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梦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2018-10-29羽蒙
羽蒙
大一的时候,我偶尔会梦到高三。眼前是怎么也写不完的数学卷子,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试卷背面还有大片大片刺眼的空白,像一个虚无的洞,面目狰狞的监考员一掌拍掉我颤抖的笔:“停笔,这是高考!”我从梦里惊醒,哭得像个傻子。
我永远都忘不掉高三那年,拿到全班倒数第十的数学试卷时,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的那一句“至今还排倒数的那几个,怕是没什么希望了”。它像是蜘蛛的毒牙,麻痹不慎跌入罗网的猎物,可那时天真无畏的我,仍奢望在密不透风的暗茧里扒出一丝光亮。
高三,在雪花般纷纷扬扬的白色卷子里,在逼仄狭窄装着所有人梦想的教室里,我总是相信,即便数学最差,即便成绩差强人意,可熬过去,一定会有光啊。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相反,比一般人都要脆弱。犹记得高一文理尚未分科,所学知识很广也很浅,我得心应手,成绩进了年级前五十。全校最好的班级是特尖班,重点班紧跟其后,文理分科后我被分到特尖班。开学后,我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到半夜,可白天一走进教室就紧张、压抑,因为我再怎么努力,依旧垫底。没多久就狼狈地逃回了重点班。
我常常觉得,一生中所有见过的尚未翻出肚白的黎明似乎都聚集在那一年,绵密而悠长。每天早上5:50起床,6∶10集合晨跑,6∶30冲进食堂,打完早餐后再快速冲上教室,大半个小时几乎都在奔跑,气喘吁吁地推开教室大门,“啪”地打开头顶的白炽灯,知道吗?艰难年月里支撑我熬下去的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此—我是第一个开灯的人啊。
即便如此,我的数学依旧上不去。我可以像一块被晒得干巴巴的海绵把所有水分都留给学习,可无法像那个天天打篮球却拿着漂亮分数的男生一样,一坐下来就专心致志绝无旁骛,与题目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班主任找我谈话,让我多去小树林散散步劳逸结合,她说:“你非常努力,但还需要一点点悟性。”
于是我每天都去操场跑圈,学得多用力就跑得多费劲,跑到我一仰面风就把眼泪刮下来。也许,努力也是需要天赋的。
在参不出悟性的时光里,我唯一能做的,是一如既往,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重复着枯燥无趣的背诵、刷题、整理错题。数学已经折腾了我两年半,我耗不过它,但可以拐过去。反复刷基础题目,尽量保证不马虎不出错,舍弃略有难度的大题,只拿步骤分,这样整体分数到手也有勉强体面的一百多。将重心放到擅长的英语和语文上,晚上10:20下課,10:50回宿舍,我便打着手电看语文素材,背英语作文。
夜晚大家在宿舍讨论梦想的大学、渴望的专业,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喂,你将来想去哪里?”
想去哪里,念什么大学,入什么行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明明很简单,但是我回答不上来,高三太忙碌,我没有时间思考这些,只顾着一门心思往前冲。没有天赋,就做笨鸟中最先起飞的那个人,没有悟性,就砸更多更无边的时间进去。我真的不信,我达不到。而未来,就像《你好,旧时光》里的林杨说的:“如果还没有想好未来,那就一路往前走,努力做到最好,上最好的中学,学最多的本领,考最好的大学,看最多的书,学最多的知识,这些都是资本,这样,等到我有一天有了想做的事情,那么我手里有足够的本领,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了,也不会后悔。”
如果说高三像一个太清醒的噩梦,那么高考其实是最令人平静的部分。也许所有呐喊冲破顶点,便只剩平静了。平静地答题,平静地交卷,平静地收拾东西解放,平静地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我没有像一匹逆袭黑马出类拔萃,但也没有考砸,而是以最真实的水平,结束最问心无愧的高三。
风雨狂暴,但后面真的有彩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