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湄桃花
2018-10-25曹洁
曹洁
三月,临水而立,春暖花开。
水畔的花儿开了,有杏花、桃花、梨花,也有不知名的草花,白晶晶、红灼灼、黄艳艳、紫灿灿的,各具风姿,惹人喜爱;但唯有桃花,开得最盛、最艳、最媚。塞北的春总是来得很晚,但这些花儿,不会晚了季节,她们总在沙尘裹挟中如约而来,自在地开着,不管岁月的风啸多么粗粝,仍是如此的美丽精致。
三月,独属水湄桃花。
这个春,我徜徉在《诗经》的横流,独演我的穿越。《关雎》的唱响里,我听到河之洲那雀跃的鸟鸣,水一般清澈,那风度翩翩的男子,正为心仪的女子鼓瑟而歌,一心相和;那城墙一隅,《静女》如一朵含羞花,以红色彤管馈赠给爱她的男子,一脉心花,灼灼而红;《桃之夭夭》的明媚里,正是人面桃花,两相辉映,人们以桃花起兴,为初嫁的新娘唱一首“宜室宜家”的赞歌;《有女同车》里,那文雅风仪的男子正牵着她的手,走过桃花林,穿过桃花香,登上桃花车,同车而归;清凉的夜里,他们《绸缪》而结,望着三星正移,以柴草相束,点燃,让火的光明和温暖照彻一份朴素相守的愿望;离别的时刻,他们《击鼓》而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许愿与承诺;《蒹葭》苍苍的秋意里,一种淳朴到极致的声音,吟唱在水畔草尖,伊人千年等待,正在水中央澎湃爱意……
这些,都是我在《詩经》的园圃里采撷的朵朵桃花,不管山间水畔草岸,她们灼灼地燃烧,温暖了文明的水岸,明媚了古今的夜空;而我,细数朵朵妩媚,仿佛自己,也正渡过红尘万千,摇曳成一朵三月的桃花。
总记得第一次识得“汝”字,便觉格外地亲切。“汝”,原为水边的女人。自古女儿如水,但水畔伊人,也皆如桃花,如桃花般朴素、繁盛,亦如桃花般妩媚、风华,那样的美,自外而内,美在外秀,更美在内慧,由外及内,在一点一滴中流露,在一举一动中展现,在一颦一笑中传达,虽不外显,不张扬,却是丰富的满盈,绵延了“宜室宜家”的血脉。
《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以自然草木虫果为喻,写尽女子的美态,该是人类最朴素的念想。“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以桑叶起兴,引出对女子生命历程延续的比喻,由草木之叶的由绿而黄、由沃而陨的起落,来喻示女子生命的开启与落幕;而灼灼桃花,正是如春女子的生动写照。这首诗以当春桃树、红花盛开的鲜艳绚丽,来借喻初嫁少女的光艳明媚,既是朴素的想法,又顺合美好的意念。《易经》曰:“春桃生花,季女宜家。”原来,正当桃花盛开,便是最好的嫁娶之日,而男女相合婚姻美满,永远是人们心底最温暖的愿望。
所以,那样一个美好的春日,又要有一桩喜事了,那桃花般的女子,要离家初嫁了,人们以桃花起兴,为新娘唱了一首真情的赞歌,为她唱和,也为她祝福,祝愿新娘“宜其室家”,喜庆热闹的氛围里,正是人面桃花,两相辉映。
当然,这还不够,你还可以听到:这女子不只艳如桃花,而且定能使家庭和顺、亲人安康,如桃叶之青青,如桃果之实实。这里,我们不只看到女子艳如桃花的美貌,更看到能使家庭和睦的品德,这种美善,这种祝愿,恰合了先民对生活灼灼的真爱,对幸福和美满家庭的朴素追求。
原来,女子之美,美在容,更善在德。
这些朴素的心念,皆以自然草木风物起兴,咏成一首首简单、自然、朴实的歌谣,唱出了先民那一份朴素生活的向往;而这一出出生活的剧目里,女子永远是人们歌咏的主角,就像这首《桃夭》,既唱出了女子初嫁时美若桃花的青春美,也唱出了人们对婚姻生活的希望和憧憬,用桃树的枝叶茂盛、果实累累来喻说未来生活的幸福美满,没有浓墨重彩,没有夸张铺饰,却温暖绵长,不眠不休。
《诗经》的年代,没有现代这般奢华物质,没有成列的车队,没有灿烂的烟花,没有艳美的婚服,但只要有善美的女子与他一同回家,一起经营未来的和美昌盛,就足够了。
如此,桃花般的女子,能有恒永的美,唯在美善,以美善之德修身、齐家、平天下,修养好自身,经营好家庭,和谐好社会。我想,这便是《桃之夭夭》的本意了。
真的很幸运,因了这朴实的祝福歌谣,在三月的桃花香里,我们不只嗅到了新人幸福的甜蜜,还看到那一脉水的波影里,映着她娇艳的容颜、美善的品质、朴素的愿望。那温婉美丽的女子,不只如花一般艳美,也如玉一般纯洁、美善,她更是婚姻家庭和美的缔造者、经营者、完美者,而一个男子,若有这样的女子同车,便拥有整个的世界了。
走出《诗经》的桃花岸,我们还可以看到,文明延续的进程中,人们仍喜欢用花貌来比女容,更有说“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但这样的几近完美,虽给太多的人以梦想,也给了太多人以失落,虚与实、美与丑、瞬间与永恒的悖谬,总是跟人们开着不大也不小的玩笑。
我以为,一个女子,只要有了美善的朴素,有了爱的心念,有了本真的自省和担当,就会拥有善良和美意的风骨。这样的女子之美,就像桃花,虽为草木之花,寻常朴素,但也自有其妩媚风华,可谓“桃花媚”。这“媚”,便是女子全部的华美。这样的“华美”,丰盈而实美,艳艳灼灼,燃烧如三春的桃花,直逼你的眼目。
这样的华美与燃烧,女子,尤为需要。
三月,该是这个春天最后的笙歌了,这样的一个收尾,仿佛书法里长长的一捺,在转瞬间落下最后的笔锋,而这样的落幕,需你去看得仔细,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一如女儿的桃花媚。
惟愿,芳菲四月,在我的生命里打开一扇窗,窗外,仍是如初的桃花媚。
[怦然心动]
三月之美,独属水湄桃花,因她们开得最盛、最艳、最媚,像极了如桃花般妩媚、风华正茂的女子,而这桃花般美好的女子却永久地盛开在古老的《诗经》里,不管山间水畔草岸,她们灼灼地燃烧,温暖了文明的水岸,明媚了古今的夜空—— 《诗经·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这里女子不只艳如桃花,灼灼其华,而且如桃叶之青青,如桃果之实实,拥有能使家庭和睦的品德。这种对女子美善品质的赞美和祝愿,恰合了先民对美好生活的真爱,对幸福和美满家庭的追求。
由此作者总结道:原来,女子的“桃花媚”,美在容,美在善,美在德。桃花般的女子,不仅有娇艳的容颜,更有美善的品质和朴素的愿望。那温婉美丽的女子,不只如花一般艳美,也如玉一般纯洁、美善,这便是《桃之夭夭》的本意。
在作者的眼里,一个女子,只要有了美善的追求,有了爱意的心念,有了自省和担当,就会拥有善良和美意的风骨。这样的女子之美,就像桃花,虽为草木之花,寻常朴素,但也自有其妩媚风华,可谓“桃花媚”。这般的女子,当是世上最美、最逼人眼目的女人!
愿每个女子,即便平凡朴素,也拥有这美善的风骨,那是女子生命里最华美、最妩媚的姿态。
【适用文题】最美的姿态;美善之心;由《诗经·桃夭》所想到的……(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