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场雪的告白

草帽鹿

青山说：传说，初雪那天向爱的人告白的话，爱情就会实现。在初雪绽放的那一天，相逢的恋人会感到幸福的所在。然而即便不是初雪，也不会影响心意的传达。

北京落下初雪时，我收到了卓洛辰的微信： “我在你们学校，想送你一份迟到两年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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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整个高中，记忆里都是卓洛辰，因为我和他同桌了整整两年。

如果不看数学成绩，我是标准的学霸，英语和语文稳定在年级第三，唯独数学常年在及格线上徘徊。班主任想过很多办法，可我的数学成绩仍然不见起色。最后老师使出撒手锏，将数学竞赛获金奖的卓洛辰变成我的固定同桌，希望我能近朱者赤，并且下命令： “林初瑶，你好好向卓洛辰学习，在你的数学没能考上130分之前不要提换座位。”

起初，我是极其开心的。卓洛辰啊，他可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同桌，品学兼优，还生了一张好看的脸，最令人心动的是，在最聒噪的年纪，他偏偏沉稳安定。但是，与他接触一段时间后，才知他是不折不扣的“气氛粉碎机”和“话题终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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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洛辰，我昨天睡得好好呀，晒过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 “林初瑶，没有什么阳光的味道，那是螨虫烧焦的味道。”

每次聊天，结局都是以卓洛辰拆台告终，从最初的讪讪一笑，到最后的气急败坏，我终于恼羞成怒，在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 “卓洛辰，谁超过三八线，谁就是猪！” “幼稚。”卓洛辰头也不抬，轻轻一笑， “猪都比你数学好。”我抬起手想动用暴力，转过头看见他干净俊秀的侧脸，默默放下手，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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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瑶，你真的是猪啊！这个知识点，我3分钟前才给你讲过，换个题型又错了。”卓洛辰的声音低低响在我耳畔。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再说我是猪，我就把你的秘密传出去。”

“嗯？我什么秘密？”卓洛辰忽然有些紧张，局促地问我。我意味深长地笑： “看来你真的有秘密。”我只是随便唬唬他，看他的表现倒是真被我诈出点东西， “你有喜欢的姑娘？”卓洛辰的脸立刻红起来。我得意地笑起来，与他同桌的90个日日夜夜，我终于扳回了一局。兴奋过后，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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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的冬天，武汉很早就开始飘雪，冬雪并不是武汉的稀客，但今年的雪却出入意料，落雪次数十分频繁，雪势很大。我忍不住冲卓洛辰叫喊： “已经是今年的第五场雪了，太不可思议了，希望雪继续下。”

“今年已经很反常了，不会继续了。”卓洛辰一把扯过欣赏雪景的我， “期末考试就要到了，习题都做完了吗？”

“你真的好扫兴啊！”我叉着腰对卓洛辰说， “那我们打个赌！”“赌什么？”卓洛辰总算有点兴致了。

“如果雪继续下，就算我赢了，”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他的秘密， “第八场雪时你去向你喜欢的人告白；如果我输了，我承认我是猪。”我以为他会数落我无聊，结果他回答我： “好。”我愣住了，不知为何，我心里一半好奇一半低落。

第三天，第八场雪翩然而至。我赢了，兴奋得眉开眼笑： “你打算怎么跟你喜欢的小姑娘表白啊，要不要我支个招？”“嗯……要。”卓洛辰居然没有拒绝，更没有耍赖，低声说，“我没有经验。”

我心里莫名来气，想了个歪招：“要不你去堆个好看的雪人送给她，再说点浪漫的话，配合雪景，肯定有效果。”卓洛辰嘴角微微勾起： “你这个主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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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卓洛辰没有在座位上写作业，我有些心神难安， “你去哪里了？该不会真去堆雪人了吧？”

卓洛辰轻笑， “我堆了一个雪人，在图书馆后门，晚上带你去看，你帮我参考下。”我将一片暖宝宝扔给他，心里十分烦躁，谁稀罕看你送给别的姑娘的雪人。

放学后，卓洛辰拉着我去看他堆的雪人，路上，我忍不住八卦他心仪的女孩是什么样子。 “她是个很矫情的人，一会儿多愁善感，一会儿活泼乐观得不行，简单来说就是智障少女欢乐多吧。”卓洛辰显然心情很好，说了很多，最后自顾自一笑， “但是，真的非常可爱。”

虽然卓洛辰全程都在吐槽，但从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呢。我踩着他的影子，悲伤也像冬夜般寂寥。

“这谁干的？”我第一次见卓洛辰生气，他中午堆的雪人早已被毁坏，变成一摊脏兮兮的积雪。我摸了摸鼻尖，缩着脖子： “学校那么多人，也许是别人不小心碰倒了。”我拉起卓洛辰，安慰他： “算了吧，只能说明你和那个女生的缘分未到，现在还不是告白的时候。”

卓洛辰不再言语，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我心跳如擂鼓，差点就要承认那雪人是被我一脚踹崩的！是的，我终于明白心里的低落难受就是因为我喜欢他啊。我就是想阻止他去告白，好在他没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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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我们谁都不再提起，仿佛赌约和告白都没有发生过。卓洛辰没有什么改变，一边嘲笑我笨如猪，一边耐心“驯化”这头猪。但是，我却改变了，我决心好好学习数学，不然我怎么考得上卓洛辰要去的清华呢？到了高三后期，我的数学成绩已经超过130分。

“好了，林初瑶，你可以向班主任提出换座位了。”卓洛辰淡淡地说。我忽然很难过，心像是被刀绞过一样。最后，我与他唯一的“暧昧”是在成绩单上，卓洛辰的后面是林初瑶，从未分开过。

高考，我俩发挥稳定，不管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都很稳妥。在填报志愿时，我放弃了梦想中的燕园。放榜的那天，卓洛辰仍然在第一名，只不过他的名字后面，是北京大学。我哭笑不得， “你怎么会去北大？”

“是啊！我怎么会去北大？”卓洛辰似乎在自言自语，抬头一笑，“北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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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洛辰说的“北京见”不过是句客套话，到了北京后，他从未主动找过我。这是我们在北方经历的第一个冬天。

“卓洛辰，好久不见。”我大咧咧道， “礼物呢？迟到两年的礼物，可别长毛了。”卓洛辰没说话，从背后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上躺着一个晶莹玲珑的小雪人。我爱不释手： “好可爱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情调。”

“林初瑶，我喜欢你很久了。”卓洛辰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一字一顿， “你愿意做这个雪人吗？被我捧在手心里。”

我有点晕头，那年冬天的记忆一点点变清晰。原来，当年他想要告白的人就是我啊！我鼻子酸酸的， “早知道你喜歡的是我，我就不把雪人踹坏了。”

“我知道是你。”卓洛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以为，你是不喜欢我才故意搞破坏的。”

我哑然，我们之间到底是有多少误会呢？好在，年少时的悸动依然如初。第8场雪的告白，即使迟到了两年，依然令我热泪盈眶，属于我们的美好时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