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东海海域安全形势基本态势

李大光

东海是我国海防的中心环节，战时对我海上南北兵力机动和保障沪、杭、宁地区的安全有重要意义。然而，由于在东海海域的国家之间长期存在海洋权益纠纷和争端，使东海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一、东海安全形势总体平稳，但海洋权益争端根深复杂

东海是当今世界地缘政治最为复杂、海洋权益争议烈度最高、域外因素介入力度最大的海区。虽然从总体上看东海短期内还不至于爆发战争，但东海周边的国家一旦为海洋权益和岛屿发生争端，特别是域外大国美国的介入，使相关国家之间的争斗表现更加激烈。

（一）东海安全形势总体相对平稳

东海大陆架是太平洋上油气最丰富的“宝地”之一，导致相关国家在东海海域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划界问题上的矛盾与分歧日渐突出。其中韩、日两国以等距离原则为根据提出对东海大陆架进行划分，我国则按照《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坚持大陆架自然延伸和公平原则划分。按照韩、日的无理要求，日本与中国有16万平方公里、韩国与中国有18万平方公里的争议地区。而中、日两国关于东海海底资源尤其是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领土主权争端最为激烈。

日本政府无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规定，在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划界问题上一意孤行，提出在日、中等距线两侧共同开发的方案，甚至不顾中、日关系大局执意推进“购岛”闹剧，公开宣布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为日本39个无人岛之一，企图将非法占有的钓鱼岛变成其合法领土。日本又对我国在东海的正常开采活动蓄意制造事端，不断派出海上自卫队和海保厅舰机无理骚扰、跟踪和监视我国在东海作业的渔船、海洋科学考察船和海警船编队等。

进入2017年以来日、中关系已经出现了改善的征兆。在美国执意退出TPP等背景下日方认识到一味与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对峙，不利于提升本国经济活力，因此安倍政府决定改善对华关系，表态愿参加“一带一路”，并接连释放改善对华关系的意愿。

随着中国力量的稳步上升以及美国表现出来的不确定性，日本对美国的战略信任度正在下降。进入2018年以来日本舆论界和决策层都开始向对中、日关系有利的方向进行调整，使中、日关系发展呈现“小阳春”势头。日本政府积极邀请李克强总理访日，并成功实现中、日、韩领导人会议在日本举行。

（二）中、日东海海域海洋利益争端难解

东海是日本遏制中国和企圖钳制中国命脉的重要抓手。如今东海权益争端是影响中、日关系正常发展的三大障碍之一。

由于东海划界问题带来的中、日东海海洋资源争端导致东海划界问题争持不下，自2004年10月至2007年11月中国就东海问题与日本举行11轮磋商，最后于2008年6月18日达成协议，选择一块海域共同开发，日本也可以出资参与中国一侧已经开采的油气田，但这部分不属于共同开发。“6·18协议”是两国解决东海争端的一次尝试，对于东海和平与两国关系稳定都有积极意义。然而协议签订之后日本又挑起钓鱼岛争端，企图一边通过共同开发获得利益，一边改变钓鱼岛现状，压中国承认钓鱼岛主权属于日本，特别是通过防卫计划大纲把中国定为“地区安全的担忧事项”。

在中、日东海问题上炒得最热、矛盾最激烈的是油气资源开采问题。随着我油气开采活动取得实质进展，特别是2004年我正式启动春晓油气田开发项目，日本为了从我国油气田开发项目中分得一杯羹，开始采取了一系列动作和措施。2005年4月12日日方决定发放试开采许可证，允许日本石油开发企业在中国的专属经济区内开采石油和天然气。日本政府还在2005年的预算中列入高达130亿日元的调查费，用于对海洋资源的勘探和试验性开采。日本政府这一举措加剧了东海海域的紧张局势。总的看在东海问题上日本步步紧逼，我方寸步不让，中、日在东海问题上对立逐步升级，成为严重干扰两国关系发展的敏感热点问题，成为我国东部战略方向上的焦点问题。

（三）日、韩围绕“独岛/竹岛”争端不止

日、韩的“竹岛/独岛”（日本称“竹岛”，韩国称“独岛”）争端是困扰日、韩关系的重要问题之一，双方曾多次为此发生纷争。“竹岛/独岛”位于朝鲜半岛东部海域，由2个小岛和34块岩礁组成，总面积18.6平方千米，距韩国郁陵岛49海里，距日本最近的隐岐诸岛86海里。朝鲜、韩国、日本都宣称对该岛拥有主权，目前“独岛”由韩国实际控制。如今韩国不仅在岛上派驻守备队，配备了驱逐舰、快艇、直升机等武器装备，还建造了直升机场、船舶码头和灯塔等设施，谨防日本接近岛屿的企图。

近年来日、韩之间围绕着“竹岛/独岛”问题的争端升温。2006年韩国对独岛附近海域进行调查时，日本表示抗议导致几近发生冲突，之后双方经协商就共同对独岛海域进行海洋调查达成一致。2011年1月13日，韩国海洋警察厅警备舰曾与日本海上保安厅巡视船在“竹岛/独岛”附近海域发生对峙。为防范日本可能发动的“突击”或“袭扰”，韩国海警不断加强巡航“竹岛/独岛”的兵力和装备，特别是配备的5000吨级“三峰”号警备舰可搭载97人和1架法制AS-565直升机，具备往返夏威夷的续航能力，堪称韩国海警的“航母级战舰”。2012年8月10日韩国总统李明博在海、陆、空三军的戒备保护下，登上了韩、日有争议的独岛，成为自1948年韩国建国以来首位登上该岛的国家元首。

二、加强对钓鱼岛的实际控制，钓鱼岛主权成中日争端焦点

长久以来钓鱼岛被日本实际控制。日本对钓鱼岛丰富的海洋资源、经济利益及其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垂涎三尺，在钓鱼岛问题上动作频繁、不断制造事端，尤其是2012年以来日本当局与极右分子一次次挑衅我国对钓鱼岛的所有权。

（一）日本争夺钓鱼岛的战略图谋

钓鱼岛长约3641米，宽约1905米，面积约3.91平方千米，最高海拔约362米，地势北部较平坦，东南侧山岩陡峭，东侧岩礁颇似尖塔，中央山脉横贯东西。钓鱼岛列岛由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南小岛、北小岛、南屿、北屿和飞屿等岛屿组成，总面积约7平方千米，周围海域面积约为17.4万平方千米。无论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还是从国防安全的角度，日本争夺钓鱼岛是有其深层次的战略图谋。

一是谋取钓鱼岛地缘经济利益。钓鱼列岛在东海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缘经济利益。20世纪60年代末联合国亚洲及远东经济委员会的“埃默里报告”就预测，包括钓鱼岛在内的广大东海区域蕴藏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估计钓鱼岛海域蕴藏的石油约为1095亿桶，这一储量相当于一个中东产油大国原油储藏量。我国科学家则估计钓鱼岛周围海域的石油储量在737亿—1574亿桶之间。而日本又是一个石油资源极其匮乏的脆弱国家且又是石油消费大国，几乎所有石油依赖进口。因此，出于夺取石油资源的利益考虑，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与中国争端毫无妥协。另外在渔业资源方面，钓鱼岛海域拥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年可捕量达15万吨。在大陆架划分上，中国和日本是相向而不共架的大陆架，由冲绳（琉球）海槽分隔，但钓鱼岛位于冲绳（琉球）海槽的西侧上沿，一旦日本占住钓鱼岛并拥有钓鱼岛的行政管辖权，不只是占领钓鱼岛列岛，而是让其领土踏在中国大陆架上，中、日就变成了相向而共架的大陆架。

二是谋求钓鱼岛地缘军事优势。日本是一个地形狭窄的岛国，因此防御纵深十分短浅，其内陆任何地方距海岸都不超过120公里。在战争爆发时极易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空中与海上的袭击，故日本基本上属于一个无纵深防守的国家，日本占领和控制钓鱼岛可以将其所谓防卫范围从冲绳向西推远300多公里。这正符合日本一些人企图推行海上扩张政策的政治意图，以此日本军队可以对中国沿海地区和台湾省的军事防御实施舰、机的抵近侦察与监视，从而使中国的防御活动陷入被动。钓鱼岛又是美国和西方国家封锁中国的第一岛链，如果日本占有钓鱼岛，日本军队可以在岛上部署海空监控侦察设备以及岸基反舰及对空导弹，中国一举一动都在日本的监视之下，日本很容易将台湾北部重要港口及空中航道加以封锁。

三是阻碍中国大陆统一台湾。图谋钓鱼岛的第三个战略图谋是阻碍大陆统一台湾。台湾岛对日本的安全特别是海上运输航线具有极大影响，日本从中东输入石油以及从东南亚进口原材料的80%以上需经过台湾海峡，一旦海峡两岸实现统一对于以贸易立国的日本来说影响将是全方位的。正是基于这一现实考量，近几年来日本出台的《防卫计划大纲》以及各类防卫白皮书所表明的“周边事态”都把台湾涵盖在内。不仅如此，随着美、日军事同盟的战略转型，双方在任务的重新界定上，也将台海危机列为双方共同的战略目标，并将这一目标作为驻日美军基地调整的基本指导方针。

（二）加强对钓鱼岛群的实际控制

随着中国的崛起，提高西南防御能力成为日本防务政策的重点，为此日本不断强化对西南岛屿的兵力部署，用以提升岛屿防卫作战能力，争取对华的战略优势。

日本经过多年经营，已在钓鱼岛海域形成了“军警协同、联合监控、多层拦截”的强力部署态势。近年来随着中国海警舰船逐步加紧对钓鱼岛及周边海域巡航，日本反应强烈。一是增加巡航力量，此前海上保安厅将钓鱼岛周围划分为三个巡逻区域，每天派1至2艘巡视船在钓鱼岛周边海域进行数次巡逻，而近几年海上保安厅将一艘可搭载直升机的PLH型巡视船派往钓鱼岛海域，使在该海域的巡视船由2艘增加至3艘。二是加强情报搜集，成立负责搜集与钓鱼岛相关的情报的“尖阁列岛”情报联络室，该机构隶属于日本政府在首相官邸的危机管理中心，因而当钓鱼岛遇到“突发事件”时可将其纳入“危机管理”体系，加强对钓鱼岛的管理与反应。另外，日本政府要求美国将钓鱼岛问题纳入日、美安保条约框架内，当钓鱼岛受到第三国“侵犯”时，启动美、日安保条约保护钓鱼岛安全。

（三）日本费尽心机谋求钓鱼岛主权

近年来，日本一些政客可谓费尽心机，从发行印有钓鱼岛的邮票，将部分国民户籍“迁移”至岛上，在岛上修建直升飞机场、灯塔。从2010年至2012年中、日渔船相撞事件到日本政府宣布将钓鱼岛“国有化”，修订教材编写指南、制作相关宣传片、设立专门网站等，进一步恶化了两国关系。自从日本对钓鱼岛实施“国有化”以来中国政府多次对日本发出警告，并且一再表明自身在钓鱼岛问题上的立场，要求日本取消对钓鱼岛的“国有化”。但日本从自身利益考虑一直无视中国的警告与呼声，拉住美国频频在钓鱼岛问题上向中国发难。2015年4月底日、美两国签订新的《防卫合作指针》，日、美同盟在合作的深度及广度方面都得到了大幅提升，美国一再公开表示，钓鱼岛在美日防卫范围之内，美国会承担责任。

出于对风险的共同认知，中、日两国在围绕钓鱼岛问题而展开的博弈中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双方都在尽可能避免局势失控。中国海警和日本海上保安厅的执法船都在钓鱼岛海域执行各自的巡航任务，至今双方都未派遣军事力量进入这一海域，近几年两国也都无官方和民间人士上岛开展主权宣示活动。然而中、日两国军事力量在各自防空识别区内针对另一方的管控频率仍然保持在较高水平。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正在实质性加强对中国的反制，不断提高拒阻能力。一方面在舆论上加强攻势，日本内阁官房网站公布钓鱼岛的所谓“历史档案”，试图证明钓鱼岛属于日本，日本政府在修订中小学教材时大幅增加了有关钓鱼岛主权宣示的内容。另一方面在实际行动上日本大幅度提升执法力量增加预算，主要用于购买新型喷气式飞机和巡逻船，海上保安厅将原本设在宫古岛的海上保安署升格为海上保安部，人数及装备规模均相应扩大。

三、苏岩礁中、韩存有争议，双方有共识

苏岩礁（韩方称离於岛）是中国东海上的一个礁石，位于中国与韩国济州岛之间。苏岩礁距离韩国最南端马罗岛149公里，距离中国舟山群岛247公里，该海域是中、韩主张的专属经济区的重叠区域。但1987年韩国在苏岩礁上非法设立了航海浮标，济州地方海洋水产部开始将苏岩礁标记为“离於岛”。从2000年下半年开始韩国投资约2400万美元在苏岩礁最高峰南侧打桩兴建一座巨大钢筋建筑物，并将其称为“韩国离於岛综合海洋科学基地”，该基地于2003年6月竣工。韩方宣称苏岩礁在韩国专属经济区域内，还设立了“离於岛日”。

（一）韩国组建“独岛离於岛舰队”

韩国为了加强对独岛（日本称“竹岛”）及所谓的“离於岛”（即“苏岩礁”）的控制权，于2013年计划组建“独岛离於岛舰队”。韩国军方从2013年开始筹备“保卫独岛和离於岛海上战略加强方案”的具体事项。最终目标是建造由两艘宙斯盾级导弹驱逐舰、三艘KDX-2、两艘警备舰和两艘潜水艇组成的“独岛离於岛舰队”，并计划在2018年前向该舰队投入6.5万亿韩元。2015年9月16日韩国最先进的宙斯盾驱逐舰停靠济州海军基地码头，标志该海军基地开始投入试运营。济州海军基地的重要作用就是应对中日海上力量，确保韩国南部海域安全。

对于苏岩礁问题，中国政府的立场一贯而明确，苏岩礁是位于东海北部的水下暗礁，中国与韩国在此不存在领土争端。苏岩礁所处海域位于两国专属经济区主张重叠区，韩方的单方面行动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果。2013年在中国设立东海防空识别区后，韩国国防部宣布韩国防空识别区扩大方案，范围延伸至苏岩礁上空，与中国东海防空识别区部分重叠。对此中国外交部和国防部于第一时间分别向韩方表明立场，要求韩方谨慎妥善处理有关事宜。另外据韩国国民安全处等机构透露，2013年中国公务船有10次进入苏岩礁附近海域，2014年有8次，2016年中国海洋科学调查船分别进入苏岩礁以东24公里处和以南37公里处海域。

（二）中、韩双方保持相对谨慎克制

中国在韩国防空识别区扩大方案生效后，对于飞行至这一纷争可能性扩大的地区表现出谨慎、克制态度。2015年12月中、韩就海域划界有关问题启动谈判，中、韩两国在苏岩礁的主张上虽然存在一定差异，但在该问题上已达成三方面共识。一是苏岩礁不具有领土地位，中、韩不存在领土争端；二是苏岩礁位于中、韩双方的专屬经济区的重叠区域，苏岩礁的问题可在中、韩专属经济区划界的过程中求得解决；三是该问题不会影响中、韩双边关系的正常发展。中、韩双方就苏岩礁问题达成的最重要共识，就是该礁不具有领土地位，中、韩双方不存在领土争端。

中、韩黄海苏岩礁争议尚未解决，而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系统又进一步对我北部国土与沿海形成新的安全隐患。此后中国军机多次进入韩国防空识别区。2016年8月中国轰-6轰炸机首次进入苏岩礁上空，正好是在7月8日韩方宣布部署“萨德”导弹防御系统决定之后。据韩国国民安全处等机构透露，2016年中国公务船共有28次进入苏岩礁附近海域，次数同比增加64.7%。2017年1月10日中国1架运-8警戒机、1架运-9情报收集机、6架轰-6轰炸机等十余架军用飞机多次进入济州岛西南方向苏岩礁附近的韩国防空识别区。这是自韩国防空识别区扩大方案于2013年底正式生效后中国军机首次大批进入韩国防空识别区。6架轰炸机进入韩国防空识别区，应该说是中国一系列对韩国反制措施的延续。

中国在东海海域与日本、韩国、美国等的博弈是长期的，关键时刻指望日、韩、美等国主动退让只能是空想，中国周边的安全只能靠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来保障。

（作者单位：国防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