,住院六折。”[12]

第三,救助活动涉及范围较广。该会会务涉及发展生产,筹办互助,促进文化,调解纠纷,举办慈善,职业介绍,扶助善良昭雪冤抑及其他有益于本乡地方或本会会员的事项,归纳起来主要有一般性救助、紧急性救助、临时性救助三个方面。另外还有文化、教育、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活动。

第四,救助活动多依靠个人声望。特别在紧急性救助方面,多由常务董事牵头组成赈灾委员会,为受灾民众进行募捐、赈灾。另外,该会为处理重大事情,与政府部门进行交涉时,也多由个人出面。如杜月笙亲自为董家渡渡户向市政府请愿,并且请愿书最后署名为浦东同乡会理事长杜墉。

第五,救助活动注重浦东地方的开发。该会相较于其他同乡团体更注重家乡的开发。如在生活救助方面要求自办轮渡、安装电话等不仅为民众生活提供了方便而且促进了浦东地方的发展。主要由于其在地缘上与其它同乡团体有着巨大的差别,宁波、徽州、潮州、山东等旅沪同乡团体距离自己家乡较远,而浦东同乡会与自己的家乡只有一江之隔,因此更方便促进自己家乡的发展。

总体来看,浦东同乡会救助活动的特点既有共性也有个性,共性特征主要是救助形式多为折减或免费、救助活动涉及范围较广、救助活动多依靠个人声望等三个方面,而个性特点则是浦东同乡会救助对象不仅限于会员,及该会由于特殊的地缘条件,决定其救助活动注重浦东地方的开发。杜月笙作为青帮的头面人物,所做的勾当自然是罄竹难书,但其又组织浦东同乡会积极为浦东群众及地方争取利益,也不得不究其原因。

首先,杜月笙受早年悲惨经历的影响。杜月笙3岁丧母,5岁丧父,8岁继母因生活所迫出走,幸由外祖母抚养到15岁,后只身一人来到上海,在水果行做学徒。早年的悲惨经历使他尝尽人间疾苦,知道贫苦民众生活不易,杜月笙小时候便已立下“博施济众”的誓愿:“将来杜某人有了钱,但凡遇到穷人,我都要加以接济!”[5](P8)他重建浦东同乡会正是为照济浦东民众,实现自己的誓愿。

其次,杜月笙一直努力改善自身形象。杜月笙出身帮会的身份一直为上海资产阶级所不齿,为改善形象,提升身份,首先改变穿衣风格,脱下钻戒,穿起长衫。杜月笙自幼失学,认识的字不多,却十分喜欢听书,他是“边听边读”,[5](P208)一面听说书先生讲,另一面拿着原著一一对照,帮助自己识字。另外,杜月笙广结名流,如章太炎、章士钊、杨度、黄炎培等都是其好友,并进军金融界、工商实业界,而建立浦东同乡会,醉心救助,扶危救困,也是其改变自身形象的一种手段。

再次,杜月笙拥有雄厚的资金支持。“全盛时代的杜月笙,至少有70多个董事长和理事长,也就是70多个企业,有他的干股,要给他开工资的。一年下来至少可以赚到几百万银元。”[26]除此之外,还有其黑色产业,如三鑫公司,进行鸦片贸易,1926年时公司岁入在6000万左右,黄、杜、张三人每年所得上百万元。[27]另外,杜月笙还可借自己的声望办募捐活动,获得救助资金。从1931年夏上海银行发生的提存风潮足以了解杜月笙的声望之高。上海银行董事长陈光甫向杜求救,杜竟能使各存户未提者停止提存,已提者复行存入。[28]1931年,“长江大水灾,受灾地区广达十七省,灭民逾一万人”,全国赈灾委员会委员长许世英请杜月笙募款赈灾,杜月笙成立赈灾会组织赈灾义演,最后长江水灾赈济大公演获得空前成功,“募集了一笔为数甚巨,超过预定目标的捐款,救活了千万生灵。”[29](P509)

最后,杜月笙重建浦东同乡会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中国有句俗话: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杜月笙15岁时背井离乡,只身一人来到浦西打拼,梦想有一天衣锦还乡,在浦东同乡的面前挺直腰杆。1925年成为三鑫公司的董事长,垄断法租界鸦片提运;1927年投身政界,并于同年9月担任法租界公董局临时华董顾问;1929年投身金融界。“至此,杜月笙已拥有强大的帮会势力、经济实力和政治靠山,上海青帮”三大亨“的实力排列顺序已由黄、张、杜而变为杜、黄、张,杜月笙成为最强者。”[30]1931年6月9日,杜氏祠堂在高桥落成,落成典礼是其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租界、政界、商界、学界等社会名流纷纷到场。在杜氏祠堂落成之后,同年7月重建浦东同乡会,都体现了中国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传统思想。

五、结语

1931年7月,杜月笙发起重建浦东同乡会,成立后担任常务理事、理事长,并多次连任。笔者对上海市档案馆藏档案进行梳理,杜月笙领导浦东同乡会进行的救助活动以生活、医疗、失业、法律等一般性救助为主,并与各地发生灾情、战事而举行的紧急性救助和为扶助弱势而举行的临时性救助相结合。另外,该会还从文化、教育、基础设施等方面为浦东地方的发展做出了相应的贡献。然而,杜月笙作为青帮头目,所从事和参与的黑色产业自不必说,但其又长期致力于慈善事业,“从民国七年(1918年)起,夏施痧药,冬赈寒衣,死赠棺衾,年节送现钱,他对浦东故乡数以千计的贫弱病苦,一直照拂济助到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八一三事变为止。”[5](P8)这也正是他与黄金荣、张啸林两位的不同之处,也是他能够成为民国时期上海帮会中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青帮头目的原因之一。总而言之,杜月笙由于幼年悲惨的经历和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拥有雄厚的资金作为物质基础,并以改变自身形象作为出发点,发起和领导浦东同乡会,客观上也的确为浦东民众和地方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会做人”便是杜月笙留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并且黄炎培也曾在1932年9月7日的日记中表达过对杜月笙的敬佩,他写到:“十九路军吴丹营长,一二八抗战有功,腕受伤,挪用公款数千元,其妻来,为作书致杜月笙乞助,杜立应之,侠义可敬也。”[31](P113)可以看出,杜月笙通过不断地努力,使其自身形象得到了很大改善,并且杜月笙筹建浦东同乡会也正是其改善自身形象的一种措施,通过浦东同乡会使其在浦东民众心中,乃至在整个上海党、政、军、商界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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