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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认知与环境治理:中国实现绿色发展的路径探析

2018-10-22宋妍张明

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 2018年8期
关键词:绿色发展环境治理实现路径

宋妍 张明

摘要从漠视环境污染到建设生态环境、实现经济增长与污染治理的共赢,公众对于环境生态问题的认知转变代表了国家生态文明程度的提升。将公众认知概括为两种:①清洁环境具有正外部性,个体无法因其社会贡献获得满意的经济回报,作为公共物品数量的接受者而导致政府是整治环境污染副产品的责任者;②清洁环境不再只是经济增长的副产品,个体既是环境公共物品的享用者,也是环境治理进程中的直接参与者和监督者,由公众联合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成为公共物品数量的决定者而导致合作治理是环境污染的一条有效解决之道。进而用个体偏好及效用函数的不同,来表征两种认知状态下公众参与环境治理的态度与行为差异,在可比场景中推导环境公共物品的治理均衡。結果表明:前一种公众认知状态下,环境治理效果与参与合作的公众相对规模之间呈正相关关系,公众的环保认识和参与环保活动的总体水平较低,往往以环境公共物品数量接受者的身份观望,等待他人推进环境治理进程,政府此时发挥环境公共物品供给责任主体的作用,将有效提升环境治理的质量和效率。后一种公众认知状态下,环境治理效果与参与合作的公众绝对规模之间密切相关,一个适中比例的群体规模,就可以实现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群体规模不是制约环境治理效果的障碍,公众认知状态及环境治理的成本投入才是影响环境治理均衡的关键因素。基于此,提出加强环保相关科学知识传播,使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采取差异化的政策措施,使绿色发展投入与公众参与能力相契合;创新环境综合整治举措,使绿色发展制度体系得以健全和完善等对策建议,以期为中国实现绿色发展指明方向与路径。

关键词公众认知;环境治理;绿色发展;实现路径

中图分类号F06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104(2018)08-0161-08DOI:1012062/cpre20180110

近年来,诸如空气重污染红色预警、史上最严环境执法检查等措施频繁启动,在抑制环境污染加重的同时,引起公众对环境问题的极大关注。人们不得不反思,经济发展水平提高、经济活动强度增加,以“三高”(高能耗、高污染、高排放)为代价的持续高速经济增长对能源资源过量消耗,造成空气、水、土壤等生态环境质量急剧恶化。环境污染是个体粗放型生产、生活长久累积的结果,与人们最大化短期物质利益有关。要解决环境污染,从片面追求经济发展速度转为“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中国政府已然加快对环境保护、生态文明的治理步伐,重视程度达到新高。然而,除了需要政府为我们指明新方向和新动力,使绿色发展理念成为建设“美丽中国”的行动指南,还必须依靠公众切实转变传统观念,走低碳、绿色、集约的合作治理之道,以此来实现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协调并进。

1文献综述与研究思路

任何一种合理经济秩序的建构都离不开彼此独立的个人,解决我们赖以生存环境的有效治理问题也取决于诸多“原子式”的个体。依萨缪尔森“所有权—消费性质”的所有可能,环境治理所提供的清洁空气、清洁水源和清洁土壤等环境物品是一种纯公共物品。这意味着,从中分享收益和分担成本的消费者数量不仅很多,而且,伴随着新的消费者的增加,他们还很少会减少原有消费者对该物品的享用。消费者之间非但不会因为群体规模扩大带来竞争,反而群体规模越大越好,会使环境公共物品在自动扩大供给的同时,减少每个消费者分担的成本。换言之,环境治理即环境公共物品的供给寄希望有尽可能多的个体加入这一共同努力。

在一个需要由众多分散个人合作,从整体上取得成功行动结果的系统中,主观认知可以帮助个人协调他们所采取的彼此独立的行动[1-2]。个体无法、甚至也不需要推断出别人行动决策规则的全部信息,只要他们基于个人经验知道有关个体在行动决策时可能采用规则的一些显著特征,就可根据这一主观认知形成自己的行动决策规则。当相关个体的主观认知与其行动规则达成一致时,由个体间共同认知所决定的策略决策便成为一种合理秩序的建构。反过来,这种建构的现实通过其概要表征——暗含的或符号的——协调着个体的主观认知。这样,除非发生了动摇共同认知的事情,经济秩序成为自我维系的,浓缩于其中的主观认知也被人们视为当然。

宋妍等:公众认知与环境治理:中国实现绿色发展的路径探析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8年第8期污染加剧正在动摇并改变着公众关于环境问题的认知与决策。一直以来,人们关于环境问题的共同认知,即环境物品的提供具有正外部性,仅仅依靠市场解决会出现私人收益小于社会收益,个体无法因其社会贡献获得满意的经济回报,成为公共物品数量的接受者(Quantitytaker)而导致环境污染治理效率低下甚至无效的情形。以此作为推论,由政府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推进环境污染的治理具有更高的效率;政府部门的不作为或乱作为,则是高增长目标下环境治理难有根本改善的根源[3]。但是,随着环境威胁加剧,越来越多公众开始怀疑政府作为公共物品惟一供给者的合理性,人们的共同认知受到挑战,即清洁环境不再只是经济增长的副产品,而是与技术创新或文学创作等一样,是保障人们安居乐业的重要基础;由公众联合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成为公共物品数量的决定者(Quantitymaker)而导致合作治理也是一条环境污染的有效解决之道[4]。因此,从对经济增长的无止境追求,忽视带给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最终落脚点都是为了民生的发展,二者不可偏废,公众认知的这一转变意味着新的合理经济秩序的生发与自我维系。我们不禁要问,不同的公众认知究竟会对环境治理产生怎样的影响?政府政策的着力点又应当在哪些方面进行调整与聚焦?

遗憾的是,围绕公众认知转变的环境治理研究,目前学者尚停留在两者关系的因果检验层面。一类是环境污染使得公众环保意识改变,分析公众环境认知的现状,继而强调环保相关工作的重点必须考虑公众意愿[5-7];另一类是公众认知转变对环境治理具有积极作用,检验影响公众认知转变的因素,继而对影响因素的城乡差异、地区差异等给出描述性分析[8-12]。这两类研究的共同点都是针对分散问卷调查或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进行实证讨论。其缺点显而易见,数据可能有限或质量不高,对潜在的、难以量化的因素无法表现和处理;更重要的是,直接描述变量间关系,忽视了运用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的经济理论基础,未对上述疑问给予回答。正因为此,本文试图弥补这一研究不足,从微观视角解释公众认知转变即个体对环境公共物品的主观认知或评价发生了变化,通过假定个体具有异质性偏好,阐释两种个体偏好场景下环境公共物品有效供给的均衡条件,提出适合当前中国公众认知水平的环境治理策略与绿色发展路径,为建构可自我维系的合理经济秩序提供经济学根基。

2两种认知状态下的环境治理模型

方便起见,我们将个体持有的原有认知状态概括为无约束认知状态,将个体持有的新的认知状态概括为有约束认知状态,以此分别建立理论模型,推导环境治理的有效均衡条件。

21无约束认知状态下的环境治理均衡

人们对经济增长与发展的无限欲求使得由城镇化和快速工业化衍生而来的环境污染源源不断,与生态环境的有限承载力之间形成一对突出矛盾。如果用个体自发合作来缓解这对矛盾,保障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个体需要为此付诸不懈努力。当提供环境公共物品分享的边际收益低于其付出的努力成本時,个体往往对环境污染视而不见,表现为环境治理的搭便车者。改善市场自发均衡结果,整治经济活动无限扩张带来的环境污染副产品问题于是责无旁贷地落在政府身上。如果个体持有这样一种环境认知,可以认为,个体在环境市场上对环境公共物品的需求数量没有约束限制,那么,环境公共物品治理均衡的模型分析如下。

2.1.1基本模型

假设环境公共物品有两个同质的消费者1和2,他们的代表性需求曲线可以用D1表示。由于政府或潜在环境公共物品的提供者总是存在,因而无论这两个消费者是否进行环保投入,该环境物品的生产与提供总是能够实现,确保了环境治理命题的成立。假设环境公共物品具有不变的边际成本或价格(MC=P),其最低供给数量为Q1,是每个消费者分散决策时环境公共物品的纳什均衡数量。显然,如果消费者的供给总量低于Q1,每人从中获得的边际收益将超过分担的成本,两个消费者都可能选择过度消费,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反过来,如果消费者的供给总量高于Q1,两个消费者都将会减少对环境资源的消费,直到从中获得的边际收益与分担的成本相等。

但是,由图1可以看到,如果环境治理需要两个消费者采取联合供给行动,那么均衡时该环境物品的供给数量为Q2,此时,Q2<2Q1。这是因为,每个消费者承担的边际成本为MC/2,低于从环境公共物品消费中获得的边际收益。消费者有扩大环境资源消费,减少环保投入的行为倾向。如果将环境公共物品的消费者或联合供给者增加为3人,这一结论更为明显,均衡时,该环境物品的供给数量为Q3,而Q3<3Q1。此时,每个消费者承担的边际成本为MC/3,与消费从中获得的边际收益相比,差距进一步增加,每个消费者将继续扩大对环境资源的消费,对环保投入的数量减少。因此,随着消费者边际投入的下降,尽管联合供给者的人数持续增加,每人都能够为环保事业尽一份力,使环境公共物品总的供给数量持续增大。但正如Olson[13]的集体行动逻辑所指,随着群体规模扩大,个体间的交易成本增加,个体倾向于减少公共物品的均衡投入,最终将使集体物品陷入供给困境;而只是一个消费者的子集采取联合行动的话,小群体交易成本相对较低,在公共物品供给成本能够负担的前提下,往往更容易实现集体行动的成功。

上述环境公共物品均衡数量与群体规模扩大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见图1所示。随着群体规模的扩大,平均每个消费者需要支付的供给价格或MC不断下降,表现为环境公共物品有效供给增加数量的不断减少。例如,当增加消费者2时,供给数量增加Q2-Q1,近似于Q1;新消费者的加入使得平均每个消费者参与环境治理承担的价格下降了一半,因而个体最优决策导致的环境公共物品供给数量减少了[MC-(MC/2)]/MC=1/2。当再增加消费者3时,供给数量增加了Q3-Q2,小于Q2-Q1;但由此导致的个体最优的环境公共物品供给数量减少了(MC/2-MC/3)/(MC/2)=1/3。以此类推,对于线性需求函数来说,消费者增加带来的环境公共物品供给数量的减少是非线性的:当增加第n个消费者时,平均每个消费者承担的

goods under unconstrained cognitive stateMC只有1/n,因而减少环境公共物品投入的最优决策将导致供给数量比(n-1)人时下降1/n。当n→∞时,个体的有效供给数量很小甚至为零。然而,需要强调的是,是因为群体规模变化造成个体从环境公共物品中获得的成本收益发生了变化,进而造成环境合作治理的结果不理想或者效率低下,这里的成本可以是一般的生产成本,与人们自愿交往、彼此合作达成交易所支付的人—人关系成本——交易成本不同。因而,虽然与Olson交易成本增加的观点如出一辙,但这里的分析结论却可以看作是对Olson价值判断的客观论证与补充。此外,尤其重要的是,根据上述分析,由环境治理的潜在主体——其他公众或政府部门替代这里的代表性消费者来提供公共物品,同样无法避免这里代表性消费者面临的供给挑战;换言之,政府作为环境公共物品的天然生产者或供给者,不可能完全有效解决环境治理问题,政府在环境公共物品供给上的失败,恰是环境治理在我国当前局部地区陷入“越治越乱”怪圈的主要原因。

2.1.2基本模型扩展

放宽上述消费者需求线性假设,这里讨论环境公共物品非线性需求的情形。假设有n个消费者(i=1,…,n),他们从消费私人物品Xi和环境公共物品G中获得的效用函数是:Ui(Xi,G)=XαiGβ。个体选择消费Xi和gi以最大化Ui,且满足收入禀赋Xi+gI≤wi;其中,wi是个体的收入禀赋,gi是个体自发的环境投入水平,满足γG≤gi+∑j≠igj,当标准化G时,γ=1。如果个体的收入禀赋约束和环境投入约束都是紧的,那么,个体i的最优反应函数是其他(n-1)个个体环境合作治理投入水平的函数:

gi=βα+βwi-αα+β∑j≠igj(1)

假设个体的收入禀赋wi相同,记φ=αα+β,根据(1)式,可得环境公共物品的最优供给数量为:

G(n)=ngi=(1-φ)nwi1+φ(n-1)(2)

萨缪尔森均衡条件意味着所有消费者环境公共物品对私人物品的边际替代率之和等于环境公共物品对私人物品的边际转换率,因此,同样假设条件下,可以解得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水平为:

G*(n)=(1-φ)nwi(3)

对比(2)式和(3)式,当参与环境治理的人数增加时,n→∞,G*(n)→∞,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数量与群体规模无关;而limn→∞G(n)=1-φφwi,环境公共物品的自发供给数量趋近于一个定值;且G*(n)-G(n)=(1-φ)nwi[1-11+φ(n-1)]>0,环境公共物品的自发供给总是效率不足的,与图2论述一致。但如果只是消费者的一个子集m(m

简化起见,假设α+β=1。与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水平相比,自发合作治理单个参与者的福利损失为[1-(m/n)β]wi,单个不参与者的福利损失为[1-(m/ρn)β]wi,因而,总的福利损失(占消费者总的收入禀赋之比)为:

L(m,n)nwi=mn[1-(mn)β]+n-mn[1-(mρn)β](4)

根据(4)式,环境治理的效果主要取决于参与环境合作治理的个体的比例,具体达到多少比例环境治理是有效的,则与个体对私人物品或环境公共物品的主观认知及评价有关。假设β=0.1,则ρ≈0.722 5,得到m/n与L(m,n)/nwi之间的取值关系见表1。如果有10%的公众参与环境治理,总的福利损失约占总的收入禀赋18%;但如果有80%的公众参与环境治理,总的福利损失约占总的收入禀赋2%;环境治理效果随参与合作公众人数比例的增加而提升,但提升水平呈递减趋势,与图2论述一致。由此,得到命题1及其推论1如下。

命题1:当公众对环境公共物品的需求数量没有约束限制时,自发供给水平在任何情形下总是效率不足的;其福利损失与参与合作的公众占总人数的比例负相关,比例越高,环境治理的福利损失越小,即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水平越高。

推论1:当公众对环境公共物品的需求数量没有约束限制时,由社会公共利益的代表——政府来提供环境公共物品具有相对更高的效率;并且,一旦增加考虑由公众规模扩大所带来的交易成本的增加,则政府提供环境公共物品的效率将有所提升。

22有约束认知状态下的环境治理均衡

环境状态持续恶化及单一政府通过征税、收费等措施治理环境污染的财力支撑无力,使消费者和公众的环境保护意识日益增强。个体不再只是环境公共物品的享用者,

这里首先考虑消费者对环境公共物品需求非线性的情形。假设个体从消费私人物品Xi和环境公共物品G中获得的效用函数是:Ui(Xi,G)=f(Xi)-β2(G*-G)2。其中,G*是环境公共物品的理想消费水平,超过或低于该水平,个体从中获得的满足程度都会有所下降;其他参数及含义同前所述。如果个体面临紧的收入禀赋约束和环境投入约束,那么,个体i的最优反应函数是其他(n-1)个个体环境合作治理投入水平的函数:

β[G*-(gi+∑j≠1gj)]f′=γ,其中, f′=UiXi(5)

同样假设条件下,满足萨缪尔森均衡条件时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水平为:

β(G*-G)f′(n)=γn,其中, f′(n)=UiXi|gi=g*i(6)

根据(5)式和(6)式,有G*(n)-G(n)=γβ[ f′- f′(n)n]>0,环境公共物品的自发供给总是效率不足的;当n→∞时,两者间缺口趋近于一个定值γf′β。但如果只是消费者的一个子集m(m

共物品的供给缺口为G(n)-G(m)=γβ[f′(m)m-f′(n)n];当n→∞时,两者间缺口趋近于一个定值γf′(m)βm。显然,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数量取决于参与治理群体的绝对规模;与之相对应的是,这m个消费者联合供给时的福利损失也与该群体的绝对规模相关。

为了说明后者,接下来简化考虑消费者对环境公共物品的边际效用为常数(即线性需求)的情形。当由子集m来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时,个体从中获得的边际收益为1/m,而如果由所有个体联合供给,则个体获得的边际收益为1/n,因此,单个个体的福利损失为(见图2中ABC区域的面积):12(1m-1n)[G(n)-G(m)]=γf′2β(1m-1n)2。

显然,当n→∞时,由分散个体提供环境公共物品的福利损失最大为γf′2β(M=1)。联合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时,如果参与合作治理的子集m=3,可以将环境治理的福利损失减少至各个个体独立供给时的11%;如果参与合作治理的子集m=10,可以将环境治理的福利损失减少至各个个体独立供给时的1%。但是,当有n/m比例的个体参与环境治理时,总的福利损失为γf′2βn[(nm)-1]2,求其关于n的偏导数,可以得到:Ln=γf′n/m-12βn×[2m-1n(nm-1)]>0,即随着环境公共物品消费者规模的增加,个体自发合作治理的效率是下降的。总的福利损失占消费者总的收入禀赋之比为:

L(m,n)nwi=γf′(n/m-1)22βn2wi(7)

根据(7)式,当n→∞时,limn→∞L(m,n)nwi=γf′(1/m)22βwi,环境治理的效果主要取决于参与环境合作治理个体的绝对规模,绝对规模越大,环境自发合作治理的福利损失越小;而且,并不需要一个过大的子集m,就可以确保环境治理的自发合作取得近乎于完全有效率的结果。假设f(Xi)=X0.5i,β、γ、G*等参数标准化为1,可以得到子集m分别为3、6和10时,环境公共物品的治理均衡,模拟该均衡结果见图3。

图3中,G/G*表示环境治理的均衡数量;由于假定G*=3wi,即至少三人的初始禀赋可以负担环境公共物品的理想消费水平,因而联合供给的消费者子集至少为三人,但G*与wi的关系并不影响本节命题及推论的得出。因此,由图3可以看出,当参与环境治理的子集m=10时,消费者从环境公共物品中获得的边际收益与线性需求下的结果几乎一致,表明前述用线性需求替代性地推导消费者的福利损失有其合理之处。此外,结合(7)式,环境治理效果还与环境公共物品的边际成本、个体对私人物品或环境公共物品的主观认知及评价有关。环境治理的边际成本(γ)越高,环境公共物品自发合作供给的数量越少;而随着个体对环境治理的主观评价提升并达成共同认知,环境公共物品自发合作供给的数量将趋于提高。由此,得到命题2及其推论2如下。

命题2:当公众对环境公共物品的需求数量有约束限制时,自发供给达不到环境治理的最优效率水平;环境治理的有效供给数量及其福利损失取决于参与合作公众的绝对规模,只要维持适当的公众规模,环境治理的福利损失就会将至极低,环境公共物品近乎于有效供给;公众的整体规模与环境治理的福利损失负相关,但随着整体规模的增大,总的福利损失与总的收入禀赋之比趋近于一个定值。

推论2:当公众对环境公共物品的需求数量有约束限制时,环境合作治理效果与公众的边际成本负相关,将之与政府征税、收费等方式提供环境公共物品相比,由公众自发合作来提供环境公共物品具有相对更高的效率。

3模型小结与政策启示

从漠视环境污染、不重视环境保护到建设生态环境、实现经济增长与污染治理的共赢,公众对于环境生态问题的认知转变代表了国家生态文明程度的提升,影响着政府及相关部门公共政策的制定与执行。用个体偏好及效用函数的不同,来表征两种认知状态下个体参与环境治理的态度与行为差异,本文在可比场景中得到了环境公共物品的治理均衡。前一种公众认知状态下,个体消费环境公共物品的数量取决于其他消费者或潜在个体的努力水平,环境治理效果与参与合作的公众相对规模之间呈正相关关

系。公众的环保认识和参与环保活动的总体水平较低,往往以环境公共物品数量接受者的身份观望,等待他人推进环境治理进程。政府此时发挥环境公共物品供给责任主体的作用,将有效提升环境治理的质量和效率。后一种公众认知状态下,个体对环境污染治理的需求得以释放,认识到自身是参与环境治理的重要力量,是激发技术创新和带领资本投入的驱动力量,环境治理效果与参与合作的公众绝对规模之间密切相关,只要占环境公共物品总消费量的一个适中比例的群体,就可以实现环境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公众整体规模无论多大,数个由自发合作小群体构成的公众一旦联合起来,环境治理的质量和效率就能得以保证。相较前者,后者场景意味着公众的环保认识已经有了大幅改变,能够以环境公共物品数量决定者的身份影响环境治理进程,成为环境公共物品供给的又一责任主体。

上述模型结论是在公众间交往零交易成本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如果放宽这一前提假设,两种认知状态下环境治理均衡条件的结论将会进一步加强。在无约束的前一种认知状态下,政府主导环境治理避免了大量公众因参与意識参差不齐、投入力度协调困难、治理效果意见相左等产生的交易成本。而在谓之有约束的后一种认知状态下,适当的公众规模确保了个体间合作的有效协商和监督,能够在确保环境治理问题有效解决之余,减少政府因征税、收费等方式附加产生的交易成本。总结来看(见图4),为了提高环境公共物品的供给效率,两种公众认知状态下,环境公共物品应当分别由政府和公众负责供给。然而,实际的环境公共物品供给机制并不只是符合效率原则,需要投入的成本本身也是影响环境公共物品供给责任在政府和公众之间划分的重要因素。因此,在具体实践过程中,十分有必要放松个体参与总是能够确保环境物品成功实现生产与提供的前提假设,在一般意义上同时考虑效率原则和成本约束,明确环境公共物品有效供给的责任主体。

显然,由于考虑了环境治理可能的投入成本约束,尽

管公众在具有环境治理共同认知的状况下,联合提供环境公共物品效率更高,但政府参与,辅以强制控制手段等确保环境公共物品得以顺利提供,也是推动环境治理集体行动成功的重要力量构成(见图4第三种场景)。

4中国实现绿色发展的路径探析

根据前述公众认知状态会影响环境治理的有效均衡,政策制定者在推动经济实现绿色转型和探索绿色发展路径时,应当关注公众的环境认知状态及影响环境治理均衡的其他条件,从而为我国环保事业改革与发展开创新的局面。基于此,我们建议政府政策的着力点应当调整和聚焦于以下方面:

第一,加强环保相关科学知识传播,使绿色发展理念深入人心。公众对环境保护相关科学知识的理解是个人形成并协调各自行动决策规则的概要表征与依据,决定了环境治理能否构建起可自我维系的新的合理经济秩序。特别是总体而言,我国当前公众的环保认知水平较低,环保参与程度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要使环境保护真正成为全体公众的自觉行为,加强对环保相关科学知识的传播尤为重要。政府应当抓好青少年的环保知识教育,树立真实可信的生态文明践行榜样,同时通过各种教育培训系统来渗透“绿色化”的生态文化,对广大公众晓之以理、导之以行。此外,应当注意发挥社区团体、大众传媒等在传播环保科学知识中的重要作用,使之大力宣传和报道科学的环保知识、绿色发展知识与成就,提高公众的关注度,以真正提升我国公众的环保素质,在全社会树立起绿色发展的根本理念,营造人人、事事、处处、时时崇尚生态文明和环境保护的良好氛围。

第二,采取差异化的政策措施,使绿色发展投入与公众参与能力相契合。有效的公众参与不仅有助于节省政府财政支出,促进绿色发展,而且会改进政府形象,提高政府决策的质量与社会接受度。因此,政府应当采取差异化的绿色环保政策,确保公众参与的健康和可持续。对于那些投入成本巨大的环保基础设施、公用事业等领域,政府应当发挥好主体作用,承担起责任功能,并在公众具备较高的环境意识和环境认知的状况下将部分环保责任以特许经营权方式转移给社会主体,通过推广PPP、BOT等模式,更好地筹谋绿色发展的资金与技术;或者在环保标准制定、环保制度建立、环境监督与评估等环节,充分利用公众力量,鼓励环保民间组织、专家、学者和其他具有环保热情的公众参与,汇聚起加快绿色发展的正能量,改变当前公众参与多为被动参与和末端参与的现状,真正使政府的推动和公众的参与形成有机链条。对于那些投入成本较低的环保设施和领域,政府应当一方面保护具有高环保认知水平公众的环保行为,另一方面,通过建立环保基金、增加科研投入、借助市场机制定价、灵活运用奖惩激励等措施,增大并满足公众对绿色产品的需求,引导广大公众践行绿色发展理念,逐步改善消费习惯与行为,促进绿色生产与消费的全面发展。

第三,创新环境综合整治举措,使绿色发展制度体系得以健全和完善。实现绿色发展,除了需要绿色理念和具体实践,也需要制度支撑。健全和完善绿色发展制度体系,是从根本上推动发展方式转变和推进美丽中国建设的重要保障。政府应当建立绿色发展责任机制,划定各部门管理职能,推动环境治理方式向严格依法治理转变,加大执法和监管力度,深化改革和深化公众监督环境保护落实的成效,构建多元善治的绿色发展长效机制。创新生态环境管理体系,进行相关平台的建设,拓展公众参与绿色发展的途径和渠道,完善公众参与的制度环节,给予公众平等的机会参与决策和平等的权力来控制议程,并通过购买服务、税收信贷优惠等形式支持,为公众绿色行为以及公众自发开展的合法环保公益活动提供软硬件方面的最大便利,降低交易成本。此外,完善生态环境损害责任追究制度,真正做到让生态损害者赔偿、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得到合理补偿,促进不同利益主体间良性互动,调动起全社会践行绿色发展理念的积极性。

综上所述,政府只要在政策行动过程中高度关注公众的环保认知状况,针对公众环保认知基础,制定更加合理的政策组合,就一定能够推动绿色发展理念和实践在全社会落地生根,使“绿色”成为中国一切发展的底色。

(编辑:刘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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