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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艰难生产的锡矿山

2018-10-18陈悦祯

莫愁 2018年29期
关键词:矿石矿山

文/陈悦祯

抗战爆发矿山受阻

1938年6月,国民政府特别成立的战时工业统筹部门——经济部发布了《抗战建国经济建设实施方案》,特别强调“基本事业宜以国力经营,建设煤、钢、铁、铜、铅、锌、钨、石油、机器、电工器材等工矿事业”。

湖南多有色金属,尤其盛产一种叫做“锑”的矿石,是生产军工武器的重要原料,极具战略意义。当这个消息传到湖南中部小城新化县(今属冷水江)锡矿山的时候,这里实行锑品专营已经一年之久了。

和前几年占据世界一半锑产量的时光相比,锡矿山的日子已经不太好过。据湖南地质调查所专刊第四号载:“现有利可图者仅十余家,其余仅一二人采取洞中之余矿,苟延残喘而已。”然而,接下来的几年,锡矿山还将走进更加艰难的困境。

1939年,华北、华东、华南沦陷,第一次长沙会战爆发,湖南腹背受敌,外运阻塞。对于锡矿山来讲,切断了锑矿外运的道路,也就切断了命根子。锡矿山的锑价一泻千里,物价却如脱缰野马。1938年每吨纯锑的综合成本只要387.26元,到1939年变成了772元,1940年更是高达1914.2元,翻了近五倍,怪不得当时《矿山日报》里这么写道:“公司炼厂的老板们,知道矿山里这样高的物价,这样低的锑价,决不能活命了……原先铺里还有站货台的伙计,在那里一面打哈欠,一面渴望有进铺的……现在铺门紧闭,铺门上写了‘归账停业’四个字。街道上的行人,原先很稀少,可以跑马,可以射箭。现在可就不同了,每天潮水般的搬运家具下山,扶老携幼,络绎于途……我看矿山里决不能挨到五月,决不能吃到五月的粽子。”

跑的人毕竟是矿山里的老板、包工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那些靠着矿山讨饭吃的工人们暂时还不会走——能走到哪里去呢?

上山容易下山难

当时,锡矿山的生产技术极端落后。拿找矿来说,开矿时没有巷道,没有钻眼,甚至工人们连探矿这个词都没听说过。工头们只用土法找矿,一寸一寸、一铲子一铲子地在山头找,还哼着自己编的口诀:“水缝见,砂坠底。见泥缝,要砂线。见气缝,砂不少……豆腐石,没得砂。”

矿洞里的情况更糟。这么多人采矿是没有任何规划的。哪里有矿石,就往哪里挖。一个矿里,横七竖八地打满了窟口、矿道。北矿多达三四千个采场,顶板如鸡蛋壳一般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坍塌,工人旋即被葬身地底,血肉横飞。锡矿山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矿难,上百人葬身矿底,史称“鸿吉陷落”。

锡矿山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谣——“养崽莫上锡矿山,上山容易下山难。养女莫上锡矿山,三年两载守空房”。前方战场惨烈,锡矿山未尝不是另一个战场。炮声和打钻的轰鸣声,硝烟和扬起的矿尘,每一次胜利都需要以生命来换。

2015年8月18日,为了体验真实的采矿过程,我曾跟随北矿一个工区的工人一同下井。尽管如今的生产环境早已不同往日,安全也成为重中之重,但仍可感受到曾经生产环境之艰苦。

在地下数十米的矿洞里,矿灯仅能照亮前方几米,地面或是泥沼,或是乱石。有的地方低矮处仅50厘米,需要蹲着前进。高20米的垂直天井则需要手脚并用,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向下连矿灯都照不见底。地下十分凉爽,可我这个第一次下井的人已经出了一身汗。

今天采到的矿石都由机器和矿车运出。但是当年,每天十几吨矿石都是由矿工们一背篓一背篓地背出来的。许多矿工都是儿童,最小的只有8岁。

满山寂静野草长

1942年,缅甸仰光失守,沦陷日军之手,中国唯一和国际连接的滇缅公路被截断了。对于锡矿山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锑业管理处只得发布政令:“将锑生产数量减至每月300吨,但湘锑为我国唯一之较大锑业源泉,应尽力维持,毋使全部陷于停顿。”

锡矿山苦苦支撑,举步维艰,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穷途末路。

1944年,国民政府第四次长沙会战失败,日寇长驱直下,占领新化,锡矿山全部停产。所有的矿洞或被废石堵塞,或为积水淹没,锅炉生锈,炼厂息烟。商店的招牌剥落了油漆,伙铺的臭虫饿扁了肚子。满山寂静,只余野草静静地生长。

直到三年以后,三双靴子踏破了这里的宁静,他们是地质学家谢家荣、冶矿专家曹胜之和美国钻探师Davis。不久以后,锡矿山又逐渐展现出新的繁荣景象。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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