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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兵的回乡探亲路

2018-10-21

消防界 2018年1期
关键词:探亲工地军人

南北千里相隔,铁翼飞抵旁侧;

记忆低语浅说,冬寒吹光了烟波;

旧书翻入寻常调,街巷挂起秋波;

脱下一身军装,换上记忆衣裳;

爹娘劳苦半辈换来一脸愁纹理;

说那年青烟一缕田埂作伴与谁共放纸鸢;

过谁家门前母唤儿回家吃饭;

心事落进乡愁,又与谁轻轻说;

拈一句冬寒料峭浅浅作序到字里行间;

洗旧那时心绪,不知不觉的停笔留下余韵待续……

探亲,是一种特殊的“待遇”

记得刚进军营的时候,一老兵问我当兵为了啥?我说,为了保卫祖国。他说,“你只答对了一半,另一半为了探家。”那时的我很不解,刚离开家怎么会为了探家呢?他说,“有一天你会明白,当兵为了离开家,离开家就是为了常回家。”

在部队多年我才渐渐体会到,老兵的话很在理。探亲,是一种特殊的“待遇”,尤其是对“养兵千日、用兵千日”的消防兵来说,那是莫大的“福利”。

我是当兵第三年才首次探家的。义务兵原则上不能回乡探亲,转士官后才可以。下士三年可探亲两次,每次20天。转中士以上警衔后,则每年可探亲一次,假期一个月。现在政策更人性化了,从下士开始,每年都可以探亲了。

多少次梦回故里,泪湿衣襟夜难眠。攥着请假条,思乡盼亲的心早已飞到了遥远的故乡。鲐背之年的爷爷身子骨还硬朗着吗?身体孱弱的母亲气色有没更好起来?父亲还是那样劳碌吗?日照开始下雪了,老家的那条河结冰了吗……

探亲,是一场无需攻略的远行

从准假那刻起,我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雀跃,虽然假期只有短短10天,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探家……

从部队驻地到山东老家,1500公里的距离需要汽车、动车、飞机等各种交通工具来回倒腾。

记得2011年第一次探家时,交通还不便利,科技也不发达,舟车劳顿,异常辛苦。因为假期往往要等签批后才能确定,还要跑火车站先买票,时间很紧,常常只能买到绿皮火车硬座。后有了“海西号”列车,从龙岩始发,也要22个小时才到山东菏泽,再转班车到老家莒县还要5个小时。

现在更方便了,从厦门直飞日照已通航,用手机就能购票。感叹时代进步与信息发展带来的便利,让回家路不再“筚路褴褛”。

返程那日,兴奋得一宿没睡的我,早早起床赶动车去厦门。

到了高崎机场,我直奔值机大厅,当询问一名工作人员如何办理登机手续时,她接过我的士兵证说,“消防同志,请走‘军人依法优先通道办理。”

“军人依法优先”,好暖心的用语。机场以前也有设“军人绿色通道”,这个优先并没得到民众的理解,让我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很多战友和我一样干脆放弃这一待遇。而今,加了“依法”二字,让从没在机场“优先”的我感到十分自豪,底气更足了。

十九大报告中提到,“要让军人成为全社会最尊崇的职业。”这一次,我切身感受到了军人社会地位的提高,体会到了党和政府对军人的重视。

探亲,是一次故土乡愁的怀思

当飞机播报即将降落,困倦立马消失了。隔着密封窗,我望见地面上那一排排红瓦房子,日照的地域气息与龙岩有鲜明反差啊,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走出舱门,虽有所准备,但山东的寒气仍让我猝不及防打了个冷战。同乡的战友早早等在机场,坐上他的车驶过日照老城区,驰骋在去莒县的乡间小路上……

较之龙岩这座山城,日照地平野阔,一望无垠,夹道两旁一排排落光了叶子的杨树飞逝而过,让我恍若置身时光隧道,穿越到久远前的“那些年”。

莒县,是日照西部的一个县。春秋时期,这里称作“莒国”,曾上演过“勿忘在莒”的历史典故。褪去历史文化名城的浮沉与喧嚣,莒县显得有些寂寥,但这丝毫无法减退我对这片故土的深深眷恋。冬日午后,这里的每一米阳光都徜徉着家乡的温暖,每一寸空气都充盈着乡土的气息。

当然,莒县值得我怀思的远不止这些。它并不繁华,甚至有点窘迫,但这里尘封着我欢乐童年与青葱岁月的全部记忆,温故,如新。

探亲,是一堂亲情至爱体验课

近乡情更切,想着在家巴望的父母,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爸媽!我回来了!”一推开家门,父亲笑容满面迎了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

“累了吧?快来!你最爱吃的芹菜馅儿……”母亲赶紧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饺子,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儿,让我迫不及待地拎起一个就填嘴里,哇!真香!回家的感觉真好!

每次写父母总会落泪,总会愧疚。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爱,长大后的我们,能陪伴父母的时间有多少?有人算过,加起来不足一年!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而我将会更少。

父亲依然消瘦,还穿着我给他的那件旧军装,袖口、领子已洗的发白。母亲面色蜡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下。

这次回家方知,母亲早几年患上了乳腺癌,医生说幸好早期发现,及时手术可以治愈。但母亲不愿浪费钱,一度想放弃。好在父亲“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的坚持,才救回母亲的命。前一段母亲旧病复发,我到家的这天上午她刚从医院回来。而这一切,他们并没有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知晓一丁点!

突如其来的现实太“骨感”,让我五味杂陈,心如刀绞……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护花。此生对父母,注定是一场千万次重复的辜负。

父母安康,家才圆满。这个假期的大部分时间,我都用来陪伴母亲。尽管她不愿“连累”儿子,我还是坚持每天上午陪她去医院观察病情、打点滴,我祈愿母亲能尽快康复。

谈起父亲,我总能想起朱自清《背影》里那父亲的形象。父亲的一生,是任劳任怨的。我们周家是参军大户,作为一门三代唯一未参军的男丁,父亲不得不早早出外谋生来独立支撑家庭。父亲是位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农民工,终日早出晚归,奔波着忙碌着,即便是我难得探亲回家,他都舍不得请半天假来陪我。

很想和父亲多在一起的我突发奇想:既然他没空,我何不去工地看他呢?我决定悄悄去一趟工地,给父亲个惊喜。去之前,我特意换上了军装,因为我知道“消防儿子”来帮忙干活,可以让他自豪很久很久。

透过钢管林立的脚手架,我一眼就看到了正埋头干活的父亲。父亲很“护犊”,打我小时候就不肯让我去工地找他,说工地不安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去工地看父亲,如此艰辛的工作场景还是超乎了我的想像,让我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的任务主要是“支模板”,要扛着几十斤重的“庞然大物”爬架子,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父亲已50多岁,人又消瘦,这与高强度体力付出的工地极不相称。想着本该享清福的他,却还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地拼命,鼻子一酸,再次泪奔……

父亲看到我来,又诧异又激动,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我赶忙上前帮忙。

这个工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穿军装的人,父亲的工友们也从来没见过他的“消防儿子”,我一下子成了工友们关注的焦点。

工地的活儿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技术。父亲是个“老把式儿”,干起活儿来有模有样,效率也高。我爬上爬下才忙活了半小时就冒起大汗,不由感叹:干工地活不比爬消防挂钩梯轻松啊!

闲暇之隙,我端起相机对准父亲的工友们。他们,每个人衣服上都有破洞,而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憨厚。他们,盖了大半辈子楼房,却一辈子也住不起这些房子。他们,是城市的建设者,也是被城市遗忘的农民工。

他们的午餐极其简单,就是大包子和面汤。巨大的体力付出,让他们一顿可以吃下6个大包子!

我问他们最大的愿望是啥?他们说,“能按时领到工资。”这让我不由得一阵心酸。

午后短暂的休息时光,父亲饶有兴趣地看一工友在摆弄微信,然后问我什么是订阅号?看着他那个屏幕进水后字都看不太清还视如宝贝的“老人机”,我不由得又心酸起来……

父亲,还是一位有文学情怀的农民工,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丝毫不影响他对文史的浓郁兴趣与不懈追求。父亲坚持每年自己写春联,左邻右舍也会找他帮忙写。闲暇时,他也喜欢摆弄些诗词歌赋,读史写词。他说很想为我们“最美逆行者”写一篇稿子,已经在构思了,我打趣说“你是一个被工地耽误了的写手啊!”

隔天,我给父亲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并教会他如何订阅一些文史类的微信公众号。

父亲说,农民工是城市的建设者,消防兵是城市的守护者,他教育我要把兵当好,把工作干好,不愧组织,不愧军装。

是的,在这物质横流世界里,父亲是贫瘠而辛劳的,但在精神世界里,他是富足而昂扬的。他骨子里的那种忠厚、责任与担当付出的性情和品格,都流淌在我的血液里。父亲用一生的行动教化了我,挺直了我人生的高度,让我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能够沉静下来,在这个“拼爹”的时代里不羡慕、不埋怨。

那晚,我与父亲共举杯,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未来……

探亲,是一堂革命传统教育课

当兵在外,最挂念的还有爷爷。爷爷今年93岁了,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家。这次回家,感觉他更消瘦了,但精神依然矍铄,平静而从容。

爷爷是名抗战老兵,生在旧社会,长在国旗下,扛过枪、打过仗、拼过命、剿过匪,援建他乡,抗美援朝,驻守天安门……爷爷的军旅生涯惊险而充实。

爷爷最喜欢看后辈们穿军装。在他的影响下,周家有了“一门三代四个兵”的故事。大伯在福建当了14年兵,听爷爷讲“打仗的故事”长大的我和弟弟周杨松,耳濡目染之下,军人梦从小就在心中扎下了根。18岁那年,我俩接过参军“接力棒”,相继入伍。

探亲不易,探亲假能请到一起更不易,我和弟弟8年才见3次面。其中一次是去年,我和弟弟事先没告诉爷爷,相约穿上军装来看他,可把爷爷乐坏了。老兵与新兵的对话,陆军与消防的对话,在爷爷那个小院里显得无比融洽。

爷爷之于我,是一个神奇的传说。他经常教诲我们:家是缩小的国,国是放大的家,军人家庭姓军,部队会让吃苦的人吃香,实干的人实惠,要时刻守住军人家风这笔财富。性格成型的关键期,我在部队长成,在军旅生涯的练就中,品读祖辈荣光,感受榜样力量,从哭着经历到笑着懂得,我渐渐懂得军人家风的分量。

爷爷是自豪的,子孙后代们沿着他的路参军入伍,做出军人家庭应有的贡献。家风连着作风,止于唇齿,掩于岁月,酿造出周家的“军人味道”。

探親,是一场与如烟往事的触碰

家乡,是怀旧疗饥的最佳去处。

在老家,往昔的记忆俯首皆是。出生那年的住屋,童年玩耍的街巷,还有那街角的馒头铺子……满满都是可触碰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村东头那条不起眼的小河依然奔流不息,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像极了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

望过岸边那片杨树林,我仿佛又听到了童年时的知了声、嬉闹声、拖拉机轰鸣声……

老家的那片银杏林,从来不会让人失望。是谁,把夕阳揉碎了一地,撒进这片树林,美得让人沉醉,让人刻骨铭心。

在莒县浮来山,还有一棵“天下第一银杏树”,据说已经有5千多年的树龄,高24.7米,经维15.7米,大有“七搂八揸一媳妇”之说。

如果上苍要造一个“楚门的世界”来让人流连忘返,那只能是故乡,那沉浸在心底的记忆,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无论离乡多少年,归来仍是少年。

十天的探亲假一晃而过,离开家的那天,一家人团坐在一起包饺子。看着父母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尘,我心绪再度难平……

“儿行千里母担忧”,1500公里的路,我还一步没走,一回头,母亲已泪流两行……

那深藏在心底里的离愁别绪再也抑制不住,喷薄而出,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眼窝巨浅,装不下父母那绵绵思念……

记录瞬间的笔力透纸背,传颂的口碑隽入硬岩。是文字的力量?还是美文的芳华?不,那是平凡的流露,是真情的诉说,是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福建省龙岩市消防支队特勤中队 周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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