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年龄结构、社会保障水平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分析
2018-09-26江晓
江晓
内容摘要:本文利用我国31个省份2003-2016年的面板數据,通过构建以社会保障水平为门槛变量的面板门槛模型,实证检验了社会保障水平影响下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的非线性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人口总抚养比和少儿抚养比对居民消费均存在显著的非线性效应,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提高,其对居民消费的影响逐渐由负向转变为正向,呈“U”型曲线;老年抚养比变量对居民消费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提高,该作用越来越大。
关键词:人口年龄结构 社会保障水平 居民消费 面板门槛模型
引言
当前,我国经济进入了深化改革阶段,经济新常态下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宏观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支撑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传统人口红利、资源环境红利逐渐消退,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还在持续,国际贸易摩擦不断,导致我国投资和出口疲软,在此背景下,扩大国内消费需求尤其是居民消费需求成为提振经济的关键所在。我国经济发展的“新常态”和人口年龄结构新变化的双重叠加,必然对我国居民消费产生重要的影响。因此,研究人口年龄结构、社会保障水平对我国居民消费的影响,有助于廓清居民消费不足的成因,对于扩大内需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文献综述
内需不足一直是制约我国经济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如何破解消费不足、扩大国内需求成为国内外学者关注的热点问题。消费涉及面较广,既受个人或家庭决策的影响,也与宏观经济发展环境息息相关。从现有消费问题研究来看,基本上也是从微观机制与宏观环境两个层面进行的。在微观机制方面,个人或家庭决策主要受不确定性、流动性约束、房价水平、高等教育改革和家庭固定资产等因素的影响,进而对居民消费行为产生作用。而在宏观环境研究中,涉及的基本因素包括经济发展水平、城乡收入差距、城镇化进程、对外开放水平等,这些因素都会通过某种机制影响居民消费。
人口年龄结构也是影响居民消费的关键因素,这已得到大多数学者的证实。自从莫迪利安尼等人提出生命周期理论之后,国内外学者对人口年龄结构问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人口年龄结构问题已从早期纯粹的人口学问题演变为影响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问题。此后国内外学者针对生命周期假说进行了实证检验,主要有三种观点:一是认为生命周期假说完全成立。袁志刚等(2000)通过数值模拟证实了作为计划生育政策必然结果的人口老龄化,是城镇居民储蓄率不断攀升的重要因素。祁鼎等(2012)利用动态面板GMM方法对我国2005-2010年各省面板数据研究发现,我国老年抚养比的上升不仅没有降低居民消费,反而促进了居民消费。邱俊杰、李承政(2014)在利用生命周期储蓄模型逆推出居民消费率的基础上,利用1991-2011年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发现,少儿人口负担比和老年人口负担比与居民消费率之间存在正向关系,证实了生命周期假说。二是生命周期假说部分成立。王欢、黄健元(2015)利用我国1987-2011年时间序列数据进行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我国城乡居民消费率均与少儿抚养比呈正向显著关系,而与老年抚养比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但是,杨继军、张二震(2013)的研究却与上述观点相左。他们研究发现少儿人口抚养比的上升倾向于增加居民储蓄,减少居民消费,而“非生产性”老年人口比例的提高减少了居民储蓄,有助于促进消费增加。三是生命周期假说不成立。保罗·舒尔茨(2005)对亚洲16国或地区进行研究发现,当期消费与人口年龄结构之间的依赖关系并不显著。王芳(2013)利用路径分析的研究结果也表明,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对居民消费有抑制作用。郝君富、李心愉(2014)的研究也证实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存在负向作用,但是从动态来看,随着市场化进程的加快,负向作用程度将会逐渐减弱,最终转变为正向影响。
通过梳理文献可以发现,当前学术界对人口年龄结构与居民消费关系的研究还不完善,未能形成一致的结论,仍需进一步研究和探讨。首先,生命周期假说是建立在除人口年龄结构之外其他因素既定的前提下,但是其他因素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忽略了其他因素的影响会导致有偏颇的结论出现。其次,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并不是单独的、直接影响,也可能通过其他因素间接作用于居民消费,忽略了这种偏效应可能导致结果的无效性。最后,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存在非线性效应,而不是简单的线性效应,可能随着其他因素的发展变化而出现“拐点”。本文认为人口年龄结构与社会保障水平具有紧密联系,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完善而发生显著变化。一般来说,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行为产生作用是基于未来不确定性,例如预期到未来可能发生的重大疾病支出、养老支出等,都会影响到现期居民的消费行为,而完善的社会保障水平则可以通过显著的降低居民的不确定性来增加现期消费。基于此,本文通过建立面板门槛模型,以社会保障水平为门槛变量,实证研究在社会保障水平不断完善的条件下,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的动态影响。
模型设定及数据描述
(一)门槛模型设定
通过文献分析发现,尽管国内外学者对人口年龄结构与居民消费的关系莫衷一是,但都认为人口年龄结构是影响居民消费的重要因素,因此本文将人口年龄结构因素纳入消费函数模型。同时根据已有研究和现实情况,将人均收入水平、城镇化水平和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作为控制变量引入模型,以使结果模型更加符合现实情况,得出的结果更加可靠。为了检验人口年龄结构对居民消费是否存在非线性影响,本文以社会保障水平为门槛变量,建立面板门槛模型进行回归分析。首先,建立以下单一门槛检验模型:
lnConit=β0+β1lnXit×I(RE≤γ)+β2lnXit×I(RE>γ)+β3lnREit+β4lnURit+β5lnGDPit+εit
其中,i表示地区,t表示时间,εit为误差项,I (·)为示性函数,RE为门槛变量,γ为待估算的门槛值。Con代表居民消费,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RE代表社会保障水平,UR表示城镇化率,GDP代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X为本文的关键解释变量,分别用人口总抚养比(TD)、少儿抚养比(YD)和老年抚养比(OD)来衡量。
本文门槛变量的含义为:当RE≤γ时,人口年龄结构变量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系数为β1;当RE>γ时,人口年龄结构变量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系数为β2。如果回归结果显示β1=β2,则表明模型不存在门槛效应,应选择普通面板效应模型;若β1≠β2,则说明人口年龄结构变量对居民消费存在非线性效应。
(二)数据描述
本文选择我国2003-2016年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居民消费水平(Con)用各地区居民消费额的绝对值来表示,为保证数据平稳性和消除异方差,对其进行对数化处理,同时用CPI指数剔除物价影响。人口年龄结构(X)分别用人口总抚养比(TD)、少儿抚养比(YD)和老年抚养比(OD)来衡量。人口总抚养比=(0-14岁人口数+65岁以上人口数)/15-64岁人口数,少儿抚养比=0-14岁人口数/15-64岁人口数,老年抚养比=65岁以上人口数/15-64岁人口数。经济发展水平是影响居民消费水平的最基本因素,用人均GDP来衡量居民收入水平。由于人均GDP是绝对值,用CPI指数进行平减,以剔除价格因素。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能够降低不确定性,有助于促进居民消费,用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RE)来衡量社会保障水平。城镇化水平(UR)用各地区城镇化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
实证分析
(一)门槛效应检验
在进行门槛回归之前,需要进行门槛检验,以确定是否存在门槛效应以及门槛值的个数,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人口总抚养比(TD)、少儿抚养比(YD)和老年抚养比(OD)模型都存在单一门槛值,且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口年龄结构确实存在以社会保障水平为门槛值的非线性效应。其中,人口总抚养比(TD)和少儿抚养比(YD)模型的门槛值为0.4485,即意味着当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达到0.4485后,人口总抚养比(TD)和少儿抚养比(YD)变量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存在非线性的影响。同理,老年抚养比(OD)模型存在单一的门槛值0.4029,意味着当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达到0.4029后,老年抚养比(OD)变量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存在不同的影响。
(二)门槛回归结果分析
为了对比分析,本文将普通面板回归结果与门限回归结果放在同一张表格中,结果如表2所示。
第一,在人口总抚养比模型(TD)中,OLS回归结果显示人口总抚养比变量对居民消费有负向影响,但并不显著。当考虑非线性效应时,结果发生了明显变化。当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低于0.4485时,人口总抚养比对居民消费有负作用(-0.178),当城镇养老保险参与率大于0.4485时,人口总抚养比则显著的促进了居民消费(0.493)。由此可见,人口总抚养比变量对居民消费有非线性影响,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提高与完善,显著的降低了居民的未来不确定性,有利于促进居民消费,二者呈现先负后正的“U”型特征。
第二,在少儿抚养比模型(YD)中,OLS回归结果显示少儿抚养比变量对居民消费有显著的负向影响(-0.358)。而在门槛模型中,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提高与完善,少儿抚养比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由负向(-0.450)逐渐向正向(0.755)转变,开始呈现出显著的促进作用,表现为“U”型特征。我国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几十年,显著降低了少儿抚养比,使得强调人口数量的生命周期假说在我国并不成立。相反,Becker(1981)的人力资本理论可能更加契合这一时期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和居民消费习惯的变迁。随着少儿抚养比的下降,独生子女家庭越来越多,子女越来越成为父母的掌上明珠,为子女创造良好的成长条件成为父母努力工作的动力。同时,随着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父母对子女的教育越来越重视,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投资在不断增加,占家庭支出的比重也在不断攀升。父母对孩子的重视导致了其对子女人力资本投资的增加,从而出现少儿抚养比下降而居民消费增加的情况,这一结果符合我国国情。门槛变量为社会保障水平(RE)。X为本文的关键解释变量,在TD模型中代表人口总抚养比变量,在YD模型中代表少儿抚养比变量,在OD模型中代表老年抚养比变量。
第三,在老年抚养比模型(OD)中,不管是在OLS模型中还是门槛模型中,老年抚养比变量都对居民消费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符合生命周期假说。当社会保障水平较低时,老年抚养比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为0.575,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逐渐完善,老年抚养比对居民消费的促进作用变大为1.854,且更加显著。这说明随着社会保障水平的逐渐提高和完善,居民未来的不确定性降低了,弱化了预防性储蓄动机,有利于释放潜隐的消费意愿,增加居民消费。完善的养老保险体系一方面通过影响居民收入拉动消费,养老金的给付直接通过增加老年人的可支配收入增加居民的消费支出,同时通过影响居民的持久收入影响居民消费。另一方面,通过影响居民的心理预期拉动消费。预防性储蓄是风险厌恶的消费者为了预防未来可能发生的不确定性,避免风险发生时消费水平出现大幅度下降而进行的储蓄。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不确定性主要来源于收入和支出的波动,由于养老保险能够为居民提供较为稳定的预期收入,因此可以通过养老保险的改善来降低居民对未来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从而提高居民的消费倾向。
(三)控制变量分析
人均GDP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这与大部分学者的研究相一致,收入水平高低将直接影响居民消费水平的高低。城镇化率(UR)变量显著促进了居民消费,这在所有模型中都是成立的,说明城镇化过程有利于扩大居民消费。城镇人口相对农村居民来说,具有较高的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随着城镇化水平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口被纳入市场体系,消费更多的商品和服务。
结论与启示
第一,在短期内无法根本改变人口年龄结构分布现状的情况下,可以有目标地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加速经济增长及改革收入分配等路径刺激消费。本文研究表明,收入水平在1%的显著性上促进了居民消费,因此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不仅有利于扩大需求,刺激经济增长,还可以缓解流动性约束对居民的影响,减少居民未来支出的不确定性预期。第二,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我国居民消费不足、内需不振本质上和我国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有密切关系。现阶段,我国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已经基本实现了制度全覆盖,但提供的保障水平依然有待提高,尤其是农村居民社会养老保障水平。因此我国不仅要解决好城市人口的社会保障问题,还应重视和完善流动人口的社会保障制度,逐步落实政府责任主体地位,进一步发展城镇居民养老保险,完善新型农村养老保险,促进城乡统筹的养老保险体制早日建立并日趋完善。第三,逐步取消人口流动限制,加快新型城镇化建设。应鼓励农村剩余人口流向城市,以增强他们的消费能力和欲望。具体而言,应放松人口流动限制,减轻城乡户籍制度障碍。同时,应加强社会管理配套制度改革,保障非城市人口在城市的就业、住房、医疗等福利,使他们能消费、敢消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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