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孩子一句『对不起』

◎文／李月亮

李月亮：高人气专栏作家，新女性主义者，以理性和智慧陪万千女性成长。著有《婚恋心理学：爱过你，不如爱着你》等。

有次我带9岁的儿子去理发，进门就跟理发师说尽量剪短点。儿子抗议，说不要太短。我说听我的，越短越好，结果就差不多理了个光头。我觉得好清爽，但儿子当场就哭了，说太丑了。

第二天上学，他一进班同学们就都笑了。他很尴尬。之后的一周，他上课时一直戴着帽子，老师让摘也不摘，因为一摘下来同学们都笑他。

他屡次抱怨：“都怪你，让我总是被同学嘲笑。”我不以为然，说同学们只是不适应，看习惯就好了。他更气了，说：“根本就不是！就是因为丑！”

这件事的后遗症是，他之后几乎一整个学期不肯理发，头发长得令我崩溃。万般无奈，我只好道歉：“对不起，妈妈上次没考虑你的感受，让你把头发理得太短了，是妈妈的错。以后理发都听你的，你说多长就多长。”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儿子立刻就泪崩了。真的，那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我完全没料到。

他抹着眼泪特委屈地说：“就是你的错！可是你一直都不承认！”我才意识到，我的自以为是，给孩子造成了很大困扰，他内心很委屈愤懑，一直在等我说一句“对不起”。可我一直也不肯直面这个错，顽固地跟他对抗了好几个月，最后才给了个正确态度。

很多父母都是这样吧。总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问题，很难真正考虑孩子的感受。而且因为中国文化里的家长权威制，就算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也会死不承认，无理狡辩，让孩子委屈、无奈，心里渐渐开始对父母怨恨、厌恶、看不起。

今年初，北大毕业生王猛发了一篇万字长文控诉父母，震惊网络。恰是父母在一件件小事上对幼年王猛极度掌控，且从未认识到自身的“强势”并向孩子认错，才让王猛对父母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怨恨，最终发展为拉黑父母6年，12年不回家的家庭悲剧。

如果父母早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及时说一句“对不起”，他们和儿子的关系断然不会恶化至此，儿子也不会活得如此苦闷压抑。一个不懂反思自身问题的父母，一个不能放下身段跟孩子说对不起的父母，不可能养出健康幸福的孩子，更不可能获得亲密和谐的亲子关系。

其实，父母的道歉对孩子来说远不止“对不起”三个字。那意味着被理解、被尊重、被公正对待，那会让孩子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讲原则、有秩序、充满爱的家庭里。在“会道歉”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会更暖心更善良，因为他们得到了正向的引领，内心没有太多压抑和不满。

美国一项调查表明：孩子会将父母的道歉，视作父母对自己爱的表达。如果父母做错了事迟迟不道歉，孩子会认为父母不爱自己。

其实，为人父母，孰能无过？在如此琐碎、复杂、漫长的养育过程里，出现点过失再正常不过了。怕就怕有些父母，固执着一己之见，死守着大人的权威，硬撑着可笑的虚荣心，犯了错而不自知，知道了也死不认。错不要紧，但父母对待错误的态度很要紧。

养儿一场，谁也不希望养出个“仇人”。所以，父母要懂得跟孩子说“对不起”。因为在孩子心里，这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