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中的国

李北山

明末文人集团对艺术的热爱有其独特性，除了对传统的绘画、书法作品的集藏，還有对物的迷恋，也就是对艺术的泛化。艺术开始由艺术品本体转向审美的日常化，一个重要的标志，是这个时代出现了大量对于器物的研究的著作。

这个时代我们大概可以界定在1590年到1644年，1644年清兵入关，明朝的崇祯皇帝上吊自杀，明朝灭亡。1590年到1644年这50多年的时间里，出现了大量的中国艺术史上非常著名的人物和著作，尤其是日常审美研究的图书。以1590年为开始，大概在1591年的时候，一个叫高濂的文人写了《遵生八笺》。《遵生八笺》里面有一部分内容提到了艺术品的鉴赏。之后由当时的文坛领袖陈继儒编撰的《宝颜堂秘籍》成为集大成者。

到了大概1620年左右，一本中国艺术史上很著名的著作出版，即文震亨的《长物志》。之后是沈德符的《万历野获编》。这本书讲了万历年间的野史掌故，里面有大量的关于艺术及收藏界的故事，鉴赏的一些分类。在这个时代还有董其昌、王士祯。董其昌是当时的艺坛领袖，王士祯可以说是文坛领袖，当然还有明代最著名的一个收藏家叫项元汴。项元汴较文震亨略早，他经常和文鹏（文征明之子，文震亨的爷爷）文嘉弟兄两个在一起交往，鉴赏艺术品，谈诗论道。当时有一句话说的就是项元汴，叫“三吴珍密，归之如流”，就是三吴之地，江浙一带，这些珍贵的秘藏的好版本的书籍、文物、书画，都纷纷地流入他家。

明末收藏高潮的出现有其必然性。其一是艺术积淀，这个阶段的到来其实是经过了一个很长时间的铺垫，我们耳熟能详的明四家、吴门四家、江南四大才子等人，都是明初到明中期的赫赫有名的人物，经过了几代艺术家的积淀，同时也推动了一个以艺术为核心的民间文人集团的形成。其二是社会基础。就是当时的文人阶层、士绅阶层对于艺术品的追求到了一个极致。这种极致和宋代是很不一样，在宋代的时候这种收藏是书画为主，到了明代，是对于器物的追求，审美融入到园林及吃穿住用行等日常生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