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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小说意义的再发掘

2018-10-12于经纬汤哲声

当代文坛 2018年5期

于经纬 汤哲声

摘要:《中国百年流行小说:1900—2010》是一部非常重要的流行小说研究著作。它通过梳理1900—2010年间中国流行小说发展的历史脉络,从理论启示与现实指导两个方面对流行小说的意义进行了再发掘,为建构契合流行小说自身特点的研究范式做出贡献。

关键词:流行小说; 理论启示; 现实指导: 意义再发掘

一般而言,流行小说往往被视作大众文化的一员,其创作、出版、销售和阅读都渗透着明显的市场规律,有浓厚的商品化倾向,与通俗小说在概念范畴上有着相当的重合,甚至被简单粗暴地直接等于通俗小说。在这种研究视域下,流行小说长期处于缺乏契合自身研究范式的状态。对这种“流行即通俗”并与高雅文学严格对立的看法,范伯群教授曾提出,流行畅销首先是一个数字量的概念,只要达到了这个数字的量,不论雅俗都应该列入其中。①因此,流行与通俗,高雅之间并无绝对的关联。对于流行小说的研究,亟待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以符合流行概念范畴特征的研究思路来阐释其历史呈现形式与特征,进而廓清流行小说所具有的独特意义。

四川师范大学谭光辉教授所著的《中国百年流行小说:1990—2010》(以下简称《百年流行》)采用统计学的研究方法,以小说出版、发行、销售量作为数据基础,并据此作为讨论小说的流行依据,将1900年到2010年间中国流行小说的历史脉络比较清晰地梳理了出来。在统计学与史学研究的基础上,《百年流行》进一步从理论启示和现实指导两个方面对流行小说的意义进行了再发掘。谭光辉教授认为,百年流行小说的历史告诉我们:一方面,流行文学体系未必等同于现代的雅俗区分式的文学评价体系,从流行自身出发是重新审视文学史的一个可行的切入角度;另一方面,通过流行文学原理分析和历史的阐释,一定程度上能够给当代小说家,出版机构,读者群体提供指导作用。

谭光辉教授提出的“流行小说”概念,是基于现代雅俗体系背景下的,并致力于寻求存在于雅俗价值张力间的某种平衡。“雅”与“俗”一直是文学研究的核心话题之一,雅俗对立可以看作推动中国文学和文化发展的一大动力。②近代以后,雅俗文学自“五四”后开始“分道扬镳”,并以随后1923年第81期《文学旬刊》(时已更名为《文学》)对“鸳鸯蝴蝶派”之批判为标志,终于形成了“敌我”的态势。③在这个长达近乎百年的对立过程中,以“五四”为代表的“新文学”(高雅文学)一直将大众市民文学(通俗文学)视为一股“逆流”,对其功能和价值的评判也较为偏颇。在这种史学观念下,范伯群先生在钩沉与梳理了诸多作家作品的基础上,提出雅俗文学事实上并非对立,“雅”与“俗”是中国近现代文学的两大子系,它们在现代文学史中有各自的位置,并应该由此重新安排雅与俗“双翼齐飞”的近现代中国文学史的格局。④不过,即便置身于“双翼齐飞”“多元共生”的文学史格局中,由于雅俗文学在社会功能和美学形态上各自的偏重,研究者仍需将高雅文学与通俗文学看作不同质的东西,将它们分为不同的体系源流和独立的评价系统。⑤因此,对于文学作品的价值评判,长久以来依然呈现着较为明显的雅俗二元分野形态。在这种二元分野的批评体系中,《百年流行》尝试以雅俗共融的姿态在传统雅俗价值体系外提出了一条价值评判的新思路。书中指出,虽然具有相互交叉的关系,但流行小说与通俗,高雅的分类标准不完全一致,因此并不具有同类的可比性。⑥这是在建构流行价值体系后对雅俗价值体系的一种再思考。那么,“流行”体系的话语与现代雅俗体系的话语有什么不同?这要考察它的建构过程。

首先是流行小说概念的界定。《百年流行》通过梳理范伯群、孔庆东等几位通俗文学研究者的研究后指出,前辈学人们对雅俗文学的界定大都是从小说本身出发,而并非接受效果,这属于一种主观的价值判断,属于本体论范畴。⑦与此相对,“流行”一词是客观的,是以小说再版次数,发行数量,销售数量,被作为热点讨论的程度等硬性指标为依据的小说。⑧因此,流行在类型上就先跳出了高雅与通俗的范畴,具有相对独立性。

其次是对流行小说共同主题的提炼。一般来说,通俗文学的主题往往被认为是低俗的、娱乐的、消闲的。比如鲁迅曾评价晚清狭邪小说是“才子+流氓”⑨式的小说,又斥責黑幕小说“有嫚骂之志而无抒写之才”⑩。但《百年流行》通过对110年中流行小说(包括通俗小说高雅小说在内)细密的分析,告诉我们,无论是通俗或高雅,流行小说的主题在大方向是有规律可循的。

从小的角度看,流行小说所反映的时代主题变迁基本上没有规律可循。流行小说的主题和情绪的变化是随着历史主旋律的变化而变化的,历史发展过程在偶然中有必然,但是这种必然性并不能够被证明,因为至今没有人能够用理性方式预言历史。所以,流行小说的发展也无法预言,除非我们能够预言历史。从大的角度看,流行小说的主题又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所有的主题的共性是:这些主题都反映了社会对人性自由的压抑,阅读流行小说可以缓解压抑。11

以晚清为例,那是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封建制度残余压抑着人性,长期被帝国侵略者的征服又践踏着民族自尊感,从而形成“群乃知政府不足与图治”12的时代情绪。这个时期的流行文学以通俗小说为主,主题集中在揭秘、妓女、批判现实、乌托邦幻想。13这些主题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细分析,会发现其中的确有共同的指向,即都传递着生存主体在当下现实生活中面对各种冲突矛盾时的本能的反应。揭秘、妓女、对现实的批判是主体面对封建礼教,腐朽政府压抑自由人性时的本能宣泄,乌托邦幻想则是帝国主义入侵时,主体对自身生存环境和状态的一种关照,也是自由人性被压抑后的本能表达。换而言之,向深层开掘,晚清流行的通俗小说主题正是那个时代生存主体在遭到各种压抑后的一种文学表达。同样,流行文学中的高雅文学与此也有一致的主题贯彻。《百年流行》在分析1920年代畅销书《呐喊》和1930年代巴金“激流三部曲”“爱情三部曲”时,在章节标题中直接用到了压抑,绝望,恐怖和反抗等字眼,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值得注意的是,对自由人性的压抑是一个发展的概念,具有时代内指向性。随着时代社会的发展,压抑力度和侧重都会发生变化,主体对这种压抑的反应也会呈现出不同的姿态,这一点在1990年代以后的流行文学中最为明显。因为市场经济体制建立,科技进步,社会趋向稳定并呈现复杂多样状态,主体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被大大拓宽,对现实生存的关注也呈现出多元的趋势。其结果是,复杂的社会生活状态导致了诸多不同侧面,不同力度的压抑感产生。与之对应,流行小说的主题也就出现多元化特征,呈现着旧主题再流行和多主题相交织的面貌。

概念的建立使“流行”成为客观存在,共同主题又使雅俗得以并在同一脉络上去考量,二者合力建构起了流行价值体系独立的框架。那么,框架内具体的评判标准是什么?《百年流行》的观点是回到小说本身,从文本中挖掘流行原因。“激发兴趣的内核不是因为它具有某些较为恒久的主题或情绪内涵,而是小说如何处理这些题材以使我们产生对世界的不同认知,”14这实际上是将标准引向小说文学品质和修辞学的讨论。在分析影响小说销量的核心因素时,《百年流行》明确提到“是否具有一种易于引发读者情感共鸣和易于被翻阅式阅读发现的情节结构”及“文学水准和文化品位的高低”是重要的畅销内在品质。在这里,文学品质不是对文学的探索与实验,而是一种在充分考虑到读者接受能力和习惯的前提下,作品拥有的价值潜力提升空间。15修辞性叙事学聚焦于作者与读者进行交流的各种方式和技巧,16因而,“文学品质”与“修辞叙事技巧”成为了流行价值体系中很重要的两条评判标准。以《孽海花》为例,作为晚清第二大畅销书(参见《百年流行》1900—1910流行小说排行榜),它在妓女题材,革命思想,关心时局,批判现实等晚清小说共有的主题元素外,另有其他小说难以企及的“精巧的结构,飞扬的文采”17,正体现了它文学品质和修辞技巧的高超,是它在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的基础。

综合上述,《百年流行》以客观概念,共同主题为框架,以文学品质和修辞技巧为标准,建构起“流行价值体系”,在传统雅俗价值评判体系外提供了一条文学评判的新思路,也是对流行小说意义的一次再发掘。不过,流行体系自身也存在某些问题。比如,相比于以阅读市场为动力的客观流行,凭借意识形态推动的流行是否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流行,这样的流行小说在销售量与再版次数中有多大的水分,都是需要进一步思考的。

“雅俗之辨”是在“五四”反文化市场、反鸳鸯蝴蝶派的斗争中形成的。18文学史中的雅俗分流则是新文学“泛政治化”后对通俗文学“斗争”与“消灭”的结果,19它直接导致现代通俗文学被排斥到现代文学史的格局之外。中国现代文学学科是在浓烈的主流意识形态引导下建立的,作为革命文学,它必须要考虑为新时代服务和为教育服务两大方面的作用。20在这样的史学观念下,现代文学史的书写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建构形式:1980年代以前,贯穿现代文学史的是新民主主义文史观,它强调无产阶级文学的优先地位,整体偏向“左倾”;1980年代后,由于政治的转折,启蒙思想代替了新民主主义,成为构建文学史的主要线索。21但是,无论是新民主主义还是启蒙思想,现代文学史始终都处于一种“一元论”的研究视野下。对此,陈思和教授曾提出过“常态与先锋”的现代文学史两种基本形态,主张从“常态形式”和“先锋姿态”双层面去重新审视20世纪的现代文学,22这是一种将一元史观转化为多元史观的研究思路。“流行”的概念是独立于雅俗之外的,以流行来建构现代文学史的呈现形式,可以给现代文学史的多元史观建构提供一个崭新的视角。那么,这个建构是如何完成的?

《百年流行》首先对1919—1949年间新文学的流行情况进行梳理。经过统计,书中指出,自1920年代后,新文学的畅销程度渐渐上升。鲁迅的《呐喊》在1920年代有过十二次再版。23实际上,新小说在流行文学排行榜上最明显的转向在1920年代中期,以张资平为首,并及郭沫若,郁达夫等新文学作家,从他们开始,新文学才有足够的读者与通俗文学进行流行效应上的博弈。在1930年代,以茅盾、巴金、老舍等作家的作品为主,新文学小说已经非常风靡了。

其次是分析新小说流行的原因。《百年流行》在分析过流行新小说的文本后做出结论:首先,张资平小说的流行原因被归结为“情色流行模式”24,即通过书写乱伦关系、情爱心理、身体展示等获取流行效果;茅盾的《蚀》三部曲的流行元素被归结为“女性主动”的叙事,“女性身体展览”的叙事,革命与性爱的结合,25《子夜》则是英雄主义与征服欲的表达;郁达夫《沉淪》的流行被认为与书写隐秘的性心理活动有关;26郭沫若是浪漫与悲情结合,老舍是幽默和趣味交互;只有巴金的“激流三部曲”“爱情三部曲”和“革命三部曲”流行原因较为复杂,除了酝酿恐怖的情绪外,还包括对自由信仰,对大众牺牲,和一种较为幼稚的青春期激情。27

由上述分析可以发现,“流行”对现代文学史的建构主要是通过将流行元素和流行手法引入启蒙思想框架中来实现的。经过“流行”建构后,新文学小说总体呈现出“深层启蒙+表层流行”的形态。例如,张资平的“情色流行模式”引入了类似晚清狭邪小说的流行元素,但被认为在程度上把握了恰当的分寸,本质上是一个保守的封建伦理秩序破坏者,28仍具有启蒙性。茅盾小说畅销的总原因概括为“革命加恋爱的模式”,29革命是现代文学史本有的线索,恋爱又是永恒不变的流行主题。郁达夫通过性心理的描写表达对灵与肉的反思,接近“揭秘”的主题。老舍通过幽默趣味的语言在轻松中透着严肃的批判,是一种对小说修辞技巧的改进。即如巴金也在恐怖情绪营造的启蒙思想外杂以自由信仰和幼稚的青春激情,从而夹带“时尚”因素。除上述外,自1930年代后直到1949年迈入当代前,现代文学史上出现的很多小说,如沈从文的作品,部分左翼作家作品,赵树理,徐訏,无名氏,张爱玲的作品等大都也有类似呈现。

那么,与雅俗分野,启蒙贯穿的传统建构对比,以流行建构视角重审现代文学史有什么独特之处?我们回顾文学史上曾发生过的一次雅俗合流现象,以抗战时期无名氏的《北极风情画》和徐訏的《风萧萧》为代表,范伯群先生曾评价其为“简直不知道说它是精英文学还是通俗小说”,是一个“超越雅俗,融汇中西的良好势头”。30陈思和教授亦指出:“新旧文学的分界到了1930年代就逐渐模糊,抗战后就逐渐消失了。”31不过,这种雅俗的合流仍是基于主观的,是本体论的。而流行却是以客观的读者接受量为依据,小说流行意味着它在实际上被广泛地接受,在公共领域内产生相当的影响力。因此,流行建构的最大特色就是其客观性。可以认为,流行是将雅俗和启蒙性共同承载在内的较为客观的一种实际表现形式。以“流行”这一客观概念作为构建文学史的起点,是在“雅俗合流”的多元史观的研究思路中发掘流行小说价值的有益尝试。

不过,这种看似客观的建构方式实际上仍未脱离启蒙话语的主导。传统意义中的启蒙是指一种自上而下的教导、化育手段。在这个意义上,启蒙与流行的结合实际上是想以“流行”的姿态去侵入公共领域。因为只有深入公共领域的内部,启蒙的目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启蒙的目的才能更好地完成。而在1920年代中期以前,新文学因其自身特性,受众范围很小,启蒙作用根本无法下达。因此,流行与启蒙之间的关系终于得以呈现:启蒙的思想要想深入到大众生活空间中发挥效用,新文学小说就要在保留自身精英框架的前提下,借助对流行效应的发见,选择性地去融合部分流行元素。因此,流行对现代文学史的建构是在作为启蒙话语工具的意义上得以完成的。

小说的流行是复杂的社会现象,但小说在本质上仍是书籍(至少是广义上的书籍),因此对其研究另有从书籍入手的一条思路。书籍史研究者认为,文本,物质形态,阅读是书籍的三要素,并由三者共同构建出书籍的意义。32对流行小说来讲,由书籍三要素建构产生的意义正是“流行现象”本身。在这个意义上,《百年流行》通过对1900—2010所有流行小说的分析,从书籍要素的几个角度讨论了流行原理,一定程度上给现实生活中流行效应的制造提供了指导作用。

首先,文本建构是基础。文本建构是通过故事与话语呈现出小说内容的过程,它往往体现着小说修辞水准,文学品质,并伴随着小说主题产生。《百年流行》在分析小说畅销因素时也有所提及。33关于流行主题,文学品质和小说修辞,第一小节已经有所讨论,这里不再赘述,只引金庸武侠小说为例作简要说明。武侠小说的核心精神是自由,34在1980年代,自由的主题正易于引发那个时代读者被压抑情感的共鸣。在文學品质和修辞方面,金庸小说既能让大众读者能看到精彩的故事情节,又能让专家学者们能理出深厚的文化底蕴,其叙事修辞也融合了西方手法和技巧。因此,金庸小说的文本基础是扎实的,具有流行的内部结构和条件。

其次,要有媒介思维。小说要流行,抽象的文本必须要与载体结合,呈现出具体可感的物质形态。《百年流行》指出,现代出版机构的成立和大量报刊的创办是小说能够大量传播的首要条件,报纸和杂志不但本身是小说重要的载体,而且也是宣传小说的重要媒介,在流行小说的催生过程中有很大的作用。35可以看出,文本借助载体形成物质形态的过程就是媒介思维体现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媒介将自身的特性赋予了小说文本。中国近代图书事业的变革是在资本主义经济和西方文化输入下完成的,36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最基本的两个要素是自由和竞争,它们共同指向对权威的消解并向大众靠拢。因此,现代媒介在本质上是一种大众媒介,而“大众媒介的生意经就是要推销产品,”37所以,借助大众媒介的力量制造流行效应是媒介思维的第一点体现。

值得注意的是,媒介思维是双向的,除了供给流行小说动力基础外,不同媒介自身的特性也会对小说的流行产生反作用。以民初为例,小说的主要形态以文学期刊上的短篇为主,38这反映了媒介对流行小说规模形态的影响。再以新兴互联网媒介为例,《百年流行》认为从纸张到电子,越来越虚拟化的媒介使流行小说也变得向奇幻,玄幻方向发展,39这是媒介对流行小说美学形态的影响。综上,媒介思维对小说流行具有双重建构作用,是流行的关键因素之一。

媒介与营销共同担负起物质形态呈现的功能,所以在媒介之外,营销运作也十分重要。《百年流行》指出,宣传与炒作,文化导师的评论,书籍包装和恰当的时机都会影响到小说的销量。40书中又提到,郭敬明在2003年出版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曾卷入抄袭庄羽《圈里圈外》一案中,并最终败诉。但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庄羽的原作并不流行,而《梦里花落知多少》的售量却超过百万,由此得出结论,小说流行的理由除了题材故事外,还存在着作者知名度,包装,炒作等因素。实际上,流行小说作为一种文化产业,本来就是批判意识向消费观念转化的一种体现,是市场规律向社会劳动领域的渗透。41因此,重视市场的营销和具体产业链的运作是制造流行不可或缺的手段。

最后,要有读者意识。对于小说的流行,文本和物质形态呈现是制造意义的过程,而流行现象的最终生成却是在读者阅读接受过程中实现的,即读者通过阅读参与到流行的建构中,上述所提各要素最终都要服务于读者。对“主动类”42流行小说来讲,传统的读者建构往往是指作者在基于对时代情绪的把握和对社会机构、制度的分析后,在一定程度了解受众集体属性的基础上,努力使“隐含读者”与“真实读者”相重合的过程。这个过程中,受众的建构是被动的,它是一个作者将文本潜在意义先结构化和读者通过阅读将该结构再呈现的过程。但随着技术的革新和发展,受众的角色正在从被动的信息接受者变为搜寻者,浏览者,对话者等诸多角色。43尤其在互联网新媒介下,读者建构有了颠覆性的表现。《百年流行》指出,新媒介让写作与阅读间传播越来越快,读者与作者间的直接联系大大增强,甚至使读者可以参与创作。44在这个意义上,受众建构成为主动行为,是真实读者指导作者创造隐含读者的过程。这种读者参与创作的现象已成为流行小说重要生产趋势之一。

流行价值体系提供了一条在雅俗外建立更加客观的小说评判体系的新思路,流行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中国现代文学史形态的建构,流行原理对现实生活中流行小说的制造提供了一定的指导意义。通过上述启示与指导,《百年流行》完成了更深层面上对流行小说意义的再发掘,为流行小说研究做出贡献。

注释:

①汤哲声:《流行百年:中国流行小说经典》,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版,代序第1页。

②王齐洲:《雅俗观念的演进与文学形态的发展》,《中国社会科学》2005年第3期。

③范伯群:《中国市民大众文学百年回眸》,江苏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第22-29页。

④范伯群:《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江苏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绪论第5页。

⑤刘祥安:《〈绣带银镖>与〈骆驼祥子>的关联讨论》,载《建构中国现代文学多元共生体系的新思考》,陈思和、王德威主编,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45页。

⑥⑦⑧1113141517232425262728293334353839404244谭光辉:《中国百年流行小说:1990—2010》,商务印书馆2017年版,第43页,第45页,第1页,第387页,第123页,第389页,第40页,第118页,第209页,第225页,第214-219页,第238页,第275页,第235页,第290页,第39-40页,第526页,第59页,第65页,第779页,第41-42页,第50页,第780页。

⑨鲁迅:《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00页。

⑩12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268頁,第258页。

16申丹、王丽亚:《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页。

182231陈思和:《先锋与常态——现代文学史的两种基本形态》,《文艺争鸣》2007年第3期。

19徐斯年:《从“史观”到“体制”——读范伯群的插图本〈中国现代通俗文学史>》,《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5期。

20温儒敏:《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与现代文学学科的建立》,《文学评论》2003年第1期。

21陈国恩:《中国现代文学的学科独立与“双翼”舞动》,《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2年第5期。

30范伯群:《范伯群文学评论选》,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年版,第277页。

32戴联斌:《从书籍史到阅读史:阅读史研究理论与方法》,新星出版社2017年版,第12页。

36郑如斯、肖东发:《中国书史》,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第238页。

37[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11页。

41[德]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曹卫东等译,学林出版社1999年版,第188页。

43[美]丹尼斯·麦奎尔:《受众分析》,刘燕南等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前言第10页。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本文为国家社科重大项目“百年中国通俗文学价值评估、阅读调查及资料库建设”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3&ZD120;)

责任编辑:刘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