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头事迹考略(四)
2018-10-20柯平
柯平
陆游的芋羹(下)
(接上期)说到脸,更打脸的事还在后面,就是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那卷《西塞渔社图》。画卷引首原题“王晋卿西塞渔社图”,卷后董其昌跋文亦称“王晋卿山水”。考宋人邓椿《画继》:“王诜字晋卿,娶英宗女蜀国公主。东坡谓晋卿得破墨三昧。有《烟江迭嶂图》,《房相宿因图》,及《山阴陈迹》《雪溪乘兴》《四明狂客》《西塞风雨》着色山水等,图传于世。”又《东坡全集》卷十九里有《书王晋卿画四首》,作于元祐六年(1091),一图一咏,其四正为西塞风雨,诗云:“斜风细雨到来时,我本无家何处归。仰看云天真箬笠,旋收江海入蓑衣”,与邓记相符。诗太短了不过瘾,又写了一首叫《次韵子由书王晋卿画山水一首而晋卿和二首》,内称“王孙办(扮)作玄真子,细雨斜风不湿鸥。此境眼前聊妄想,几人林下是真休。我今心似一潭月,君已身如万斛舟。看画题诗双鹤鬓,归田送老一羊裘。明年兼与士龙去,万顷沧波没两鸥”,一时手顺,干脆把隐藏在画面后的故事也交代了。而《春渚纪闻》作者何薳仗着苏轼是他恩师,竟然也大胆妄为,说湖州富翁万延之“其子结婚副车(驸马)王晋卿家,费用几二万缗,而娶其孙女,奏补三班(万三班,万延之子,王晋卿孙女婿)借职。”历史管理部门的领导认为这很不妥当,英宗的女婿当然应该住在开封,怎么能够住在湖州,何况苏东坡还想追过来,要让一只海鸥变成两只海鸥,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于是就统一口径说原画失火烧掉了,现在留下来的那幅不过为南宋无名画家作品,并将所有权慷慨赠予一个名李结字次山的神秘人物,而此人正是秦少游死时身边有侍妾的独家披露者。至于这姓何的就更容易对付,说他的书里都是胡说八道,不可相信就行(详四库全书《春渚纪闻》提要),包括东坡特荐他出任武学博士一事,也被改成是推荐他老爸了。这事暂且放下不管,同样精彩的还有画末今存的九家题跋,作者均为南宋政坛赫赫巨头,如参知政事(相当于宰相)周必大、资政殿大学士范成大、敷文阁待制提舉佑神观洪迈、参知政事赵雄、知枢密院事兼参政王蔺、礼部侍郎尤袤、吏部侍郎阎苍舒等,为首几个甚至还是日记帮的主要成员即陆某好友,却像故意要跟他过不去,异口同声地都说西塞山在湖州。
其中又以范石湖的长跋最为惊世骇俗,除了在地域意义上为湖州作证,更首次透露自己的别业、即文学史上名头响当当的石湖也在湖州,这就不仅打了陆某的脸,还打了四库馆臣的脸。“始余筮仕歙掾(绍兴二十六年1156年,初任徽州司户参军),宦情便薄,日思故林;次山时主薄休宁(范属下休宁县副县长),盖屡闻此语。后十年(乾道二年1166),自尚书郎归故郡,遂卜筑石湖;次山适为昆山宰,极相健羡,且云:亦将经营苕霅间。”这段文字意思清楚得很,正因他置宅霅上,李某才追随而来,步其后尘亦经营苕霅间。而“日思故林”、“归故郡”云云,说明他出仕前就住在湖州,只是不如同样自苏迁湖的卞山叶氏梦得坦诚罢了。又说:“候桃花水生,扁舟西塞,烦主人买鱼沽酒,倚棹讴之调,赋沿溪词,使渔童樵青辈歌而和之,清飚一席,兴尽而返。”内中用的是西塞山本事,即颜真卿所撰《浪迹先生玄真子张志和碑铭》,那就说得更透彻了。包括前面杨诚斋致陆某信说的“招月西塞,听钟东林”,内涵方面也就更为丰富,两个朋友都在那里,一西塞一东林,以后想看月就找范,近水楼台先得,想听钟就找陆,古刹丛林,回声悠长。文末署明具体年月为淳熙十二年十月,则距湖北西塞山奇论出台不过十五年,在历史长河中几乎可以说是处于同期。
这篇跋文。不知他好友陆某看到后,又会是什么感觉。而参与题跋有这么多好友,中间独独少了他这个西塞山专家,也是很意外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他晚年最喜爱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数量在全集里占了好多卷。同时也没什么借口可找,按年谱,此年为他五年闲职即主管成都玉局观的最后一年,由于国家科学技术发达,用不到去上班,只在绍兴家里用遥控器指挥就行,跟当初入蜀犯事后写的《蒙恩奉祠桐柏》所谓“罪大初闻收郡印,恩宽俄许领家山”,即住在成都管理天台桐柏崇道观是同样玩法。次年淳熙十三年出任严州知军州事,那地方对他也不陌生,当年自蜀归来,在福建江西短暂任职后返京,就是在附近得旨让他回家待命的,有《行至严州寿昌县界得请许免入奏仍除外官感恩述怀》诗自纪其事。言路(监察部门,相当于纪委)指责他“不自检饬,所为多越于规矩”(事在淳熙七年,详《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二),大约就是周密说的“放翁客蜀自挟一妓归,蓄之别室”的事了。全靠四库馆臣保护他,将关键字眼位置调换,变成“放翁客自蜀挟一妓归,蓄之别室”,虽然后面的“或谤翁尝挟蜀尼以归,即此妓也”(蓄尼比蓄妓罪重),仍然没法弥合,面子至少是挡住了一些,只要老婆不管,也就问题不大。至于客在那年代里是什么意思,而他这个两袖清风,经常哭穷的诗人是否养得起门客或馆客,不会有人关心。考《放翁逸稿》卷下又有《吴娃曲》,自注:“友有妾,而内(内人,妻子)不容,戏为作此,因得不去(容许,不赶走)”,手法方面可谓异曲同工。
周甚至把他赠此妓或此尼或此妾的诗也登出来,理由居然不是扫黄反腐,而是为了搞文化,号称“前辈风流雅韵,犹可想见也”,希望不是使用了春秋笔法才好。“放翁在蜀日,有所盼(有盼盼),赋诗云:碧玉当年未破瓜,学成歌舞入侯家。如今憔悴蓬窗底,飞上青天妬落花。出蜀后每怀旧游,多见之赋咏”(详《齐东野语》相关条目,诗有很多,仅录其一)。另一位揭密牛人陈鹄也不甘落后,透露说此妓自相识后一直跟着他,直到江西任上迫于舆论才分手,这样没进杭州有旨叫他回去也就合情合理。“公官南昌日,代还(妓还),有赠别词云:雨断西山晚照明,悄无人、幽梦自惊。说道去多时也,到如今真个是行。远山已是无心画,小楼空、斜掩绣屏。你嚎早收心呵,趁刘郎双鬓未星。(详《耆旧续闻》)”包括妓名盼盼,在陈笔下亦被证实。好在四库全书里有敏感词自警系统,处理一下就行,但所谓百密一疏,或工作量太大对付不过来,在以收集“翁年少游戏细事”为主的《放翁诗选》里偶有漏网的,其《偶过浣花感旧游戏作》云:“忆昔初为锦城客,醉骑骏马桃花色。二人携手上江楼,一笑钩帘赏微雪。宝钗换酒忽径去,三日楼中香未灭。市人不识呼酒仙,异事惊传一城说。”其中“三日楼中香未灭”云云,可圈可点,除非你拿出他是同性恋,爱搽脂粉的证据来,否则同行的必定就是此妓。还有《全宋词》里收录的《解连环》结尾“尽今生拼了为伊,任人道错。”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狠劲,除了这位不仅漂亮还会写诗的,又有谁值得他如此倾心且不计后果?事实上居蜀期间已为此事吃过苦头,罢官守祠(事在淳熙三年,详《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二),陈振孙直录谓“以夔倅(副市长)入蜀,益自放肆,不护细行”,不过《宋史本传》说得要含蓄一点,改称“不拘礼法,人讥其颓放,因自号放翁”罢了。
他那首有名的《临安春雨初霁》,大约就是此行在杭等待皇帝召见期间写下的,语言隽永,技法娴熟,深得雅人之致,不仅是他个人的代表作,也是宋诗中的精品,至今尚为人所喜诵。但这是诗歌,不是历史。诗歌可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历史卖的可能就是官爵或人格。同样,诗歌是“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优雅得令人心醉,但历史捧出来的却是一碗镇江太守的芋羹,包括所谓矮纸,也是用芋皮为原料造的楮纸。因此,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他同年写的《小亝壁间张王子乔、梅子真、李八百、许旌阳,及近时得道诸仙像,每焚香对之,因赋长句》,“亝”为古文“斋”字,即郡斋也,或称太守办公室。也就是说,如果你是当时的爱国青年,为他的作品激动,热血沸腾,跑到那里去拜访他,当你以为他手里会拿着一柄宝剑,至少也是一把柴刀,实际上却是一卷道书或一个拂子。坐下来聊天的时候,发现墙上也没有宋金战事最新兵力分布图,有的只是仙发飘飘的一帮道宗大腕,所谓“晨占上古连山易,夜对西真五岳图”(《玉笈斋书事》),说的就是这几个老头了。因为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信仰所在,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此他自己一直都是坦然承认的,不知为此写了多少诗和文章,就是说,他从来没有欺骗过我们,只是我们自己愿意欺骗自己,硬是把他喜欢的道冠摘下,换上战士的头盔,内心的泉源封堵,代之燃烧的火焰。这个道理,如果以前你不懂的话,那么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懂了。诗里他坦承“山城作吏老堪羞,衫色尘昏鬓色秋。敛版那供新贵使,闭门聊与数公游。至人不死阅千刼,大海无穷环九州。安得相携从此逝,醉骑丹凤下玄洲。”一以贯之的对尘世的唾弃和对精神世界的向往,这才是一个更真实也更可爱的陆放翁。就是同一时期写的《雪中忽起从戎之兴戏作四首》也不错,虽然仗不是他那个年龄还打得动,诗艺方面也不怎么样,但里面“三尺马鞭装白玉,雪中画字草军书”这两句,却很对我胃口,读起来感觉很过瘾,能切中事物要害。具体解释方面,人死了已有八百多年,版本杂七杂八不少古代没人敢注,西塞山也被湖州人自己炸掉,只能是說不清道不明了。
最后的问题是墓志,这样的顶级诗人,“甫七岁,父少师指鸟命赋诗,遽对曰:穷达得非吾有命,吉凶谁谓汝前知”(《爱日斋丛钞》)。一生创作数量空前绝后,质量方面宋孝宗认为可以拿出来跟前朝李白比,又为文学爱国主义典范,千秋楷模,死后居然既无墓又无志,让热爱他的绍兴人民真是情何以堪,同时也使其它崇拜他的人感觉很不可思议。因这在古代是大事情,普通人还想鸟过留声人过留名,何况像他那样的,不仅墓志铭,还得有神道碑和皇帝赐额才够级别。尽管其时最理想的人选如比他大的韩元吉周必大,比他小的范成大王景文等已先后谢世,连小他三十岁的刘改之也不在了,只有他一个人活到了最后,这显然得益于对道学的热爱和家传修炼秘法。但即便如此,其他有资格为他作盖棺定论的也大有人在。因此,比较合理的推测,如果不是因生平与正史记载有悖被人拿掉,就是韩侘胄的事在那里作怪了。虽然为人诟病的阅古、南园二记编全集时已删去,但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叶绍翁依然不肯放过,在所著《四朝闻见录》里保存了原始档案。从《宋史本传》引用好友朱氏的评论,称“朱熹尝言其能太高,迹太近,恐为有力者所牵挽,不得全其晚节,盖有先见之明焉”,到杨万里闻知此事以赠诗方式的含蓄批评,再到连一向保护他的四库馆臣在《诚斋集提要》里也不得不说“游晚年隳节,为韩侂胄作《南园记》,得除从官,万里寄诗规之,有‘不应李杜翻鲸海,更羡夔龙集凤池句”,可以看出此事的严重程度,绝非帮他讲话的人说得那么简单和轻描淡写,如称主要是韩某主战跟他相合,或文章里也没说什么吹捧的话,或他还有一个儿子没工作之类。因姓韩的后来是入《宋史奸臣传》的,而此人政敌名单上除了死掉的赵汝愚,排在前面的就是他朋友周益公朱文公这些人了,其中周的罪名是“以身为伪学标准,羽翼其徒,使邪说横流,以害天下”,朱的罪名是“伪学之魁,以匹夫窃人主之柄,鼓动天下,图谋不轨”,而这种敏感时候他写诗庆贺老韩生日称“身际风云手扶日,异姓真王功第一”,甚至“天为明时生帝傅”,怎么说也是有点过分了。此外值得一提的还有韩与四明史氏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至少韩的脑袋是在史弥远主使下割掉送到金国去谢罪的,而史恰恰就是他恩人史浩的三儿子。
有一个始终跟他过不去的人依然是周草窗,说起来两人都是四库全力打造的明星人物,或南宋花花世界代言人,其他相似之处也不少,比如都是身世不清,著作等身,地望模糊,光环耀眼。不过所处年代不同,一偏安初一偏安末;形象有别,一英武一儒雅罢了。按理说应党同伐异,却不料竟暗箭射人。因后者手里还藏有一个杀伤力极大的秘密武器,且时作跃跃欲试状,就是由他外公章良能执笔的宁宗诏旨,相当于是代表朝廷作出的政治结论。无论对陆的生前形象还是后世研究,都有相当大的负面作用。在《癸辛杂识》里他忍住了,在《齐东野语》里也忍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放进了《浩然斋雅谈》里,这本书本来是谈艺术的,在商彝周鼎,琴棋书画间出现这么个玩意,显得非常滑稽,但我更愿相信并非是因为周任性,而依然应该归功于四库的高手,因周前面这两本书经过他们炒作后名气已经很大,俨然南宋遗老,国史专家,知道的人太多,藏在这里的话,杀伤力或许可以小一些,其文云:
“韩平原南园既成,遂以记属之陆务观。务观辞不获,遂以其归耕、退休二亭名,以警其满溢勇退之意甚婉。韩不能用其语,遂致于败。务观亦以此得罪,遂落,次对(夺)太中大夫致仕。外祖章文庄兼外制,行词云:‘山林之兴方适,已遂挂冠;子孙之累未忘,胡为改节?虽文人不顾于细行,而贤者责备于春秋。某官早着英猷,寖跻膴仕。功名已老,潇然鉴曲之酒船;文采不衰,贵甚长安之纸价。岂谓宜休之晚节,蔽于不义之浮云。深刻大书,固可追于前辈;高风劲节,得无愧于古人?时以是而深讥,朕亦为之慨叹。二疏既远,汝其深知足之思;大老来归,朕岂忘善养之道。勉图终去,服我宽恩。”(浩然斋雅谈卷上)
碑文阙失的原因,到这里大约也就清楚了。得罪就是获罪,遂落就是落败,“对”疑为“夺”之伪,宽恩是宽大处理。夺太中大夫致仕,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撤消党内外一切行政职务。老命保住,感戴皇恩,一封同样漂亮的四六体谢罪书也是配套节目,就是现在文集首卷里的《落职谢表》。辛辛苦苦混了一辈子,到头来白板一块,这墓碑还怎么个写法?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后附有年表,其宁宗嘉定元年戊辰(1208)条下称:“二月在山阴,宝谟阁待制半俸被剥夺,本年为文都无系衔,盖已被劾落职”,则时间方面的认定当即此年初或上年底。这以后心境有些落寞自然难免,不过精神依然强健如昔,这也是那些有信仰的人的一个共同特征。一方面是“五十年来住镜湖,白头仍是一臞儒”(《秋兴四首之三》),但另一方面是“细思合辱先生友,五十年来不负天。”《湖上遇道翁乃峡中旧所识也》,抛弃他的只是尘世和功名,而他心中的神依然与他同在,这就够了。
与出生同样离奇的是死亡,甚至比出生更离奇,更荒谬。尽管本人反复强调晚年身体状况不错,“年垂九十身犹健,竹屋荆扉不厌低”(《老健》),“行年九十未龙锺,惭愧天公久见容”(《病后小健戏题》),“九十老翁缘底健?一生强半是单栖”(《次韵李季章参政》),甚至到九十一岁时还活得好好的,考全集中有《跋刘戒之东归诗》,内称“予年开九秩,独幸未书鬼录”。偶尔也会闹点小病如拉肚子掉牙齿什么的,总的来说身体很好。但有人嫌他话说得太多了,而且又不讲政治,非要让他在八十五岁年底前死去(一称八十六岁,按辛亥革命后开始实行的新历计)。因此,与其相信历史学家对他生命长度形同活埋式的安排,我更相信他因尸解成功而飞升,飞向了一生神萦梦绕,铭心刻骨的某个地方,“一曲清溪带浅山,幽居终日卧林间。丹经在昔曾亲授,死籍从今或可删。人笑拙疏安淡泊,天教强健享清闲。秋来渐有佳风月,拟与飞仙日往还”。在《幽居》一诗里他深情地为我们描绘那里的景色,以及自己全新的生命状态。这就是西塞山,他一生精神的源头和尘世的寄托,但不是在长江边,而是在霅溪湾,驾的也不是威武的两千斛超级巨轮,而是体积要缩小一百倍的舴艋小舟。在那里,他“故衫已换钓鱼蓑”(《野寺》),“会约张志和,清风泛苕霅”(《大雨》),矶边垂钓,寒夜烧芋,怀抱星斗和众生,终于实现了生平的梦想——追随自己的精神导师,在斜风细雨、桃花流水中与时间永远结合在了一起。
皇帝及其他
在方山上成功培植出芋頭这种玉食,加上地方也好,天地之间,江河之会,甲骨文里“亚”字的图像,即现在红十字会旗帜上的那个,是有关地貌方面的最好说明。加上外有人字形两陇的屏障,内有山下大穴的稳定居所,古名隧洞,是为燧人,当然你也可以用后世官方的说法称大内,或民间的说法称穿山。有了这样的天时地利,如果说有谁不想乘势而起,占山为王,过把老大的瘾,只能说他是联合国宪章看得太入迷了。手里有了吃的,不信没人跟随,小平同志说了,经济实力是硬道理。再说《山海经》称会稽之山四方,这个“国”字就是现成的,而“王”之字义同样也是仿生学的杰出产品,三横一竖,三江一河相交是也。开国立基,基即方山,自命为朕,朕即水关,亦称水坝,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称王以后势必还要称霸,这也是一个规律。坝在堤上,堤为大路,也称周道,因此想要王位坐稳,必须霸道一点才行,光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作为权宜之计无可厚非,长期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而王都则可以考虑就叫洛阳,国就在路的东边嘛。
历史课本上的春秋时代于是就这样开始,有关此人究竟是谁,汉朝的学者告诉我们叫周成王,而按《神州古史考》作者的分析:“古者茹毛饮血,燧人钻火,而人始裹(果)肉而燔之曰炮。及神农时人方食谷,加米于烧石之上而食之。及黄帝始有釜甑,火食之道成矣。”就是说上古有了人形区域以后才有芋头即果肉吃,不过最初是生的拿来就啃。神农时代的吃法是放在烧石(古代一块奇特的有温度的石头,又称燃石)上烤一下,至黄帝始发明瓦罐煮食的方式,使生活水平和质量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于是获得先民的一致拥戴,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混。因此这个黄帝必定是周人基因,且跟先施有特殊关系(即西施,详前篇《浣纱传奇》),而成王的意思就是成者为王,也即周家有天下,绝非历史学家告诉我们指《尚书》里那个自称冲小子的家伙。真正靠得住的或许只有这个“冲”字,代表古人在饮食方式上的革命性成果,不然《诗经》里也不会赞扬“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了,命就是维持生命的芋头,新就是生产加工方式的不断进步,而周人又称其人,其为基之本字,基即芋头生产区方山,今天喜欢下象棋的尽管不会想到棋盘和棋子实际上对方山和芋头的摹拟,但身体虚弱要多吃维他命,这个道理却是人人都懂的。不过即便如此,王跟皇还是有区别的,从地理角度而言,前者是地,后者是天,前者是方山区域,后者是两陇区域,或者说前者是东部方山,后者是西部天目,尽管在任性的古人笔下时常混为一谈,那是他们因国家发展和壮大的需要,喜欢将方位像赌场里投注的轮盘那样时常转动而已。要做到称皇,必须把后面的干掉,如能同时拥有,皇王不分,那就不仅可以号皇,而且可以称帝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有后来一连串历史事件的发生,如文王监商,即潜入敌人内部;武王伐纣,即时机成熟正式动手。这次较量的结果似乎是周人侥幸得胜,于是有了更好的住处即两陇,而被打败的商人则迁徙原来的周都即方山,或者说,吃芋头的和种芋头的换了个位,因此竹简里才出现那么多的前文人和后文人,可就是没专家愿意解释一下;而《左传》里的楚灵王死在芋尹申无宇怀里,芋头生产加工反倒成了楚人的专业。把人难倒两千年的《离骚》首句“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汉人王逸原注:“德合天地称帝。苗,胤也。裔,末也。高阳,颛顼有天下(天之下,即地)之号也。”在这样的背景下来理解,不知障碍是否可以显得少一些?而对于那些把他说成战国后期楚怀王臣子的家伙,无论是司马迁还是被司马迁,想必死后老屈不会饶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