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重构让海归迎创新黄金时代

吴家喜

（一）

近年来，国际形势变幻莫测，全球始终处于经济下行与创新增长两股力量的强大作用之中。一方面，动荡不安因素增加，从金融危机到欧债危机，从单边主义抬头到恐怖主义威胁，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氛围笼罩地球；另一方面，创新浪潮此起彼伏，从3D打印到基因剪刀，从阿尔法狗到自动驾驶，从物联网到量子通信，从风起云涌的共享经济到潜力无限的智能经济，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人类跨越发展机会似乎已经来临。这一系列现象表明，世界秩序正进入深刻变革期。那么到底有哪些力量将影响世界秩序的变化？

第一股力量是新科技革命的冲击。这一轮科技革命经历了从最初的质疑到现在方向日益清晰，正显示出明显不同的特征。特征之一是加速增长甚至是指数增长。由于科研设施和科研工具不断改进，知识总量和交流频率迅速飚升，科技创新呈加速发展态势。许多理论成果还没等刊载出来，就延伸为新技术、申请专利、转成产品、进入市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技术开发与产业化融为一体。有些领域技术发展以指数方式推进，原本需20年才能达成的技术进步现在只需10年、5年，甚至是2.5年、0.75年。特征之二是大分化基础上的大融通。近代科学初期特征是大分化，目前已发展成 6000多个学科，形成了庞大的知识体系。由于大科学时代，科技创新越来越复杂，学科间的交叉、渗透和综合成为一种新的必然趋势。新的学科和技术在融合中不断创生，甚至科学和社会科学相互渗透加速。特征之三是“一体多翼”的技术群落。前几次科技革命基本上都是一项或少数几项重大技术孤军突破，然后向其他领域扩大战果，基本属于链式效应。而这次新科技革命，则是几大领域几乎同时取得进展，同时各类技术自身也在加速扩散，属于链式效应与赶潮流效应的叠加。其中，新一代信息技术研发和深度应用是主线，生物、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海洋、空间等技术是重要一翼，这些技术彼此还互相促进、互相支撑，共同构成引领新一轮科技和产业变革的高科技群落。特征之四是颠覆性影响。虽然过去科技创新已改变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人类生命本身却一直没有变化。这一轮科技革命已经如“水银泄地”一般，全面渗透到经济社会生活方方面面，不仅将改变各行各业，改造整个世界，而且随着人工智能、基因编辑等技术的出现，也将改造我们人类自身。

第二股力量是不可逆转的全球化。如果有人问，在近现代历史进程中，世界发生的最大变化是什么？我想非全球化莫属。从地理大发现时代开始迈出全球化步伐，到现在互联互通的地球村，全球化已经并正在对人类经济社会发展带来空前的影响。从现实需求看，全球化是重振世界经济的重要引擎。全球经济在无形或有形中日益融合，各国之间相互依赖程度也越来越高，任何试图通过实施损害国际贸易的政策或实行阻碍全球融合的规定来应对危机，不仅将付出巨大代价，而且从长远来看也必定不可持续。从未来发展看，全球化是实现人类自由的战略选项。特别是便捷顺畅的通信网、全面渗透的互联网，以及高效安全的交通网不断兴起，不仅降低了创新门槛和成本，而且促进了创新活动在地理空间的广泛扩散，全球化超越商品和资本，进入以人才、知识和技术为核心的创新竞合时代。创新参与者日益呈现出多元融合、高效互动的新特征，创新资源全球范围配置和流动加速，一个超越组织和地域边界、高度互联互通的全球性创新网络正在形成。技术的跨组织、跨区域、跨国界的高效流动和合作成为常态。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技术贸易额平均每10年翻两番，接近世界贸易总额的1/2，其增长速度之快为一般商品贸易所望尘莫及。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人才将成为全球创新网的主导要素，谁掌握人才资源，谁就掌握了发展的主动权。与此同时，其他要素也会伴随人才要素的流动而流动。过去，资本是比较稀缺的资源，具有很强的支配力。现在情况发生了重大变化，人才创造价值更大，资本需要附着在人才身上，才能保值增值。可以说，未来将进入全球人才雇佣全球资本的时代。

第三股力量是个体价值的大崛起。100多年以来，随着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的发展，许多国家步入以雇员为主的社会，大多数人也进入一个公司、科研机构或政府部门中工作，成为按部就班的“组织人”。在这样一个雇员社会中，大企业、大机构无疑是创新的主要推动力量。最典型的就是跨国公司，全球500强研发支出占全球份额65%以上。当前，以雇员为主的社会正在经历巨大冲击。首先是信息不对称性降低，个体开始冲破信息阻隔，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获取信息，个体的独立思考能力变得越来越强大。二是创新的准入门槛降低。互联网不仅汇集了各种闲置的实物资源，还可以汇聚智慧、技术等无形资源。只要一部智能手机就可以通过创客、众筹、众包等多种方式获取大量知识，对接众多创业投资。三是认知盈余增加。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极大地节省了交流沟通成本，增加了自由支配的时间，这些时间除了可以用于消费，还可以用于更多的分享和创造。正是因为这些，我们认为个体价值崛起时代已经来临。未来组织的权力将被冲淡，个人将成为最基本的经济单元和社会最大的价值源泉。除了大院、大所、大学、大企业之外，组织的末梢和外部正生发出越来越多的创新力量，包括组织内的合伙人，以及广大的民间力量和自由创客。当然，个体崛起并不是简单的“去组织化”，而且重新定义组织与个体的关系，催生许多新的组织形态和创新形态，平台型组织、网络化组织成为重要组织形态。普罗大众不再微不足道，而是成为不可忽视的重要创新力量，每个人既千军万马地互相连接，又单枪匹马成为一个创新节点。

（二）

科技的加速发展、全球化的深入推进，以及个体价值崛起三股力量的相互叠加，正在重构现有的创新秩序。从宏观层面，以欧美等发达国家为主角的全球创新版图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新兴经济体的创新能力明显增强，其比较优势正从自然资源和劳动力的低成本优势，向以知識和技术密集为特征的新优势转换。世界创新格局呈现从“单极”向“多极”的变化，美、亚、欧三分天下的格局形成，亚洲不仅是全球生产体系的重要节点，也是全球创新高度活跃的区域。从微观层看，未来人类社会的分工从劳动分工、知识分工演化为创新融合，商业竞争的焦点从追求资源租转变为获取创新租，每个人从被动执行者变成了主动创新者，每个组织成为创新单元的集合，创新社群成为自组织创新的重要方式。可以说，一个更加开放、包容、共生的创新秩序正在浮现，一个生机勃勃的创新型世界正在到来。这一趋势也将对中国创新创业产生重大影响。

一是商业模式为主的创业将转向更多高质量的技术创业。现在的创业大多是以商业模式创新为主，新一轮科技革命的群体跃进态势将带来更多技术创业的机会，特别是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万物互联将推动各行各业互联网化，其孕育的创业机会将是当前互联网创业机会的10倍甚至几十倍以上。到2020年，生物技术将快速发展，预计带来健康产业市场空间达10万亿左右。在能源领域，新能源开发、传输、利用与互联网紧密结合，将创造更多新能源供给。

二是本土创业将向国际化创业拓展。按照传统的企业成长规律，企业一般先在本国站稳脚跟后，才开始向海外拓展，许多跨国公司都经历了这一过程。全球化加速发展将进一步打破各国之间的政治和经济壁垒，推动创新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配置。对于初创企业来说，国际化已经不是一个选项，而是必须面对的一个创业环境，许多初创企业在创办初期就着眼于国际市场。未来的创新创业活动将超越国家和区域边界，无论国际化的广度、深度还是速度都将不断拓展和提升。随着“一带一路”建设及其他战略的强烈推动，预计将有更多中国创业公司从国内市场走出国门，面向更广阔的国际市场。

三是外部创业将与内部创业融合发展。随着个体价值的崛起，企业内部创业活动将日益增加，而且与外部创业呈现融合发展的趋势。一方面，外部企业或创投机构与企业内部创业的融合。外部创业资源日益丰富，企业内部的创业项目将成为外部企业和创业投资机构的关注重点，同时外部资源的引入既是以市场化机制检验内创业成果的一种方式，又可以为内创业输入新的管理理念和更多的资本。另一方面，外部创业公司与大企业融合。大企业有着专业化和规模经济的优势，外部初创公司有很强的创新活力，大企业与中小微创业企业不再是简单的上下游配套关系，而是形成优势互补、相互服务、利益共享的格局。

（三）

海归作为一个特殊群体，改革开放40年来为国家繁荣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在新一轮的创新秩序重构中，海归将迎来创新创业的黄金时代。首先，海归具有更宽广的国际视野，在全球化浪潮中更容易获得国际资本、技术、市场等资源。其次，海归大多不是空手归来，不少人拥有成熟的技术背景及管理经验，更能把握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蕴含的机会。第三，国家宏观经济环境日益改善，创新创业政策持续完善，各类创新创业服务体系不断健全，也为海归创新创业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未来30年，中国将进入建设现代化强国的新阶段，国家经济的高度繁荣、社会民生的持续改善，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都需要大批优秀的海归人才投身其中。

每一个海归人才欲在新时代有所作为，就需要在思想和行动上做好准备。一是在大格局中定位自我。只有把自己的人生发展与国家战略和方向紧紧相连，才能获得成长的战略性契机。二是要站在未来看现在，着眼长远，关注中长期经济科技的发展变化，特别是要关注未来新科技革命带来的深远影响，只有这样才能在技术加速迭代中把握更多机会窗口。三是持续快速学习。现代科技飞速发展带来的知识大爆炸，使得早期留学获得的知识、技能和经验等方面的储备已经难以满足现时工作需要。惟有通過持续学习，洞悉趋势，及早应对，成为变革的引导者，才是在这个变革时代创新创业的正确路径。

未来30年将是值得我们共同奋斗的黄金时代，让我们勇敢地做个创新的乐观派吧。（作者系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管理学博士，长期从事创新创业理论、战略与政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