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制图理论角度探索汉语中“你+V”类汉语话语标记

王佳新

摘 要：本文以句法制图理论为框架，集中讨论汉语中“你+V”的话语标记问题。话语标记一直作为语用层面研究的热门话题，本文试图从句法-语用接口的视角下对“你+V”类汉语话语标记进行句法分析，并从“你+V”类话语标记的形成机制分析中找到“你+V”类话语标记在句法树形图中的相应位置以及各个层次。

关键词：句法制图； “你+V”话语标记；句法层级；句法生成

一、引言

在话语标记研究学界，Zwicky（1985）是较早从句法-语用视角详尽描述话语标记的学者之一，他考察了传统词类划分中被命名为“小品词”的表达式，并发现了它们的句法特征，其通常出现在句首位置，句际联系松散，语音韵律上伴有停顿（如yknow，listen等），Zwicky把它们称作为“话语标记”。话语标记出现在句中的位置是很灵活的，句首，句中和句末都是可以的，而话语标记的最主要功能是作用于语用层面，与语境情景密切相关。这一部分也是语言学家研究的焦点，而较少从句法语用接口方面对话语标记进行考察。

本文以句法制图理论为理论背景，Rizzi Luigi（1997，2004），蔡维天（2010），司富珍（2011，2016）等语言学者将句法结构进行分层考察，司富珍（2016）将将句法结构细化为词汇语义层、形态句法层、言内语用层、以及言外语用层。话語标记存在于言内语用层或者言外语用层，本文认为汉语中“你+V”话语标记的位置在言内语用层。根据句法机制语法化分析“你+V”话语标记的语法化过程，从而找到相应的句法位置。

二、“你+V”类话语标记的构成及语义

“你+V”类话语标记分为两大类，主语是“你/您”；谓语是“V”。根据语义又可以将其分为六类，“你听”类、“你看”类、“你说”类、“你猜”类，“你想”类和“你知道”类。“你+V”类话语标记还有相应的变体形式，如结构重叠中“你看你看”，动词重叠中“你看看”。在语用层面，这两类与简单的“你+V”类型相比较，均有加强了语气，增强言者主观感情色彩的重要性。在句法层面，位置是一定的。试比较：

（1）你看你这衣服破的。

（2）小新，你看看你这次的成绩排名，下降了30名。

“你+V”类话语标记在句中的位置相对灵活，可以分别存在于句首，句中和句尾，因位于句中的话语标记容易与位于句首的混淆，故本文主要考察“你+V”类话语标记位于句首和句尾的相关语料。“你+V”位于句首位置分为两种，一种是“你+V”前，没有任何语言单位，如例（3）。另一种是“你+V”格式前虽然有一些词语，但仍然看成句首位置，如例（4）。“你+V”位于句尾的例子如例（5）。

（3）你看，孙乐乐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4）刘大娘尴尬的说“姑娘，你看，人家只是跟你开一个玩笑而已。”

（5）志国：哎，凭什么呀，我招你惹你了？这都十几辈子以前的事了你看你。（我爱我家）

如上文例子，“你 V”类话语标记对语篇形式连贯所发挥的作用主要表现为对话语的调控和维持，它们在句子结构中的位置直接影响对话的起止转合，这正反映了话语标记线性位置的灵活性特征，具体而言，“你 V”类话语标记的作用是：居于篇首是开启话轮或承接前项对话；居于篇中是保持对话；居于篇末是终止对话。另一方面，从上文例子中观察所得，“你+V”类话语标记的“你 V”结构体中的“你”和“V”的语义都发生了虚化，作为话语标记“你 V”成分的“你”已经高度虚化，具有非真值条件义，主要用于吸引听者的注意力、加强听者的参与性以及交谈的互动性。

三、“你+V”类话语标记形成机制

“你+V”类话语标记是一个简单的主谓结构，当这个表达从一个基本的话语层面提升为元话语层面，从一个句法结构发展成为一个话语标记时，它的谓语动词比如“看，听，说”等要经过变化，一部分会失去它原有的动词意义的属性。这一过程可以叫做语法化，最早提到语法化的语言学家是法国学者Meillet（梅耶），他在《语法形式的演变》（1912）一书中使用了范畴化。因此，“你+V”类的话语标记就需要进行组合成分的范畴化。一个典型的实义动词通常具备特定句法范畴的很多特征，当这个动词进入语法化之后，这些范畴特征会逐渐减少，而当它完全语法化为一个形态标记（比如话语标记）时，其动词范畴特征则完全消失，这种形态句法演变过程就是“去范畴化”。“你 V”中的“V”丧失了动词某些典型的范畴特征，然而，在去范畴化的同时，“你 V”也保留了一部分特征并发生“再范畴化”的现象，丰富了话语标记的结构形式。

那么话语标记中的“你听”，动词“听”所失去的范畴特征有：

1.不与时体标记（着，了，过）和情态成分共现：

（1a）* 你听着/了/过，这首歌多好听啊！

2.不带状语或补语成分：

（1a）* 你仔细听，这首歌多好听啊！

（1a）* 你听仔细，这首歌多好听啊！

3.不受其他副词所修饰：

（1a）* 你经常听，这首歌多好听啊！

（1a）* 你没有听，这首歌多好听啊！

“你看”类话语标记保留的范畴特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动词“看”可以重叠，如：

（2）虎子，你看看，人家隔壁小孙家儿子那口才，你要学习学习了。

二是动词“看”可以带局限性宾语，如：

（3）妈妈：宝贝，你看你，卧室今早我刚收拾，又被你整的乱七八糟。

三是否定形式的有限留存，只限于动词重叠后的否定，例如：

（4）你不看看，我最近很多事情压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去健身房。

根据上文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你+V”类话语标记范畴性特征的部分保留可以起到增强句子功能语势的作用，经过范畴化，其语气比单独使用“你+V”更重。也就是说，语用层经由语法化的过程，成为句子结构的功能层，在句子结构中占据高层或外层。为此，语用-句法将找到突破口，进一步寻找“你+V”类话语标记的句法位置。

四、“你+V”类话语标记的句法投射分析

本章分析思路受到Hill（2007a，2007b）文章的启发，Hill（2007b）曾提出像话语标记，呼格和移位的DP短语都属于言语行为层。 Munaro 和Poletto（2003，2009）曾第一次提出小品词（例如话语标记）的核心功能投射。根据Rizzis 的分裂CP理论提出的将功能性语类CP递归生成多个CP，每个CP都可以表示不同的功能。原来的CP成了FinP、ForceP、TopP、FocP的统称。假设“你+V”类话语标记占据SpecForceP的位置，也就是说“你+V”类话语标记同ForceP结合成为左缘的最大投射。

把整个“你+V”话语标记看成一个PartP，认为每一个“你+V”类话语标记都存在一个呼格的DP和一个CP，但是上面没有给出三者之间的关系。根据Hill（2007b：2009）提出的言语行为壳，他认为言语行为投射后具有动词特征，例如本文的研究“你+V”类话语标记，经过言语行为投射后，V仍然保留某些动词属性。

本文根据句法树形图分析，认为“你+V”类话语标记存在两个言语行为投射，分别是以说者和听者，更高层次的言语行为层的作用是维持说者和听者之间的关系，并且向听话者传达一定的信息。而另一层是说者与会话者之间的关系，更加关注态度情感的表达。Haegeman（2014）也曾讨论了荷兰语的方言中具有两个言语行为层，并想试图推断其他语言是否有类似现象。比如“你看”，这里的“你”有一个连接功能，使说话者确認要对听话人说话，也可以就此分析出，低层次的言语行为层是一个静态的过程，但是态度情感更加丰富。这类话语标记集中反映了言者“借你之口，言我之意”的修辞意图，因此其后续话语不能是用于“以言行事”的祈使句。

五、结语

句法制图理论为进一步探索汉语话语标记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方法，一方面将句法层级结构的存在使语用因素被纳入句法结构的左缘成为可能，进而推进了汉语话语标记在句法-语用接口视角下的研究。另一方面，为“你+V”类这种话语标记提供句子内部的分析方法，使得松散的句子也变得有层级。本文通过对“你+V”类话语标记的构成，语义转变，形成机制以及最后推理其句法位置的讨论，发现“你+V”类话语标记的语义不断虚化，其句法位置也也相应比较高，属于言内语用层。因此，可初步得出的结论如下：“你+V”类话语标记成为句子结构中的功能层是由于句法化的作用，使得其找到相应的句法位置，位于SpecForce的位置，理清相对松散的松散句。通过对具体语料进行分析，发现“你+V”类话语标记在句法树型图中存在两个言语行为层。对于两个言语行为层还需要考察更多的语料进行探讨分析。当然，本文还存在诸多不足之处，例如：

本文还需要搜集挖掘更多的语料，对更多的语料句式进行测试探讨，之后进行跨语言对比研究。

本文研究的“你+V”类话语标记的类型较广泛，应斟酌一下是否选择其中一类进行研究，否则比较混乱。

另外文章还有许多待解决的问题，话语标记的分类有很多，比如本文的研究对象只是句中含有一个话语标记，那么考虑到当一句话中有其他种类的话语标记同“你+V”类话语标记共现时，能否体现句法层级，几个话语标记同时出现时又会是怎样的句法层级。除此之外，“你+V”话语标记在句法树上与attitudeP， 呼格语的排序，这些都是本文接下来该解决的问题。

参考文献：

[1]Haegeman，Liliane.2014.West Flemish Verb-based Discourse Markers and The Articulation of The Speech Act Layer.

[2]蔡维天，谈汉语模态词的分布与诠释之对应关系[J]，中国语文2010（3）.

[3]司富珍，言外空语类：语用信息句法化现象初探[C]，第5届中国句法语义论坛，上海：同济大学，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