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写作”的传承与突破

王恩荣

备受瞩目的太原晋中第三届“天星杯”2016至2017年度诗人颁奖典礼和采风活动于1月15日，在人杰地灵的灵石县城举行，两市20位从事新诗和旧体诗创作的诗人分别获得4个奖项。太原晋中年度诗人评奖迄今为止进行了三届，推出了52位获奖诗人。笔者仅以本届获奖的20位诗人在《晋中日报》每人一首作品展示专版作评。在这多元共生，众声喧哗的当下，集中代表了太原晋中两市诗人的创作水平、风格和诗写向度，有一脉相承，稳步向前的特点，让我们读后耳目一新。统观这次获奖作品与诗人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传承与引领

在这次获得创作成就奖的诗人梁志宏、陈瑞、赵少琳、杨丕梁，他们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已经在诗界叱咤风云，成就不菲，今日其创作劲头与文学担当仍不减当年，从他们选登作品可知一二：梁志宏的《珍爱》写了一个钟爱献身诗歌事业一生的文学工作者的诗意情怀，诗人通过独步汾河岸边景致，由景生情，以珍爱为切入点，记录了自己对渐渐步入老境的诸多生活的美好感受：“与诗友相会，珍存记忆里每一捧情趣/与亲友欢聚，珍视每一朵微笑与相拥”，“最爱与九秩母亲相依的时光/听不够家园往事和临别的叮咛。”，字里行间有许多人间的温馨和感动，那些接地气生命中的刻骨铭心和他看淡的“神马浮云”，我们可体味诗人对生命态度的柔情、纯粹和苍茫。陈瑞的《斗牛士舞》却是如苏学士词，须关东大汉，唱：大江东去的豪迈，诗人从斗牛士舞中读到了“生命的搏击”的雄心壮志，这首诗是在他观了第五届体育舞蹈大赛和世界体育舞蹈超级明星表演赛后，写的生命组诗之一，诗人对斗牛士舞的叙述有古典浪漫主义的诗风，但斗士一般的激情和力量，最后不得不回到现实“这腾腾作响的场面/哪有阴谋者的角色”，又有沉郁顿挫的现实主义风格。表明他“不逐奢华，不羡富贵，憎恶卑鄙，厌唾诡计，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自信文比商贵、情比钱真。”的生命认知和生存态度。赵少琳的《一枚钉子》，全诗充满了象征和进取的意味，歌唱了生活中一个铁骨铮铮刚直勇猛的奋斗者的形象。诗人赵少琳说过：“在生命的体验中我知道：真正的诗人都是忧郁的，他们无力表现自己的生活方式，遇到伤害和诽谤也无心去抗争，他们过多地是易于被感动，却被别人当成了笑柄。因而，作家是自己内心的领袖，诗人亦然，因为他们总能够把自己的思想打磨成锐利的工具。这些却是常人所做不到的。”，如是说也如是做，面对生存的困境，他始终以“一枚钉子扛着自己/扛着火柴/在一段上坡的路上”，这是诗人对社会责任担当精神的体现，钉子的使命就是用淹没自己去成就人世间的真善美。杨丕梁的《时光停歇在秋叶之上》细腻明亮，通过对秋天生命的叙述表达自己奋斗不已的生命的态度：“一些青青的芳草/会在街角的寂寞中闪出”“夜行者向着目的地疾步前行”这些诗句有强烈的生命意识。可以看出，他们并没有迷失在当下形式主义至上的诗写模式，我省包括他们在内的一些底蕴深厚的诗人，用坚实的传统人文精神和道德良知守望这块神圣的“地域写作”和地方诗群，他们“总能透过自己的感知与灵魂深处的呼唤发现经典，坚守生命的‘血脉”（霍虎勇《诗人要关注世道人心———梁志宏诗歌印象》），给山西诗歌的整体健康推进发挥着影响力。

二是转型与突破

在这次颁奖中，有个特别奖项：两年内在创作上有突破、或为诗歌事业做出贡献的王立世、姚宏伟、张玉枝、李荣辉获此荣誉。王立世在全国诗坛享有声誉，他的《夹缝里的阳光》等诗既达到语言审美空间的转型，又突破陈旧的直达方式而摈弃“虚假”“浮躁”“生涩”的形式主义，达到用通俗抵达高雅用真诚表达善美，他的《向内》设置的向内的叙述方向，看起来漫不经心，好像亮丑，但最后风向忽转，“这不是作茧自缚/而是像飞蛾/一次次扑向内心的灯火”，一下子点亮全篇，让读者恍然大悟，抵达一个诗人深刻的精神世界和追求。姚宏伟近年来名字频频出现在《解放军报》《诗刊》等报刊和《中国诗歌年选》《山西诗歌年选》之类的各种选本中，获得不少好评。在他的诸多诗中，我们总能惊叹于他的语言的颠覆破障的能力，感觉到他在语言的寻根和突破中增加了生命的张力。其《中年野草》通过野草的生命力以明心志，其象征和语言陌生化等的表意手法表明他的诸多探索尝试，本诗一个“野”字，暗示它从没有被保护过（“不会闯进花圃”），表现诗人自身的经历的卑微和对低层生活的体验，“活着是苍生，死了，还能从一把土里/嗅出它们的魂来”，乃是诗眼，既是悲悯也是歌颂，看出他知性写作和对底层生活的关注。

张玉枝和李荣辉两条腿走路，一方面致力于诗歌的繁荣，一方面不辍写作。张玉枝《留住岁月》则通过岁末日历翻到最后一页，感悟日月如梭，生命短促，虽写人之常情，却也寄托了诗人无限的叹惋和珍惜生命的情怀。李荣辉的《“九一八”满江红》以史为鉴，不忘血耻。上阕写蒋介石政府不抵抗政策使东北沦陷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控诉日寇野兽侵略行径；下阕写共产党抗日救亡雄鸡一唱天下白。风格激情昂扬，气贯长虹。

三是新诗与格律诗同步推进

王跃平、赵丽娜、李润开、刘新春、山翠、武恩利、霍秀琴、张金花、常立英获得优秀诗人奖，他们坚守古体现代诗界的两块阵地，百花齐放，异彩纷呈。山翠的《梨花白》写青春的追忆，“清晨/千万朵梨花依偎在枝头/咯咯地笑/笑醒十万亩梨园”写得春光明媚，春意盎然，整首诗通透明亮，抵达了生命的爱之美。武恩利的《雪花》把雪花比喻成女儿是诗人的感同身受，也使诗句满怀爱意.诗人担心生活中的灰太狼，所以嗔怒道：“你这涉世未深的孩子/外面的花花世界/并不是遍地神話”。诗人最后设置了一个美好愿景“雪花，雪花/要落你就落在我的脸颊/让我跟着你/诉说永不放弃的心语/用血脉的温情/感化出你醒悟的泪花”，细腻、真诚、温暖、善良。读后怦然心动。霍秀琴的《忍冬花，开过一年又一年》则表达了一个女儿把对已故父亲的思念寄托在长夜的星星，窑背上的忍冬花，思之切爱之深，最后把思念寄托引向天际，显示一种文化理解，“我只能/把泊于心底的爱，寄往云端的村落。”，传说中天上的一颗星就是地上故去的一个人，这个亮点将整首诗推向高潮，更深化了对父亲无休无止的思念。

这次的古体诗词格律严密，对仗工整，表意丰满，体现出两市较高的古体诗词水准。王跃平的《致敬两弹元勋》写两弹元勋在祖国的召唤下，冲破艰难险阻回到祖国的怀抱。赞扬其品性高蹈不计个人名利的爱国之精神风范。张金花的七律《参观光颢汉学宫段滋明之窗有感》表现了对平遥全国优秀专家段滋明诗书画经史哲雅量和卓越贡献的仰慕。赵丽娜的《达里诺尔湖》绘物诗情画意，构思妙趣横生。“仙女翩翩捧玉壶，痴迷塞外一倾铺。”构思奇巧，以小喻大，以虚喻实，巧妙地把达里诺尔湖想象为仙女壶倾。尾联“欲将神韵偷偷带，入我诗囊问有无。”将诗写与美景物我两忘，亦真亦幻。神韵偷带，景入诗囊，通感联想使诗如画，画如诗。常立英的《丁酉中秋乔家大院·保元堂二号楼赏月》，虚与实，现实与神话传说并呈。借典意象华古，想到李白《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观景突出一个“赏”字，写得意酣情畅，余音不绝。李润开的《醉在葡乡》写在望湖亭上览葡乡美景。西岭秀美，烟湖弄姿，好一派江山秋实写意图。刘新春的新韵缅怀诗《西花厅祭》以雪造境其情愈凄，“十里长街”，让我们想到“十里长街送总理”，诗中西花厅“海棠”意象，被喻为“国艳”，有“解语花”诸雅称。暗示周总理的高洁品质。最后“梦里寻他几度归”是巧借了宋代文学家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表明总理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四是新人崭露头角，多样开拓

郭忠辉、李霞、韩俊红斩获得新锐诗人奖，显示了晋中诗人跃跃欲试的发展势头。郭忠辉、李霞两个八零后诗人在近年来我省诗界崭露头角。郭忠辉的《汗血宝马》写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其“大风起兮”“威加四海”“铁蹄”“二十四史”“昭陵六骏”“中国红”“敲击着战鼓”等这些鲜明的具有人文色彩的借古用典的意象增加了作品的张力和震撼效果。李霞的《聚寿山》里既凝聚了对聚寿山建设者的褒赞和感谢，也是对聚寿山风景区文化内涵的诠释，“它们都有着一颗朴素之心，供养/心中的佛”，显示思考的深度。最后“因为谦卑/更懂得万物在上”，交代聚寿山给诗人的启迪。二人对历史哲学深刻的诗意探索使他们的诗流露出不俗的气象。韩俊红的曲作《[黄钟·人月圆]手工折纸》，饶有风趣，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轻松调侃，有生活情调。“（幺）手忙心乱，总难粘住，对坐生愁。你帮我助，师夸生乐，可爱温柔。”活脱脱师生情谊跃然纸上，在平淡中发现盎然诗意。

总之，太原晋中这次评奖活动及两市优秀古体现代诗歌展示，是我省诗歌界的一次盛宴，四个奖项体现出两市地方诗群发展的局面，表明诗人们在诗界浮躁狂欢的当下，关注世道人心，潜心创作，促进了山西诗歌的正向發展。法国当代诗人让·贝罗尔在我国讲学时说过：“诗歌中贯穿着一根火线：中止绝望，维系生命。”是所有前瞻者的良知良觉。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也感谢这些优秀诗人给我省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祝愿我省在新的一年文学成果收获满满再上台阶。