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语法视角下《远大前程》中主人公身份的构建

尤 宇

（广西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 南宁 530299）

狄更斯的小说《远大前程》描绘了维多利亚时期英国人的生活，展现了主人公皮普的成长经历、价值观的变化。皮普从遇见埃斯苔拉开始在意自己普通劳力的身份到追求成为一位绅士，他经历了从自卑到虚荣心的膨胀再到返璞归真，“远大前程”也随变化而去。之前语言学领域对《远大前程》的研究主要是从顺应论、语法隐喻及多模态话语分析的角度，深化了对该小说的理解，也为进一步探究该小说提供一些线索。本文从功能语法视角解读《远大前程》中主人公身份的构建，通过人物感观、心理过程、语气、人际对话下的言语功能等探究人物身份和动机及影响其形成的社会文化背景。

一、功能语法

韩礼德[1]认为语言的元功能（metafunction）即概念（ideational）功能、人际(interpersonal)功能和语篇(textual)功能，其中概念功能包括及物性（transitivity）系统、语态（voice）系统和归一性（polarity）系统;人际功能包括语气（mood）系统、情态（modality）系统和基调（key）系统；语篇功能包括主位（theme）系统、信息（information）系统和衔接（cohesion）系统等。概念功能是语言对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各种经历感观的表述。“语言除具有表达讲话者的亲身经历和内心活动的功能外，还具有表达讲话者的身份、地位、态度、动机和他对事物的推断、判断和评价等功能，语言的这一功能称作‘人际功能’”。[2]语篇功能指语言具有把零散的词句组织成语篇的功能。该论文从“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分别对应的“及物性”、“语态”、“语气”和“情态”的形式探究《远大前程》中皮普身份的构建。

二、文本分析：主人公身份的构建

韩礼德的“功能语法”可从“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分别对应的“及物性”、“语态”、“语气”和“情态”这些表现形式来分析。小说共三十一章，基于主人公身份的变化可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从第一章到十二章，讲述了主人公对之前身份的怀疑；第二部分，第十三章到二十一章，为对另一身份的追寻；第三部分，第二十二章到三十一章，讲述了远大前程的幻灭及回归本我。本文侧重分析前两部分,选取部分语料来分析主人公身份的构建。

（一）及物性、语态和对原来身份的怀疑

“及物性”把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分成各种“过程”，小说第一部分通过大量“心理过程”也包括其它形式的过程，描写了主人公所见所闻后看待自己身份的心态变化，皮普自卑感的形成也可从对“语态”的分析上体现出来。从开心给铁匠乔当学徒到去哈维莎小姐家，遇见埃斯苔拉，遭到阶级歧视后怀疑自己，产生自卑，这一变化展现了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社会文化的缩影，以下为具体分析例证。

①I had neverthoughtof beingashamedof my hands before;but I began toconsiderthem rather a bad pair.Her contempt was so strong,that it became infectious,and Icaughtit.[3]

②I walked home veryunhappily,ponderingon all I had seen,and deeplyconsciousthat I was a common labouring boy.[3]

③“He calls the knaves,Jacks,this boy!”said Estella with disdain,before our first game was out.“And what coarse hands he has! And what thick boots!”[3]

④When we had played some half-dozen games,a day was appointed for my return,and I was taken down into the vard to be fed in the former dog-like manner.[3]

⑤At last I smoothed my face with my sleeve,and came from behind the gate.The bread and meat were acceptable,and the beer was warming.[3]

例①和②中的“心理过程”都是皮普去过哈维莎小姐家后的所观所感。例①表认知的动词“caught”道出皮普的心声，埃斯苔拉的蔑视对他产生影响，他开始怀疑自己。她衣着华丽、气质高贵，而他却破衣烂衫、粗手笨脚，一种被歧视、自卑的心理产生。“thought”,“consider”和“pondering”这些表认知的动词都体现了皮普对自己原来身份的思考，“ashamed”,“unhappily”和“conscious”这些负面情绪也体现了皮普的自卑，对因自己普通劳力身份而遭受歧视的无奈。

例③中（见表1）埃斯苔拉口中的皮普，以上“言语过程”中动词“said”的发出者是“Estella”,“受话者”为皮普，“讲话者”的方式是“with disdain”，而且讲话内容表明她对皮普极度傲慢无礼和轻视。动词“call”的“讲话者”是“He”，“受话者”是“the knaves”，皮普错把纸牌中的Jn叫作“Jacks”表明他未接受过教育。“关系过程”中，以上两句话都含有“属性”的共同“载体”即“He”和表示关系过程的动词“has”，它们表示“属性”的成分分别是“coarse hands”和“thick boots”,“粗手笨脚”的苦力士是埃斯苔拉贴给皮普的标签。埃斯苔拉和皮普在不同环境下长大，这一阶级差距毋庸置疑。“粗手笨脚”正是手工劳动的穷苦下层社会人民的象征。随着蒸汽时代的到来，当时英国机器化大生产应运而生，埃斯苔拉习以为常的是资本主义的工业化，自然看不上皮普这个穷小子，而资本主义工业化成功的背后掩盖了多少备受压榨的穷苦劳动力的辛酸。

表1 例③中的过程类型

句④使用了被动语态，两个分词短语，“was taken down”和“to be fed”与主语“I”之间存在着被动关系，突出了目标“I”，来强调皮普的主观感受，他们歧视了他，他觉得自己像只狗般等着主人来喂，这里被动语态的使用十分形象，那些所谓的英国贵族人的势力嘴脸是显而易见的。句⑤“acceptable”和“warming”两个词与主语“bread”和“meat”之间是主动关系，与皮普遭受的歧视相比，面包和肉更温暖和令人接受。事实上，他除了不能接受高高在上的埃斯苔拉的无礼和羞辱之外，可笑的是他更开始在意而不能接受自己那难以改变的普通劳力的身份。

肿瘤细胞可以通过自分泌和旁分泌改变和维持自身生存和发展的条件，促进肿瘤生长和转移。常见的肿瘤分泌物质有生长因子、细胞因子、黏附分子、趋化因子、激素和细胞外基质组分以及胞外囊泡等。中药能通过抑制肿瘤血管生成、干预肿瘤分泌趋化因子、降低激素分泌、抑制胞外囊泡功能等途径来抑制肿瘤转移。

（二）语气、情态和对另一身份的追寻

语气包括两部分：主语和限定成分。[2]“限定成分指表达时态（如 is,has）或情态（must,can）的助动词”。[2]限定成分的作用是限定命题，对议论命题提供参考点，使其成为可议论的概念。[2]其参考点之一是讲话者的判断，称作“情态”，也即融合了实现人际意义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语法的情态系统。“情态”指讲话者对他讲话中所涉及的概率或频率，以及义务或意愿做出的判断，由情态助动词表达。[2]构成命题意义的概率和频率可用三种方式表达：用动词词组中的限定性情态助动词表达，用表概率或频率的情态副词，两者并用。[2]此外，通常位于主语和限定动词之间的语气附加语可表达概率、频率、确信、意愿等。通过分析“语气”和“情态”，读者即可明白皮普对上层社会绅士身份的渴望，他虚荣心的膨胀，及其所反映的社会根源。

⑥When these points were settled and I had begun to work in earnest,it occurred to me that ifI couldretain my bedroom in Barnard’s Inn,my lifewouldbeagreeablyvaried,while my mannerswouldbe none the worse for Herbert’s society.[3]

⑦I did not look forward with pleasure to this visit,and ifI could havekept him away by paying money,Icertainly would havedone so.[3]

皮普受到资助后终于有资格成为一位绅士，他的愿望即将实现。例⑥中“could”一词常表示一种能力或可能性，“could”在此表达了皮普对自己日后生活的判断，能支付起住客栈的可能性。情态助动词“would”的重复，语气附加语“agreeably”和“none the worse”的使用表明他急切想摆脱原来的生活方式的意愿，“would”也表示对将要发生的动作的判断，他幻想将成为能配得上埃斯苔拉的绅士，幻想将得到当时上层社会，财富、名望和地位上的认可，这里体现皮普虚荣心的极大膨胀。句⑦情态助动词“could”和“would”在此表可能性，也是对当时情况的假设，“could have kept”，“would have done”这两组虚拟语气表示动作实际并未发生，展现了皮普的虚荣心理。他不想见乔，因为与乔相关的一切都会再次提醒他同过去的联系，他现在追求的是上层社会的绅士身份，不知不觉地对金钱的崇拜已使他学会了上层社会那套金钱收买观念，附加语“certainly”表确信的语气。他确信钱能帮他解决所有问题。可乔又岂会接受，所以皮普仍不能完全摆脱过去，包括踏入上层社会受到嘲讽，他与过去的联系一直都在，束缚也一直都在，他想成为绅士的愿望总会被现实拉回来，这条阶级鸿沟很难逾越。

（三）言语功能和皮普在社会关系中的身份体现

小说第二部分为主人公对绅士身份的追寻，狄更斯未明确指出哈维莎、埃斯苔拉和皮普这三人的关系，然而从人物对话可看出其隐藏的人物态度和动机，哈维莎所代表的资产阶级的虚伪，利用埃斯苔拉和皮普达到自己的目的。皮普看待自己身份的心态变化，他自卑和虚荣心的形成离不开受这二人为主的影响，当时英国资产阶级社会环境的桎梏，皮普自以为的“远大前程”和“绅士身份”注定走向幻灭，以下为具体的例证。

⑧“You have a promising career before you.Be good—deserve it—and follow Mr Jaggers’s instructions.”She looked at me,and looked at Sarah,and Sarah’s countenance brought a cruel smile on her watchful face.“Good-bye,Pip!—you will always keep the name of Pip,you know.”

“ Yes,Miss Havisham.”[3]

⑨“Is she beautiful,graceful,well grown?Do you admire her?”

“Everybody must sees her,Miss Havisham.”[3]

⑩“I am going to Richmond,”she told me.“The distance is ten miles.I am to have a carriage,and you are to take me.This is my purse,and you are to pay my charges out of it.Oh,you must take the purse.We have no choice,you and I,but to obey our instructions.”[3]

根据韩礼德“人际功能”所阐释的，言语角色最基本的两个任务：给予（giving）和求取（demanding）：讲话者或给予听话者某种东西，或向他求取某种东西。交际中的“交流物”（commodity exchanged）也可分为两类：物品和服务（goods&services），信息（information）。交际角色和交流物组成了四种最主要的言语功能：“提供”（offer），“命令”（command），“陈述”（statement），“提问”（question）。[2]

例⑧中下划线第一句是哈维莎以“陈述”的方式“给予”皮普这一“消息”，意图误导皮普她知道关于秘密资助人的事，让皮普误以为她是他的恩人。下划线第二句是哈维莎以“命令”的口吻“要求”皮普“服从”自己的安排，也使皮普误以为她既知道Mr Jaggers要成为他的监护人，那她就是自己的资助人，皮普此后开始服从哈维莎的一切命令，直到他遇见自己真正的恩人，才明白自己一直在被利用，之前幻想的资产阶级上层社会的美好也不过是虚伪罢了。

例⑨是哈维莎以“提问”的方式向皮普“索取信息”，在皮普和埃斯苔拉每次见面后她都问他对埃斯苔拉的看法。这种反复地打探并不像表面的言语那样简单，她想要皮普爱上埃斯苔拉，再利用埃斯苔拉去报复他，对于曾经受过伤害的她来说，埃斯苔拉就是她报复世界上所有男人的工具。皮普从爱上埃斯苔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陷入了哈维莎的阴谋中。他还天真地以为哈维莎希望由他来修复荒凉山庄，让时钟再次运转，娶公主埃斯苔拉，毕竟这些早已成为他奋斗的目标，他所谓的“远大前程”。从例⑩中埃斯苔拉的话可见，她与皮普的对话都是以“命令”的方式转达哈维莎对两人的“要求”即要服从安排。她的一切都是哈维莎安排的，包括每次与皮普的见面，都在传达哈维莎的指令，是被哈维莎利用去报复天下所有男人的棋子。皮普从爱上埃斯苔拉的那刻起已被卷入了哈维莎的阴谋中，他所谓的绅士身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三、结束语

该论文从功能语法的理论基础解读《远大前程》中主人公身份的构建，打上社会文化的烙印，皮普看待自己身份的心态变化，从无意识到自卑感的形成再到虚荣心的膨胀，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矛盾的产物。由此可见，功能语法不仅剖析了《远大前程》中主人公的身份变化，而且反映出影响其身份变化的社会文化背景，将语言学和文学批评有效结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