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先贤筑湖山——湘湖名人记略

文|陈志根

湘湖建于北宋政和年间，于今已历时九个世纪。九个世纪来，湘湖之水孕育出众多的名人。在这些名人中，除出生于湘湖的名人，如清代鼎盛时期的顶级文臣朱珪、民国时期的金融家金润泉等外，还有在湘湖的建造、管理、主禁主垦的斗争及湘湖文化传播过程中的大批名人，单是周易藻《萧山湘湖志》第六卷罗列的“湖贤”就达 50多人，还有湘湖建成后的游湖名人。

◎建湖名人

建湖名人主要有四人，即杨时、赵善济、顾冲和郭渊明。

杨时，字中立，号龟山，福建将乐人。他是“程朱理学”程颢、程颐的得意门生，“程门立雪”故事的主人公。杨时24岁考中进士，宋政和二年（1112年）任萧山县令，主持修筑的湘湖湖面辽阔，面积达37002亩，因湖景宛若潇湘，取名“湘湖”。沿岸筑有 18 个放水穴，以泄水灌田。杨时还提出了“均包湖米”制度，按湘湖湖区面积所应缴纳的税粮全部均摊到周围九乡受益农田，每亩七合五勺，乡民盛赞杨时筑湖“利民及物，莫大之功”。湘湖成湖后，湖山秀丽，杨时作诗“湖光写出千峰秀，天影融成十里秋”等数首，成为第一个游湖、以诗颂湘湖之人。

赵善济，四明人。湘湖开筑后，在水利灌溉问题上，乡与乡、村与村之间矛盾突出，经常发生诉讼甚至械斗。为此，南宋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县丞赵善济制定出《均水法》，对周围九乡农田，按地势高低和离湖远近，将放水穴放水顺序错开安排，先远后近，先高后低，并根据农耕需水规定放水量，违者受罚。实行《均水法》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争水、偷水事件骤减，湘湖得以平静。

南宋淳熙九年（1182年），离杨时成湖70年，钱塘（今杭州市）人顾冲任萧山知县。他订立了《湘湖均水约束记》，补充了《均水法》的不足，并刻石碑立于田畔，以防纷争。据史料记载，因他适度泄洪，尽管是年盛夏遭遇旱灾，但原有九乡农田未受旱灾，灌溉区域竟达到12个乡，为湘湖历史上绝无仅有。

▲ 杨时

在顾冲任后30年，郭渊明于南宋嘉定六年（1213年）任萧山知县。当时，有乡民私占湘湖造屋，由于湖水涨落边界线标记难定，故是否占湖争议不决。郭渊明巧妙地制定了“金线定湖深”之法，定出湘湖东西两岸以“金线”为界，即自山脚黄土尽处为湖身，凡发现在青土上建屋者，拆屋还湖，治罪充军。自此，湘湖管理规范化并日趋繁荣。

湘湖的建成，实现了萧山县民梦寐以求的愿望。美国学者萧邦齐在《湘湖——九个世纪的中国世事》中写道：“湘湖最初的一百年，那时四位著名的官员——杨时、赵善济、顾冲和郭渊明创建了此湖。”

◎保湖名人

湘湖九个世纪的历史，也是主禁主垦之争的历史。从北宋成湖到民国十六年（1927年）间，由政府出面正式从事垦殖，规模较大而见之于历史记载的保湖和废湖之争，就在二十次以上。在这些争斗中，勇敢地站保湖立场上的不乏其人，其中既有官吏、绅士，也有文人。在所有那些保卫湘湖的人物中，有两人即魏骥和何舜宾最为典型，此两人均系绅士身份之人。

萧山人魏骥，于明永乐三年（1405年）中举，翌年以进士副榜授松江训导，后历任太常寺少卿、吏部侍郎、南京吏部尚书等职，居官清廉。景泰元年（1450年），魏骥告老还乡，那时湘湖周围占田之风盛行，魏骥决定把这种情况扭转过来，为此，他大修湖塘、水闸、堤防。他在把当地望族吴家占田的事公布于众之后，又打算把孙氏所占之田收回。可惜还来不及办完这事，就因病离世了，逝前还嘱咐门生何舜宾办好此事。

何舜宾不忘恩师魏骥的嘱托，着手调查湖面被占情况，获悉孙氏的占田行径，就着手排除豪族的控制，以求复湖。他向皇上呈上奏章，要求扭转这种情况。时任萧山县令的邹鲁听到何舜宾插手湘湖的事后，十分恼火，于是设计陷害——他首先令孙氏放出谣言，说何舜宾私自非法回到萧山，他送奏章没有官印是偷的，同时妄图勾结何舜宾的门生童显章，却被童显章揭发阴谋。邹鲁用种种罪名将何舜宾及童显章抓住，施刑四十大板后，将童显章投入牢狱，将何舜宾充军到广西庆远。何舜宾上路后，邹鲁派人追上，用湿衣蒙住他的口鼻，致其窒息身亡，成为一大奇案、冤案。何舜宾为清占湖地献出了生命，为湘湖史上绝无仅有。

后来，何舜宾的儿子何竞在邹鲁调任之时，埋伏拦截坐轿，打瞎了邹鲁的双眼，拔尽其须发，欲杀之，被众人劝阻。其事震惊朝野，朝廷派员彻查，终于查清了邹鲁官绅勾结、收受贿赂、贪赃枉法、陷害忠良等实情。多种湘湖志书都详尽地记载了何竞为父报仇之事，萧山民间称他为“何孝子”。

◎写湖名人

历朝历代以湘湖为客体进行著述的大有人在，如明洪武年间萧山县令张懋，他除设法弄来顾冲所著的《萧山水利事迹》和《湘湖均水约束记》旧本，补讹订阙，加以重刻外，并撰有《萧山湘湖志略》一书。还有如任辰旦《邑令刘俨断毁湘湖筑堤记》、蔡惟慧《湘湖记》、来翔燕《湘湖记略》等。

但在所有写湘湖的人物中，当举清初毛奇龄、清代於士达和民国时期的周易藻最为突出，贡献最大。这类写湖名人的著述，传承了湘湖的历史文化，丰富了湘湖的底蕴，同时也是我们目前开发湘湖的依据。

毛奇龄，字大可，家居萧山城区十字弄西河沿，古人称“西河先生”。他是明末秀才，清初康熙年间中博学鸿儒科，授翰林院检讨，任明史馆纂修官。晚年回萧山故居，专心从事著述。他编撰的《湘湖水利志》共三卷，2万余字，是一本详尽的湘湖通史。他是一位很有个性的大文豪，著述极丰，他曾撰写了《湘湖水利永禁私筑勒石记》，以阻止后人侵占湖地，还写有颂湘湖的诗《入湘湖书事二首》《湘湖采莼歌二首》等，足见他对湘湖的钟情。

▲ 湘湖游船 楼颖/摄

於士达，萧山义桥峡头村人，著有《湘湖考略》，对沿湖 18个放水穴的原址及变迁进行了调查，以简洁的文风记述了湘湖成湖600余年来几经毁建的历史，以及修筑湖塘的经验、湖区的地形地貌、湘湖的水利功能等，此外还附记了十多位湖贤的事迹和湘湖全图，是一本全面记述湘湖概况之书。

新湘湖湖心有个小岛，名掬星岛，上面有几间老式瓦屋，题名“辛庐”，是晚晴光绪年间举人周易藻所筑。周易藻，字芹生，号璐琴，萧山戴村人，他因不堪目睹官场风气回乡办学，晚年居于湘湖畔。周易藻编撰有九卷本《萧山湘湖志》，包括《萧山湘湖水利志》8 卷及《萧山湘湖续志》1 卷，全书达八万余言，是历来研究湘湖的著作中最庞大的一部，涉及湘湖沿革、碑记和艺文、湖贤事迹、湘湖题咏及湘湖古迹等内容。

◎游湖名人

湘湖建成后，名人雅士纷至沓来，宋代的陆游、文天祥，元代的萨都剌，明代的刘基、张岱，清代的李慈铭，民国时的陶行知等都到过湘湖，并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歌咏湘湖的诗篇。杜永毅选编的《湘湖古诗五百首》，遴选出到过湘湖的作者有217位，古诗 508首。

陆游对于湘湖，可谓是常来常往，经常兴致勃地“小艇湘湖自采莼”，或“携友共采湘湖莼”。他所撰的《剑南诗稿》85 卷中，以湘湖莼菜寄托愁绪和抒发壮志的就不下五六篇。他的《萧山》诗中写到“入港绿潮深蘸岸，披云白塔远招人”，无论是湘湖、渔浦，还是萧山县城的石板街坊，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足迹。

作为一代文宗的张岱在他的传世之作《陶庵梦忆》中写道：“余弟毅儒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腼腆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对于萧然山水，张岱可谓常来常往，了如指掌，他认为湘湖中的小阜、小墩、小山有诸多妙处，象征着湘湖的命运多舛。他把西湖比做名妓，把鉴湖当成贞女，而把湘湖誉为处子，一直传诵至今。

古代著名诗人在萧山留下诗作的数量，除陆游外，大概要数元代萨都剌为多了。《湘湖古诗五百首》中就有他的作品9篇，特别是《夜过白马湖》：“春水满湖芦苇青，鲤鱼吹浪水风腥。舟行未见初更月，一点渔灯落远汀。”他在萧期间，“至得意处，辄席草坐，徘徊终日不能去，兴至则发为诗歌”。作为一名少数民族诗人，萨都剌让后人看到了古代萧山的无限风光，引领后人进入到高远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