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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本土走向国际

2018-10-25付子洋

南方周末 2018-10-25
关键词:当代艺术艺术家

艺术家曹斐的现在未来时

广东文化标本观察之六

广东当代艺术的土壤与基因

编者按

艺术工作组“大尾象”诞生于1990年代初的广州,在广东当代艺术发展史上具有标志性意义。由其推动的一系列艺术实验和实践,为广东当代艺术在连接本土与世界进程中做了最初的探索与尝试。

“大尾象”成员包括林一林、陈劭雄、梁钜辉、徐坦。1991年,“大尾象”在广州第一工人文化宫二楼展厅举办了第一回展。这次展览完全由当时尚未被广泛理解、接受的装置组成。空旷的展厅里,陈劭雄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七天的沉寂》——他连续七天用黑色油漆涂满160平米的透明薄膜。

彼时,在珠三角下海、经商热潮中,相比中国其他城市的艺术家,广东艺术家要面对的不仅有尚且保守的官方美术系统,还有日益膨胀的商品经济与消费主义。“大尾象”成员,既是艺术家又是策划人,坚持艺术家各自独立创作,再联合办展的工作方式。这种姿态对更年轻一代广东艺术家日后的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1991年下半年,策展人王璜生将“大尾象”的作品图片带去北京西三环文献展,引起了致力于推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荷兰著名策展人戴汉志的注意。戴汉志选中林一林的《标准住宅系列》,邀请他参加1992年底在柏林的展览。在《标准住宅系列》中,林一林从建筑工地上运来钢筋、砖头等材料,在展览空间里按照标准住宅建起若干“居住空间”,对城市现代化进行了反思。

在“大尾象”活动最频繁的1991年到1996年之间,工作组成员几乎每年都会在广州做一两个展览。除了缺少工作室和展览空间,展览的费用还需由艺术家承担。1997年,策展人侯瀚如把“大尾象”的作品介绍到西方。他与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策划的“运动中的城市”巡回展使“大尾象”的很多作品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在林一林看来,多年后回看“大尾象”时期的作品并不感觉陈旧,很大程度上与他们对艺术史的长期关注有关。相较于依赖技巧训练的学院派语言,“大尾象”一直在避免重复以前艺术家做过的事情,提倡对艺术语言的贡献。他们曾有很大的野心超越本地艺术生态。他们不知道同时期的艺术家,没有受他们的影响,反而让他们思考的问题与剧变中的亚洲城市始终同步,而非仅局限于广州。

2002年11月18日,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又称广州三年展)以更加宏大的野心与面貌落地广东美术馆。与以往中国沿用几十年的广泛征集与层层评审的年展机制不同,首届广州三年展引入主策划人与策划人团队共同协作的运筹机制,芝加哥大学教授、艺术史家巫鸿任主策划,时任广东美术馆馆长王璜生、艺术评论家黄专、策展人冯博一共同组成策划委员会。

首届广州三年展以“重新解读:中国实验艺术十年”为主题,集结了海内外137位中国艺术家的182件作品,意在对1990年代中国实验艺术进行系统性的史学回顾和学术阐释。主策划人巫鸿尝试对中国“实验艺术”的概念和发展进行了梳理:在实验艺术的限定因素中,最根本的就是艺术家在一个飞速变化的社会中的自我定位。巫鸿说,“中国的实验艺术,就是中国实验艺术家们的艺术。”

2003年,第50届威尼斯双年展上,作为侯瀚如策划的“紧急地带”单元的一部分,“广东快车”使广东地区从事当代艺术创作的艺术家和艺术团体得以在国际上集体亮相,以此向世界展现亚洲城市的崛起及其文化活力。除了“大尾象”成员等已成名的艺术家之外,70后广东艺术家郑国谷、曹斐等人开始受到国际关注,并在之后的十几年间成长为最受国际关注的中国艺术家。2006年和2016年,郑国谷和曹斐先后获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最佳艺术家奖”。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付子洋

“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如果用人类学、考古学的方式来调研这些作品,那么它们可以作为这个时代的参考。”

《监狱建筑师》的媒体预展上,一个百平米的展厅里,摆放着十几张类似监狱里的铁床,人们松松散散地坐着。曹斐站在门边,淡蓝色短发、一袭棉布黑衫、白色运动球鞋,安静地看着荧幕光打在观众的脸上,前后两面墙上正在播放她的新作——在一个曾经的监狱里拍摄的短片。

2018年9月,曹斐的个展“在过满的世界挖一个洞”于香港大馆当代美术馆开幕。位于香港中环闹市区的大馆,前身是香港中区警署建筑群,曹斐的故事灵感,就来自这里的域多利监狱。

“作为一个建筑师,一个人,我很难想象自己将成为那个将同类囚禁起来的空间设计者。”一场关于“囚禁”的对话在一位监狱建筑师与一位殖民地时代的囚犯之间展开,以此叩问生命的困境所在。展览除了主题影片《监狱建筑师》,还通过录像、装置、雕塑等技术,以多线叙事的方式,贯穿起曹斐过往的《La Town》《人民城寨——第二人生城市计划》《我·镜》等作品。

“曹斐的艺术意在探讨茂盛的生命力所带来的暧昧和歧义。她早期作品率先在内地进入千禧年之际,捕捉了活跃的年轻一代、林立的工厂、频密的网上活动及蓬勃的地域文化,反映出经济转型所催生的种种新奇人物和前所未见的社会关系。”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长、此次展览策展人田霏宇如此评价曹斐。

大馆检阅广场上,一棵硕大的芒果树枝叶茂密,树下聚集着乘凉的人群。在曹斐的影片中,芒果象征着生命的希望和活力。半山下,维多利亚港湾海风依旧,这座城市曾深深地影响了曹斐的少年时代。

1978年,曹斐出生在广州。珠三角的城市发展,在她的成长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迹。

“我出生在1978年改革开放的时间节点。在整个1980年代,不像60后、70后艺术家受到现代派的启蒙、朦胧诗的影响,在我的青春期,刺激我的是流行文化。”曹斐向南方周末回忆,那时围绕在她身边的,是香港的草根文化和大众流行文化。收看香港翡翠台、明珠台,同学之间找人录制香港电视剧录像带在家庭之间传看,“这些节目在北方是收不到的”。

这是属于曹斐以及其他珠三角地区艺术家特殊的南方经验,那个年代,香港、澳门所象征的金碧辉煌和高楼林立,曾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你身在广州,但你接受到的信息是香港的。当时大量的西方文化、流行文化涌进来,南方相比内陆更快、更多地接收到,对我们来说,所有东西都是新的,每一年都是新的,这可能也决定了我对新的事物容易产生拥抱的态度,不会轻易排斥新生文化。”曹斐对南方周末说。

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前沿地带,广东艺术家的视野与探索曾独树一帜。在广州美术学院读书时,曹斐了解到当代艺术的概念,她的处女作一问世即被归为当代艺术。

1999年,21岁的曹斐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短片《失调257》,在广州博尔赫斯书店放映,当时的广州美术学院教师、博尔赫斯书店创办人陈侗邀请了许多广东本土艺术家、文化人前来观看。

这部短片聚焦大学生青春迷惘的精神状态,引发了南方艺术圈对年轻人使用DV的讨论,也引起了同样来自广东的策展人侯瀚如的注意,他将影片拿到欧洲展出。

“她非常有活力,非常年轻,但你能感到她具有成为非常独特的艺术家的潜力,因为她以非常当代的方式描绘青年文化。”侯瀚如曾在《纽约时报》的专访中如此评价曹斐,在他眼中,曹斐代表了一种“new,new human being(新新人类)”式的年轻艺术家,向国际展现了千禧年以来中国的新形象。

“总有那么一种奇迹, 从作品中走了出来”

新千年伊始,是一个被曹斐描绘为“新文化运动”的年代。一个急遽变化、经济飞速发展的中国,催生了一系列思想家、建筑师和当代艺术策划人的发声。曹斐的创作,也从对青年情感的抒发,转向了对社会宏大议题的关怀。

珠三角的城市化进程,是曹斐关注的母题。

2003年,曹斐参与拍摄了实验纪录片《三元里》,从城中村三元里对广州的城市化进行切片研究。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方法带给了曹斐很大的启发。

2005年,曹斐花了半年时间,与前媒体人张安定组织了一个小型拍摄组,进入西门子在佛山的灯泡厂,拍摄作品《谁的乌托邦》,这是2000年至2006年西门子艺术项目的一部分。

他们运用了社会学田野调查的方式,发放500份问卷,收回不到200份,从中提取出一些有趣的问答,形成拍摄的剧本。曹斐想要探讨的问题是:在经济改革与全球化的大前提下,乌托邦究竟是否存在。

她请工人们用手绘的方式,描摹出自己理解的乌托邦是什么。其中一位工人画了一个工厂的产品,上面写着“OSRAM点亮了生活和希望,燃烧了梦想”。但曹斐认为,这些将创造未来光源的产品,却与工厂看到的状态自相矛盾。矛盾似乎无处不在。她近距离观察工人的生活后发现,宿舍里不到2平方的上下铺,是工人们唯一的私密空间。

20分钟的短片《谁的乌托邦》中,有一部分是“工厂童话”,因为曹斐曾让其中一位工人选一首他最喜欢的歌曲,他们选了光良的《童话》。

影片中,工人们有的跳着孔雀舞,有的弹吉他,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写着“我的未来不是梦”。而背景,则是白炽灯冰冷,机器吱吱作响,工人流水线作业,堆满废旧纸箱的工厂车间。

彼时18岁的林爱玲,是影片中的女主角,她穿着白色长裙,在过道里翩然跳着孔雀舞。后来,她离开工厂,考上了大学,如今已是珠海一家文化产业公司的CEO。十二年之后,林爱玲和曹斐通过微博重新建立了联系,中国的制造业也已完成了一次转型、转移,当年的工友们,经历了一场时代的淘洗。▶下转第18版

林爱玲对《南方周末》说,是当年曹斐团队的拍摄,为她打开了对外窗口的认识,意识到人生还有别的可能性,“我想这是所有经历流向的结果,所谓‘华丽转身,都是由很多看不见的小努力叠成的小确幸。”

而林爱玲的经历,也让曹斐开始思考起艺术的功效。在影片中,她没有为演员的舞蹈设置任何要求,但林爱玲跳起了孔雀舞,有一个手指合拢伸向空中的动作,这像极了一个预言:“她就飞出去了,孔雀是要飞的嘛,她是唯一一个可以飞到那么高的,是一个奇迹,非常典型的中国梦,总有那么一种奇迹,我没有制造它,但它从作品中走了出来。”

打通了中国与世界的关系

作为70后艺术家,曹斐成长的时代与互联网的兴起、普及几乎同步,而她创作起步的广州,也是流行文化的前沿之地,影像和数码技术自然成了她的创作媒介。渐渐地,曹斐的视角从青年亚文化转向了对虚拟世界的关注。

“我常想象在这些空洞的数字背后的人类,那些孤独的灵魂。我们已经面目全非,纵然本质维持不变。期望在这虚拟的第二人生里,我们能够有重新组合的机会。”大馆的展览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列接着一列,驻足在一面白墙面前,阅读这段话,它节选自曹斐2007年的作品《我·镜》。

2007年到2011年,曹斐推出了短片作品《我·镜》和长期项目《人民城寨》,在这两个作品中,她本人直接化身为“中国翠西”,每天玩8至10个小时“第二人生”。

《我·镜》是一趟以纪录片的形式穿越平行世界的旅程。中国翠西与网友Hug Yue的紧密互动演化成为一段虚拟的爱情故事,两人借用了网络身份,既陶醉于自欺,也沉思于改变,思考现实和虚拟世界,以及两者暧昧不清的界限。

“‘第二人生(一个基于因特网的虚拟世界)大概2005年开始受到关注,2006、2007年到达峰值,2008年在全球经济海啸中走下坡路,现在基本上已经卖给一个公司,其实它在当时也是一个乌托邦。”曹斐向《南方周末》回忆起当年“第二人生”代表的一种未来商业模式:“居民”的社交网络服务、虚拟货币Linden Dollar、在线教育、IBM大公司买了大量虚拟土地建造空间。

在曹斐以“中国翠西”的虚拟身份玩“第二人生”时,她发现游戏里并未出现一个当代中国的景象,她决定创造一个个人化的开放空间,也就是后来的《人民城寨》。

2007年,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馆展出了《人民城寨》。这个为期五年的项目,涉及建筑设计、城市规划、活动策划等诸多方面。曹斐利用互联网虚拟了一座城市,在这个虚拟城市里,CCTV大楼和熊猫一起被悬在吊塔上,摩天轮都在空中穿梭、上海东方明珠等中国元素一应俱全,它们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曹斐在一次访谈中提到,《人民城寨》是一种乌托邦式的构想,与2008年之前整个中国蓬勃发展的状况相呼应,是一种“对未来蓬勃的乐观主义”。

《人民城寨》是中国当代城市某种杂糅式的缩影,真实场景以戏谑、魔幻的方式被聚集起来,形成对未来世界的虚拟想象,观众可以穿梭、游历其间。在这个开放空间里,充满了“对中国未来的粗略想象和中国现实的大量象征符号”,有评论甚至认为这件作品是此次展览上惟一一件打通了中国与世界关系的作品。

“《人民城寨》是开放式的中国和空间。在互联网上,所有人都可以进入这个虚拟城市。年轻艺术家跟互联网的联系让创作和表达得以进入相对平等的全球化语境。不同时代成长起来的艺术家在中国性的表达上承担着不同的角色。”

2015年,曹斐第三次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作品名叫《La Town》。在《La Town》里,曹斐虚构了全球化背景之下一个不存在的小型规模的城镇,与人民城寨不同,这个城镇融合了世界各个角落的各种形态,无法分辨它到底属于哪里,但又令人眼熟。曹斐认为《La Town》甚至可以是任何国家艺术家的表达。

如今,已定居北京的曹斐回到广州,她发现记忆中的民工潮早已褪去,城区曾经的造船厂也变成了高楼。“你不是不能离开所居住的城市。今天更多的艺术家甚至门都不出,就待在屋里,素材全都来自互联网,也可以处理全球化的问题,就像今天的直播文化、网红经济,地域会消弭,你身处的场景会慢慢失去一定作用,你在看很多更年轻的艺术家的作品时,会感觉这种边界被抹得更平。”曹斐告诉南方周末,“但对我个人来说,本土性在我的创作里很重要,因为我从这里出发。”

“你可以参考 这个时代的 艺术家”

吴玉明今年28岁,是京东的快递员,山东泰安人,平时负责北京酒仙桥一带的物流运输。2018年,一张吴玉明与妻子、儿子的合影,被贴在一架三轮车上,出现在了纽约的古根海姆博物馆。

这是曹斐受“何鸿毅家族基金会中国艺术计划”委托创作的新项目《Asia One》,于2018年5月4日开幕的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单手拍掌”展览中展出。“中国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快递员,出现在了美国纽约的艺术展上。”吴玉明如此对南方周末描述自己的感受。

这次项目的主体是两部影片,《Asia One》是一部虚构作品,讲述了全自动化无人仓中一对男女的爱情故事,时间设定在了2021年。《11.11》则是一部纪录片,是曹斐在2017年“双十一”期间跟踪拍摄的三位京东快递员,并记录当时的物流状况,其中也包括吴玉明。

“快递”是曹斐观察当下中国社会消费主义与技术发展的一个切口,“2008、2009年,我就开始shopping了,2010年我写了一个短篇小说叫《淘宝》,2011写了《快递》,那时候已经有EMS了。”

曹斐认为,从《谁的乌托邦》到《Asia One》,像是自己的作品从第一章节进入了第二章节,与十年间中国制造业发生的巨大转变遥相呼应,从过去的劳动力密集型到未来以人工智能为主导,不仅是时代的升级,也意味着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将变得更加复杂暧昧。“我觉得这是对《谁的乌托邦》的回应,现在也到了一个时间节点,是时候去回顾了。”

因此,出现在古根海姆的艺术展览上的,是一辆三轮车,而非无人机。这一设计来自曹斐对当下中国现实的思考。“我们平时对物流的印象,就是快递小哥骑着三轮车到你家门口。”

曹斐曾到过京东在亦庄的总部,那里就像一个“小城市”——彩票店、五层楼的餐厅、各式商铺一应俱全,甚至还配备了人脸识别技术。她觉得这是一个代表中国未来的科技帝国的模板。但物流落地的最后一公里,仍然依靠三轮车完成,因为机动车无法进入小巷小道,“这是很典型的中国的产物,也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我依然希望保持对人的关照。”林爱玲那代人中的一些已经做到了工厂的管理层。今天在工厂、物流一线的,是90后。产业结构的升级,导致了用工方式的变化。快递员用互联网App、二维码扫码,人与技术实现了结合。“令我惊讶的是,京东公司的快递员工资,甚至比一些刚入职的白领还要高。”曹斐从与工人的访谈中发现,一些工人曾从事过建筑、绿化、电子业,“上一个时期我们熟悉的那些用工形态都转移、汇聚到这里了。”

吴玉明是京东的明星快递员。他的业务能力很强,时常记得客户的姓名。2017年,某公司的一名员工曾给京东写了一封信,感谢吴玉明,该公司为此还给他赠了锦旗、颁了优秀员工奖。常晓波也是影片《11.11》中出现的一名快递员,他是花家地站的站长,从前在饭店做事,也干过家政,因为勤劳刻苦,终于做到了今天的位置。曹斐在《Asia One》中呈现了未来的无人化、自动化景象,这些曾奋斗在一线的个体将何去何从,是作品背后试图探讨的另一个问题。

曹斐依然会从报刊、杂志中获取养料,保持与社会的黏性,《Asia One》的灵感来自六十年前的苏联未来主义小说,讲述一个关于苏联的七年计划。“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如果用人类学、考古学的方式来调研这些作品,那么它们可以作为这个时代的参考。它不像史实、新闻那样是直接的,但你可以参考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他们对现实做出的评论。”

曹斐认为自己是社会的观察者,艺术家不代表大多数,只能代表她自己。

2018年9月,香港烈日当头,中环的叮叮车挤满了人,顺着半山自动扶梯上山,大馆的古老建筑群里,内地人、印尼人、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围着殖民地时代的警署拍照,曹斐的个展入口排着长龙。放映结束后,有观众提出,这个作品不是定论,甚至不是反思,而是一个思索的过程。“我觉得这就是对了。我一直不愿意给出一个定论,艺术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给你思考社会的两端,给出不一样的理解世界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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