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布式经济来袭

董莉

2008年，中本聪在麻省理工学院加密技术邮件组发布的一篇论文中，提出了两种设想——比特币（Bitcoin）和区块链（Blockchain）。作为比特币的底层技术，区块链本质上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数据库。

不知不觉之间，区块链技术已经发展了十年。十年间，区块链技术通过自身分布式节点，不依赖第三方，结合共识机制、密码学、时间戳等技术来进行网络数据的存储、验证、传递和交流，從而实现点对点传输，不可篡改等特点，从无人问津到街谈巷议，可以说是给数字经济时代带来了巨变的曙光。

回顾互联网近50年的历史，这种巨变曾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全球性的联网，自1969年阿帕网诞生以来，全世界主流国家逐渐接入互联网，开启了全球联网的征程。第二次巨变是全球性的应用，自1989年万维网论文问世后，互联网应用全面开花，实现了应用全球爆发。第三次伴随比特币而来的巨变正在酝酿。人们发现，区块链的意义在于可以构建一个更加可靠的互联网系统，从根本上解决价值交换与转移中存在的欺诈和寻租现象。

统计数据显示，截至今年3月底，我国以区块链业务为主营业务的公司数量已经达到了456家，产业已经初步形成规模。在实体经济的改造也不发区块链的身影，比如区块在商品溯源、版权保护与交易、电子证据存证、财务管理、精准营销、大数据交易、工业、能源、医疗、数字身份、物联网、公益、物联网、电子政务等典型场景的应用。

区块链大规模商业应用可期

放眼未来，区块链对我们生活影响会更大。比特大陆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吴忌寒对区块链技术的发展关注了接近七八年。在他看来，区块链技术在未来十年的发展将延循7条主线发展：隐私性和安全性的矛盾、区块链技术的中立性问题、区块链的性能扩展问题、扩展区块链技术应用场景的专门技术、区块链上密码学算法的安全性、区块链身份问题、智能合约更强大，降低开发难度。

技术发展进程的角度谈区块链，现在行业里头分成区块链1.0、区块链2.0和区块链3.0的说法。

所谓区块链1.0，最典型的代表就是2009年1月上线的比特币区块链，最核心的贡献就是建立了一套密码学的帐本，提供了一套新的记帐方法，但它存在一个缺欠，也就是华商所比特币区块链所有的规则是事先写好的，没有人可以在比特币区块链上修改任何的规则，不支持别的开发。

到了2015年7月份，有一个叫以太坊的新公有区块链上线。和1.0区块链比较起来，以太坊区块链最大的不同是，允许别人在以太坊区块链的基础上做其它的应用开发。同时以太坊区块链提出了支持大家在上面编智能合约。智能合约不是合同，而是一套保证合同能够在不借助于第三方的情况下得到执行的计算机程序。这个计算机程序能够保证合同签完之后，谁都不能反悔，只要条件达成，这个系统会自动的扫描大家商量好的一个网站，来判定谁赢谁输，自动触发支付的条款，这是区块链的2.0。

由于性能上不能支持大规模的商业应用，区块链2.0技术往前发展，2018年开始进入到区块链3.0的阶段，能够提升区块链的性能、提高易用性、可操作性、扩展性，涉及新的侧链、子链、跨链、分层、分片、分区等技术。

上个月，在万向区块链实验室主办的第四届区块链全球峰会上， 万向控股副董事长、万向区块链董事长兼CEO肖风表示，如果现有的区块链技术在易用性、可操作性、扩展性方面不能有很大的提升，大规模的商业应用也就无法持续。从技术角度看，2019年以后，区块链大规模的商业应用已经可以期待。“但只有这些技术的成熟并不够。区块链上的数字经济必须获得法律上的保障，必须合规。在这方面，不可能有去中心化。”

“比特币区块链是分布式商业最伟大的实践。”在肖风看来，分布式商业不是取代现有的公司，也不是取代政府对市场的管制，“在市场失灵的时候，政府的管制是必须的，只是说在这两者之外，会多一个东西，为什么会多一个东西？多出来的自组织分布式商业在以前就有。为什么突然变成一个显学？因为我们的经济越来越数字化，在互联网上，在数字世界里面有很多东西原来的规则，原来的机制，原来的理论不够了。所以未来，所谓的市场机制、政府管制和自组织治理这三者会相得益彰，它不是革命，也不颠覆，也不是谁取代谁。同时，企业也有企业的价值，但是在数字世界里面，可能有一套新规则来治理我们越来越数字化的经济，这个里面很多地方更有效的是分布式商业，是自组织。”

的确，在过去的ICO泡沫浪潮中，很多项目都涉及到一个基本的逻辑，区块链和现实世界并不交融。吴忌寒在第四届区块链全球峰会上直言，区块链的现实交互接口将在区块链第二个十年结束时得到极大发展：一是现实世界的重压事件都在区块链上得到忠实记录，例如食品溯源；二是区块链上的虚拟事件驱动现实世界的物质产生变化，例如去中心化的Airbnb、网约车。

“未来十年，区块链肯定会在矛盾中往前发展，如果隐私性和安全性是一个权衡的曲线，有的区块链可以把曲线外推到最为理想的位置，超越其他的区块链技术。非常期待有一些理论框架的突破，能够解决这种矛盾。” 吴忌寒同时强调，人工智能程序算法非常适合放在区块链上，“人工智能+区块链”将是接下来的重要发展方向。

从“ABCDE”延伸到“分布式商业基础设施提供者”

区块链技术的应用最早从金融行业起步，并逐步向各个行业渗透。由于金融行业参与者群体广泛，而不同类型的金融机构其资质、资本、资源等禀赋各异、互补性较强，通常以同业合作的对等形式共同设计产品或开展业务，形成了较多分布式商业场景的雏形。同时，健康医疗、物联网、工业互联网、能源服务、物流、供应链等多个领域也都存在类似需求，为区块链技术与分布式商业的融合提供了演进的路线参考。

与此同时，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和专业分工的精细化，以共享经济与价值链接为主要特征的“分布式商业”模式逐渐浮现并普及，并催生了大量的跨国、跨行业、跨公司的新型创新合作场景。分布式技术以其较好的弹性、较高的经济效用和容错机制渐渐被应用到分布式商业的生产环境中，微众银行建成的分布式银行核心系统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微众银行副行长兼首席信息官马智涛表示：“金融科技的技术创新带来很多机会，受政治、经济、社会、技术环境的变化影响，分布式商业模式肯定是未来主流的商业模式。”

早在2017年初， 微众银行便提出“分布式商业”的概念。按他们的理解，分布式商业是“一种由多个具有对等地位的商业利益共同体所建立的新型生产关系，是通过预设的透明规则进行组织管理、职能分工、价值交换、共同提供商品与服务并分享收益的新型经济活动行为。”分布式商业具备多方参与、共享资源、价值整合、智能协同、模式透明、跨越国界等特征。首先，需要多个中小企业共同参与，提供资源，整合价值要素，共同开展业务；智能协同，意味需要实现完全的线上自动化，能通过条件就能自动触动各个参与方的行为；模式透明，意味需要以技术破解信息屏障，确保收益的公平分配；同时，商业的地域边界也会渐渐消除，使得跨地区、跨国界合作更加顺畅。

从技术角度看，区块链技术的成熟为分布式商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2017年7月，微众银行联合万向区块链、矩阵元推出了开源区块链底层平台BCOS。不久后，又在此基础上联合金链盟开源工作组的多家机构推出了金融分支版本FISCO BCOS。微眾银行也基于BCOS / FISCO BCOS陆续落地了区块链机构间对账、仲裁链、供应链金融、区块链物管等应用场景。

如今，两大平台开源一年多以来成效超出预期。“一开始我们定了这个目标，希望能够有五六个生产案例，结果没想到在年初开始，陆续发现有很多开发者拿着FISCO BCOS平台，开发了包括在供应链金融、旅游金融、司法存证、文化版权，人才招聘等多个场景的应用。”马智涛说，“我们认为区块链不要都聚焦在做虚拟货币、赚快钱，而是应该要看看它真实的价值所在，放在很多商业的场景当中，联盟链的产品当中，它还是有很多可以产生业务价值的场景。”

当然，分布式商业模式是一个很理想的模式，在具体的落地方面，目前暂时没有看到很成功的案例。究其原因，马智涛认为，在过去的传统商业模式之下，已经形成了很多比较固化的作业模式和思维，加上已经形成的资源不均衡情况一直存在，要一下子改变不那么容易。再者，在分布式商业模式之下，参与方之间怎么去建立信任的机制，怎么达成业务合作共识，怎么连接和激励，一些机制、规则并没有完整地建立起来。第三个挑战是传统技术的模式与分布式商业模式适配性比较低。

马智涛进一步解释，以往集中式的传统技术架构因投入高、弹性差、对少数几家厂商过度依赖而面临发展瓶颈，在技术上陷入“大而不能倒”的窘境，并难以实现对更加对等的商业模式的有效支撑。而在新型的分布式技术的支撑下，通过加密技术、隐私保护算法、共识算法、智能合约、点对点通信技术、分布式架构技术、分布式存储和计算技术等，商业模式中的参与各方可享有对等的地位，可便捷安全地点对点地交换和共享数据，合作与连接变得更加简化，降低了快速试错的成本，可有效提升商业上的容错性，从而避免传统集中式商业的“大而不能倒”的情况发生。

微众银行技术团队研究认为，商业模式往分布式商业去演变需要一些前提条件：需要一种快速建立起连接的手段，能够实现各个参与方的价值交换的模式，能够降低运行成本，能够提升效率，能够建立起参与方的信任度，能够实现透明的商业规则，并且公平地按照各自的贡献参与度实现利益分配的机制。

在此前的探索中，微众银行把金融科技的发展战略定位为“ABCDE”——通过对AI人工智能、Blockchain区块链、Cloud Computing云计算、Big Data大数据等技术运用，赋能（Enabler）同业伙伴。

“我们在进一步延伸扩展金融科技战略的内涵。”马智涛透露，微众银行将作为“分布式商业基础设施提供者”，不仅将这些前沿技术用于自身的业务和产品，更将积极向国内外合作伙伴输出，通过开源代码、免费软件、开放接口等不同形式的合作，连接多方，共同探索成熟的分布式商业应用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