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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东渐——丝绸之路上的佛教艺术

2018-10-29张敏

艺术品鉴 2018年10期
关键词:陀罗石窟佛教

文◆张敏

佛教起源于印度。对于中国来说,佛教是由西向东而来。佛教传播到中国内地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在佛教东传的路上两个重要的中转点则是贵霜国和西域诸国,他们都不同程度接受了佛教,并对佛教传入中国内地产生了重要影响。

而来往于丝绸之路上的僧人不畏艰险,他们东来传法或西去求法,是为自己心中的信仰,同样为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印度——佛教的起源地

佛教和基督教、伊斯兰教被并称为世界性三大宗教。不同于原始的氏族宗教和国家宗教,这三大世界宗教无论是从教义还是其他方面来看,都显现出跨地域性和全人类性。诸如佛经所讲的“普度众生”。

出于教义传播和扩大宗教影响范围的目的,这三大宗教都是以发源地为中心,逐步向外扩散发展,由近至远,对全世界不同地区、不同国家的文化和信仰产生影响。

在宗教史上,佛教是最早兴起的世界性宗教。而说到发源地,目前一致认为的是佛教最早起源于印度。古代印度是一个等级森严实行瓦尔纳制度的阶级国家,瓦尔纳制度将印度社会划分为四个阶级,包括祭祀贵族、世俗贵族及劳动者和奴隶。瓦尔纳制度决定了尊贵者世代尊贵,而贫苦者永远贫苦,印度最早的婆罗门教,就是统治阶级用于神化这种阶级制度的工具。

新教的产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佛教在印度的产生和影响力的逐渐扩大正是源于古代印度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条件。婆罗门教强调等级制度,佛教在产生时虽然也继承了婆罗门教关于因果报应、业报轮回、追求超越生死得最终解脱的思想,但和婆罗门教相比,佛教最大的区别则在于其完全颠覆了古代印度关于阶级等级的划分,宣称众生平等。佛教称世人不分种族和等级,只要皈依佛门都有机会得到超脱的思想是其得以在印度产生重要影响的根本原因,当然这其中还包括政治背景的影响。

三世纪 犍陀罗佛像 高163.2cm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图片来源: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总之,作为“反叛者”,佛教成功从“底层”逆袭。由于其拨动了社会大众的心弦,人们纷纷信奉佛教,佛教教徒逐渐多了起来。

佛教出印度

佛教的创始人是乔答摩·悉达多,也就是我们一般所称的释迦牟尼。释迦牟尼从小接受的同样是婆罗门的教育,但成年之后的释迦牟尼逐渐表现出了非婆罗门思想的倾向。29岁时,他出家修行,寻求解脱之道,苦修6年,终于在35岁那一年,经过七天七夜苦思解脱之道的释迦牟尼大彻大悟,成就“无上正觉”。随后四十年里,他将自己悟到的宇宙和人生奥秘讲授给自己的信徒,最终形成教义,建成了佛教。

虽然佛教在释迦牟尼在世时已经在横河流域产生了影响,但佛教影响力的真正扩大则是在佛陀死后二百余年间。

公元前3世纪,摩揭陀国的孔雀王朝强大起来,孔雀王朝建立了统一的国家,征服了各地。出于统治新征服地区的人民的目的,阿育王(公元前274-前232年)皈依佛教,大兴佛法,他放弃武力镇压,而改用宗教教化实现国家的统一。由于阿育王大修佛寺、建佛塔,并且派遣佛教的传教师到临近各国和亚洲、北非、东欧的希腊系统诸国宣扬佛法,佛教不仅成为印度的国教,并且第一次越出印度国界,走向世界。

阿富汗 五至六世纪 佛首 现藏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佛教走出印度是其成为世界宗教的第一步,而这也可以视为是佛教东传的第一步。

贵霜王朝的建立和犍陀罗艺术的产生

学术界曾有学者认为“佛教东传自月氏始”,这里的月氏指的就是大月氏。大月氏原来是中国甘肃省河西走廊一带的一个少数民族,曾经强极一时。后来,因为乌孙、匈奴和塞人等族的相互攻击,月氏辗转西迁。

《史记·大宛传》记载月氏西迁之后“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大约公元1世纪上半叶,大月氏在北部印度和中亚一带建立了强大的贵霜王国,由于贵霜王朝与南印度的安达罗王朝对立,是为印度史上的“南北朝时代”。

北凉 敦煌莫高窟 275 窟交脚弥勒菩萨坐像图片来源:文物出版社

贵霜王朝的统治疆域非常辽阔,西至咸海,东至葱岭,南达印度河和横河流域。又由于其处于东西南北的交通要道,丝绸之路从贵霜横穿而过,贵霜商人可以南下南亚,东进中原,西经安息进入罗马帝国,贸易经济发达的贵霜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

在宗教文化上,出于统治目的,贵霜王朝统治者对待不同的宗教和文化采取兼容并包的态度,印度的佛教和婆罗门教、波斯的袄教、希腊的宗教在贵霜王朝并存。

光影还原的阿富汗巴米扬大佛 图片来源:网络

佛教在贵霜王朝经历了第二次的大分化:由于对佛教教义、教理和宗教修行方法上的不同理解,佛教继孔雀王朝时期第一次分化之后,大众部佛教和上座部佛教在此分化成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

小乘佛教比较接近原始佛教,而大乘佛教的发展则主要是为了适应新形势,扩大佛教影响范围。吕大吉先生在《宗教学纲要》里曾说:“在孔雀王朝阿育王时代,佛教在统治阶级上层得到支持和发展。在贵霜王朝迦腻色迦王时代,则由于大乘佛教的出现和形成,佛教从上层阶级更多地向庶民阶级渗透。这个时候,舍利崇拜、佛像崇拜趋于普遍化,各地建造了不少埋葬圣者遗物的墓冢,雕凿了许多著名的石窟佛像。”

值得注意的是,原始佛教时期,佛陀是没有造像的。小乘佛教一直认为佛陀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他是悟道者,是佛法的发现者。由于他们只将释迦牟尼佛奉为真主,不塑神像,所以不利于佛教在民间的流传。

而大乘佛教在接受了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影响之后,将佛陀逐渐神化,佛陀最终成为佛法的显现者,大乘佛教提出了佛有法身、应身和化身的说法,并且进一步宣扬神异,崇拜偶像。

于是,在此时,最早的佛造像产生了。

佛教东传重要的“中转中心”

贵霜王朝时期,犍陀罗地区是其重要的政治中心。而我们现在所听到的犍陀罗,大多被用来指这里的犍陀罗艺术风格,其中就包括犍陀罗佛教艺术。

犍陀罗佛教艺术显现出了其融合东西的独特审美风格,这种独特的佛教艺术风格则更多源于贵霜国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其多教并存的社会背景。

在大月氏建立贵霜王朝之前的公元前4世纪,来自于欧洲东南部巴尔干半岛上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在灭亡波斯、征服中亚之后,来到了犍陀罗地区。为了造就一个“大希腊主义”帝国,凡是被亚历山大王征服了的区域都兴建了许多希腊式的城镇,并且将希腊人和马其顿人迁徙到这里定居,希腊文化由此开始在中亚地区广泛传播。

公元前3世纪,塞琉古王朝守将第奥德斯自立为王,占据了阿姆河南北两岸地区,建立了独立的巴克特里亚王国,中国史籍中称之为“大夏”。虽然政权独立,但希腊文化的影响此时已经非常深远,即使后来的大月氏“西击大夏而臣之”,这种影响也并未减退。

由于受到西方文化和艺术的影响,产生于犍陀罗地区的佛造像有着明显近似于古希腊雕塑的风格。犍陀罗佛造像有希腊人的特点,他们大都是深目高鼻,拥有波浪式的发型。

日本学者羽溪了谛曾认为:“大夏者,自亚历山大王东征以来,浴希腊文化之民族也,大月氏与其接触,遂与彼等之风俗同化……吾人于前章曾详说大夏之地,自古以来,为文化开发之区,复因亚历山大王东征,此地遂成为东方希腊文化之一中心点,安提阿慝斯领有此地时,适阿育王宣扬正法之际,佛行始行输入……再,纪元前顷,此地尚有佛僧之史实可查,盖自阿育王布教以来,佛教流行于此地之事,当确凿也。大月氏民族自公元前第二世纪初期以前,移住此地,征服大夏,相与接触,至公元前91年及公元80年间,更入大夏之根据地,则大月氏必曾受佛教之感化,实无疑义。”

在贵霜王朝时期,佛造像能够得以产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统治者对佛教的推崇,且犍陀罗地区受佛教影响由阿育王时期就已经开始。所以大月氏在犍陀罗地区作为政治中心时,他们也接受了佛教,开始信奉佛教。贵霜王朝的迦腻色迦王和孔雀王朝的阿育王一样,非常致力于佛教发展,他不仅举行了佛教的第四次集结,而且在统治地区内大修佛教建筑,铸佛造像。在目前犍陀罗发掘的遗物中,就有许多佛像和收藏佛舍利的容器都刻有迦腻色迦王的年号和铭记等。

菩萨头像 藏于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展示了在犍陀罗佛教艺术影响下的克孜尔石窟塑像)图片来源:国家地理中文网

贵霜王朝推崇佛教,信奉佛教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有许多遗物足以说明这一点。比如最为著名的巴米扬大佛,在沙岩质的峭壁上雕凿而成,近代测量有53公尺高,虽然这座具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大佛于2001年被阿富汗的塔里班所毁,但也足以窥探出大月氏佛教发展的空前盛况。

在此着重说明犍陀罗佛教艺术风格和贵霜王朝对佛教的推崇,是因为佛教在贵霜王朝的发展直接影响了佛教最终进入中国内地。不仅有大月氏,事实上中国西北古代的少数民族和佛教东传的关系都非常密切,比如我们常说到的于阗国、龟兹国等。这些少数民族都受到印度佛教影响,他们都是先信奉了佛教,然后再沿着丝绸之路东传佛教。

在这些国家之中,大月氏建立的贵霜国由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无疑成为佛教东传的重要“中转中心”。这种中转并不是被动接受印度的原始佛教,而更多是在发展中形成了具有自己独特审美风格的佛教艺术。

在贵霜王朝存在的数百年间,其就已经与中国进行着频繁的经济和文化交流,在佛教东传之路上,贵霜国则成为了佛教最有力的推广和传播者。

西域古国——佛教进入内地的桥梁

佛教由印度发端发展至大月氏建立的贵霜王朝时期,由于接受了希腊和罗马艺术的影响,形成了具有特色的犍陀罗艺术。贵霜王朝之后,这种具有明显西方风格的佛像开始穿越葱岭,传入西域。

西域地区在佛教东渐最终进入内地的过程中有着非常重要的桥梁作用。公元前一世纪,小乘佛教经过丝绸之路南线,翻越葱岭,进入新疆于阗地区;公元一世纪,大乘佛教也来到了新疆。后来,中亚各国又从丝绸之路北线将佛教传播到新疆的各个地方,最终在新疆形成了于阗、龟兹、疏勒等多个佛教中心。

武威 天梯山石窟

北魏 趺坐禅定佛 敦煌莫高窟第259窟 孙志军摄影

佛教传入西域之后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到东汉时期得到了普遍传播,出现了众多佛教石窟、寺庙等佛教建筑。魏晋南北朝时期,西域佛教完全进入鼎盛。

西域的佛教艺术大都明显有犍陀罗佛教艺术的风格,从现存的新疆地区的艺术品上皆可以看到这一重要特点。例如位于现在新疆拜城县克孜尔镇的克孜尔石窟,其造像和壁画上的佛陀就基本承袭了犍陀罗的形象特征。

佛教在古凉州的鼎盛

出阳关,便无故人。阳关与玉门关是中原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同样是西域各国入中原的必经之地。当佛教在中原门户外产生巨大影响之后,它必然会伴随着各国的文化艺术交往而流传至内地。而佛教沿着丝绸之路东渐最终进入内地的路线就是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东起乌鞘岭,西至玉门关,东西长约1000公里,是古丝绸之路的枢纽路段,连接着亚非欧三大洲的贸易和文化交往。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相互碰撞、融合,所以在这条路上,留下了太多壮观的历史遗迹。它们共同体现着不同民族文化交流的高峰。

佛教在东渐的过程中,首先驻足于古凉州(今甘肃武威)。然后从古凉州继续向东出发,最终进入中原地区。

五胡乱华的十六国时期,中原战乱频繁,但佛教却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得到了空前发展。究其原因,首先是因为古凉州所处地理位置。其地接西域,由西传来的佛教自然在凉州产生比较大的影响。而战乱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佛教所宣扬的“因果报应”和“转世轮回”之说为人们带来的精神慰藉,同样是佛教得到空前发展的不可忽视的原因。

五凉的统治者似乎也窥探出宗教对于稳固政权的帮助,所以五凉各个政权的统治者都非常推崇佛教。前秦国主苻坚甚至为了求取龟兹国沙门鸠摩罗什,而不惜派吕光西征龟兹。后凉灭亡后,姚兴又将鸠摩罗什拜为国师,姚兴不仅亲自带领群臣听鸠摩罗什说法,还为他修建塔寺,助他翻译佛经。之后的北凉佛法发展则更为兴盛。

当时的河西地区高僧云集,信仰佛教者也越来越多,凉州佛教发展极为繁荣。在佛教空前发展的情况下,僧侣们开始大量翻译佛经,统治者们极力开凿石窟、开展佛教活动。

五凉时期始,河西地区开始开凿佛教洞窟。早期的河西石窟明显承接了西域龟兹、于阗等地方的造像传统,带有明显的西域和印度风格。但由于佛教进入中国之后同样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所以这个时期的佛教艺术体现出了汲取汉地元素的特征,石窟样式独具特色。

位于今天甘肃省武威市的天梯山石窟被认为是中国石窟艺术的发端。1986年,中国著名的考古学家宿白在《考古学报》上发表了《凉州石窟遗迹与“凉州模式”》一文。宿白先生认为,“凉州模式”是最早的中国佛教洞窟和造像模式。在造像题材上,早期佛教造像有释迦、交脚菩萨装弥勒,其次有佛装弥勒、思惟菩萨和成组的十方佛;窟壁主要画千佛;边饰花纹有两方连续式的化生忍冬;佛和菩萨面相浑圆,眼多细长型,深目高鼻,身躯健壮,菩萨、飞天姿态多样,造型生动,飞天的形体也比较大。

天梯山石窟则是“凉州模式”的主要代表,其风格影响深远。它在固有的凉州文化基础上融会于阗和龟兹佛教文化而产生。并对敦煌、炳灵寺和云冈等早期石窟有重大影响。

例如敦煌最早的禅窟就是完全模仿库车苏巴什的禅窟形制,北魏的中心柱窟是阿富汗巴米扬大佛隧道窟在西域克孜尔逐渐演化而成的,北魏晚期洞窟后室有平綦顶、前厅是人字形、硬山顶,南北壁有汉式阙形龛。这些都是敦煌石窟艺术中中外文化互相融合的表现。

北魏 石雕“佛传故事”碑 麦积山第133窟138×68×12cm 中央美院翻模

“云冈”与“龙门”——北魏所推动的佛教艺术发展

西晋灭亡之后,整个中国北方陷入了匈奴、鲜卑、羯、氐、羌五胡争霸的混战之中,其中,鲜卑的拓跋部在这场长期斗争中崛起。公元386年,拓跋珪建立了北魏王朝,公元398年,北魏将都城盛乐迁到了平城(今山西大同)。北魏太延五年(公元439年),拓跋焘统一北方,北魏将原来的凉州吏民三万多户(其中包括高僧、建筑家、数学家、天文家等)迁至其国都平城。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人才迁徙,而这一批人对北魏的发展,尤其是佛教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云冈石窟第18窟,正中立像高约15m,右臂袒露,身披千佛袈裟,刻画细腻,生动感人。侧龛立象亦生动。

随着北魏建都平城,佛教发展的中心也从凉州转移到了平城。北魏统治者在平城开凿了皇家石窟——云冈石窟。云冈石窟根据石窟形制、造像内容和样式的发展,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早期的石窟即今天云冈的第16~20窟,也被称为昙曜五窟。昙曜五窟更多延续了“凉州模式”的石窟艺术风格,延续十六国风气,其西域外来艺术因素仍然比较多。例如云冈石窟第二十窟的主尊“露天大佛”,其着袒右肩袈裟而右肩覆衣角的形式就常见于凉州地区,所以也被称为“凉州式袈裟”。另外,昙曜五窟中有些佛造像带有明显的犍陀罗风格,波浪卷发,深目高鼻等特征非常突出。

但昙曜五窟也从各个方面体现出了区别与印度佛教的“中国佛教艺术”的创立。昙曜五窟最大的特点是佛造像代表佛陀的同时,也象征着具体的皇帝、统治者个人。这种特殊的佛教造像也其他佛教地区从未出现过,所以也可以说,昙曜五窟的开凿,代表着独具特色的“中国佛教艺术”的开创。

云冈石窟第二期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即位至迁都洛阳前。这一时期开凿完成的佛窟,有四组以双窟形式出现的第1、2窟,第5、6窟,第7、8窟,第9、10窟和一组以三窟形式出现的第11、12、13窟,以及尚未完工的第3窟。云冈石窟第二期佛教洞窟不同于昙曜五窟,其逐渐开始体现出明显的汉地审美。例如参考中国传统建筑样式以营造出佛国仙境般的场景,造型样式上,汉式服装、雕刻技艺等逐渐显露出来。我们从中能很明显感受到,佛、菩萨等造像的雕凿,和早期北方民族推崇的刚毅和豪放不同,其更多了南方汉人的从容与洒脱。

云冈石窟第三期的造像样式及特征已经具有明显的汉地审美。太和十八年,北魏迁都洛阳,云冈的皇家佛教建造工程宣告结束。后期云冈的开窟造像之风更多是由民间刮起的,造像内容上趋于模式化和简单化,这个时期的造像风格也不同于早期的雄浑健硕,整体呈现出形体文弱、面型清秀、服饰重叠繁复的汉地审美特征。

北魏时期的佛教艺术基本伴随着政治中心的转移而转移,当北魏于公元493年迁都洛阳后,其统治者并没有忘记把佛教发展中心也转移到洛阳。在北魏迁都前后,其在洛阳以南的龙门伊水两岸依山开窟造像,由此,龙门石窟开始创建。

云冈石窟第13窟,交脚弥勒佛像,高约12m,左臂与腿之间雕有一托臂力士像,是云冈石窟仅有的一例。

和云冈石窟具有明显北方少数民族所崇信的佛的伟岸庄严形象不同,龙门石窟所展现的更多是“秀骨清像”。北魏早期的衣纹紧窄、偏袒右肩式的袈裟被褒衣博带式的服装所替代,衣裙层层垂悬,形成疏密间杂、通体流畅的衣饰线条,从而达到了飘逸豪迈的艺术效果。龙门石窟雕刻的飞天动作潇洒,多呈跪姿,雕刻手法由云冈石窟的直平刀法向龙门石窟的圆刀刀法过渡,艺术风格也由浑厚粗狂、富于幻想的神秘色彩转向精细入微、趋向写实的境界。比如龙门石窟宾阳中洞的主尊释迦牟尼,嘴角上翘,微露笑意,衣饰也由偏袒右肩和通肩式变成汉化了的褒衣博带式,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仿佛接近了很多。这是明显的南北艺术交流的结果。

龙门石窟由北魏始开凿,此后在东魏与西魏、北齐与北周、隋、唐、五代、北宋、明代都有修复和续作,而其中又以北魏和唐代的开凿活动规模最大。从逐渐汉化到形成独特的“龙门模式”,龙门石窟所代表的正是成熟的汉地佛教艺术风格。

丝绸之路上的佛教艺术

传入中国,由于统治者的倡导支持,佛教盛行传播,其首先在古凉州达到了发展巅峰。在西域和河西地区兴盛的佛教很快就传播到了中原地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明在南北朝时期,佛教已经在中国南方得到普遍传播。

由于丝绸之路在佛教东传上的重要地位,所以丝绸之路历来也被成为“宗教之路”。在这条东传的“宗教之路”上,佛教石窟艺术和佛教教义的翻译是最主要的两个成就。

石窟在印度是用于修行的一般石窟,而艺术家们逐渐将这种修行用的石窟和巨型佛像结合起来,创造了“石窟佛像综合体”的佛教石窟艺术,佛教石窟艺术是佛教传扬发展所留下印证。

巩县石窟寺 第1窟 西壁东第2龛上部北侧 飞天

巩县石窟寺 第5窟 藻井西部 飞天

中国石窟艺术的发端则是在北魏时期。闻名中外的敦煌莫高窟,大量洞窟的开凿是从北魏时期开始的,石窟中的壁画,最早也是北魏时期。其他诸如西千佛洞、天水麦积山石窟、安西榆林窟、玉门昌马石窟、文殊山石窟、金塔寺石窟、马蹄山千佛洞、童子寺石窟、天梯山石窟、庆阳北石窟、泾川南石窟等,都是北魏时期先后凿建的。

龙门石窟 卢舍那大佛。卢舍那大佛是按照武则天的形象塑造的,作于唐高宗咸亨四年(公元672年),位于洛阳龙门西山南部山腰奉先寺,通高17.14m。

除了石窟艺术的超高成就,东来译经和西行求法的僧人同样不断来往于丝绸之路上。在佛教传入中国的近两千年的岁月中,有名姓记载的佛教翻译家有二百余名,共译佛教典籍2100余种、6000余卷,其中杰出的代表就是史称“四大译经家”的“鸠摩罗什、真谛、玄奘和不空”,虽然他们处于不同的时代,但是他们都曾沿着这条“宗教之路”,为了毕生信仰历经坎坷,或是东来弘法、或是西行求法。

因为有北魏时期的佛教石窟艺术的鼎盛发展,也因为有这些来往于丝绸之路上传播佛教的僧人,所以才有佛教在中国的广泛影响,具有汉地审美特征的佛造像才得以产生。

起源于印度的佛教在漫长的岁月中,穿越戈壁沙漠,横跨东西,不断融合各地文化艺术,最终成为影响广泛的世界性宗教。而在丝绸之路上,那些追求心中信仰的人们,穷尽一生走在修行的路上。

今天的我们该如何理解佛教东渐,如何感受丝绸之路的辉煌?不如回头西望,那些留在这条线路上有着超高艺术成就的佛教石窟艺术,就是最好的说明和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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