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时代的网络谣言治理研究

2018-10-22郭全中

新闻爱好者 2018年6期

关键词：治理谣言技术

郭全中

【摘要】互联网时代，互联网资讯已经成为每个人的基础性消费品，而网络谣言的传播速度更快、影响更大。要实现对网络谣言的有效治理，既需要在提高网民媒介素养的基础上多方协同治理，更需要充分利用新技术来解决技术带来的新难题。

【关键词】互联网；谣言；治理；技术

一、打击网络谣言势在必行

（一）互联网资讯已经成为基础性消费品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1]，截至2017年12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7.72亿，互联网普及率为55.8%；手机网民规模达7.53亿，手机网民的渗透率为97.5%；网络新闻的用户为6.47亿，使用率为83.8%；手机网络新闻用户为6.2亿，使用率为82.3%。可以看出，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已经成为我们获取资讯的第一入口，互联网资讯作为精神食粮的核心组成部分已经成为我们的生活必需品。因此，在新一轮消费升级的时代大背景下，资讯消费质量无疑和商品消费质量同等重要，这就要求我们应像把关食品质量一样把关资讯质量，严打谣言。

（二）网络谣言大行其道、危害大

首先，网络谣言的传播速度更快。麻省理工学院的三位研究者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关于假新闻的研究[2]，他们依据6家事实核查网站提供的数据，从2006年到2017年间的推特数据中挑选出了大约12.6万则消息，有300万人参与传播，传播次数达到450万次，结果发现：假新闻跑得比真新闻更快、更深、更广，而跑得最快的假新闻类型则是政治新闻。他们在四个维度上进行了对比：一是深度，假新闻的传播深度超过真新闻，最深可以超过19层，而真新闻的传播则基本不会超过10层；二是人数，真新闻很少能被超过1000人转发，但排名前1%的假新闻却可以传播给1000至10万人；三是宽度，传播力最强的真新闻，传播宽度只能刚刚超过1000，而假新闻则最多能达到好几万；四是结构性的病毒式传播力，假新闻也远远超过真新闻。

其次，在互联网时代，网络谣言最受网民反感。工业和信息化部电子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网络舆情研究中心于2018年2月发布的《2017年中国网络媒体公信力调查报告》显示[3]，虚假新闻、标题党、植入广告、新闻炒作和三俗信息是最受网民反感的五大类新闻形态，其中，虚假新闻占比68.42%。同时，网民对网络新闻可信度满意的占比仅为30.27%。

再次，网络谣言的危害大。今日头条发布的《3·15今日头条资讯打假报告》[4]（以下简称《资讯打假报告》）调研了近3万名用户，55.72%的受访者认为目前网络谣言现象严重，70.75%的受访者认为网络谣言给社会带来了严重危害。一方面，技术进步使得改造图片、视频越来越便捷，且视频内容相比文字更具有感染力与传播力，视频谣言会让受众更易被误导。根据《资讯打假报告》，视频类谣言占比43%，之前常说的“有图有真相”“有视频有真相”在“后真相时代”已经令人难以完全信赖，且“标题党严重”“时效性强”“圈层传播”等成为移动谣言的新特点。另一方面，自媒体成为谣言传播的主要渠道，根据《资讯打假报告》，在谣言账号类型分布上，个人占比高达89.25%。

既然网络谣言天然地比真新闻更有传播力，这就要求我们必须采取必要的方式去限制网络谣言的传播，以更好地促进真新闻的传播，而不能放任网络谣言和真新闻在资讯平台上自由竞争。

（三）网络谣言的主要特征

首先，网络谣言更为新、奇、特。正如美国《纽约太阳报》19世纪70年代的编辑部主任约翰·博加特把新闻解释为“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一样，网络谣言对于用户来说，越新鲜、越出奇、越出格，被转发的可能性越高。因此，网络谣言的主要特征是标题党严重，标题越是新鲜、出奇、出格，就越能引起广泛传播，标题党常常在题目中用到“不看后悔”“全城热传”“最”“不得不看”等词汇。

其次，网络谣言时效性强。网络谣言散布者对互联网传播很熟悉，他们会分析最新的网络热点，并及时蹭热点。

再次，网络谣言具有圈层传播的特点。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后，圈层传播具有私密性、高信任性和同质性等特点，在这种情况下，网络谣言一旦取得其中某些人的信任，就更难被识别。

二、打击网络谣言的实践

目前，世界各国都在加强对网络谣言的打击，各类企业也采取各种措施来打击网络谣言。

（一）美国的实践

首先，Facebook（脸书）采取各种措施打击网络谣言。一是Facebook团队专门设立了“虚假标签”，若有多名用户举报某一消息，该条消息则会自动显示“虚假新闻”的标签予以提醒；二是升级系统辨别错误信息的能力，Facebook会识别出那些顶起发布虚假消息的用户，限制其内容的发布和传播，做到在消息发布之前更有效地筛选；三是加强与事实核查组织的合作；四是同权威记者和新闻从业人士进行合作，以更好地优化Facebook的事实核查系统。

其次，谷歌成立了专门的子公司负责打击网络谣言。Jigsaw是Alphabet的子公司，有60名員工，其职责是应对“全球面临的最严峻的安全挑战”，其中就包括打击网络谣言，其负责人贾里德·科恩似乎就是谷歌虚假新闻打击战的前线指挥官。Alphabet公司曾向CNBC表示：“谷歌有多个专门负责安全和政策执行的团队，员工多达数千人。”

Fast〓Company刊文称，Jigsaw只占“Alphabet从事打击虚假新闻相关工作员工数量的一个零头”。

（二）英国的实践

BBC（英国广播公司）将要成立核实组，重点打击Facebook、Instagram（照片墙）及其他媒体的虚构性及有误导性的新闻。通过与Facebook的合作，加大对欺骗性、夸大其词及扭曲事实的新闻的打击力度。BBC核实团队将专注于揪出那些明显捏造的，并让人以为是由信誉度高的新闻媒体发布的假新闻。还计划建立一个专业网站，用来在全世界信息服务中建立一个“情报单位”。

目前，此计划已获得2.9亿英镑的支持，一方面用来拓展多语种语言服务，另一方面用来促进新闻数据库的建立。

（三）德国的实践

首先，德国拟出台相关法律法规来打击谣言。德国司法部长海科·马斯指出，将出台打击社交媒体传播假新闻的新法，传播有关公众人物的假新闻最高可判刑5年。同时，Facebook被点名为重点监管对象。

其次，要求资讯平台采取更加严格的措施。德国联邦议院社民党议会团主席托马斯·奥珀曼提议，在Facebook上若推送一条被认为是假新闻，Facebook必须在24小时内将其删除，否则将面临最高50万欧元的罚款。

再次，要求资讯平台健全打击机制。要求Facebook自身应该建立一个全天候运行的监管机制。若有谣言受害者提出要求，Facebook还应当做出与谣言传播程度相当的澄清。

目前，Facebook已与德国达成协议，正式在该国推出虚假新闻过滤器。德国用户可在Facebook上对某条疑似假新闻的新闻进行投诉，然后将其发送至名为“Correctiv”的调查报道机构进行检查核实。若消息确实与实际不符，Facebook就会标记出来，拒绝优先显示这些虚假消息，让可信度不高的内容曝光度降低，并且会向欲分享此条消息的用户发出假新闻提示。

（四）中国的实践

首先，《人民日报》《南方都市报》《科技日报社》《解放日报》等传统媒体开设了专门的栏目积极进行辟谣。例如，在面对瑞典学者发表的“雾霾中存在耐药性基因”相关研究被国内一些媒体误读的事件时，《人民日报》的《求证》栏目迅速行动，并发表文章《如何科学地传播科学》，反思了科学传播的三大误区，即“煽动和刺激受众心理的新闻生产方式是饮鸩止渴”“‘抢先发布、随后矫正的报道手法损害了科学的严肃性”“慎重对待存疑的结论，全面呈现证实的结论”。科技日报社认为，打击谣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智止”，培养更多的“智者”，但客观地呈现一些有争议的话题，读者最开始可能会不适甚至反感，因为推荐了和读者先前认知不一致的内容，因此，提高用户素养，打击谣言，不是简单写一些辟谣文章就可以做到的，而是一个长期、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南方都市报》的《南都鉴定》栏目会邀请权威实验室，采取实验的方式进行视频直播，让辟谣更具说服力。例如，《南都鉴定》2017年做的“橡胶挂面”假新闻专题，与广东华南农业大学话食科普团队、广州消费者教育基地合作，利用今日头条平台直播，当天视频观看人数180万，累计播放数超过300万。

其次，互联网资讯平台采取各种方式打击谣言。一是上线精准辟谣功能。例如，今日头条于2016年12月上线精准辟谣功能，实现了对辟谣文章的精准推送。辟谣内容来源主要分为平台（如悟空问答）、传统媒体（如人民网、新华社、中新网）、政务号（如福州网警巡查执法）与第三方辟谣平台或个人四类。2017年12月20日，今日头条官方辟谣号“头条辟谣”开始向外发声，截至2018年2月底，辟谣内容曝光总量超过6000万。“辟谣频道”精准分发辟谣文章总计阅读1.17亿次，总阅读时长208.7年。[5]

二是建立谣言数据库。今日头条谣言数据库于2017年3月建立，对老谣言进行智能识别归类，目前已经识别和归档了社会、健康和娱乐等领域超过2万个谣言事件，40万篇谣言文章。谣言库的壮大不仅对于反复出现的谣言起到了显著的抑制传播作用，也为人工智能技术在反谣言领域的应用，为未出现过的新谣言的可能被监测和过滤打下了良好的数据基础。《资讯打假报告》数据显示，民生类、健康、娱乐处于网络谣言的前三位，分别占全部谣言事件的35.15%、29.30%和19.08%。

三是资讯平台加大对网络谣言的处罚力度。截至2018年2月底，今日头条拦截与事实不符的内容总量115360篇，因发布不实信息，而封禁4个账号，扣分、禁言3775个账号。[6]在短短60秒之内，一篇谣言文章即可被拦截。值得一提的是，在今日头条国际产品中，打击谣言的力度也并不示弱，短短4个月内，在包含英语、日语、葡语在内的国外产品中禁封账号454个，下架了8508篇虚假新闻。

三、多管齐下、有效治理网络谣言

谣言与人类历史一样悠久，而网络谣言的传播更快、更广，打击网络谣言无疑是一项极其复杂、艰巨而又极具社会公共价值的系统性工程。这就需要监管部门、业界顶尖机构、学界研究院所、资讯平台秉持开放心态，强强联合、通力协作，有效打击谣言，共同维护和捍卫好我们的精神家园。

（一）有效提升用户媒介素养

首先，提供更多的事实核查信息。研究发现，由于人们存在的认知偏见，导致自身更容易选择和接受自己已经相信的东西，所以对于事实核查的接受程度会比较有限。这就要求相关机构在提供核查信息时，不能抱着毕其功于一役的心态，而应该立足于打持久战，持续不断地进行信息事实核查。

其次，通过培训等各种方式对用户进行媒介素养、批判思维方面的教育，切实提高每一个用户辨识网络谣言的能力。但是由于人们的认知偏见，可能会导致人们对于正规机构媒体的信任程度也下降，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就需要正规机构媒体认真研究用户的认知偏好，采取用户能够接受的方式对其进行教育。

（二）充分利用大數据和AI（人工智能）算法技术

网络谣言产生于互联网等新技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有效打击谣言还必须借助技术手段，尤其是大数据、AI算法甚至未来的区块链技术。

首先，资讯平台应进一步完善AI算法，给予真实、高质量的信息更多的权重。即把高质量的资讯更频繁地展现在更显眼的位置上，而大幅度地降低低质量资讯的频率并把其放在非显眼的位置。当然，由于网络谣言传播更快、更广，其自然也能带来很大的商业利益，这就要求资讯平台承担起道德责任和社会责任。也就是说，AI算法本身是没有价值观的，但是资讯企业是有价值观的。例如，今日头条意识到谣言传播最致命的一个危害是谣言发出时会引发非常高的关注，但辟谣内容发出时关注度却成几何级地下降。而如果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明确识别看过谣言文章的用户并将辟谣文章准确地在他的信息流里展示，这就意味着有多少人看过谣言文章，就有多少人看过辟谣文章。

其次，资讯平台要建立起理念先进、技术领先的打击谣言技术路线图。例如，今日头条充分利用自身在大数据、AI算法和图像、视频识别等方面深厚的技术积累，构建了理念先进、技术领先的反谣言技术路线图，使每一条资讯内容都经过人工和机器识别双重把关，被审核拦截的疑似谣言将进入谣言库沉淀。这些内容都将给今日头条与高校、科研机构的研究联盟提供数据支持，以进行技术反哺和智能改进，提高对谣言的识别率。此外，今日头条与美国密歇根大学合作成立AI反谣言研究联盟，将NLP（自然语言处理）等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反谣言，提高反谣言的技术手段，以阻断谣言传播。密西根大学信息学院副教授梅俏竹就认为：反谣言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工智能问题，并非有大数据和精深算法就能解决。它需要对各种复杂的因素有深刻的理解，上至国家政策，中有信息的生命周期，下至个人的心理和行为。“要解决反谣言的问题，需要將这些因素变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更需要找到一种人与AI合作无间的方式。”[7]

此外，随着区块链技术的不断成熟，相信可以在打击谣言中发挥积极的作用。

（三）组建反谣言联盟，履行社会责任

首先，机构媒体积极参与其中。机构媒体有着组织化的流程和编辑守则，来确保内容的准确性和公信力。例如，重要的信息必须有两个以上独立信源“交叉印证”。机构媒体在转变话语体系以适应互联网传播的情况下，更应该坚守好真新闻的阵地。需要指出的是，随着互联网本身的不断发展，自媒体也将逐步演变为一个个小型媒体机构，会更主动地参与到打击谣言的进程中。

其次，与相关机构成立谣言研究机构，以了解谣言的传播机制。谣言具有大家关心、可验证真伪、有争议三大特点，前两条可以用自然语言理解、逻辑推理、机器学习等AI技术，运用一些知识库、大数据等技术予以很好地解决，但是有争议却很难解决，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例如，今日头条与密歇根大学合作成立AI反谣言研究联盟，在对旧有谣言语义理解和谣言文本模式识别的基础上，对谣言易感人群进行深入研究，进而找出更好地打击谣言的对策。

再次，建立辟谣作者联盟。在打击网络谣言时，也需要充分借助大众的力量，例如，今日头条通过认证权威消息源，建立辟谣作者联盟，在悟空问答、微头条等全线产品的迅速发声，壮大辟谣队伍的力量。

[本文为教育部重大攻关项目“‘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新闻传播业历史与现状研究”（项目批准号17JZD04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新浪科技.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发布[EB/OL].http：//tech.sina.com.cn/i/2018-01-31/doc-ifyrcsrv9714983.shtm

l，2017-01-31/2017-03-16.

[2]方可成.《科学》杂志：假新闻跑得比真新闻快多了[EB/OL].http：//www.sohu.com/a/225587109_257199，2018-03-15/2018-03-16.

[3]工信部.2017年中国网络媒体公信力调查报告[EB/OL].http：//te

ch.qq.com/a/20180226/021195.htm，2018-02-26/2018-03-16.

[4]今日头条.3·15今日头条资讯打假报告[EB/OL].http：//www.3mb

ang.com/p-443016.html，2018-03-15/2018-03-16.

[5]今日头条.3·15今日头条资讯打假报告[EB/OL].http：//www.3mb

ang.com/p-443016.html，2018-03-15/2018-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