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清宫戏画中的《乌盆记》

2018-09-21张义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山西临汾041004

丝路艺术 2018年10期
关键词:钟馗包公清宫

张义(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山西 临汾 041004)

清末的中国,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景象,闭关锁国,任凭列强践踏。但中外艺术史上,一门艺术的繁荣往往正好与其所处的时代面貌相反,这正如同清中期以后的内廷演剧。虽然清宫演剧的鼎盛时期在乾嘉两朝,但毫无疑问,慈禧太后掀起了清宫演剧的第二次高潮。

清宫戏画是清中期以后才出现的戏曲画像,分为人物扮相谱、半身像和戏出画三类。其主要功能,是供帝后以及嫔妃欣赏的玩物,因其用途特殊,所以制造精美,是不可多得的艺术作品。从清宫戏曲研究的角度来看,被纳入清宫戏画的剧目,在当时无疑是最受皇家欢迎的。

经统计,清宫戏画共计175幅,涉及剧目171个。其中,以调笑戏谑为主、民间趣味极强的剧目数量偏少,与此同时兼有神鬼色彩的剧目就只有《乌盆记》了。应该说,《乌盆记》是清宫戏画中此种剧目的代表。目前所见,清宫戏画中《乌盆记》的戏画共计3幅,分别为:张别古半身像1幅,刘世昌的半身像1幅,场面图1幅。本文旨在对这3幅戏画的具体情况、宫廷画师为什么选择这两个人物和这一个情景来作画等相关问题作一一解答。

一、《乌盆记》画像考述

在关照这3幅幅戏画之前,我们先来解释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张别古和刘世昌被宫廷画师选做该剧目的人物半身像?而张别古在赵大家中讨盆的画面又为什么被选做戏出画的实际场景?要回答这一问题,还需对《乌盆记》的情节内容有大致的了解。

故事讲述南阳的绸缎商人刘世昌在返乡途中,行至董大湾村突遇大雨,便借宿路边的窑户赵大家中。赵大夫妇为刘世昌卸行李时,得知包内装着贩卖绸缎的银钱,见财起意,将刘世昌谋害,烧成乌盆。老汉张别古老来无子,孤苦无依,去赵大家中讨要多年前拖欠他的草鞋钱,不料赵大已变为富人。讨要银钱不得,却给了他一个乌盆。张别古将乌盆带出,便开始了乌盆与张别古的一番搞笑和戏谑的精彩段落,随后张别古带乌盆状告包公台前,在钟馗的帮助下,终于洗脱冤屈,将赵大夫妇挖睛吃心。

根据故事情节,我们可知,该剧中共有六个主要人物,分别为:刘世昌(乌盆)、赵大夫妇、张别古、包公和钟馗。在这六个人物中,毫无疑问,刘世昌(乌盆)是其主角,从剧名《乌盆记》亦可看出,该剧将乌盆的故事,所以,画《乌盆记》的戏画,刘世昌的形象既是主要内容也最具代表性。而在其余五个人物中,赵大夫妇杀了刘世昌,做成乌盆,将乌盆从盆儿库带出来的人是张别古,带着乌盆去告状的人也是张别古,并且在张别古初遇乌盆的阶段,他的表现极富喜剧张力,相对于包公和钟馗,他们二人只起到推进故事完美结束的作用,而串起整个故事并使整个故事活跃起来具有特色的人,非张别古莫属,所以,相较于剧中其他角色,张别古更值得被画作戏画。至于戏出画选择了在包公堂前断盆的情景,根据上面分析,这个画面包含了刘世昌和张别古二人,其次,赵大在剧中是故事产生的制造者,又是故事画上圆满句号结束者,他在剧中的变化,就是故事情节发生、发展、高潮和结束的过程,并且,这一情景发生的地点是在包公朝堂,这是该剧人物全部出现在场上的唯一时刻,也是结局,所以,这一情景被画为戏画也是合乎情理的。

图1:张别古

图2:刘世昌

图3:戏出画

现在,我们来具体看一下这3幅画。

三幅戏画制作精美,色彩艳丽。据叶长海先生在《清宫戏画》的前言中说“原物绢本,正方形,边长60厘米”,原物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首先,两幅半身像见于《昇平署戏曲人物》等多个出版物,均复制于故宫博物院的同一个原画。图1中,张别古手拖乌盆,一身土黄色富贵衣,白胡子,勾白脸,为丑,穿戴打扮间流露一种戏谑的模样。图2中,刘世昌一身黑色绸缎大衣,绣满白鹤,为生,这件衣服本身与他的身份极其相符,刘世昌是卖绸缎为生的商人,出门在外三年,终于卖完绸缎才回家,此时他身背银两,赵大夫妇也是见财起意才将他杀害。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宫昇平署档案集成》中,光绪朝的差事档记载,孙菊仙和谭鑫培均曾演出过《乌盆记》,而宫廷画师在作画时,模特究竟是凭想象而来,还是有固定的形象呢?如果是根据在清宫演出过该剧的演员而画,那戏画中刘世昌的原型极有可能来自他们二人。

图3《乌盆记》的场面图只见于叶长海先生主编的《清宫戏画》,画中有三个人物,刘世昌,赵大和张别古。张别古居中,刘世昌(鬼魂)站左,赵大站右。三人前面正中间的位置有个黑色的盆,直径大约20厘米,是乌盆。后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一个椅子,上面一张牌匾,写有“正大光明”四字。据此可以判断,这幅场面图为《乌盆记》剧中的第四出——断盆。第四出描写张别古带着乌盆上告包老爷朝堂,在钟馗作证之后,包公派人捉拿赵大夫妇上堂,当场盘问,最后治罪,刘世昌终得以洗雪冤屈。

二、《乌盆记》戏画的特点

虽然清宫戏画由宫廷御用画师而作,是戏画图像文物里的精美之作,加之他们大多文化水平较高,更可能是在观摩《乌盆记》多次演出之后才开始动笔。但是,戏画毕竟已成为另一个艺术作品,在表达规定内容的同时,也必须兼顾绘画自身的艺术特性。笔者发现,这三幅图并不是真实演出情景的再现,而只是象征性的表达。

首先,场面图里面画了三个人物,上文中推测是剧本中的第四出断盆,但是,如果是第四出断盆,那么场上的人物还应该包括包拯和衙役以及钟馗,然而图画中未出现。那如果上述推断错误,不是第四出,剧本里张别古、刘世昌和赵大同时出现在舞台是在第二出讨盆,这一阶段三人同时在场,但此时张别古刚从赵大家中讨到乌盆,乌盆应该在张别古的手里,而不是地上,再者,场景应该是在赵大的家里或盆儿库里,而不是在挂有“正大光明”牌匾的公堂之上。所以,笔者认为,《乌盆记》的这幅场面图应该不是舞台画面的实际记录,而是画师为了表达清楚剧情内容、突出剧中重要情节而经过了再创作的结果。

其次,剧中的张别古是一个无儿无女、靠卖草鞋为生的孤寡老人,他偶得乌盆,也是因为去赵大家中要几年钱赵大欠他的两双草鞋钱,所以他虽着富贵衣,但他的富贵衣应稍显破旧才符合人物特征,并且他也应该是邋遢的,至少不应该像这幅半身像如此干净,衣装整洁。所以,这再次证明了清宫戏画的用途不是“穿戴脸儿具照此样”的扮相谱,而应是帝后嫔妃二段玩物,因此,其画面精美,制作讲究。

第三,与民间戏画相比,清宫戏画还是以其制作精良为特征。在民国时期的报刊上,关于《乌盆记》的戏画可以说是为数众多。由于该剧在清末清宫演出的带动下,加之民国时期武生、老生戏更受欢迎,故而《乌盆记》在舞台上的演出次数猛然增多。因此,各大戏院为发布广告、各大评论报刊为抓取戏迷眼球,种种原因,使得《乌盆记》的戏画多了起来。在这众多的戏画之中,我们可看到以扮演刘世昌一角的名演员的画像最多。然与清宫戏画中所画的三个人物不同的是,此时的戏画中,仅次于刘世昌一角的人物是钟馗。在《乌盆记》的流变之中,钟馗一角也是发展到京剧时才更为人所重视。在《故宫博物院藏清宫南府昇平署戏本》中,我们可看到钟馗一角的从上台到下台完整的舞蹈动作提示。

猜你喜欢

钟馗包公清宫
清宫大戏《铁旗阵》改编考述
送《包公家宴》,享德育大餐
包公吃鱼
清宫饽饽桌
8.钟馗悟道图
钟馗嫁妹
清宫月令承应戏改编略论
“包公”坐堂
清宫端午仪典戏略论
包公与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