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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苏华和她的书画艺术

2018-10-20钱海源

文艺生活·上旬刊 2018年6期
关键词:艺术同学

钱海源

苏华,广东新会人。国家一级美术师、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专家。1966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曾在北京、南京、广州、青岛、长沙、深圳、珠海、汕头、香港、澳门等地举办个展和联展。出版有《苏华画集》《苏华书画》《苏华书法艺术》《苏华写意花鸟》《林墉苏华访问巴基斯坦画集》(合作)、《苏家美术馆藏画集》(合作)等。作品曾获广州红棉艺术奖、广东省美展银牌奖、巴基斯坦“卓越勋章”奖。曾任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苏家美术馆名誉馆长、广州画院艺术委员会主任。

我一直非常自信地认为,我很了解著名书法家兼中国画家苏华。这是因为,我与苏华,以及林墉、关则驹、曹国昌、钟增亚、谢志高、李金明、邹达清、郭德祥、熊启雄和胡宝琪等,都是在1958年考取广州美术学院附中的首届同班同学。我记得,班上很多同学都是来自外省偏远地方的孩子。像我这个来自江西农村的孩子,因家贫,不可能每个学期放假都能回老家去。但苏华不同,她每天中午上完课就可以回家。因为她家离美院很近,出了校门,横过马路,再往东南方向走十来分钟就到了。特别是在1959到1961年的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同学们因为吃不饱肚子饿得难受时,都很羡慕苏华有条件回家去疗解肌肠漉漉。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我们班“四朵金花”之一的苏华,虽然她老爸当时是在捧着“金饭碗”的邮政局工作,但由于家中弟妹多,生活也还是很困难的。记忆中,苏华除了冬天穿鞋子,平常大都和班上的男同学一样打着赤脚。学生时代的苏华衣着简朴,性格开朗、温厚、沉稳、随和,有点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气。她尊敬老师、友爱同学,为人热情,却处事低调,不喜欢张扬。附中时的苏华,学习非常刻苦用功,但实事求是地说,她和我一样在附中时并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当时班上的尖子生,是初中时代就在广州举办个人画展的关则驹和林墉、谢志高、曾光等几个汕头佬。但难能可贵的是,当时我们班的班风好,班主任胡老师要求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学,团结友爱。专业好的同学不会翘尾巴,而像苏华和我这样基础较弱的同学,也并没有陷入抬不起头的困境。至今,当老同学相聚回忆附中时代的往事,正如林墉饱含深情所言:“我们附中班能出这么多人才,应当感谢班主任胡钜湛教授!”

附中时代,同学们都是单纯、活泼、可爱的孩子,课余时间,会经常围在一起互相交流与讨论诸如人生、艺术与理想的话题,甚至争得面红耳赤。然而苏华总是静静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并不插话参与争论。其实,她有时与同学聊天时会打开话匣子,畅言对人生、理想、艺术的追求,令我觉得她其实是个蛮有想法和抱负的人!

附中毕业后,苏华和林墉、谢志高与钟增亚等进了国画系,我和曹国昌等则到了雕塑系。当时的广州美术学院有国、油、版、雕、工(艺美术)五个系,但所有学生加起来也就两百来号人。所以,同学们升入学院后,虽不同系了,却同在一个学生饭堂用膳,同在一间教室公共课。课余时间,大家都喜欢到对方系去串门。所以,大学期间,同学之间,互相了解。大学阶段,苏华学习十分用功,在名师关山月和黎雄才教导下,认真研习中国画传统精髓和笔墨技法;按照著名书法家麦华三先生的要求,遍临古代著名碑帖与名家书法经典范本,熟悉和掌握书法结字用笔要领。与有些只重视专业技法而忽视文史哲学习的学生不同,苏华文史哲的成绩也很好。因为她深知文史哲和艺术素养差、专业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成为优秀的艺术家。广州美术学院有一批像胡一川、杨秋人、关山月、黎雄才、王肇民、徐坚白、潘鹤、杨之光和麦华三等在全国有影响的德艺双馨名家任教,他们很自然地成了苏华奋发和努力学习的榜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肌肤,劳其筋骨,苦其心智”。苏华从附中到学院的时代,正是中国既充满了阳光又是暴风骤雨不断的社会变革时代。成长之路上,她的身心和人格都经历了磨砺与考验:考取附中的1958年秋季,广州美术学院刚开学就停课,全院师生背着行装到农村去参加“大跃进”,与农民实行“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活动,下田劳作,上山改土,兴修水利工程,对于苏华这个在大城市长大的女孩来说,可是个艰苦的考验。可喜的是苏华经受住了磨砺:“和农村父老乡亲在一起生活与劳动的四个月,使我懂得人生和艺术的真谛。……我们在劳动之余,以农村现实生活为课堂,画农村风景,画农家生活场景,画农村父老乡亲的形象。……让我的身心得到了锻炼,艺术上也很有收获。”当我们从高要县布院村回广州,每位同学都带回了一卷卷富有田园生活气息的画作。

20世纪60年代的中国社会,“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政治风雨连绵,使大学的正常教学秩序被打乱。1964年冬,广州美院师生在听了国家主席刘少奇夫人王光美搞“四清运动”的“桃园经验”报告后,学院奉上级指示关门停课,师生们被分派到全省农村去搞“四清”运动。我和苏华作为“四清工作團文艺宣传队”成员,背着铺盖和幻灯机,到阳春县全县农村去作“四清政策”宣传。顶骄阳,冒风雨,爬山涉水,每每从早晨上路,临近傍晚才赶到另一个山村,顾不得身心疲劳,马上就转入根据当地搞运动的“新事要闻”突击编画和制作幻灯片的工作,以准备晚上的宣传演出。编画幻灯片、唱歌与跳舞,苏华样样都积极参与,她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精神,令大家至今难忘。

1966年爆发的“文化大革命”,是一场考验人们灵魂的大劫难。在那场大劫难中,学院大字报专栏中从不会有苏华的签名;在两派辩论的场所、批判“反动学术权威”和斗“走资派”的大会上,也都难见她的身影。苏华说:“我在文革中担任的主要角色是抄写大字报。”所以,难怪有人调侃她说:苏华在文革中抄写大字报,练了毛笔字,这是她日后成为著名女书法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文革原因,原本按规定1966年毕业分配的我们这一届毕业生,推迟到1968年秋才进行分配。按当时政治气候,分配的问题出现了很复杂的情况。国画系出身的“红五类”留在广州;出身于地、富、反、坏、右的“黑五类”或“既不红又不黑”的,则只能被分配到北方与内地,或省内偏远的小地方去工作。苏华只能去阳江县漆器厂,林墉只能到当时刚组建,据说从城南走到城北、小孩一泡尿还未拉完就到了的斗门县文化馆去报到。虽然当时苏华与林墉已确立了朋友关系,可无情现实却让他们“两地分居”。

十年同窗后,同学们走向社会各奔前程,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而我对苏华同学的了解与认识,也经历了学生时代的近距离、毕业工作之后的远距离、退休之后回到广州定居的又一个近距离的三个阶段。

在湖南工作整四十年,期间我几乎每年都要因公或私事来广州,却往往都是来去匆匆,有机会见到苏华的次数并不多。但作为老同学,我一直关注苏华的人生与艺术行踪。

个人的命运,总是与时代与社会的变革密切相关的。十年文革结束后,中国社会朝着相对较为祥和与稳定的方向发展。我先是听说苏华和林墉结束两地分居调回广州了,之后又得知苏华进了岭南美术出版社,再后来又听说苏华成了广州画院专业画家。在艺术上苏华与林墉珠联璧合,比翼双飞。1983年,苏华和林墉应邀去巴基斯坦访问和写生,她还当了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和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每次南来广州,我时常在大街上看到出自苏华手笔的匾额和招牌,风格或刚劲有力,或潇洒飘逸,或豪放大气,间常从媒体看到她发表的中国画新作,我都非常高兴。

2008年来广州定居以后,我进一步加深了对苏华的了解和认识。在接连看了几个苏华的个人画展和她与林墉的联合办的画展后,我特别认真地品读了由花城出版社、岭南美术出版社、河北美术出版社、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和北京荣宝斋等多家出版社出版的多种不同版本的《苏华书法集》和《苏华画集》。毕业至今四十多年来,苏华在书画艺术园地像辛勤耕耘的农夫那样,不断在书法和中国画创作方面结出新的艺术硕果,创造出新的艺术成就。这让我感到,以前对她的了解其实是很表面与肤浅的。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阳光与风雨而成长起来的苏华同许多同时代的优秀艺术家一样,做人和从艺都抱着严肃和积极的态度,希望自已能做一个有益于国家、有益于人民、有益于社会进步的艺术家。“风格即人格”“画品即人品”。苏华的书法和画作正如她的为人一样朴实、平易、真切、自然,毫无忸怩作态“雅”或古灵精怪的“奇”。她说:“画家要为衣食父母的老百姓服务,不能总是重复天天拿一样的饭菜给老百姓吃。”因此,苏华总是在艺术上从不满足,总是在寻找自己的毛病和缺点,一直在不断地求新求变。这种精神品格,这种“稀有动物”之举,着实令人肃然起敬!

从1973到1986年, 苏华先后创作了《南海歼匪》《两个小武工队员》《驱逐鲨鱼号》《伤痕》《石玉贞》和《书画家拾趣》六本题材内容贴近历史与现实生活深受广大读者欢的连环画。鲁迅先生说过,连环画也可以产生大师级的高手。可没想到苏华却觉得自己再继续画连环画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希望!因此,她改而将精力放在潜心钻研书法和她大学时代所学的山水画上,并干出了让人惊喜的成绩。首先,1989年出版的大型书法集《苏华书法艺术》中,充溢着潇洒、豪放、雄强大气和不失灵秀的书卷气,苏华的笔底除颇有中国传统书法特点外,更富有她作为画家的艺术风采和文化品格。与某些单纯只是专攻传统书法技能的书法家不同,苏华的书法有着鲜明的特点,她运用了中国画六法中的“经营位置”和现代绘画、造型艺术的构图要素,苦心孤诣,讲究每个字的点、划、撇、捺的字的构成艺术美,以及字与字、行与行之间、整幅字字之间错落有序的设计感和构图艺术之美,让众人折服!

更为难就可贵的是,苏华又能很好地将书法艺术要领运用于山水和花鸟画的创作中去。在大学期问她专攻山水画,对古代传统山水画和恩师黎雄老先生传受的岭南画派颇有创新精神的“黎家山水画”技法,掌握得得心应手。苏华所画山水,是她所最熟悉、最有感情的家乡珠三角洲的水、田、基桥、寮、风、雨、云、雾、露,这与古代和现代许多画家画的大山大水的山水画是很不相同的,若照搬现成的技法肯定是不行的。苏华大胆摸索,勇于尝试运用书法的笔法,中国画乃至水彩画中的点、擦.勾、勒,以及墨与彩的浓淡泼染,使画面形成水墨与色彩灵幻神奇、耐人寻味的艺术魅力,产生了像《广州光孝寺》《万顷沙》《水乡十月》《田野静悄悄》和《秋水共长》等山水画佳作。这些饱含着画家热爱家乡的激情的画作,画出了令人神往的珠江三角洲自然风采与充满了勃勃生機的时代精神,是具有艺术独创精神的“苏家山水”画新作。正如已故著名美术评论家迟轲教授所点评的那样,苏华的艺术,“有其独到的功力、独到的境界、独到的神韵。”

在艺术上富有进取心的苏华,并未止步于自己的山水画,她开始转向于写意花鸟画的探索。苏华的大写意花鸟画,充分发挥了其作为著名书法家的品格和气质,在作画过程中,纯熟、潇洒与灵动地运用作书法的笔墨技巧,同时重视对自然与生命的热情讴歌,以或繁或简的笔墨、浓墨淡彩的渲染,充分表达画家的情怀和精神境界。她的大写意花鸟画,不以追求形似为目的,而是重书写性,重笔墨意趣表达,注重艺术的形式美和节奏感,作品画幅虽然不大,可是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大意境、大气派与大手笔的大家风范!苏华是真正在书法和绘画的创作实践中实现了“书画同源”的优秀典范!

十五年前,我们的老师迟轲教授在《苏华的绘画艺术》一文写道,“苏华于自己理想的追求坚韧不屈锲而不舍。她在艺术上的成就正是她的为人和性情的表现。”

苏华不负师恩,一直低调前行,年方七十,宝刀不老。祝她在书画艺术百花园中再创新篇!

2015年8月26日于小洲艺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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