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出土春秋战国青铜车马饰件研究
2018-09-20武瑛石磊
武瑛 石磊
春秋战国时期固原地区处于北方游牧区和中原农耕区的交汇地带,在这里发展出了独具特色的北方青铜文化,其中车马器出土比例大、数量多,且器形丰富,发展演变呈现连续性,基本自成体系,颇具特色。固原出土的车器有軎、辖、轴饰、车辕饰、銮、铃及杆头饰、空腔动物饰、牌饰等车饰件;以及马衔、马镳、节约、泡饰、当卢(马面饰)等马器。
一、車器
车器是指车上的铜质器件,一般也包括单纯作为车子装饰的青铜饰。
1.軎、辖
軎和辖配合使用,一般成对出现。軎即车轴头,是套在车轴的两端,加以固定轴头的,形状一般呈长筒形,一端粗一端细,粗端套接车轴。铜軎都开有圆形或长方形槽(下面的木质轴头也相应开出槽),为的是插入长条形的辖,将铜质軎固定在轴头上,防止车轮脱出。
贝纹车軎(图一),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9、直径8厘米。两件器形相同。内直口沿外卷,近内口处对穿长方形辖孔,由内口向外口逐渐收缩,中部饰两周凸棱,棱上饰贝纹,其余部位饰回纹、变形虺纹和绳索纹。
青铜车軎(图二),1987年固原县彭堡乡撒门村出土。长11.3、銎径4.3厘米。通体略呈筒形,前端封闭,圆形銎,器身有钉孔。
2车辕饰
装饰在辕头的铜件,呈筒形,一端封顶,有的表面有纹饰。
青铜车辕饰(图三),1987年西吉县新营乡陈阳川村出土。长13、宽5.7厘米。一端封闭,一端为圭形銎。器身一面有长10.8、宽2.8厘米的长方形镂空。另一面后端平直,前段凸起略呈马鞍状,两侧对称均为刀形边框,内饰勾云纹。顶端中部亦饰勾云纹。
青铜车辕饰(图四),1987年固原县彭堡乡撒门村出土。长12.2、高5.7厘米。长方形,素面,一端封顶,另一端开口。断面呈梯形,底部有一长方形镂空槽。
青铜车辕饰(图五),旧藏。尺寸分别为长17.5、口径5.2厘米和长16.5、口径4.5厘米。圆管状,素面,中空,一端封顶,一侧有凸起的半圆球。
青铜羊首车辕饰(图六),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2.2厘米。前端为羊头形,双角盘卷于两侧,颈延伸为銎。尾端两侧各有一个钉孔,底部有一个长7、宽3.8厘米的镂孔。
3.铃
青铜铃是马车上的装饰件,也有部分铃是系于马脖上的。其形制特征是平顶上有半环形梁或半环形小钮,两侧斜张,横截面多为叶形(或称瓦形)或椭圆形,口部平或凹下。
青铜铃(图七),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11厘米,上、下口径分别为5.5、6.8厘米。平顶素面,顶有一长方形钮,椭圆形口,器身两侧有对称三孔。
青铜铃(图八),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16.3厘米,上、下口径分别为9、12厘米。铃身筒状,平顶素面,顶部有一桥形钮,椭圆形口,器身两侧有长方形镂空。
青铜铃(图九),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7.2厘米,上、下口径分别为3.6、5.2厘米。半圆钮,平顶,椭圆形口,器身有孔。
青铜铃(图十),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7.3厘米,口径5厘米。平顶饰桥形钮,截面略呈菱形,器身有长方形孔。
4.青铜车饰件
车饰件在北方系青铜器中占大宗,形制多样,材质除青铜外还有金、银、鋄金银铁等。
(1)车饰
青铜三角形车轮饰(图十一),彭堡撒门出土。边长11.2、高8.4厘米。整器呈三角形,中部镂空作卷云纹。
青铜菱形车轮饰(图十二),彭堡撒门出土。长7.5、宽5.6厘米。整器呈菱形,中部镂空作卷云纹。
带柄青铜圆牌(图十三),1989年宁夏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2.2、宽10厘米。整体由扇形柄与圆牌构成。柄呈长方形銎口,上有两个圆形梢孔。圆牌中部素面,外饰一周梯格纹,背有一横钮。
透雕鹿纹青铜牌饰(图十四),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3.7、宽8.2厘米。锯齿状大角回卷与背相连,短吻前伸,颈前倾,短尾上翘,前、后肢相连。
透雕鹿纹青铜牌饰(图十五),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3.8、宽11.3厘米。鹿大角回卷与背相连,长吻前伸,短颈直挺,短尾,前肢后屈,后肢前伸作奔跑状。
透雕卧驴铜牌饰(图十六),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0.5、宽8厘米。平面作卧状,长耳上立,长粗吻,长颈斜直,粗肢,前、后蹄相接。
(2)杆头饰
杆头饰在部分墓葬中与车马器伴随出现,多数成对,故推测是车上饰件。根据其形状分为圆形首和动物形首。
青铜泡状杆头饰(图十七),1993年固原县河川乡出土。长8厘米。顶部为圆球形,下部呈方形銎,器身有孔。
鹰首形青铜杆头饰(图十八),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6.1、銎径3.1厘米。鹰喙前伸弯曲成钩状,双目圆睁,颈延伸为方銎,銎侧面有圆形钉孔。
羊首形青铜杆头饰(图十九),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6.7、銎径3.6厘米。两件形制相同。羊首形,两角向内弯曲,短吻,粗圆颈延伸为銎。造型简练,神态生动。
(3)空腔动物饰
青铜立鹿(图二十),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6.9、6.8厘米。短粗吻,双耳上耸,直颈,身形俊健,四肢肥硕,首身分铸,套接而成。
青铜羊(图二十一),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9.5、高6厘米。羊呈卧状,两角向内弯曲,短吻,粗颈,腹中空,前肢后屈,后肢前屈,蹄部连接。
青铜鹿(图二十二),1987年固原县彭堡乡于家庄村出土。长5.5、高5.3厘米。鹿首微扬,双耳直立,短粗吻,粗颈,前肢后屈,后肢直立,短尾下垂。
青铜鹿(图二十三),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8.1、高6.3厘米。圆眼,长吻,颈直挺,腹中空,前蹄叠压后蹄呈卧状,身形健硕。
青铜羚羊(图二十四),1998年固原县头营乡杨河村出土。高7.1、长6.1厘米。两长角立起,角尖略向前弯曲,圆眼,短吻,粗颈,体肥硕,短尾上翘,四肢粗壮,呈站立状。
青铜鹿(图二十五),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5.4厘米。鹿呈卧状,长耳直立,短吻。粗颈直挺,前后肢屈,蹄部连接,短尾上翘。
青铜鹿(图二十六),1987年固原县彭堡乡于家庄村出土。长6、高5.2厘米。短吻,立耳,长颈,前后肢屈,呈卧状,细腹中空,髋部有对称的镂空。
二、马器
马器,亦称马具,是指附着于驾车的马体上的铜质器具,一般包括御马器,它是联结在以皮条编成的马络头上的铜质马器,是驾驭马所必需的器具;还有装饰马首与马身的铜饰,称为马首饰件。主要有衔、镳、节约、铜泡、当卢等。
1 衔
即俗称的“马嚼子”,勒在马嘴里以便驾驱马匹。自殷代至战国,铜马衔皆是由两根两端各带一环的铜条,各以一环一侧一平相互套接组成。另两个在外面的未用来套接的环,则分别以皮条系连于马嘴旁的铜镳上。
直棍式青铜马衔(图二十七),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3、环径0.8厘米。单节直棍式,两端卷环。
青铜马衔(图二十八),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分别为19、20.5厘米。器形一致,为两节直棍式,中间两环相扣,两端环外附有梯形环。
青铜马衔(图二十九),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分别为19、19.5厘米。器形一致,为两节直棍式,中间两环相扣,两端各饰有一圆环。
2.镳
马镳是联结于马络头上,通过皮条与马衔相系连的马器。其形制较多,常见的有长方形、角形、圆形等。衔和镳是紧密相连的一组马具。固原地区出土的青铜马镳数量较少,主要以骨制马镳为主。
青铜马镳(图三十),1987年西吉县新营乡陈阳川村出土。长13厘米。略呈长条形,两端呈鸡冠状,侧面有两穿孔。
3.当卢
“卢”通颅,是以皮条系连在马络头上,置于马面额上的装饰物,因位于马头颅正中,故称当卢,也有称马面饰。马面饰的使用也是战争需要,用来保护马头的要害部位。
青铜当卢(图三十一),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11厘米。通体呈叶状,素面,正面圆形,缨孔凸起,背面有两钮。
三角云纹青铜当卢(图三十二),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长8.5、宽4.2厘米。整体呈叶状,正面鼓起,圆形缨帽。叶边饰一周变形云纹,背有竖钮。
青铜当卢(图三十三),1987年固原县三营出土。长4.8、宽4.3厘米。整体呈叶状,正面为凸起的圆形,边饰一周连点纹,背有一竖钮。
4.节约
节约是编组马络头时加在皮条纵横交叉或衔接处的铜管。除有装饰意义外,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证皮条在交叉处稳固结节,是使马络头成形的马具。其形制较多,常见的有十字形、X形(或称H形)等。
青铜节约(图三十四),固原县新营乡出土。高1.5、口径5.1厘米。圆形,面隆起,空背,侧面对穿十字孔。
青铜节约(图三十五),1989年固原县杨郎乡马庄村出土。高1.2、口径5.8厘米。圆牌形,凹面,覆斗钮,十字穿孔。
5.泡饰
铜泡、节约都是装饰和连接马络头、辔带的零件,也有用于装饰在車衡、车舆上。铜泡一般呈球面形,背空,有横钮以穿饰并固定。
青铜圆形泡饰(图三十六),1987年固原县彭堡乡撒门村出土。直径5.2厘米。圆形,表面中有一圆鼓起,并饰十字对穿草带纹,背面有一桥形钮。
青铜透雕泡饰(图三十七),1986年固原县彭堡乡撒门村出土。直径5厘米。圆形,面鼓,呈放射状镂空,背面有一钮。
青铜泡饰(图三十八),1989年彭阳县古城镇出土。通长19.1厘米。整器由单柄圆牌与圆泡饰组成,并由一小圆环将两器钮连接成一体。圆牌饰侧有梯形銎。
青铜泡饰(图三十九),旧藏。直径9.4厘米。圆形,隆背凹面,背有一偏钮。
青铜泡饰(图四十),旧藏。直径7.6厘米。圆形,隆背凹面,背上有两个桥形钮。
三、车马饰件装饰研究
春秋战国时期北方青铜文化的遗存主要是墓葬,在以陇山为中心的宁夏南部地区,发现了大批如彭堡于家庄墓地、杨郎马庄墓地、撒门村墓地、王大户墓地、九龙山墓地等遗存,墓中的随葬品主要以北方青铜器为主。早期随葬的车马器种类简单;之后车马器逐渐增多,比例逐渐大于武器与牌饰;晚期随葬的车马器中的杆头饰、空腔立体动物饰、辕饰明显增多,说明车的作用在增强。
固原地区经过科学发掘且规模较大的春秋战国时期墓地有两个:固原县彭堡乡于家庄墓地和固原县杨郎乡马庄墓地。对比两个墓地的车马器,发现马庄的杆头饰种类增多,于家庄只有泡状和鹰首两种,马庄增加了鹿首和羊首。空腔的立体动物形饰,于家庄的制作简单,只有鹿;马庄除鹿外,还有狗、羊首等,写实感较强。带柄圆牌,于家庄为直背式,上为圆牌状,中间有一乳状突起,周边饰方点纹,下端为近梯形柄,上下端各有两个近方形穿孔;马庄的带柄圆牌数量多,有两种形制:一种是直背式,圆牌周边饰梯格状纹,上端为一方形穿孔,下端变成较浅的銎孔。另一种上端圆牌为凸背,背部一横钮,下端为较深的銎孔。马庄的辕饰、凸管状马面饰等为于家庄墓地所不见。其中马庄出现的大卷角羊的动物题材很有特点,在杆头饰、空腔动物饰、车辕饰和饰牌上都有表现。
在众多的青铜车马器中,有许多器形完全一致的,如铃、车軎、当卢、泡饰等。有些则具有鲜明的地方性,在北方其他地区所鲜见。杨郎马庄墓地出土的青铜车軎(图二),呈圆柱状,内口沿向外宽卷逐渐收缩,近内口处对穿长方形辖孔,中部饰两周凸棱,凸棱上饰贝纹,其余部位分别饰以“回”字形纹、变形虺纹和绳素纹。青铜铃,顶部有悬舌穿孔,铃身呈筒状,平顶,椭圆口,形体较大,半环形钮,铃面“品”字形排列三个矩形镂空,有的铃面饰两个矩形镂空。当卢,柱形窄长叶状,凹背,圆柱形缨帽下口处有一横钮。还有双直棍式马衔、单体扁平的动物形牌饰等。这些与其他地区同类文化中风格迥异的器物,形制独特,制作工艺精良,充分反映出了浓郁的地方特色。
本地区出土的大量车马器,其中很多器形并不完全确定其在车马上的使用部位,比如部分青铜车饰(图十一)。而2006年发掘的甘肃张家川马家塬墓地,出土的以木制材料为骨架的车辆因保存较完整,其车轮圆周边装饰的镂空铜车饰及车舆、车后门青铜装饰件等,基本保持了埋葬时的位置。这类车饰件与本地区出土的大量车饰极为相似,应该可以明确这类器物在车体上的使用情况。这些资料都为研究本区域青铜车马饰件装饰提供了依据,在研究秦文化和西戎文化的关系方面具有重要价值。
同时,在固原地区相继发现了大量动物纹样的青铜器,这种将各种动物形象以圆雕、透雕和阴刻等技法,装饰于实用的兵器、工具、服饰及车马器具上,也凸显出北方民族青铜文化的主要特征。而这种独特的动物纹造型艺术,则是伴随着畜牧业的繁荣发展而出现的。这片土地的人们为适应当地环境的逐渐变化,改变了对土地的使用方式,开始发展畜牧经济,其结果也必然影响到人们的生活习俗,也就出现了异于中原农业文化的北方民族青铜文化。目前发现的除鸟纹外,家畜常见马、牛、羊、驼等;野生动物中草食动物多见鹿,肉食动物则多见虎、豹、狼、野猪等等,这些都是草原上习见的动物。在这个时期,生活在中国北方广袤区域的游牧民族,以简洁明快、程式化的表现方式,利用青铜铸造出各种动物形饰器物,大多做工精细,小巧玲珑,追求神似而又不拘泥于形似,显示出了很高的文化艺术水平。
[1]马建军:《宁夏南部春秋战国时期青铜文化的发现及其特征》,《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
[2]宁夏固原博物馆:《固原文物精品图集》(上),宁夏人民出版社,2011年。
[3]魏瑾、石磊:《青铜之路——固原北方青铜文化》,宁夏人民出版社,2016年。
[4]杨建华:《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北方文化带的形成》,文物出版社.2004年。
[5]中国青铜器全集编辑委员会:《中国青铜器全集15:北方民族》,文物出版社,1995年。
[6]朱凤翰:《古代中国青铜器》,南开大学出版社,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