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护林人：守护青山传家风

姜辰蓉 邵瑞

2018年5月23日，延安市吴起县吴起街道南沟村发展山地苹果种植的台地

任家三兄弟，分别叫建林、育林、成林。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有着典型“林业色彩”的名字，其中不仅寄托了父亲一辈子爱林、护林的情怀，也蕴含着他们三人大半辈子的事业。明媚的阳光洒在陕西省延安市富县县城边上的小院里，在父亲的老房子中，三兄弟讲述起自己家三代人与青山为伴的故事。

“我父亲任泰祥参加工作就到富县的张家湾林场，1979年桥北林业局成立后，又调到直罗林场，到1997年退休，他跟林子打了40年的交道。”任建林说，“我父亲常说，陕北树少，要改善环境就要多种树。林子长起来就要抚育好，才能真正长成参天大树。这也是我们三兄弟名字的由来。”

一张张寸许大的黑白照片，记录着当年风华正茂的任泰祥实地工作情况。南沟、桥岭、五星湾、孙家沟……他跑了许多山、走过许多沟，或查看山林，或和同事一起植树造林。《黄土地区水土保持林》《怎样采种和育苗造林》《林业病虫防治手册》等，一本本泛黄的专业书籍，也是任泰祥当年翻看过的，他还做了多本工作笔记，获得了许多奖童、奖状。

父亲去世后，任建林将这些遗物全部妥善保存起来。“这些是我们家的‘传家宝，要一代一代传下去。”他说。兄弟三人都在林业系统从事护林工作，这恰恰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我们从小跟母亲生活在家里，父亲在林场工作，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偶尔的相聚时光他总是跟我们反复讲，让我们去做林业工作。他说，种树种草都不容易，山上的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性的。你们将来要干工作，就干林业，守着山，守着林子。”任成林说。

任育林说。当了护林员才知道，父亲吃过什么样的苦。“我1992年进入药埠头林场当了护林员，那时候林场在山沟里，连电都没有，点的是煤油灯。上山巡护只能靠步行，自行车都很少见。”

一身迷彩、一把铁锨、干粮加水壶，是护林员的“标配”。在寂寂山林中巡查，什么样的情况都可能遇到。“林子里不仅有野兽、毒蛇，还有地窝蜂。不留意一脚踩下去，野蜂成群飞出来，往衣服里钻，蜇得人满地打滚。”任育林说。夏天晒爆皮，冬天冷风吹，骤雨突来无处躲，冒雪巡护滚一身泥，都是家常便饭。

辛苦不足道，他们心中觉得最难熬的，是寂寞和对家的思念。“过去父亲常年不在家。我们心里是埋怨的。现在我们自己也一样常年难得回家。逢年过节，别人回家团聚，却是我们工作最忙、责任最重的时候。巡护反而更频繁，防止有人放炮、烧纸钱等引发山火。春播、秋收这些农忙时节，也不能回家帮忙。”任建林说，“对家人，总觉得愧疚。”

任成林曾经参加过山火扑救，那次经历他毕生难忘。“那是1996年邻县的山林着火，我和一些同事被抽调去進行支援。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火，高高的树冠上都冒着火苗，十几二十里的山沟里。全是火。整个地面都被烤焦了，一丝绿色也没有了。”他说。

任成林和同事们一起挖了30米宽的防火沟。每天连续扑火十几个小时。“我们当时没有特别先进的设备，就是风力灭火机，很多人拿的还是铁锨。周边都是热浪和黑烟，呛得人难以呼吸。”

在调集力量集中扑救下，这场山火最终被控制住。“树苗种下去到长大成材，至少要几十年时间。一场山火就毁于一旦。起火的源头很可能就是个烟头，或者烧纸带来的火星子。”他说，“我们守好山林，就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任成林把这样的信念传递给自己的儿子任强。“任强现在是一名护林消防员，我常常给他讲我当年的经验。我们家里人都认为，任家守山护林的传统，应该一代代传下去。”

随着当地林业部门加强“智慧林业”建设，50岁的任成林还和儿子一起学习无人机技术，现在两人都是桥北林业局的“飞手”。“现在的技术实在太先进了。过去我们巡山就是靠脚力，好多陡峭的地方只能硬上。现在这些地方就可以用无人机拍摄辅助巡护，效率比以前高多了。”任成林说。

任家兄弟说，这些年，周边村民的生态意识不断提高。偷猎、偷伐的现象越来越少，林子一年比一年好，野生动物一年比一年多。“现在林子密了。狍子、野猪、野兔、獾……我们巡护时常常能遇到。去年7月，我还看见了豹子。幸好当时我是坐在车上，豹子从路上走，也没有停留。”任育林说。

夕阳西下时分，任建林来到岔口林场罗家塔村的北山上，这片山林他已不记得走过多少次。“今年我就要退休了，我这大半辈子就在这山、这林子里了，这些树都是眼看着长起来的。”他说，“我也没啥太多念想，就是心里舍不得离开，希望这林子越来越好，山越来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