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缅语鼻音的类型与共性
2018-09-10芦珺谭晓平
芦珺 谭晓平
摘 要:鼻音在汉藏语系中有重要的音系价值,虽然在在汉藏语各个语族中的表现不尽相同,但从调音部位以及方式上都存在着一些蕴含规则或者共性特征。文章考察了48种藏缅语鼻音的调音方式、部位以及鼻音所处位置,发现藏缅语中4鼻音、3鼻音以及8鼻音系统最为常见,清鼻音的出现蕴含常态鼻音的出现,并且在地理分布上呈现一条清鼻音长廊;在鼻音调音部位上,小舌/卷舌/硬腭?龈腭?双唇/齿龈/软腭。
关键词:藏缅语;鼻音;类型学;蕴含;共性
中图分类号:H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332(2018)02-0073-06
鼻音是响音的一种,与口音相对,相对于阻音复杂的调音方式以及调音部位来说,响音要简单许多,但就鼻音而言,比其他的响音如流音、近音而言还是要复杂一些,除了基本鼻音外,还有一些具有附加发声特征的鼻音:驰化鼻音、嘎裂化鼻音、清鼻音、前喉塞鼻音。本文主要讨论基本鼻音以及清鼻音。此外还有一些鼻音+塞音/塞擦音等组合,一般学界作为复辅音处理[1]、[8],但也有学者认为这是“不完全鼻音”,与鼻音看成是一类[2]148、[16]118,为了简化鼻音的情况方便归纳蕴含关系,我们仍然把这类组合当作复辅音看待。藏缅语中出现的鼻音如下表:
基本鼻音的调音部位有八种,藏缅语中出现了除唇齿鼻音以外的七种,在藏缅语中还出现了较为罕见的小舌鼻音,此外许多部位的浊鼻音还出现了对应的清鼻音。从鼻音总量来看,48种藏缅语共出现了230个鼻音,其中浊鼻音出现了188次,占81.7%,这与Maddieson的统计结果接近,他统计的317种语言中浊鼻音所占比例为83.99%,[15]59藏缅语中清鼻音出现了42次,占18.3%,这缺与Maddieson的统计略有不同, 在他的统计中,清鼻音在所有鼻音中仅占3.4%,这说明在藏缅语中鼻音的清浊对立也有较强的音系功能。
一、藏缅语鼻音的出现频数
在汉藏语系中,鼻音与其它阻塞音以及响音相比地位更特殊,除了作为声母,在汉藏语系许多语言中也能作为韵尾,虽然一些阻音,如部分塞音、擦音等也能充当韵尾,但没有鼻音普遍,因此,本文将分开讨论作为声母的鼻音和作为韵尾的鼻音。Maddieson在考察鼻音情况时是从辅音的角度来进行考察的,而不管鼻音出现的位置,[15]为了方便与他的结果进行比较,这里我们先看作为辅音的鼻音在藏缅语中的情况。
表1.2 藏缅语不同鼻音的出现频数
从上表中的数据可以看出,双唇、齿龈以及硬腭三个部位的鼻音出现频率为100%,即48种藏缅语中都出现了这几种鼻音。此外,龈腭部位的鼻音出现频率也较高,出现了38次,占样本总数的79.17%,浊鼻音中出现次数最少的为卷舌鼻音,清鼻音中出现次数最少的为硬腭鼻音。由以上数据可得出藏缅语的浊鼻音出现序列为:/m//n//?/>/?/>/?/>/?/>/?/,清鼻音出现序列为:/m?//n?//??//??//??/。藏缅语不同鼻音的频数与Maddieson統计的结果略有不同,在他的统计结果中/n/频数最高,其次是/m/,再次是软腭鼻音/?/,即使是出现频次最高的/n/也存在有一种语言未出现该部位的鼻音,但藏缅语中,这三种鼻音在48种藏缅语中一定会出现,从类型学角度来看,高频出现的音具有原生的性质,这三种鼻音很可能是原始藏缅语就具有的辅音音位,在吴安其(2002),白保罗(1972),马提索夫(2003)等学者对原始藏缅语的构拟中,就存在这三种鼻音。
与世界语言的平均状况相比,藏缅语中/m//?/的出现几率要高于世界平均水平,Maddieson并没有统计藏缅语中出现频率较高的龈腭鼻音/?/,但统计了硬腭鼻音/?/,两者发音较为相似,为了便于和他的结果作比较,我们将龈腭鼻音并入硬腭鼻音计算,这样硬腭鼻音的出现频次为41次,占85.4%,同样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剩下几种浊鼻音的出现频次都比较少,基本与世界语言的平均情况类似。整体上看,藏缅语中浊鼻音的出现频率要高于世界语言的平均水平。清鼻音的比例同样要高于世界语言的平均水平,48种藏缅语中各种鼻音共出现230次,其中清鼻音42次,占18.2%,而Maddieson统计结果共计有1057个鼻音,清鼻音只出现了36次,占3.4%。[15]59由此看来,鼻音在藏缅语中的音系地位与不亚于阻音。
从鼻音的数量来看,48种藏缅语的鼻音数从3-9个不等,具体的分布如下表:
其中4鼻音的语言有25种,其次是3鼻音的语言,有八种,8鼻音的语言有七种,剩下的几种鼻音数量的语言都较少,5鼻音的语言仅有独龙语、木雅语以及堂郎语,6鼻音的语言有普米语及史兴语。7鼻音的语言有达让语及彝语,最少见的是9个鼻音,目前仅发现景颇语支的阿侬语出现了9个鼻音。
根据Maddieson的统计,最常见的鼻音数为2个鼻音、3个鼻音以及4个鼻音,这三种数量的语言占样本总数的88.1%,而在藏缅语中,最常见的为4个鼻音(52.08%),3鼻音(16.67%)以及8鼻音(14.58%),三者占总数的83.3%。而这几种高频类型不仅是藏缅语的特点,在整个汉藏语系也是同样如此,3鼻音、4鼻音以及8鼻音系统在148种汉藏语中占90%以上,此外还需要注意的一点是, 3-5鼻音都是调音部位上的对立,6-9鼻音则会出现清浊对立,特别是8鼻音系统的语言,在各个调音部位上均工整地出现了鼻音的清浊对立。
从地理分布上看,藏缅语鼻音的分布似乎并不如阻塞音那样特色鲜明,其中4鼻音以及8鼻音系统分布最广,4鼻音除缅语支、8鼻音除景颇语支外,其他语支语言都有出现。6鼻音系统的语言仅出现在羌语支中,3鼻音系统的语言多分布在缅彝语支语言中。整体上看,鼻音数量较多的语言多集中在青藏高原东部,云南北部地区,鼻音数量较少的语言则集中在云南西部地区,此外,云南西北角由于多个民族混居,彝语支、羌语支以及景颇语支语言混杂,3-9鼻音系统均有出现。
再来单独看藏缅语中的清鼻音的情况,48种藏缅语有12种出现了清鼻音,数目2-4个不等,普米语及史兴语中仅出现双唇以及齿龈部位的清鼻音,其他的多为双唇、齿龈、龈腭以及软腭清鼻音。从调音部位上看,出现得最多也是双唇、齿龈、软腭以及龈腭部位的清鼻音,在五个语支中基本都有所分布,其他几个部位的清鼻音则较为少见,其中卷舌清鼻音仅出现在景颇语支的阿侬语中,硬腭清鼻音仅出现在缅语支的仙岛语中,小舌鼻音则出现在羌语支的木雅语及彝语支的堂郎语中。地理分布如图1.2,整体看来,出现清鼻音的语言纵贯南北,状如长廊。
关于清音的来源,在阻塞音中一般说到清音,很多都是浊音清化的结果,但藏缅语的清鼻音则不是由浊鼻音清化而来,金鹏(1983)通过比较藏文以及藏语方言,发现康方言的前置辅音s消失,清化鼻音可以单独做声母,而安多方言前置辅音未消失,此时清鼻音仅在复辅音声母中出现,因此藏语中的清化鼻音来源于带前置辅音s的声母。[4]127谢志礼、苏连科(1990)进一步提出清鼻音的产生,是s, m区别性特征的转移,由于s, m缩短为一个音位的时间,致使s在成阻时被擦音h取代,同时,发音时气流由口腔送出转为鼻腔送出,最终导致鼻音清化,他通过对其他语支语言的考察对比,将此规则推广至整个藏缅语族。[5]21孙宏开(1991)通过同源词的比较,得出清鼻音产生的路径为前置辅音s演变为擦音h,最终使鼻音清化,[6]34江荻(2007)则将此种现象归纳为前置辅音的衰减驰化,最终结果是成为零声母,[7]331其模型为:
此外,以上所说的 “前置辅音s+鼻音”组合的演化在羌语支语言中还存在不同的表现,这种组合在羌语北部方言中存在口音化的现象,s后的鼻音变成了塞音或者擦音等。同时,羌语还出现了古鼻冠音脱落的现象,因此,羌语在在演变的某一时期曾经出现过排斥鼻音的趋势。[11]虽然藏缅语的清鼻音与常态鼻音间没有必然的演化关系,但由以上材料可知清鼻音的形成是建立在常态鼻音的基础上的,其中除了卷舌以及小舌部位未出现对应的清鼻音,其他出现清鼻音的语言都出现了相应的常态鼻音,但反之出现常态鼻音的语言并不一定都出现清鼻音,因此,可以得到一条藏缅语中清鼻音与常态鼻音之间的蕴含规则,即:清鼻音?常态鼻音。这种共性不仅出现在藏缅语中,而且是整个汉藏语系的特点之一。
二、藏缅语鼻音的调音部位
根据表1.2的数据,进一步可以得到表1.4,即藏缅语鼻音的调音部位,结合上一部分的描述,可以得出常态鼻音调音部位的等级序列:双唇>齿龈>软腭>龈腭。而Maddieson通过UPSID统计出的结果则显示最优鼻音调音部位的序列为齿龈、双唇、软腭、硬腭、卷舌等。[15]60其主要差别在于龈腭鼻音,这一部位的鼻音在藏缅语中的地位仅次于软腭鼻音,但在世界语言中似乎并没有非常重要的音系价值。
根据调音部位的,可以得到藏缅语调音部位的组合类型,如表1.5,由于鼻音本身调音部位较少,因此,藏缅语的鼻音调音部位组合相对于阻音简单许多。3部位的鼻音类型只有一种:[双唇+齿龈+软腭],4部位的鼻音类型最优组合为[双唇+齿龈+软腭+龈腭],5部位鼻音语言数量不多,将其合并归納为[双唇+齿龈+软腭+龈腭+小舌/卷舌/硬腭],由以上的组合序列,结合语料可以发现,出现龈腭鼻音的语言也必然出现三种高频鼻音,出现小舌/卷舌/硬腭鼻音的一般也会出现龈腭鼻音,但反之却不一定,因此,藏缅语中鼻音的调音部位也可以归纳出一条蕴含规则,即:小舌/卷舌/硬腭?龈腭?双唇/齿龈/软腭。
三、藏缅语不同音节位置的鼻音
上面两部分讨论了鼻音作为普通辅音在藏缅语中的一些特点,从汉藏语研究的传统来看,音节的地位举足轻重,而说到音节必然要涉及到声母以及韵母,藏缅语中许多语言中阻音,甚至近音等都能充当韵尾,但都没有鼻音普遍,这一部分将讨论鼻音在藏缅语中不同音节位置上的特点。
首先看声母位置上的鼻音,由表1.6的数据可以看到,藏缅语中不同部位的常态鼻音都可以充当声母,这也说明鼻音与其他辅音一样,主要作用还是做声母,此外,48种藏缅语中出现的清鼻音全部并且只能充当声母,故表中未列出。声母位置上最常见的鼻音仍然是/m n ?/,出现频率为100%,即48种藏缅语中这三种鼻音都可以作为声母。
除了以上三种鼻音,龈腭鼻音/?/出现频率也较高,有38种藏缅语中出现了龈腭鼻音声母,剩下几种,卷舌鼻音,硬腭鼻音以及小舌鼻音本身出现的频率就较低,因此作为声母出现的频率同样不高,其中需要注意的是木雅语中小舌鼻音实际上并不能单独做声母,后面会出现一个小舌浊塞音,两者一起充当复辅音声母。
再看韵尾的情况,从上表可以看到,48种藏缅语中韵尾鼻音出现的最多的是软腭鼻音,有28种语言,占总数的58.33%,其他两个高频的鼻音m以及n在韵尾出现的数目也都为他们出现在声母位置上的一半左右,三者相差不大,而其他几种鼻音则很少出现在韵尾位置上,其中较为罕见地出现了龈腭鼻音做韵尾的情况,阿侬语中韵尾的龈腭鼻音是作为声母的?后韵母脱落,与前一音节合并形成,而拉坞戎语中的龈腭鼻音作用则是使得前面的元音鼻化。此外,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48种藏缅语中,韵尾部分如果未出现软腭鼻音的话,其他部位的鼻音也不会出现,即如果一个语言或方言韵尾部分未出现软腭鼻音,那么该语言或方言没有鼻音韵尾。
下面来看鼻音韵尾的组合模式,由于作为声母的鼻音数据与第二部分中作为辅音的数据一致,因此鼻音声母的组合模式也基本与表1.5相同, 因此这里不再另外讨论。
由上表可知,藏缅语中未出现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0种,多为羌语支以及彝语支语言,与汉语相比,藏缅语鼻未出现鼻音韵尾的几率要高许多,在140种汉语方言中,未出现鼻音韵尾的方言仅有1种,相较而言,鼻音韵尾的演变较快,许多语言鼻音韵尾都变成了鼻化元音。[18]在出现鼻音韵尾的语言中,出现一个鼻音韵尾的语言只有基诺语,出现了软腭鼻音,符合上面得出的蕴含规则。出现两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4种,其中双唇鼻音与软腭鼻音的组合是卫藏方言,齿龈鼻音与软腭鼻音的组合有崩如语、纳木依语以及羌语。因此,在藏缅语中若一种语言或方言出现了两个鼻音韵尾,那么很大几率上为齿龈鼻音以及软腭鼻音。
藏缅语中三鼻音韵尾的语言最多,有21种,五个语支都有分布,因此这种组合也是藏缅语鼻音韵尾的最优组合,若一种藏缅语语言或方言出现鼻音韵尾,则最有可能出现/m n ?/三个韵尾。最后,还有两种语言出现了四鼻音韵尾,即阿侬语以及拉坞戎语,而龈腭鼻音实际上起作用的只有阿侬语。
通过以上数据,还可以归纳出两条藏缅语鼻音韵尾蕴含规则:(1)如果一种藏缅语语言或方言只出现了一个鼻音韵尾,那么一定是软腭鼻音;(2)/m/或/n/的出现蕴含/?/的出现。
整体来看,藏缅语中,双唇、齿龈以及软腭鼻音属于声母位置上的优势鼻音,在韵尾位置上,软腭鼻音略微占优势。从世界范围看,藏缅语软腭鼻音地位更为突出,Gregory曾对468种语言的软腭鼻音的出现以及分布情况进行过考察,在468种语言中,有234种语言未出现软腭鼻音,占了一半左右,这类语言一般都分布在南北美大陆以及欧洲地区,[14]42而藏缅语中则不存在这种情况,此外,在出现软腭鼻音的语言中,有146种出现在音节首(Velar nasal, also initially),88种出现在非音节首(Velar nasal, but not initially),藏緬语中软腭鼻音出现于音节首的语言有48种,出现于音节尾的有28种,但这28种语言的软腭鼻音同时也可以充当声母,这进一步说明了软腭鼻音在藏缅语中的重要音系地位。从鼻音在音节不同位置的频数来看,也验证了Jakboson(1941)提出的论断,即与音节起首的位置相比,音节末尾出现的对立或者音素要更少,体现在藏缅语鼻音中即作为声母的鼻音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种类上都多于位于韵尾的鼻音。
四、藏缅语鼻音的类型与共性
结合以上几个部分的数据,再来看藏缅语中鼻音的类型与共性。关于鼻音的共性,Ferguson得出的鼻音共性规则为:(1)所有的语言都至少有一个基本鼻音;(2)如果一种语言只有一个基本鼻音,那么一定是/n/;(3)如果一种语言有两个基本鼻音,那么其中一个是/m/;(4)没有哪种语言鼻音的调音部位会多于该语言阻音的调音部位;(5)一种语言中最广泛的中和鼻音具有前置或前置辅音的功能。[17]Maddieson先后利用UPSID以及LAPSyD数据库对Ferguson的的鼻音共性进行了检验,发现以上几条共性并不是绝对性的,事实上对于第一条,Ferguson自己也注意到一些语言是缺乏鼻音的,当然这些语言会以其他形式如鼻化元音的出现或者鼻冠音的出现来对此进行补偿,但严格来说,这些也的确不算是基本鼻音。根据Maddieson的检验结果,在LAPSyD中大约有0.5%的语言是缺乏基本鼻音的,[13]3在UPSID中则约有3.2%的语言未出现基本鼻音,[15]61第二条与第三条虽然也存在例外,但例外更稀少,因此很大程度上是正确的。这几条规则就藏缅语而言基本上都是成立的,但因为藏缅语至少都会出现/m n ?/三个常态鼻音,因此后几条规则的表现不是非常明显。
此外,关于附加特征的鼻音,Ferguson也提出了三点共性:(1)若一种语言没有基本鼻音,那么也不会有附加特征鼻音;(2)没有任何一种语言的附加特征鼻音的数量多于基本鼻音的数量;(3)附加特征鼻音的出现频率总是低于基本鼻音;(4)次要鼻音在历时上总是从辅音丛发展而来。[17]在藏缅语中,附加特征鼻音主要为清鼻音以及鼻冠音,在前文也已说明藏缅语的清鼻音主要源自常态鼻音前的前置辅音s,因此,清鼻音的出现是建立在常态鼻音出现的基础上的,目前在笔者统计的48种藏缅语中无一例外,从表1.2的数据也可看出,清鼻音的数量普遍少于常态鼻音的数量,出现频率也更低,至于鼻冠音,这里也稍作说明,缅彝语的鼻冠音主要则是经历了复辅音的“整化”过程,即主要辅音前的鼻音由多种辅音整化而来,而藏语的鼻冠音来源则稍复杂,除了构词前缀的整化作用,还有部分是从以浊音为核心的鼻冠音声母中分化出来的鼻冠音,也有可能是从单纯的浊音鼻音演变而来。[12]120虽然Maddieson也提出了少量反例,[13]5但就藏缅语而言,上述共性规则全部成立。
关于韵尾位置的鼻音,以往无论是Hocket、Ferguson抑或是Maddieson对鼻音进行考察时都忽略了这一点,都只从辅音的角度考虑,这样得出齿龈鼻音n为最优鼻音,但韵尾位置的情况显然并非如此,根据藏缅语的数据,韵尾位置的最优鼻音为软腭鼻音,而在声母位置上,双唇鼻音、齿龈鼻音以及软腭鼻音三者并驾齐驱。
结语
通过上述考察,我们主要发现藏缅语中的鼻音有以下共性规则及蕴含规则:
1.藏缅语的鼻音基本符合Ferguson归纳出的六条常态鼻音与附加特征鼻音的共性规则。
2.藏缅语中,清鼻音的出现蕴含常态鼻音的出现。
3.在藏缅语鼻音的调音部位上,存在以下蕴含关系:小舌/卷舌/硬腭?龈腭?双唇/齿龈/软腭。
4.从音节位置的角度来看,藏缅语的最优鼻音声母有三个,即/m n ?/,韵尾处的最优鼻音则是软腭鼻音/?/。
5.藏缅语韵尾的鼻音存在以下蕴含规则:如果一种藏缅语语言或方言只出现了一个鼻音韵尾,那么一定是软腭鼻音;/m/或/n/的出现蕴含/?/的出现。
注 释:
[1] 罗安源:《发音语音学》,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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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藏缅语语音和词汇编写组:《藏缅语语音和词汇》,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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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燕海雄、 江荻:《论鼻音在中国语言中的类型与共性》,《语言科学》,2015年第2期。
[10] 叶晓锋:《汉语方言语音的类型学研究》,复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1年。
[11] 黄布凡:《羌语语音演变中排斥鼻音的趋势》,《民族语文》1987年第5期。
[12] 王双成:《藏语鼻冠音声母的特点及其来源》,《语言研究》2016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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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Maddieson I, Ladefoged P. The sounds of the world's languages,1996.
[17] Ferguson, C.A. Assumptions about nasals: a sample study in phonological universals. In Greenberg, J.H. (ed.) Universals of Language. MIT Press,1963.
[18] 根据我们的统计,在丢失鼻韵尾的20种语言中,有15种语言都存在鼻化元音。
责任编辑:杨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