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贷从业者：雷潮过后，行业还得活下去

石万佳 李梓楠

他们毁了我的人生，我希望他们要么判无期，要么被枪毙。”7月15日，提起自家平台的爆雷事件，牛板金员工杨亦握紧了拳头。

十多天前，数十名前来维权的投资者挤满牛板金在杭州钱江新城的办公地点。他们手拿标语将牛板金的员工团团围住，扩音器里循环播放着“还我血汗钱”。这样的情景，在过去两个月内的杭州，并不少见。

这是网贷行业诞生11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雷潮。据不完全统计，7月1日至16日，有130余家平台出现问题——平均每天超过8家，所涉资金规模以千亿计。网贷之家的数据显示，在过去的6月，共有停业及问题P2P网贷平台80家，其中问题平台63 家（提现困难60家、跑路3家）、停业转型17家。

这股P2P爆雷潮正在对线下实体造成影响。7月31日晚，北京邻家便利店共计168家门店全面关停。据称，善林金融是邻家便利店的股东方，今年4月该公司因“涉嫌非法吸收存款600亿”被上海警方取缔。邻家目前每月亏损在500万左右，因为持续亏损，缺乏造血能力，同时股东方出问题，是最终导致资金链断裂、全面关店的主要原因。

8月1日晚，极路由创始人王楚云发表公开信称，极路由的0元购合作方i财富平台于6月20日暂停到期项目兑付，并停止新发所有投资标的，主体“深圳前海大福资本管理有限公司”因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于6月21日被立案侦查，造成参与用户开始在工商部门及电商渠道维权，用户和经销商开始大量退货；与此同时，核心渠道京东下架0元购类金融产品，供应商纷纷要求立即支付到期货款，让公司本来就不宽裕的现金流直接断裂，公司面临危机，随时可能倒下。

希望并非全无。7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积极财政政策要更加积极”“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保障合理融资需求”等一系列“稳增长”措施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保驾护航。这被视为企业融资和网贷行业的一大利好。在此前的7月17日，《新京报》等多家媒体报道，监管方或将于7～8月间落实187条的网贷备案验收细则，而备案截止日期也最终定为明年6月底。

山雨欲来风满楼。此次危机缘何产生、能否度过、何时度过、未来何去何从，成为每个人内心深处日复一日的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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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3日，我来上班发现自己电脑的硬盘被卸载了，办公室墙上跟网贷之家相关的所有物料也全撤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是不是在消灭证据，撇清关系？”投之家前员工杨遠认为，这便是投之家爆雷的信号。

作为有着多年投资分析经验的前咨询行业从业者，杨远曾经对自己的判断及所在的企业充满信心与忠诚，得知真相后，他在朋友圈转发相关文章并配文称“脊背发凉”。

过去两个月，影响最大的，当属网贷之家关联企业投之家的爆雷事件。这家由业内最权威垂直媒体孵化出的平台出现问题，给整个行业带来的影响不啻一场八级地震。

“那几天我们平台债权转让的频率明显提高，能看到投资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激烈的。当时我们也都非常非常吃惊，还以为是搞错了，是投融家（另一家此前出现问题的平台），后来确认后，觉得会成为一个标杆性的事件，对投资人的信心打击特别大，明显感觉降至一个‘冰点。”某头部平台CEO王茂如是说。

记者从多位投之家员工口中了解到，平台的资金流向与资产情况只有创始人徐红伟与黄诗樵清楚，目前两人都已至经侦处配合调查，其他人一概不知。7月13日平台发布逾期公告当天上午，员工上班后才得知公司出现问题。

对网贷行业从业者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信任的难题。

凌晨1点53分，一位负责网贷之家品牌宣传的员工在朋友圈中写道：“白天我是之家的人，必须全力以赴；夜已深，我却依旧无眠。”

在前一天，她告诉记者在向公众祈求信任的一篇篇文案背后，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是否还能够继续给予这家企业、这个行业以信任。“我来到上海五年，攒下的所有积蓄，都为网贷行业交了学费。忙点还能不想这事，这是网贷之家遇到最大的坎儿，我必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暗时刻，是如今网贷从业者的普遍感受。

“后来我才知道，部门领导曾提前得知牛板金即将爆雷，但他自己撤了，没通知其他任何人。我从入职开始就跟着他拼命干活，没想到他这么无情。我不只是钱没了工作没了，这么长时间投入心血的产品到头来只是他们诈骗敛财的工具，我觉得我的人生被全面否定了。”杨亦说。

投资者们仍在寻求逃离，截至7月15日下午6点，陆金服债权转让区在转的标的有135页，共计1350个，其他平台情况则更加严重——某平台数以万计的转让标的中，竟出现了年化收益率超过1000%的。

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资产端真实、风控严格的平台，也会因为大批投资人恐慌性撤出，陷入资金链紧张的困境，甚至已经有产生挤兑而提现困难的平台；而即使是流动性控制得当的平台，也可能由于缺少投资款而无力向借款人放款，导致营收大幅下降，陷入或加剧亏损，面临倒闭风险。

多位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这段时间出现问题的企业，主要分为两类——诈骗者与躺枪者。其中，牛板金与投之家属于前者，而且是其中伪装较成功者，该类平台在这段时间集中爆雷，大部分是由于备案无望、整改勉强，意图在监管越发收紧之际趁早撤出，逃避有关部门的检查。

而后者则是由于前者引发的恐慌导致投资人集中撤出，平台资金链断裂却未能及时解决只能选择清盘，因此，对该类平台而言，行业环境与投资人的态度至关重要。

“不过这也是因为这些平台运营能力以及相关经验不足，对流动性及风险的控制不够专业。但只要债权真实性有保障，对投资人来说情况就比前者好太多了。”乐信集团旗下平台桔子理财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

02

“你在吗？”

“在的。”

“那就好。”

这是近一个月来，频繁发生在多家仍在正常运营的网贷平台客服与投资人之间的对话。“还有一次，有个北京的投资人直接来我们办公室，当时我们是午休时间，好多同事在吃饭聊天，他就在旁边什么也不干，看了一会儿就走了。后来他说，我看你们都在正常办公，心情好像也挺好，就放心了。”积木盒子品牌负责人小晏告诉记者。

投资人的恐慌已经到达某种极端，平台也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安抚。

“前两天，我们让老板做了一场直播，跟投资人面对面答疑，本来以为可能就几千人看，结果竟然有一万多人，最近资金流出的情况比月初好些了。”某平台员工罗芸说。

罗芸透露，现在自家公司的首要压力，仍然是找钱——这是用来维护自己的现金流的唯一方式，同时也是让平台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我们投资人每天都会在群里说，快去跟老板拍张照。”罗芸说，“每天都要看到他还好好地在公司才放心。”

还有一些细节也能看到平台的谨慎。

此前爱投资高级副总裁韩世琪表示，已经开始尝试新的投资人教育方式，如建议其根据个人实际情况控制在平台的投资金额，而非像此前那样鼓励投资人在平台尽可能多投资；好几家平台开启了全员客服的模式，某平台称，最多的一天能接到3000通投资人打来的询问电话。

据《棱镜》统计，6月份以来，至少有13家平台宣布获得融资，融资额近50亿元；亦有平台通过增资、与媒体合作发声等形式，提振行业信心。

现实的变化让网贷平台有了必须谨慎的理由，整个行业雷声四起，没人有高枕无忧的姿态。

“没有人能为自己打包票，基本上都在找钱。A平台已经开始变卖资产了；我那天打电话想跟B平台了解情况， 他们高管接了电话之后特别紧张，一直问我是不是发现他们平台有什么问题；C平台甚至说再持续流出半年，现金流可能就撑不住了。”7月18日，一位业内人士如是说。

被反复报道的是，连日来，多地投资者忙于奔波维权， 此间，有的平台发出公告，宣称会在一个月内、三个月内、半年内、一年内甚至三年内完全退回投资者的本金，也有的平台如石沉大海，最终杳无音信。

但被忽略的是，在接入网贷之家数据端口的418家平台中，截至7月23日的近30天内，出现资金净流出现象平台的占比高达86%；待还余额排名前十的平台均为净流出，排名前20的平台只有两家为净流入。也就是说，资金向头部平台集中的现象并未出现，相反，投资人正在从整个行业撤离。

“能不能帮我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每天都很忙，但其实还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做。”在罗芸焦虑的同时，不少从业者也表达了同样的态度，“我们要开投资人见面会了，但好怕说错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特别怕挤兑。”

“其实这与平台的投资人结构也有关系。比如有些平台之前经常投放广告，就会吸引到很多小白投资人，也成 为了他们的投资人主体。这类投资人是最不稳定的，极其容易恐慌性撤出，所以非常需要安抚，平台的压力相对较大。”前述桔子理财相关负责人表示：“但桔子理财的投资人基本上都是腾讯员工以及一些互联网企业的员工，他们专业性较强，忠诚度也比较高，所以我们虽然也有资金流出压力，但看投资人群里，他们的情绪还是相对稳定些。”

行业上下游各产业链也都受到波及。据记者了解，多家为P2P平台提供导流（渠道）服务的第三方公司已经开始减少或暂停相关业务，思考着下一步的转型方向。

03

对平台来说，监管层的发声，以及备案制的曙光，政策的风声，可能是爆雷潮中的一絲希望。

7月2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积极财政政策要更加积极”“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保障合理融资需求”等一系列“稳增长”措施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保驾护航。会议还要求金融机构将降准资金用于支持小微企业、市场化债转股等。鼓励商业银行发行小微企业金融债券，豁免发行人连续盈利要求。

这被认为是小微企业的一大利好，货币政策的宽松，意味着小微企业的融资及资金流动性有望得到改善，进而改善网贷行业目前的紧张局面。

一位券商人士对记者表示，这意味着政策面出现转变，货币政策转向中性偏松，有助于缓解下半年经济下滑的担忧。预计下半年，信贷额度有望提升，社会融资规模有望转好。同时，本次会议提出的引导金融机构将降准资金用于支持小微企业、努力实现每年新增支持15万家（次）小微企业和1400亿元贷款目标等，意味本次政策转向将更加针对小微企业，这将极大降低小微企业资金压力。对P2P平台而言，企业经营现金流稳定，资产端回款也将更加稳定，另外P2P平台自身的融资渠道也将转向顺畅，有助于缓解资金链的压力。

围绕风险的整治也在进行中。7月20日晚间，据《新京报》报道，北京市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宣布，将按照国家统一部署继续开展P2P网贷现场检查工作，去伪存真，让真正从事P2P网贷行业的合规平台健康发展。紧接着，深圳市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亦发出同样的声音。

两地互金整治办还表示，将配合有关部门加强信用体系建设，弘扬市场契约精神，坚决反对、严厉打击恶意逃废债行为，净化市场环境。同时，鼓励信息报道的透明、客观、公正； 对于发布虚假、不实报道，造成严重社会影响的，将会同有关部门严肃查处； 对于涉及敲诈勒索的行为，将向有关部门及时反映。

“这次是三地监管的一次联合行动。”自媒体“茜说金语”援引一位靠近监管层的权威人士消息称，上海也可能在7月25日左右宣布部署继续开展P2P网贷现场检查工作，全国统一的现场检查标准也已确定，甚至可能已经下发到了地方监管部门。而现场检查是平台备案前的最后一步，也就是说，网贷平台备案在停滞数月后终于重启。

7月17日，《新京报》等多家媒体报道，监管方或将于7～8月间落实187 条的网贷备案验收细则，而备案截止日期也最终定为明年6月底。

业内普遍的认识是，备案延期是此次雷潮背后最大的行业性因素，原本应于6月底全部完成的备案登记工作实质性延期，对企盼已久的投资人与从业者而言都造成了信心上的打击，投资人不忍资金继续站岗却又不知该如何抉择，从业者前期投入巨大合规成本却难以获得回报，也造成了最早一波双方的撤出。

在备案重启的消息传出后，从业者普遍认为，此次的雷潮或许会持续至明年6月底备案结束，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对行业来说会否太过漫长？

目前，平台营收的主要来源是向投资人与借款人收入的服务费、管理费等费用，若投资人继续流失，难免会出现平台因营收下降、成本却无法缩减而造成经营难以支撑的现象，有多少平台能撑下去？届时整个行业又会如何？

“所以我们现在都在向监管积极建言献策，争取‘成熟一家、备案一家，这样就不会让投资人彷徨太久，行业也可以慢慢恢复。”积木盒子CEO谢群表示。

这一建议似乎有望被监管层采纳。7月19日，凤凰网WEMONEY从知情人士处获悉，北京市互联网金融整治办公室联合北京市互联网金融行业协会在京组织召开专题 座谈会，提出将尽快开展网贷行业准白名单试点；扩大金融实时数据接入范围，北京区域内网贷机构必须全部接入；加快成立有利于行业稳定的风险缓释基金建设；并再次重申鼓励社会各界积极举报恶意攻击正常运营网贷平台的行为；其他后续风险缓释机制也将陆续出台。

有从业者认为，好的平台可以寻求机构资金，并不是全部依赖个人投资者，只要债权优质、风控过关，不愁没有钱挣。

04

在当下的雷潮中，真正躲不过去的，是之前在网贷业务中被称为“送水者”的第三方机构。

“那天老板突然召集所有人开会，脸色很沉重，直接跟我们汇报了现在公司账上的现金流情况，宣布停止所有涨薪及期权回购，还说想辞职直接找他说。我本来还想兑换期权，用来买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位第三方机构员工向记者透露。

在网贷行业，“送水者”的角色是，通过自身在投资人中的影响力，为网贷平台输送投资人资源，并按照投资金额收取1%～10%不等的服务费。

前述第三方机构的老板則表示：“我们已经被雷晕了，就怕之前导流过的平台出事，现在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导流合作，收入比之前减少60%以上，但还有部分品牌方面的合作，大概能撑6～12个月。”

未踩雷已是极大的幸运，有从业者透露，一家踩到3家爆雷平台的机构负责人，近期在全国各地四处奔波，回访曾经导流过的平台，而在线上他的粉丝群内，还要承受大量投资人的攻击与谩骂。据接近该人士的从业者表示，其已经打算“再也不碰P2P了”。

无论是投资方还是经营方都明白，资金的压力是无法规避的现实，但同时也都不可避免地感到无奈。

前述第三方机构的一位股东称：“影响肯定有，而且冲击不小，如果要转型可能也困难，因为之前还是以网贷业务为主，不过目前现金流的情况还可以，边走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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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潮不仅在网贷行业中持续着。近日， 央行与财政部的一番喊话，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其背后的原因，却也与近期P2P的雷潮紧密相关。

中国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刘胜军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央行在推动去杠杆的过程中，目前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困境。为了去杠杆，央行收紧货币政策，按照设想应该会有更多的资金被投入到实体经济。但实际的情况是相反的，即使银行的资金少了，首先投资的还是房地产、地方融资平台，而不是实体经济中的优秀企业、中小微企业等这些央行希望资金流向的领域。

资金没有投向实体经济，主要原因是实体经济的回报率低，回报率低则是源自税负，这就使得央行开始明确把矛头对准财政部门。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法与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尹振涛在接受趣识财经采访时亦表达了类似观点。他认为，网贷用于服务实体经济，而当前实体经济、金融市场的风险必然会传递到网贷领域。对投资人来说，一方面形势不太好，急于退出，同时也需要用退出的资金去弥补其他市场的缺口。

“还有房市。其实杭州最近集中爆雷，有一个很大的原 因是最近杭州密集有楼盘开始摇号，购房者需要缴纳动辄百万的押金。而杭州从实行摇号购房的限购新规开始，楼市行情不降反升，甚至出现上百人排队抢购新盘的盛况，涉及资金规模超百亿，若是皆从P2P中流出，平台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另外，其实最近当地的监管部门也在收网，密集核查，一抓一个准。”某杭州本地从业者对记者提到。

另一位证券从业者亦对记者表示：“最近整个金融市场都不好过，股票、银行、基金、债券没有一个好的，投资机构也都缺钱，P2P怎么可能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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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潮之后，网贷行业要不要存续下去？ 多数从业者给出的仍是肯定的答复。

尹振涛认为：“目前的监管政策和监管机构的表态其实也是在增强市场信心，就是说网贷行业还是要存在的，这个市场领域、这种模式还是允许去发展的。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我觉得（企业）只要顶过这个阶段，有一个不忘普惠金融的这种初心，总会度过去。度过去之后，淘沙完了，市场同样存在，大量的投资人也存在，大量的金融需求也存在，但是机构变少了，对于这些能够留下的机构来说， 会有更好的施展空间。”

“其实只要债权足够优质、风控能力够强，即使平台倒闭，投资人也无需担心自己的钱。”多位业内人士对记者称。

积木盒子CEO谢群表示：“从还款意愿上来看，其实我看到的借款人总体来说还是善良的，他们大部分不会因为觉得平台可能要倒闭我就可以不还钱，甚至是网上流传的那种为了不还钱组织抹黑平台的行为，更加不可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讲，筛除这样的借款人，也是平台风控能力的一种体现。”

“如果能够坚持小额、分散，也能一定程度上避免系统性风险。”桔子理财相关负责人补充道，“合同和债权都是属于投资人的，最差的情况也就是通过法律途径追讨，钱肯定能回来，比自融、资金池的情况好太多了。”

“同时，经过这次风波，可能也会让投资人开始有‘风险自担的概念，对行业‘去刚兑来说是一个好时机，只是代价有些惨痛。”中国银行法学研究会理事肖飒表示。

在投资人中，也不乏乐观者。有数位投资人对记者表示正在考虑承接头部平台低价转让的债权。“我看现在基本都是五到七折，我想看看能不能到三折左右，抄底一波。”一位北京的投资人表示。

（杨远、杨亦、罗芸、王茂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