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山民：葬礼更像欢乐派对

本报特约记者 张振伟

编者的话：旅行一般是和美好的人与事物联系起来，黑暗旅行则是接近痛苦和死亡，前往曾经发生过死亡和严重灾难的地方观光。黑暗旅行是消费灾难，还是从黑暗中找到光明，引发同情、反思？本版文章将为您呈现记者们在黑暗旅行中的所见所闻所感。

印尼塔纳多拉查省位于苏拉威西岛，在20世纪初被荷兰传教士成功植入了基督教，同时还保有原有的民俗习性，混合成难分难解的独特民俗。这个省地处山区腹地，完好地保留了当地殡葬文化。死亡，是很多人忌讳的一个字眼，但对重视家庭和血缘的塔纳多拉查人来说，那世世代代继承下来的一套套繁复传统及礼俗，已经成了一股维系亲族关系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死亡不止是生命的一部分，更是值得欢庆的节日。

没举行葬礼，不算真正死去

冉特坡是塔纳多拉查省的主要城镇，也是游览此地区的落脚点。笔者就在这里参加了当地人的一次葬礼。“我们要出席的葬礼在3公里外的一个村庄，死者是70岁的老太太，深受村民的爱戴。”当地人戴维德已经50岁了，精力还算旺盛，性格十分开朗，他和附近村民混得相当熟，走在街上经常碰见朋友。7月至9月是塔纳多拉查的“葬礼季节”，雨季刚结束，外出打工的当地人也趁这时候回家一趟，参加亲人的葬礼。

“根据我们的传统，亲人死后要全家人聚在一起，才能举行葬礼。现在大家的时间那么难安排，所以有时候逝者就会放在家里超过一个月才举行葬礼。有些不睦的兄弟也因为老人死了，聚在一起办葬礼才冰释前嫌。没有举行葬礼，人不算真正死去。”导游说。

我们先到水牛市场参观，这个露天市场位于小镇以北两公里，约一个足球场大，每隔6天村民就会牵着水牛到这里进行交易。除了是农民耕种的好帮手之外，水牛更是葬礼上不可或缺的祭品。除了水牛，市场内也售卖活猪等。当地人相信，这些动物都会随着死者一起前往天堂，其中水牛是塔纳多拉查文化中财富和力量的象征，是最受欢迎的祭品。

不介意陌生人参加葬礼

整个葬礼的气氛虽然肃穆，但并不哀伤。死亡，其实可以是一场派对，而且还有那么多人为你送行，也算是风光大葬了。一个人的去世，是全村人的事，要筹办这样大型的葬礼，单靠一家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我们出席的葬礼属于中等规模，位于村中的一个小山头。导游说葬礼将举行三天，葬礼前村民已经搭好竹棚，铺上席子，分配好公共厨房和接待的空间。

露天厨房中村民忙碌之余，也不忘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负责伙食的亲友，杀猪宰牛，相互合作，一片欢愉的热闹和血腥。厨子给猪放了血，就直接放在明火上烧烤，半熟后再将猪肉切块，放入加了米的竹筒内蒸成饭，这是十分地道的塔纳多拉查美食。我们用手抓饭吃，配上一口清甜的棕榈白酒，就成了他们的一分子。

一边享用着新鲜出炉的猪肉饭，一边和热情的村民闲聊。他们对游客见怪不怪，也不介意陌生人出席葬礼。“有那么多人那么开心地送你最后一程，为什么会介意呢？”其中一个村人对我说，“出席的人越多显示这个死者的身份越高。”死亡是人生另一个阶段的开始，既然是新的开始，未尝不可以一场派对来作为序幕。难过和思念，未必要用以哀伤来表现，更不妨欢乐以对，这是对死者最后的敬意。

全家陆续入葬同一洞穴

当地人相信人死后都会上天堂，所以不实行火葬，而是进行土葬。名为土葬，却不是深埋在土地里，而是安放在由岩石凿开的洞穴。挖掘墓洞已经成了当地人的绝技，匠人往往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一个初具规模的洞穴，内部空间正如一个正方形的小房间，一家人死后都会陆续入葬同一个洞穴。当地人十分重视家庭观念，就算是死后也要葬在一起，在天堂得以相聚。这独特的习俗已经维持了几百年，在塔纳多拉查的山区能看见不少洞墓，由最早的悬棺、天然岩洞到装修现代的岩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