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背景下石油工程总承包面临机遇与挑战

□ 文/刘微

一、“一带一路”背景下我国对外工程承包面临的机遇

在境外，“一带一路”倡议重点聚焦沿岸国家，致力于为我国及横贯亚洲、欧洲、中东和非洲沿线60多个国家加强商贸合作，建立新的贸易路线，并创造商机。受益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我国工程公司对外工程承包市场领域不断扩大，海外影响力逐年提升。2018年我国内地共有69家企业入围美国《工程新闻纪录（ENR）》“全球最大250家国际承包商”，占所有上榜企业国际营业总额的23.7%。在亚太、中东、美洲、非洲等地区，油气合作领域存在广泛的市场机遇。以中国石油为代表的国有石油企业，已具备了丰富的海外工程经验，并已在部分区域实现初步布局，具备了近一步走出去的实力。纵观“一带一路”沿线大部分国家，政府对于石油石化产业的整体升级需求强烈，产生大量新建设施、装置升级及工艺提升等新增工程项目，这为中国石油工程公司参与地区市场带来良好发展机遇。中国与沿线国家在石油化工行业的产能合作稳步开展，并已逐步深入到项目群的规划和区域产业发展的顶层设计。

在国内，我国政府不断加大对工程公司走出去的扶持力度。高层领导亲自推动油气合作项目的例子屡见不鲜；相关部门出台一系列融资、税务等多元政策推动项目落地；亚投行、丝路基金等配套机构的相继建立，解决了项目实施面临的巨大融资需求；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信保等金融机构也积极开发资金产品，为对外工程承包企业执行海外项目寻求更有效的金融手段。“一带一路”倡议推进5年来，多元化投融资体系的不断建设、多层次经济合作不断拓展，为我国对外工程承包企业执行海外工程总承包项目提供了坚实的政策和资金保障。资金的融通使得国内对外工程总承包项目，已向具有更大话语权的提供投融资服务的总承包模式转变。

二、国际工程总承包业务面临的挑战

根据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家风险评级课题组于2017年对“一带一路”沿线35个重点国别国家风险参考评级，风险等级为高风险级别（BB-B）国家占8个，中等风险级别（A-BBB）国家26个。相当一部分的国家存在政局不稳定，企业甚至政府诚信度不高，当地贸易保护、技术壁垒障碍等严重问题，这些都对工程项目的开展带来挑战。总体而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风险水平处于相对高位，在开展对外承包工程时，尤其需要关注以下风险及挑战：

1. 地缘政治风险。政治风险是国际工程总承包实施过程中面临的首要风险，其带来的影响是不可控的，甚至是不可预知的，但往往给工程总承包企业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一带一路”穿越了世界上地缘政治最为复杂的几个地区，一头是活跃的东亚经济圈，一头是发达的欧洲经济圈，连着中亚、西亚咽喉地区，是大国角力地带，也是政治经济事故频发地区。有一些国家对内处于政治动荡期，对外深深卷入大国博弈圈层，对工程公司在组织投标及项目执行时带来的影响不容忽视。以重要油气产区中东为例，该区长期冲突不断，“伊斯兰国”组织威胁，以及伊朗核问题等仍在发酵，部分邻国长期处于敌对状态。其次，从沿线国家层面来看，很多国家面临民主政治转型、民族冲突等风险。比如，缅甸、泰国存在民主转型问题；巴基斯坦存在分裂主义、极端主义盛行问题；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存在政权交接问题。这些风险最易引发动乱甚至战争，并具有突发性和不确定性，对于在当地执行项目的破坏力不容小视。

2. 商业环境风险。尽管“一带一路”这一倡议为我国对外工程承包企业提供了难得的发展机遇，但一直以来以买方为主导的市场格局仍未改变，业主在价款支付、风险分担、进度计划等关键合同条款的谈判中，仍处于强势地位。部分沿线国家资金短缺，在项目接触初期就提出项目融资，甚至投资要求，而我国金融机构对于对外总承包的投融资服务的支持过程仍显滞后，导致项目周期首先因投融资问题时间拉的很长。各大石油企业虽然拥有雄厚的资金支持，但决策较慢，决策过程复杂。近年来石油工程行业整合持续深化，国内外工程公司战略重组频繁。早在2014年，AMEC收购Foster Wheeler 正式成立AMEC Foster Wheeler公司，以重组扩张油气工程阵线，实现了其全球油气价值链的布局。2017年5月，Technip和FMC Technologies正式宣布合并，合并后公司名为TechnipFMC，市值高达130亿美元，诣在成为行业领导者，重新定义油气行业的生产与加工。2018年5月，CB&I公司与McDermott公司完成合并，合并后的McDermott公司成为了可以提供覆盖整个油气田开发海工装备上下游一站式服务的供应商。在国内，2017年中国石油整合旗下5家工程企业，成立中国石油工程股份有限公司，各下属企业分别承揽石油上下游业务，打破从前各工程公司间存在的合作不足、内耗竞争关系，合理的分配石油化工工程市场产业链布局，促进一体化、国际化、创新型发展。

3. 法律风险。“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法律体系特点各异，相当一部分国家立法不健全，执行标准不清晰。很多国家受宗教影响明显，但即使是同样宗教背景的国家，法律体系也可能差异颇大。譬如同为穆斯林国家，土耳其由于所处地理位置和早期对西方法律体系的吸收，其法律体系不同于其他大多数穆斯林国家，总体上仍然是大陆法系，有较为完善的贸易法规、外国投资法规等，因而是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热点国家。与基础设施欠发达一样，“一带一路”沿线不少国家往往因为法律和标准不完善或不清晰，容易以一些原则性标准来否决项目，如维护人民的利益、生态环境等。

4. 国际化项目管理人才的缺乏。当前，国内石油工程公司普遍存在国际化人才总量储备不足、高素质复合型人才短缺等问题。项目执行人员国际化知识结构不完整，市场观念差。企业对人才的培养与人才的使用存在偏差，海外人员薪酬激励体制不够完善。国际总承包工程需要技术人员掌握过硬的技术和丰富的现场经验，熟悉各类国际规范和技术标准；管理人员除需熟悉石油专业背景和海外项目管理经验外，地处远隔万水千山的项目现场，需要其拥有独立开展工作的能力和果断的决策力。此外，国际化人才还应具备熟练的外语应用能力和跨文化交流能力，拥有良好的道德与心理状态，擅长与人合作、畅通沟通，以及对当地人文、风俗、价值标准、思维方式的准确把握，了解项目所在国法律、经济政策、国际礼仪、市场环境、经营特点等，并能够与项目执行当地的政府和社区环境进行良好的沟通。

三、“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的风险管控

在“一带一路”完成顶层设计、进入推进实施阶段后，对于整个区域来说它是个战略规划，具体到每个国家、每个项目来说，做好工程总承包项目的风险管控工作核心，就是结合国别情况对风险进行评估，在充分细致的做好尽职调查基础上，设计出适宜整体决策与项目规划，并配以相应的商务模式、技术要素、法律架构，以落实有效的项目执行模式、投融资模式、合同框架来转移一定的风险。同时，工程公司应当充分熟悉“一带一路”沿岸国家石油工程市场的发展环境，实施差异化的国别市场战略，避免直接投入在地理区位上过度集中。同时，扩大对中东欧和南亚等地区的市场开拓，处理好对外直接投资与东道国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

具体风险管控措施如下：

1. 地缘政治风险的管理与控制。以往案例不断表明，对于项目当地政治形势预判不够，对社会环境缺乏调研，对风险了解和评估不够且未能建立健全的风险防范组合，往往给项目执行留下无穷后患。例如，石油化工总承包项目建设周期长、回报率低，需要稳定的安全和法制环境。任何项目的成功都需要东道国政府确保基本的有利环境。企业在做出项目决策之前，都需要详尽的风险评估。因此，对于地缘政治风险的管理与控制，一是要加强企业海外风险评估能力，完善自身风险评估体系；二是提升中国企业海外形象，通过打造样板国别和样板工程等途径消除东道国疑虑；三是加强法律保护和安全防御措施，如在沿线国家共同设立仲裁机构、我国沿线国家使馆刊发安全预警、安全形势周报，即时更新海外各国社会安全风险等级，提示需要重点关注的高风险国家和地区；四是发挥媒体宣传和引导作用，对于政治动荡国家，企业需调整运营方式，切实保护更多的利益相关方，以建立更加稳固的合作基础。

2. 对于商业环境风险的管理与控制。“一带一路”倡议所带来的市场机遇及投融资需求，在带来新的机遇和希望的同时，也对未来国内、国际经济的走向发挥极大作用。我们也应该看到，“一带一路”在完成顶层设计，进入推进实施阶段后，商业环境风险是其面临的主要挑战。目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产能合作、经济走廊建设、自由贸易协定和双边投资保护协定谈判，以及专门多边金融机构的初步建立为标志的经贸与金融合作已初见成效，对于希望参与并从中获益的各方来说，参与各国在税负程度、投资便利性、货币兑换便利性、利润汇出限制、投资优惠措施、政府透明度、基础设施和行政效率等方面，均需采取相应的措施应对日益密切的合作。同时，值得关注的是大国博弈仍将在区域经贸与金融合作中深刻体现，积极求同存异，协调各方面利益，平衡各方面关系仍是深化区域内双边、多边合作的关键。随着“一带一路”的落实和深入，经济改革包括金融一体化、贸易自由化，以及市场开放，已经成为有关国家的必修课。

3. 法律风险的管理与控制。

一是开展各个环节的法律风险评估。我国工程企业更应重视从项目开发到项目完工过程中各环节的法律风险，否则在当地，以及复杂的国际背景下，违反法律将成为剥夺项目权益最强硬的理由。二是强化法律意识和遵守规则。在全球对安全环境问题日益关注的背景下，政府、企业、NGO会特别关注我国企业是不是把污染转移到当地，如果发生安全事故、劳工事故，引起的后果将难以平息。企业还应在当地建立起危机公关处理机制、舆情引导机制，从多方面防范和应对风险。三是技术标准衔接与知识产权风险管控。从技术方面，如何适应项目所在国标准，或者在项目所在国标准体系不完善的情况下适用何种标准，是海外企业经常面临的难题。同时，与技术相关的知识产权问题，如承包商自身的知识产权如何保护？如何避免因与合作方的知识产权、技术许可使用纷争而影响海外市场和海外资产安全等问题。在具体项目执行中，应了解所在国标准和争取适用中国标准，前期为走出去项目做好知识产权规划，在具体地域做好知识产权调查。四是海外纠纷解决与维权。在海外工程总承包项目中，索赔和纠纷经常出现，这就需要中国工程公司强化法律意识和底线思维，熟悉并遵守规则，提升处理和应对风险的能力。海外纠纷往往具有连锁反应，因此最好的防范措施是在项目开发和合同谈判过程中对风险予以充分评估，在合同中按“风险分配给最有能力承担的一方”的原则分配风险，包括对索赔、纠纷处理机制作出妥善的约定等。

4. 国际化人才队伍建设优化对策。

石油工程总承包项目需要工程公司拥有一支多方位专家梯队组成的人才队伍。企业要清醒的认识到，人才国际化才能引领企业国际化，培养具有国际视野，熟悉国际规则的精英团队，对工程承包企业走出去的发展战略至关重要。一是打造学习型企业。打造学习型企业氛围，让员工认识到学习是伴随事业发展终生的事情，打造由专业培训、商务培训、项目管理培训等组成的培训层次和体系。中国寰球工程公司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通过外派骨干员工赴意大利、日本等国的一流国际工程公司进行工作式培训，培养了一大批熟悉国际标准规范、了解国际项目执行的优秀员工，对公司国际化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二是靠前培养储备。企业应建立合理的人才培养体系，以企业中长期发展为导向，建立中长期人才培养体系，以及相应的人才储备库，对项目管理人员、技术人员、技工人员分别做有针对性的培训。三是建立多元化激励机制。要通过薪酬激励、岗位激励等措施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确保国际化人才获得与其能力和贡献相适应的回馈，从而最大程度激发人才活力；要打造以人为本的企业文化，将对知识的尊重，对人才的渴望融入企业核心文化，让人才感到认同感，从而营造出适应国际化人才发展的和谐环境。

“一带一路”倡议理念旨在弘扬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未来数十年内，“一带一路”愿景的实现将带动一大批石油工程和能源合作项目的建设。由于沿线各国政治、经济、社会形势和相关政策处于不断变化和调整之中，涉及国家风险的因素繁多，走出去的中国工程公司要长期跟踪分析，研判沿线相关国家风险状况，依靠自己的项目经验，与国家、企业、机构和媒体等多层次的主体密切合作，形成对相关国家风险的独立判断，根据对风险的承受能力，迎接机遇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