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第一”的手机背后，国产存储亟待嵌入

康嘉林 逄丹

经历几年的发展，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手机制造生产国。

中国手机品牌在全球市场表现有目共睹。全球智能手机品牌出货量TOP10中，国内手机厂商占据7个席位。

中国手机产业技术水平进步明显，产业链配套能力提升。LCD屏幕国内企业技术成熟，国内市场上超过85%的手机LCD屏来自国产品牌面板企业；OLED方面建立多条产线，京东方、和辉光电已有OLED产品出货；摄像头模组领域舜宇、欧菲光、丘太科技位列国内市场供货前三；指纹模组领域，欧菲光拥有苹果、华为、小米等多家国内外客户资源；手机后盖材料领域，苹果和三星的玻璃盖板基本来自伯恩光学和蓝思科技；在天线领域，信维通信是苹果的核心供应商之一。

但是，我们也要清楚地认识到，在手机核心元器件方面，我国依赖国外企业的现象依然明显。

“作为全球集成电路领域最大消费国，我国在一些核心元器件上却处于‘自制率较低境遇。”赛迪顾问半导体副总裁李珂在接受《通信产业报》（网）记者采访时表示。

而这种现状更尤其表现在手机存储芯片产业。

手机存储是短板

我国手机产业短板之一的存储芯片产业正迎来新一轮洗礼。

近日，福建晋华和台湾联电各自发布声明，称因涉嫌专利侵权，福州中院发布“临时禁令”，要求美光停止在华销售部分DRAM和NAND产品。

在此之前，媒体披露，由于涉嫌操纵哄抬内存价格，国际三大存储巨头三星、 SK海力士、美光遭中国反垄断调查，或遭罚款8-80亿元。

而更早之前，去年12月，美光科技在美国加州提起民事诉讼，控告台湾联电及福建晋华侵害DRAM的营业秘密。

从诉方变成反诉方，从反诉方变成诉方，以及有关机构的介入，各方利益博弈的背后，隐藏着产业链的众生相，有需求者的无奈、领军者的得意、入局者的失落、监管者的警觉。

但，更是暴露出我国存储芯片产业缺“芯”现状。

实际上，每次手机发布会上被厂商着重泼墨的存储芯片，我国却一直依赖进口。

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每年芯片进口额超过两千亿美元，其中，存储芯片占比接近50%。2017年，中国进口存储芯片889.21亿美元，同比2016年的637.14亿美元增长39.56%。

巨头垄断下的无奈

用于智能手机里的存储芯片分为两大类，动态随机存储器DRAM和闪存NAND Flash。简单来说，手机厂商宣传的4GB内存对应的便是DRAM，32GB或64GB存储对应的是NAND Flash。这两大存储芯片市场长期被几家巨头垄断。

在DRAM市场，三星、海力士、美光的市场份额分别为44%、27%、22%，三家合计占比超过90%；在NAND Flash市场，三星、东芝、西部数据、美光、海力士的市场份额分别是39%、16.8%、15.1%、11.3%、10.5%，五家占比同样超过90%。

巨头垄断也意味着他们对于存储芯片的定价拥有着话语权。据悉，从2016年开始，DRAM的价格多次提高，2017年的价格涨幅更是高达40%。从今年年初到现在，DRAM价格涨幅开始有所下降，不到10%，但对利润空间本来就很小的中国手机品牌厂来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反观三星，2017年，全球DRAM市场增长74%，规模达到722亿美元，“头部企业”三星、海力士、美光成为最大的受益者，销售收入也随之水涨船高。海力士2017年报显示，营收30.1094万亿韩元（约合1796亿元），同比增长75%；净利13.7213万亿韩元，同比增长319%。

从专利突围

“三大巨头能如此肆无忌惮涨价，是否也暴露出我们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窘境呢？”李珂一语道出问题关键所在。

因此，对于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专家直言，我们不能回避，只能借鉴和吸收国外先进技术，主动出击，实现破局。

当前，我国存储芯片产业地图已经初步形成。既有投入NAND Flash市场的长江存储，也有专注于移动式内存的合肥长鑫，亦有致力于利基型内存的福建晋华。

从三家厂商披露的信息看，各自产品已进入量产倒计时阶段。试产时间预计将在2018年下半年，量产时间则可能集中在2019年上半年。

在国内存储芯片研发仍处于爬坡上坎阶段的时候，需要指出的是，无论DRAM还是NAND Flash，比拼的除了先进工艺和规模，更重要的是专利难题。

这是因为，对于存储器产业，小小的一个零部件都有着严苛的专利保护。而这些专利往往掌握在巨头手中，巨头市场占有量又非常大。因此，要避开所有现有的专利来进行开发，挑战非常大。

國家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王雷就对《通信产业报》（网）表示，传统DRAM产品被大量专利保护。

“即使中国厂商千辛万苦创新突破完成DRAM技术研发，但很可能还没有运作到量产阶段，就先收到巨头的专利投诉。”王雷指出。

因此，在技术攻关之外，筑起专利护城河也是国内企业进入市场的重要手段。行业分析师付亮对《通信产业报》（网）记者表示，对于新进入者，唯一能做的就是扩大自身专利池。只有壮大自身实力把产品做好，始终坚持自主研发，当大家都是核心专利时，才有资格和他厂谈判，走专利互授权路线。

福建晋华和台湾联电提起的专利侵权诉讼，便很好地佐证了付亮的看法，只有做好自己的专利池，才能在维护自身利益的同时对大厂进行反制。

王雷还表示，除了庞大的资金投入外，企业在当前新形势下发展存储器产业，不应只是简单的追赶，而应该更加注重技术和市场的创新；应做好长期储备，在资金上确保持续投入；更重要的是要在立足自身市场特点的基础上追求世界领先水平。

我国存储芯片产业正从边缘突破，形成技术优势，从而迈进市场准入门槛，乐观估计，5-10年内将改写存储芯片市场被国际大厂垄断的局面。

记者手札

用十年去打一场战役

对于本次的议题采访良久，我们发现，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国产芯片生存比较困难，主要是业界不给迭代的机会。这是因为，一方面，市场已经存在性能优越的芯片，甚至成本也低。另一方面，人们没有耐心去等国产的芯片迭代，这直接限制了中国的芯片设计能力的提升。本来有很多人其实可以设计出很好的芯片来，但是由于市场的生态不给国产芯片迭代的机会，选择性忽视国产，所以国内公司也就不能、也不给工程师去牺牲的机会，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

实际上，集成电路本身投资巨大，是回报周期非常长的一个行业。所以，针对我们的存储芯片行业，每个公司可能都要做到七到八年看不到盈利希望的心理准备。正如大家所说，我们必须要有用十年打一场漂亮战役的决心，才能成为最后赢家。（康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