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艺苑兼双士 汉后隋前有此人—赵之谦《论学丛札》漫谈
2018-09-10漆永祥
◇ 漆永祥
一、《论学丛札》拍卖前后的因缘—两百年后知己多
2001年冬,我从中国国家图书馆善本部钞录整理清季学者赵之谦所纂《汉学师承续记》手稿本,当时想进一步追踪他编纂此书的动机,但遗憾的是未能觅获有用的材料。没想到转年秋间,经当时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所所长严佐之教授荐举,我参与了上海崇源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的“赵之谦论学丛札”拍卖专场。《论学丛札》是赵之谦致密友胡培系的三十九通信札原件(其中混入他人信札一通),而且大部分信件与编纂《汉学师承续记》有关,这让我兴奋不已。与此同时,拍卖公司还与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所合办了“赵之谦《论学丛札》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对这批信札的文物、书法与美学价值做了充分的肯定,我主要从学术价值方面做了介绍与评价。
后来得知,这批国宝为著名影视演员,日后担任暨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的张铁林先生宝藏。《论学丛札》创下了当时拍卖手札的最高价,此后明清手札按页论价,一路飙升,我甚至觉得自己起到了一点推波助澜的“意外”作用。
当时我整理的赵之谦《汉学师承续记》已经公开发表,而《论学丛札》又适时返归故里,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柳曾符先生在研讨会上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赵之谦今年真是交了大运”。赵之谦在给胡培系写信时也说“要待知己,极少,须一二百年”(第一册第二通)。赵氏何其幸运,他的话真的应验了。而我们又何其幸运,成了他两百年之后的知己!
回到北京后,通过朋友介绍,我与张铁林先生得以相识,并在他家再次手擎面摩地仔细敬赏了《论学丛札》原件,他非常慷慨地赠我全套高清晰照片。现铁林兄将正式影印出版这批秘宝,以供学界与艺林研究,命我写些说明文字,我当然非常乐意,故先叙述此事的前后因缘如上。
二、赵之谦其人其事—不幸国中不幸人
赵之谦(1829—1884),字益甫,号撝叔,亦号梅庵、悲盦、无闷等,会稽(今浙江绍兴)人。咸丰九年(1859)举人。四上礼部不第。后分发江西知县,初权鄱阳,继权奉新、南城,卒于官。用今天的话来说,到累死在任上,他还是个未扶正的代理县长。
赵之谦的一生,极其艰困曲折。他6岁学古文9岁学诗,10岁潜心宋学,12岁时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14岁,母章氏病殁。15岁,兄为仇诬,以讼破家。17岁,从山阴沈复粲(1779—1850)学金石。19岁,娶妻范璥,家贫,开馆授徒。21岁,中生员。22岁,与胡培系同入缪梓幕中,是年太平天国起事。25岁,父松筠卒。31岁,乡试第三名中举。来年太平军陷杭州,缪梓战死。八月,英法联军入侵北京,火烧圆明园。33岁,客温州、瑞安、永嘉、章安。翌年客福州,女蕙榛夭,十月妻范氏卒。35岁,春间入京,参加恩科会试不第。37岁,再试未售。38岁,归绍兴故里。四十再客京师,三应礼部试不第。41至43岁间,客杭州、温州、北京等地,四应礼部试不果。44岁,决意放弃科举,以“国史馆誊录议叙知县”分发江西,委分办省志局差,修《江西通志》,是年娶休宁陈氏为继室。49岁,《江西通志》成。50岁,权鄱阳县。52岁,客南昌,轮委,翌年秋赴奉新任。56岁,权南城,三月继配陈氏病卒。之谦亦因劳顿过甚,肺气肿哮喘发作,竟至不起,十月初一日,卒于南城官舍。遗柩由故旧醵资护归,营葬于杭州丁家山。
此可知赵之谦一生,家业不振,糊口为亟,科举屡挫,仕途不顺,南来北往,颠沛流离,正他所谓“男儿生不成名身已老”。而当时的清王朝,经两次鸦片战争与太平天国的沉重打击,内忧外患,命绝一线。对于赵之谦来说,个人的不幸与国家的不幸,可以说是相重相叠,厄运连连矣。
三、赵之谦著书、搜书、编书与刻书活动—等身著述是一流
赵之谦以绘画、书法与篆刻名世,世人皆知,而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一位著述等身的重要学者。之谦天禀环异,好学深思,过目不忘,凡经史百家,无不博览旁通,得其款要。20岁以后,求学于缪梓,凡兵农钱穀诸大政,若盐策、漕储、郡县之宜,律令之要,其委曲繁重者,皆能通之,文牍老吏,叹为莫及。赵氏“平生学问治术,皆以空言为戒”,因此他的学问不是呆板的纸上死学问,而是在现实中得到实践的活学问,这与端坐书斋的著述家有着天壤之别。
赵之谦一生著述丰硕,小学方面有《六朝别字记》一卷,收自碑刻等俗字约六百个,颇为精审别辨。史部有《国朝汉学师承续记》《补寰宇访碑录》五卷、《失编》一卷,共收录一千八百余条,以补孙星衍、邢澍合纂的《环宇访碑录》之不逮。又《明末张忠烈公年谱》一卷,为明代忠臣张煌言的《年谱》。他参与了《江西通志》一百八十五卷的编纂,出力尤多。又有《勇庐闲诘》一卷,为介绍鼻烟与鼻烟壶之作,分“原始”“正名”“释器”“缀辞”四部分。《章安杂记》一卷,凡碑石书法,诗文花草,逸闻趣事,多载其中。《二金蝶堂印谱》是他的篆刻作品选印本。诗文现存有《悲盦居士诗剩》《悲盦居士文存》《悲盦居士四书文》《悲盦家书》等。
[清]赵之谦 行书信札 纸本 崇本堂藏释文:接省中信,知已于十三日动身,则此时已到津矣。寄许益老物两件,望转询朱观察一声,有无寄去。宣纸速寄来为要,因有人带二千余张来。近日此人尚病,不能出门,故以速为妙,迟则碍销路矣。如寄处难觅,可到阜康号一商,或晋义栈内孙广泰号内郭攀魁兄处商之,均可顷到。阜康知将发信,特草泐数行,即惟察入,顺请晓兄安。弟谦顿首。三月十七日。天津针市街有赵晓邨写其作画,请以伯迟为字,不可打浑也。钤印:崇本堂藏札(朱)
赵之谦一生始终从事而念兹在兹的是收集编刻《仰视千七百二十九鹤斋丛书》,他数十年如一日,搜访编校,共汇辑六集四十种,所收多自宋至清名家著述的孤本单篇,为后世保存了大量的珍籍孤本。
由此,我们可以说赵之谦是一位文字学家、史学家、方志学家、金石学家、当代学术史家、掌故学者、诗人、编纂与典藏学家,是隐藏在书画篆刻行里的大学者。他一生求学的精进与执着成果的丰硕与独到,就是把他放在学人林立的乾嘉时代,也不会落入二流。
四、《论学丛札》与《汉学师承续记》的关系—汉学明道救世人
清代同治元年(1862),正值盛年的赵之谦,遭遇人生至痛,幼女与爱妻同年丧亡。他万念俱灰,意志消沉,刻“悲盦”印,称“家破人亡,更号作此”。
流离悲怆,家国多故,更使他对百姓疾苦与家国命运,抱有深深的隐忧与炽热的关怀。本着救世振俗的目的,赵之谦从此年起开始编纂《汉学师承续记》。
我们知道清代学术界的主流是汉学(考据学),嘉庆时学者江藩(1761—1831)编纂有《国朝汉学师承记》十卷,对清代汉学进行总结、表彰与评价。赵之谦20岁后转治考证之学,此时汉学已经走向衰微。随着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之谦认为整个官场与民间,理学与心学沉渣泛起,寡廉鲜耻。他在给友人的信中称:“江西官场,昏昏闷闷,人兽一关,人绝兽活。”“今日方知作官之术,不出‘卑鄙无耻’四字,断非我辈所能”。赵氏在《论学丛札》第一册第二通中也认为:
数年来心学之说复起,愚者既奉为准的,死守成规。智者得以饰非拒谏,亦转相附和,恐从此读书种子绝矣。幸有后死者,此记不可不续,续则求兄助我,并多助我。此事关系二千余年气脉,不可不急。……桐城一派所以鄙陋如斯者,坐不读书,且其师法全在“避实击虚”四字,则不能不为心学,否则处处隔碍。其所为心学,又不过借作门面,以为抵当众口地步,并不能深用功。此派盛行天下,遂多陋儒,陋儒多,天下遂多名
[清]赵之谦 行书信札 纸本 崇本堂藏释文:一瑜公先生、朴斋先生、绳轩先生行述志传,求录示,一求寄示,云林君行略;一苕孙先生所撰有尚书古今文五藏说一篇,求录示;一文甫先生著作存者有几,成者有几;一允熙先生所著书系盐铁(二字甘伯忘之),抑别有所作否;一不及开列诸君,其行谊著述,凡兄所周知者,详示之,盖此记虽以学为重,而行尤重,空谈性理之徒,一无足取,不过有揜饰工夫,绩学之士反无笃行,适为若辈借口地,往寿阳相国谓弟此作义例视前记为严,足为后日传儒林者取信,若详载论说而述其行事,仍仿照无极太极之法,甚不敢安,如实无可访求,乃略之,苟有所知必详之,况与兄十余年至交,而不能知其家法,可愧不可愧乎,故曰望有以告我焉;一竹邨先生当有传略等,如可检阅,果善,否则求先将汪孟慈太守(从政录是否)所记数语录示;一曹史匠份,有古鲁齐三家论语考异之作,未刻,其人所学何如,能知其一二乎;一汪君龙所着毛诗异义,毛诗申成曾否见过,信到求付一回条,俟下次旬差来取一二种,缓亦无碍,旬差寄物尚无误,不致遗落,可放心也。钤印:崇本堂(朱)
士。故弟于众称名士者,即避而不敢见。
此可见赵氏著述之动机,就是旗帜鲜明地站在汉学家立场上,对桐城派进行反击。如《论学丛札》第二册第三通中论当时台州学风曰:
台州本不知学,乡人皆不以洪、金诸君为然,所足以推重闾里者,大都筶经体一首耳。近年又有勋臣倡立理学,改“赤城书院”为“正学”。(人品则以风流为准的,诗品则以香奁为极功,最属恶习。去岁主讲于此,大声叱之,几不免于众怒,锢痎之深可知。)又辟东湖一席,延一土匪之子擅长香奁体者主讲郡城,又将修志书,又刻贺氏兄弟书,择其推尊紫阳,如讲格物,诸家皆非,独朱氏为精确之类,以为表率。其人(倡理学之人也)笔下别字极多,虚字不通。而动辄谈文谈学,自以为是,胆大无耻,莫此为甚。若辈业已散布天地,我等急宜自藏矣。
此所谓“勋臣倡立理学”者,是指时任台州知府的刘璈。刘璈为左宗棠麾下,在台州期间,他所请主讲于诸书院者如何炳麟(1877—1966)、何锺麟(1816—1900)兄弟,皆主陆王心学。故赵之谦对其大加斥责。
赵之谦攻击桐城派,怒斥刘璈等人,尚有更深的背景,他所指的“勋臣倡立理学”当更进一步指曾国藩、左宗棠等勋臣大员。当时曾、左等倡理学,文宗桐城,皆以汉学为不急之务。赵氏对此深为忧虑,在信札第一册第一通中认为:“此时盛行性命之谭,满街都是圣人,其效即日可睹,刻此种书亦非官场所宜也。”
赵之谦特别强调,他的书中选择学者的标准是学术、德行并重,否则就会流于“木雕泥塑之考据,子虚乌有之性命”(第三册第三通),最后导致“数十年后此道沦丧,将有求识字人不可得者”(第一册第二通)的恶果。他认为这是事关“读书种子”(第一册第二通)与学术“二千余年气脉”(第一册第二通)之大事,故尽管“非官场所宜”(第一册第二通),他仍以编撰《汉学师承续记》为己任,以力挽颓风,振起人心。
《汉学师承续记》目前存残稿本,藏中国国家图书馆。全书所收人物起嘉庆,迄太平天国之后,有正录二十人,附录十九人,又附十五人,当时著名学者如钱大昭、王念孙、王引之、胡承拱、张澍、刘文淇、龚自珍、张穆、胡培翚等皆为立传。程秉銛《赵之谦墓志铭》称,《续记》“多明微言大义之学,师法谨严,论说精美,在江藩原书之右”。此稿已被我整理刊布,有兴趣的读者可参考拙著《〈汉学师承记〉笺释》的附录部分。
五、赵之谦、胡培系与《论学丛札》—编史研经证友情
赵之谦《论学丛札》中收三十九通手札,有三十八通是与胡培系的通信。其中的十九通曾以《赵撝叔司马之谦手札十九通》之名,为罗继祖整理后收录于王国维《雪堂类稿·戊·长物簿录》中,近年有整理出版者,然识读疏谬,导致错讹满纸,不能卒读。
[清]赵之谦 行书信札 纸本 崇本堂藏释文:诸位兄长赐览:弟十七日启行,一路尚称平顺,刻下已抵兰溪。前因徽郡告警,师拟即赴威防,嗣得探以周参府督兵,前进布置已密,似可无虑。现即赴常防,今日见舟自常来者,云江西贼氛稍靖,则又无妨,想不久仍须省耳。胡侍卫一军刻已到浙,现经中丞札赴徽州,子谦可仍同去否?念切。家信一望付去,双兄想早归绍矣。率泐,即请道安。余另字阅后付丙。弟谦顿首。廿一日。钤印:崇本堂藏札(朱)
安徽绩溪胡氏,自宋以来,家学源远流长,在清代更是代有达人。《清儒学案》设有《朴斋学案》,称“海内论家学之盛,于鄞县万氏、元和惠氏、嘉定钱氏而外,绩溪胡氏实为后劲”。赵之谦在缪梓门下时,曾与胡培系为同门密友。培系(1813—1888),字子继,号坞霞,从其族兄培翚学,以岁贡生为宁国府教谕。著有《仪礼宫室提纲》《十年读书室文存诗存》等。在谈到与培系交往的旧事时,赵之谦在《汉学师承续记·胡云林先生》中说:
之谦与培系同受业先师溧阳缪君之门,求其先世行谊至悉,时方驰意禅说,好谈清虚,自识培系,得聆绪论,管穴之窥,实启此日,忽忽二十余年,精神遐漂,摩研编削,迄无阐绎,然于先生窃有私淑艾之志焉。
赵之谦私淑金紫胡氏之学,与胡培系在学术观点上非常一致,他在给胡氏的信中称“《续记》人不下六十,而君家为大宗,其盛甲一代矣。”(第一册第五通)《续记》残稿中收有胡匡宪、秉虔、秉元、培翚、廷绶诸人,都是绩溪胡氏家族重要的学者。从《论学丛札》可知,赵之谦编纂《汉学师承续记》的同时,胡培系也正在研究《仪礼》与《大戴礼记》,两位好友互相提供资料,切磋问学,督促鼓励,其情极为感人。
赵之谦对自己的为学次第与治学取向,在《论学丛札》第三册第三通中也有相当清晰的论述。他说:
弟少事汉学,十岁后潜心宋学者七年,今复为汉学。窃谓汉、宋二家,其原则一而流则殊。康成诸公何不尝明理道,周、程、朱子何尝不多读书。流极既衰,乃有木雕泥塑之考据,子虚乌有之性命。此类为二家作奴,恐亦在屏逐例,吾辈不必效之,但当画在我而已。
此可知赵之谦的识见,远高出当时一般学人之上。这些信札中,对清代社会与学术风气、学界人物等,也多有评骘。如他说“近复见翁覃溪校定《大戴》目录手稿,似已刻其文集中者。此公不学,而好为谬论,弟深恶之”(第二册第七通)。翁方纲学宗理学,在金石书法方面有卓荦的贡献,但在经学方面,造诣平平,故为赵之谦所厌恶。之谦还斥责当时名流“未见《说文》部目,便骂宋人不识字,一肚皮八比本领,便推大作家,东西南北,所在多有。平心而论,向者姚鼐、方东树一流,其出不为无因,未必丧心病狂至此极也”(第二册第八通)。因为是友朋间的私信,故完全不必隐讳,敢言人所不敢言,有一种击中要害、痛快淋漓的感觉,这是读一般学术著作所体会不到的。
当时正值赵之谦盛年时期,而信中探讨的又是他兴味浓甚的学术问题,故言之有物,语意充足,气脉流动,挥洒酣畅,下笔如流,一气呵成,书信内容与书法艺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即使置于赵之谦各类书法作品中,也是上乘之作。因此,这批信札的公布,对于研究赵之谦学术、书法、晚清学术史与社会史,都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与意义。
以上我们对赵之谦一生的学行,以及《论学丛札》的价值做了简略的论述,他一生的遭际,留给我们太多的回味与感慨!
赵之谦四上礼部不第,是因为他认为八股文如同演戏,甚于焚书坑儒。所以他按自己的思想答卷,竟然“次场经艺贪用纬书子史,致主司有不识之字三十余”,当然就只能落榜。如果他规规矩矩套写八股文,应该早就飞黄腾达,不至于屡战屡败了。
如果赵之谦能够谀事上官,贪财行贿,也应该能谋得肥缺,及时升迁。但他“平生之谬在傲上,而不凌下,以此做官诚相左”,这导致他所任之地,都是“民情瘦极,书吏瘦极,差役瘦极,非冲、繁、难三字缺,实瘦一字缺”的地方。所以穷其一生,徘徊下僚。如果赵之谦就心甘情愿地画画、刻印、卖字赚钱,也不至于如此艰难,但他在《二金蝶堂印谱》中自题“令我一生刻印、赋诗、学文字,固天所以活我,而于我父母生我之意大悖矣”。他的人生目标是走仕途、立功业、报国家、显父母,但他孤傲不群的性格,与官场格格不入,故难以宏图大展,终困顿以没。
如果赵之谦家族,稍微顺谐一些,他也不至于如此。可是他的母、父、幼女与爱妻,都早早撒手人寰,继配陈氏,也早他而亡。兄长又不善治产,养子逼死人命,惹下大祸,之谦四处奔波,疲于应付,终身为家事所拖累,少有喘息之时。
如果赵之谦放弃金石碑版的收藏,放弃集刻《仰视千七百二十九鹤斋丛书》,那么他也会相当裕如,但他宁愿节衣缩食以椠行书籍,所刻之书在今日看来多具有抢救文献的性质。
赵之谦一生之不幸,可谓至矣!但世上少了一位骄奢淫逸的贪官和卖字鬻画的匠人,而多了一位风格独到、承前启后的书画篆刻大师,多了一位学通古今、著述等身的一流学者,多了一位风骨铮铮、孝悌悲怀的末世豪杰。由此而言,赵之谦又是何等幸运,我们又是何等幸运!
[清]赵之谦 行书信札 纸本 崇本堂藏释文:前发书后即儗赴省,而酷暑困人,泾热上蒸,痰疾壅于肺鬲,致右耳聋,左耳亦大鸣,不敢触暑出门。今日稍可,而痰壅如故,尚须调治,大约须出月方能至杭州。晤曹丈时烦为道达,练溪兄处即将弟书示之,恕不另函矣。此惟道履多吉。弟谦顿首。子继大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